第 74 章

　　虽然一直安慰自己, 就一次不带套也没事, 哪有那么巧的事, 结果事实证明, 这个世界上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徐楠的生理期不是特别准, 平常会晚两天或者提前一两天, 导致她没心思去记日子, 直到某天看着对面的女同事被大姨妈折磨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大姨妈迟迟未至。

　　她急忙放下马克杯, 把对面的同事吓了一跳，抓着包在同事诧异的眼神里跑出去。出了工作室的门，就拿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 她隐约记得看见过一家药店, 但是现在一着急根本想不起来在哪儿。

　　坐在卫生间等结果的时候，她捏着手机心口扑通扑通的跳, 心想应该不可能那么容易中招, 避孕这件事一直是程礼负责, 以往他都记得戴套, 也就那天情况特殊, 她事后也懒, 存着侥幸心理，没去买药。

　　几分钟后，她不停颤抖的脚后跟停下来, 看着上面的清晰的两条杠, 徐楠觉得脑壳有点晕，扶着卫生间的隔板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她又把说明书拿出来看了一遍，然后心里咯噔一声，心态崩了。

　　她把东西收起来，提着包走出来，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上镇定的一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到工作间和大家打个招呼说要提前下班，众人对此习以为常都提醒她开车慢点。

　　他们公司不要求员工一定要在座位上待八个小时，只要完成任务，或者没有灵感，完全是来去自由。

　　开车去医院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的，理智上还存了几分怀疑，打算等确认后再通知家属，一个人排队、挂号、做检查。

　　看着手里的化验单，她表情沉重的像是刚经历了什么浩劫，大夫以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不由得小声的叹了口气。

　　“我看你戴着戒指，应该已经结婚了，孩子的事千万要慎重，最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发现大夫误会了，徐楠有些哭笑不得，收起化验单站起来。

　　“没有，我就是被吓到了，谢谢。”

　　才出办公室的门，她就觉得腿软，找了个离得近的椅子坐下，把化验单从包里拿出来，看了十来遍吧，才拿出手机拍照。

　　程礼平常开会的时候，会把手机交给助理，以往如果不是有重要的电话，助理也不会跑进来打断会议，今天看着那张照片，林助理觉得问题有点大，便急匆匆的跑进去，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看着那张被放大的照片，程礼眼前一亮，急忙站起来，什么也没交代就往外走，细看之下步伐还有些不稳。

　　谢弈明盯着舅舅的反应，急忙叫住要跟出去的助理。

　　“怎么回事，谁的消息？”

　　“徐工！”

　　助理无声的张张嘴吐出这俩字，他读清唇语后，也坐不住了，以为徐楠出了什么意外，急忙跟上去，还没跑到舅舅跟前，就听见他问电话那头的人。

　　“你在哪个医院！”

　　听到这话，谢弈明越发觉得问题严重了，开始在脑袋里胡思乱想，走近一看发现舅舅虽然眉头紧锁，可嘴角却有笑意。

　　“你跟上来做什么？”

　　“他、他说南瓜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去医院了？”

　　“没事，你进去替我把会开完，我晚一点给你消息。”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男人解开西装扣子走进去，助理冲蒙蔽的谢弈明点点头，也跟着进去了，等电梯门合上，他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继续回去心不在焉的开会。

　　去医院的时候，是助理开的车，程礼捏着拳头拼命压制心里想替他踩一脚油门的冲动，到的时候就看见徐楠坐在椅子上刷手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这么快就来了？超速了？”

　　“他开的车。”

　　言下之意，警察不会找我。她撇撇嘴，有些心疼助理，从包里掏了半天，把化验结果交到他手里。

　　“满意了吧？”

　　知道她这会儿闹情绪，他只是草草的瞥了眼，就把东西踹进兜里，拉着她的手把人拽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今天反常的厉害，别人看她估计看不出什么，可他能感觉到她这会儿还没平静的状态。

　　“是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找谁，就自己来医院了。”

　　“你该给我打电话的，我该陪你一起来。”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狠狠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闷声闷气的说。

　　“我怕试孕纸出了问题，怕你失望。”

　　如果今天检查说她没怀孕，这件事她可能不会对任何人说，先有希望、再经历失望的感觉真不好受。

　　“不会，只要你没事，我就不存在失望。”

　　说完，他松开环在她腰侧的手，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还没恢复正常的表情，低头在她眉尖上落了个浅浅的吻。

　　“回去吧，我回去陪你冷静一下。”

　　她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很不情愿生孩子的女人，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一样，他知道徐楠这是被吓得没恢复过来，但是别人未必知道，尤其是她爸妈，如果看见她这副表情，肯定会多想。

　　回家后，徐楠摸着没什么反应的肚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手捏着化验单，薄唇四周洋溢着柔和的笑意。

　　“我还不想告诉我爸妈，他们知道后肯定会特别激动，我没有精力去安抚他们的情绪。”

　　自己都还没回过神，实在是没能力应付失控的父母，她觉得还是晚点说比较好，等过个三五天，她完完全全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爸妈就算想掀屋顶，她也能泰然处之。

　　“好，都听你的。”

　　她是个念旧的人，不太能应付生活中出现过大的变数，之前家里换了个钟点工，她都花了一个星期去适应，现在是自己有了孩子，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你说，会不会是医生化验错了，或者…我拿错单子了？”

　　见她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是怀疑真相，程礼放下手里的化验单，抬手捂住她那双茫然的眸子，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说。

　　“别想了，睡一觉吧，等你睡醒就好了，听话。”

　　徐楠被他放平并没有多少睡意，奈何他过去拉上窗帘卧室漆黑一片，不多久他还换了衣服过来。

　　“把衣服换了，睡个午觉起来，我带你出去吃饭。”

　　很快她就被换上柔软的真丝睡裙，缩在他怀里，听着沉稳的心跳，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原本说睡觉是为了哄她镇定下来，没想到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他也感觉到了几分困倦，干脆眼睛一闭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睡了一觉后，徐楠看上去确实正常多了，至少不再严肃的绷着脸，坐在床上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

　　“孩子慢慢长大，你会限制我工作的权利吗？”

　　“不会！”

　　“那…你会像别人一样，成天把为了孩子好挂在嘴边，限制我的自由吗？”

　　看着身边翘着嘴巴的女人，他慢慢拧起眉头反问道。

　　“别人是谁？”

　　“我不知道，反正好多人都是那样，一旦有了孩子，就不在乎孕妇的想法，张口闭口都是为了孩子你该怎么样，完全不讲人道主义。”

　　“你放心我不会，我相信你有那份自觉，不会做过分的事。”

　　虽说她平时看上去有点幼稚，还有几分童心未泯的样子，可他清楚徐楠很有责任心，不会给旁人添麻烦，能妥善的照顾好自己。

　　“万一我胡来呢？”

　　“比如说，怎么胡来？”

　　“加班、吃不是特别健康的零食，玩手机、看电视，偶尔还出去逛逛街，喝点酒？”

　　“零食可以偶尔吃，玩手机、看电视也没问题，逛街我陪你去，偶尔喝半杯无所谓，但是加班不可以，该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先休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熬夜。”

　　她偶尔灵感来了会收不住，就经常躲在书房熬夜画画，第二天睡上一个白天，他能理解艺术创作和其他工作性质不尽相同，但是现在为了她的身体，是肯定不允许再出现这种情况。

　　“那你还不是要限制我工作。”

　　“你不要故意混淆加班和正常工作的概念，你每次加班都是到深夜，身体根本吃不消，之前没管你，是看你工作刚起步，满腔热血值得支持。从现在起，我会严格管理你的工作时长，等到孩子出生后，也不会允许你再恢复到以前那种不分昼夜的工作模式。”

　　说完，见她把眼睛瞪得老大，粉唇微微掀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抿着嘴捏了捏她的鼻子。

　　“怎么样，你还想咬我？”

　　“你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不仅限制她在孕期的作息，还要控制将来的工作时间，她真是越想越来气，他坐在床上，四平八稳的瞧着发脾气的人。

　　“不管你怎么说，我决定的事都不会改。”

　　他这副不容商量的态度，深深地刺痛了徐楠的心，一把扑过来，对他又打又咬，对此他也像是习以为常，没有反抗、没有闪躲，只是小心用手护住她的腰，免得她没坐稳摔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发泄够了，准确来说是没力气了，就揪着他的领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她总是这样，硬的不行来软的，程礼深谙她的套路，所以不准备咬钩，只是轻轻捏着她因为运动发红的小脸。

　　“等会想吃什么？”

　　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她转头一口咬住他的手，说是咬，其实根本没有用力，只是牙齿轻轻在上面磕了一下。

　　“想吃我？不行，怀孕前三个月貌似不可以，不过你现在才一个月，要不然我小心一点。”

　　对上他突然认真的眼神，徐楠吓得急忙爬开，缩到床尾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抱在胸前，用看色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怕把她饿着，他只好收了那副欲求不满的表情，下床去给她拿衣服。怕他兽性大发，她格外排斥他给自己穿衣服，程礼只好站在旁边看她自己换衣服。

　　如果不是怕伤到她，光是这几分钟，他就可能扑上去十次，谁让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看上去那么诱人。

　　现在孩子才一个月多，程礼打算先放纵她一次，准许她点了很多之后几个月都吃不着的东西，这才把心里不痛快的女人安抚好。

　　“吃的好撑，你下午不用去公司吗？”

　　“不去，我今天陪你，你前几天不是说想看电影，我陪你去。”

　　“真的假的，果然男人为了孩子什么卑躬屈膝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语文是谁教的，成语是这样用的？我不是为了孩子，只是想陪陪你，免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按照正常程序，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谢家或者徐家接受大家的检阅，可他答应过徐楠，要过一阵子再对家里说，加上他今天无心工作，自然得找点娱乐项目。

　　两个人到电影院，像对普通夫妻那样买票进去，徐楠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时不时的往嘴里塞。他听着身边的咀嚼声，好奇她的肚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明明才吃完午饭，还喊过撑，结果一到电影院又买了最大号的爆米花。

　　……

　　谢弈明也怀疑过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第二天中午徐楠抱着画册来公司找程礼吃午饭，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他只好打消了心里的担忧。

　　“你昨天怎么去医院了？”

　　徐楠面上一怔，脑瓜子转得飞快。

　　“体检去了，体检完觉得肚子饿，就给他打电话，要他请我吃大餐。”

　　盯着她的脸看了几遍，确定她没有说谎，他就放心了。

　　“那就好，昨天舅舅突然丢下开了一半的会跑出去，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倒是你啊，听说和一个新来的女同事有点发展了？那个不是温家二小姐嘛，怎么会跑来你们公司上班？”

　　一不小心就被她把话题带到自己身上，谢弈明皱着眉头想转身走人，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徐楠肯定会追根问底，只好站住脚。

　　“没什么发展，之前相亲遇到的，她是个编剧，来公司体验生活写剧本，但是我…觉得…她这里有点问题。”

　　看着他在太阳穴周围打转的手指，徐楠扯了扯嘴角，想打他。

　　“你可别胡说八道，要是让人看见了，对温小姐的名声不好。”

　　听他说温家二小姐是编剧，她觉得对方可能是入戏太深，让谢弈明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没说她精神有问题，我是觉得她记性不太对，每次见到我都像陌生人。”

　　“说明你长得没辨识度呗。”

　　徐楠白了他一眼，抱着画册准备走开，懒得理这个二货，才走两步被他拽回来。

　　“要不然你去试试，她参加过你的婚礼，应该对你有点印象，我真的不是诋毁她，她…她的记性……”

　　看着他为难到结巴的样子，她觉得这哥们这次说不定是真的要栽跟头了，以前谢家不是没给他介绍人，但他见完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这次竟然开始偷窥人家了。

　　“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没有，我只是有些奇怪。”

　　只是见了几次面，没到喜欢的地步，也许连好感都没有，最多是好奇心过重。

　　“那…还没到下班时间，我陪你去逛一圈？要是人家没什么问题，我肯定用这本画册打死你。”

　　她觉得这件事有苗头，想去帮他探探路，顺便见见那个在圈子里低调到不存在的温家二小姐。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躲在绿色通道的墙角，徐楠抱着画册一脸忧伤的问。

　　“我这张脸很平庸，很没有特点吗？”

　　“还…还行吧。”

　　话音刚落，谢弈明就差点被画册打中，他急忙躲到台阶上，免得她脾气上来了动手。

　　“她真的参加过我的婚礼？”

　　“嗯！，就是那天，才让我觉得奇怪，她好像不认识我。刚才你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也是那个反应，先茫然再惊讶，她这里是不是真有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之前又不认识她，要不是你舅舅说你和一个女孩子走得近，我都不知道你们公司还有这号人。”

　　两个人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最后徐楠抱着画册找程礼吃饭去，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他愣了愣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把她吓得，还以为那个叫温婉的女人真的脑子有问题。

　　“她不是精神有问题，也不是记性差，是脸盲。我姐知道这事后，也很生气，怪温家隐瞒这么大的消息，但是顾着两家的面子，才没往外说。当然，也不可能让谢弈明再和温婉有发展的可能。”

　　“脸…脸盲？那她是怎么进你们公司的？”

　　“招聘，谢弈明面试的，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在岗位上了，她没有犯错误，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把人辞退。她最多干三个月就会离开，到时候就好了。”

　　“妈呀，她真是来体验生活的啊？”

　　“嗯，她和家里关系不好，所以温家也不知道她来这边找工作的事，我们这边不方便撕破脸皮，只好等她自己辞职。”

　　“编剧？编过什么剧？”

　　“你问我？你见我看过电视剧？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施娆，说不定她们合作过。”

　　闻言，她撇撇嘴，觉得问题走到了死胡同，让她去问施娆，她宁愿上网查，那个女人太难缠了。

　　“你姐不喜欢她？”

　　“不喜欢，主要是因为她记不住人脸，据说她和家里关系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那你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公司的实习员工，过几个月就主动辞职，我和她根本没有交情。”

　　说来说去，发现他迟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徐楠急了，放下筷子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谢弈明对她有点好感，虽然可能是好奇更多一些，但是……”

　　“不可能，谢弈明之前主动在饭桌上拒绝了温小姐，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她有脸盲这回事。现在你也不用告诉他，脸盲的问题属于温小姐的隐私，咱们没有权利往外说。”

　　见他态度坚决，她只好收起那份心，想着快被好奇心挠死的谢弈明，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他的眼光总是这么别具一格，好多年不对女人感兴趣，现在一下子就挑中不可能的人。

　　吃完饭，徐楠在程礼办公室待着画图，一直待到他下班回家。两个人在电梯里遇到温婉，她发现对方又不记得自己，忍不住和身边的男人挤眉弄眼。

　　怕她表现欲过剩，引起周围人的怀疑，程礼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差点被她踹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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