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 鹿恬找出来花瓶将那束花放到里面, 再摆到桌上, 具体细节还要拜托明天上门工作的阿姨收拾, 她洗澡出来, 头发微湿, 路过那束花剪下一朵别在耳朵上, 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孟靖东身边坐下。
茶几上放着一叠资料，还有已经打开的笔记本，他显然是准备好等她出来, 但见她耳边的花，笑意更浓。
“很好看。”
鹿恬得意一笑，拿起资料仔细看。
那个方柔珍连她自我介绍的名字都是假的, 她真正的名字叫方小柔, 调查出来的结果和她的猜想大致相同，她曾是继父邹瑞的前女友, 两人分手后, 邹瑞和田静相恋, 方小柔认为是二人在工作生情, 田静说第三者插足导致她和邹瑞的分手, 曾来邹家闹过两次被田静报警带走, 调解后承诺不再纠缠，但其实一直对田静怀恨在心。
尤其是她分手后再恋爱，均没什么好结果, 五年前曾到邹家附近住过一段时间, 搬走的时间在鹿恬车祸后，后来她恋爱被已婚男人欺骗，怀着孩子被男人妻子打到流产、毁容，连财产都没落着，她整容后再次回到这里，现在给一位富商做情人，在住的房子也是富商名下财产。
“那她住到这儿是巧合吗？”鹿恬不太相信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孟靖东还给了她富商的部分资料，名下房产多的数不清，怎么就偏偏选她家楼上那一套？邹家这套房子是五年前搬进来的，应该是为了给车祸后的‘她’换个环境调节心情。
“人为的巧合吧，尤其是她现在和你家结交，应该是有所图谋，你可以先问问妈妈和叔叔怎么处理。”
鹿恬点点头，这件事交给田静和邹瑞来处理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当年方小柔到底要对她做什么，她很好奇，废弃工厂荒无人烟，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进去，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安排了一个人过去，打算从她嘴里套点话。”孟靖东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说出他的对策，饶是他现在回想起来五年前那一幕也会后怕。
“什么人啊？”
孟靖东似乎有些窘迫：“她的一个闺蜜。”
“可是，不会露馅吗？”
“不会，她是……刘晏的女朋友，我会通过刘晏付给她酬劳。”
刘晏是孟靖东一朋友，鹿恬过年的时候见过，但她记得刘晏已经结过婚的？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人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你有没有什么女朋友，让我提前提防一下，都藏在背后不知道，我很惶恐啊。”
孟靖东抿唇，很严肃道：“我只有你一个人，没有过别人。”
“我不信，不过我要查你的话似乎什么都查不出来吧？”鹿恬大概知道他的交友圈，男性朋友居多，女性朋友多数是工作同事、合作对象，再有就是上学时的三两人，可以说真的很干净，一个自律又冷情的人。
“那我手机交给你随便看好吗？”他的许多信息是不能轻易查到的，但有没有别的女人这一点很好证明。
鹿恬推开他的手机，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我没有检查别人手机的爱好，我的手机就已经很好玩了。”
其实，从过年开始她就被有意无意带着接触他的朋友圈子，不管是商业应酬还是私人聚会，他的交友圈子里知道他已结婚的不在少数，那纸协议虽然还在，但存在感已经岌岌可危。
她歪斜着躺在沙发上，脚还踩在地上，孟靖东突然俯身将她双脚抬起来放在膝上，他喜欢这样若有似无的亲近。
“那……”
他还没说完，就见鹿恬摆摆手要打电话：“妈，你明天在家吗？最好叔叔也在场，我有点事和你们商量一下。”
田静听她这么郑重其事的，连忙去书房找邹瑞商量，邹瑞扶了扶眼镜笑道：“明天我排开上午的时间，可以吗恬恬？”
“好，那我明天早点过去。”
“吃不吃早餐？”
鹿恬阴影犹在，抬了抬腿道：“不用给我留早餐，我让孟靖东做饭。”
田静哭笑不得：“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别老是连名带姓的叫人家！”
“我觉着他挺喜欢的，对吧？”她抬眼去看，却发现孟靖东眼神不太对，她刚刚好像把脚放错地方了，她连忙挪开，吐吐舌做个鬼脸。
孟靖东嗯了一声：“妈，没事，她喜欢怎么叫我都可以，我不会有意见的。”
他并不会觉得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显得不亲近，她这样喊会带有他独享的娇气和小霸道。
田静又能说什么，笑着说：“好，你俩只要好好相处就行，明天上午等你过来。”
挂掉电话后，鹿恬挪开脚坐起身，花也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放到桌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天想吃什么？”
“我想吃……三明治，你会做吗？”
他竟然点点头：“我可以试试，你要吃煎蛋吗？”
“吃。”
“好。”他声音暗哑，鹿恬偷看一眼，憋在心里坏笑，而后闪回次卧。
孟靖东失笑，在沙发上枯坐十来分钟，将资料收拾好放到电脑包里，而后回房，他去衣柜再次拿换洗衣物时看到放在收纳盒里的粉色胸衣，无奈捏捏眉心，认命去洗冷水澡，仿佛遇到她所有的定力都会溃不成军。
……
第二天鹿恬早早被尿憋醒，爬起来去过卫生间，听到客厅有一点轻微动静，再看一眼时间，才六点一刻，而约好去田家的时间是九点。
她轻轻拧开卧室的门，果然看到让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厨房大灯亮着，悄悄走过去，就见孟靖东站在冰箱前犯难，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然在搜索什么。
“你起那么早？”
他诧异回头：“吵到你了？”
“不是，我起来上厕所。”鹿恬看一眼他的手机，是在搜索三明治做法，历史记录还有煎蛋做法。
“那你再去睡吧，我都是这个点起床的。”不过以往这时候一般在书房准备工作。
鹿恬看他拿着鸡蛋往锅边走，计上心头从他身后抱过去，就那么微微抱了一下腰：“亲爱的，你加油。”
孟靖东僵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蹦蹦跳跳回房，但那微弱又明显的像个烙印，他许久才平静下来，认真研究煎蛋的做法，而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论收买人心鹿恬恬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过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俘虏……
回笼觉睡到七点，鹿恬起床洗漱化妆，来到客厅已经七点过半，三明治做好放在餐盘里，孟靖东端着两杯豆浆从厨房出来：“吃饭吧？”
“这顿早餐含金量太高了！”
他轻咳一声：“你先试试好不好吃。”
鹿恬很给面子的和他一人一半，全部解决！
上车准备去邹家时，鹿恬揉揉肚子：“我觉得我好像吃多了？”
“……要不要上楼给你拿消食片？”
鹿恬摇头，那就真的成了小孩子了。
孟靖东把鹿恬送到邹家才开车去公司，今天说的事情他不宜在场。
邹家的阿姨还是那一个，她当天就和田静认了错，说绝对不是有心针对鹿恬有什么不满情绪，她在邹家做事这五年多基本没犯过什么错，田静也不好真的辞退她，而且邹繁很喜欢阿姨，辞退的事还没商量，小家伙就已经要哭了。
田静只能警告阿姨两句，以观后效。
这次来，阿姨很客气，热情的帮鹿恬拿拖鞋。
鹿恬没有拒绝，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田静和邹瑞都在沙发坐着，看见她来异口同声问：“靖东呢？”
“……他去公司啊。”鹿恬想了想又说：“妈，我们去书房谈吧？”
田静想不到什么事她要用这么严肃的口吻，但下意识的也在严肃对待。三人在书房坐定，鹿恬掏出那些资料和笔记本，纸质和电子版让他们轮流观看。
“我不知道你们和这个方柔珍关系如何，但是当年她引诱我去废弃工厂，我总觉得她心怀不轨，你们还是查一查比较好，我怕她对邹繁做什么。”鹿恬很冷静的说明认出方小柔的经过，并提示方小柔的危险性，邹瑞很爱田静，当年和方小柔到底因为什么分手，她不关心，但这件事邹瑞必须处理掉，邹繁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田静的第一反应是：“你想起车祸前的事了？”
“对。”鹿恬坦然看她，她想起的事情不太全面，车祸后休养的事她不大清楚，但十五岁前的事基本都记得，但看田静的反应，原来身体里的这个人是不知道她从前的记忆咯。
田静眼底有泪光，忍了又忍才没掉下来，颤声道：“恬恬，对不起，当年是我们疏忽才让你出事。”
鹿恬耸耸肩：“没事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不想田静继续追究下去，她是穿越到别人身上再穿越回来，抑或是别的可能，都是她的秘密，她不愿意让田静知晓。
“是，你……好好的就好。”
至于邹瑞，看到这份资料则是又惊又怒，任谁也不想有个居心叵测的人住在身边，还要想方设法和他的家人相处。
邹瑞思考很久问：“田静，我们要怎么做？要不然去找她谈谈吧？”
田静没有犹豫：“好。”
让方小柔离开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年的事她一直在寻找证据，可惜一直没找到，否则的话一定要让她到牢里待几年才好。
“恬恬，这次多谢你费心。”邹瑞尴尬的道谢，他作为长辈，当年的感情纠葛还会牵扯到孩子，而且还是她先察觉的。
鹿恬很无所谓：“没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大家出什么事。”
——
此时，方小柔被闺蜜姜琪琪约出来在咖啡厅聊天，姜琪琪悄悄将录音笔放好，不着痕迹将话题往邹瑞身上引。
“刘晏一直不肯和他媳妇离婚，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刘太太了，咱俩命真苦呢。”
方小柔脸一僵，阴沉沉道：“我当年原本可以结婚的，如果我当初和邹瑞结婚，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还要伺候那个老东西！”
“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啊？我记得他太太叫田静对吧？是个女强人呢。”姜琪琪火上浇油。
“呵，就是她，宁愿娶个有孩子的女人也不愿意娶我，我不就是当年生过一个孩子没有告诉过他么!”
“你……在邹瑞之前还生过孩子？”姜琪琪惊讶的问，她和方小柔认识有十多年，方小柔金主换了好多个，她是从大学就一心一意跟着刘晏，两人关系亲近，她是叫方小柔姐姐的，方小柔什么事都和她说，但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知道方小柔真的生下过孩子。
方小柔自知失言，摆摆手道：“都快三十年前的事了，不说他了。”
三十年前？那时候方小柔只有十五六岁吧？姜琪琪暗暗心惊，但她的正事在邹瑞身上，顺从的将话题转回来。
“你的意思是田静当年插足你和邹瑞的感情？那你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她不是有工作，你闹起来她工作就没了啊！”
方小柔哼了一声：“人家家大业大，我原本想作弄她女儿的，谁知她好命给躲了过去，否则一定让她追悔莫及！”
姜琪琪看她阴狠的表情，壮着单子问：“你原本打算怎么对付她？”
“好几年前的事了，邹瑞他妈带着孙女孙子去老家看望亲戚，我原本打算让几个小混混把鹿恬，就是田静的女儿，把她引出来轮了，可惜那女孩机灵不上当，后来她落单了，我打算把她骗到一个偏僻工厂，再去叫人来，结果又让她给躲过去，好在老天开眼，回去路上就出了车祸，半死不活的，真活该！”
“那你现在……”姜琪琪咽一口唾沫，没想到方小柔手上还有这种事。
“现在人家发达了，走哪儿都有保镖跟着，我当然动不了她。”
姜琪琪附和着将录音笔收起来，到了时间两人分道扬镳，姜琪琪迅速将录音笔交给刘晏，一向吊儿郎当的刘晏见她这副表情连内容都没敢听，直接送到孟靖东办公室里。
孟靖东听完，狠狠握拳，想到鹿恬今天在田家，给她打了电话，没有隐瞒录音笔里的内容。
鹿恬哼了一声：“看来我猜的没错，幸好我当时傻不愣登去了还能遇上你，谢谢啊，爱你么么哒。”
“……不客气，好人有好报，不是么？”
“对。”鹿恬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盘算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录音笔里的内容算不上证据，何况她当年没有出事，车祸也和方小柔无关，就算报警也不能将方小柔怎么样，但不报警，她照样有法子算回来这笔账！
“对了，她当年给谁生过孩子？”
“她二十岁前的事不太清楚，曾经休过学，具体什么原因没人知道，可能是因为不太光彩，她家近亲基本已经不在世，这件事我还在让人查。”
“好，谢谢你孟靖东。”
“不要这么客气，恬恬。”
“我只是习惯性表达一下谢意，并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你只需要知道我有感谢你这个意思就好。”
孟靖东又觉得手痒了，想揉揉她的头发，可惜隔着电话线够不着，只能暗暗惋惜。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其实鹿恬是茫然的，她也没有强撑着淡定，冷静道：“不知道，我总不能将没有发生过的事去对方小柔付诸行动，那太恶心了，但是我不想让她好过，绝对不会！”
“好。”
挂掉电话后，鹿恬还不太开心，她约了文锦去健身房自虐，发泄心中郁气，她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但想到自己存在受那样伤害的可能，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暴戾，但她不想让这股情绪左右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发泄出来。
她的散打已经初见成效，文锦教的认真仔细，但见她这么拼命的打还是第一次。
“是出了什么事吗？”
鹿恬抹掉脸上的汗珠摇摇头，不愿意和她说。
文锦陪练结束，见她又上了跑步机，劝道：“你已经超负荷训练了。”
“没事的文锦姐姐，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文锦只能站到一旁。
孟靖东来到健身房就看到鹿恬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那一刻他的心又酸又痛，他示意文锦离开，而后默默走到一旁。
“恬恬？”
鹿恬看到他过来有些意外，渐渐慢下来擦擦汗：“你怎么来了？”
“我打你的电话一直不接，就问了文锦。”
“你要锻炼吗？”
“不，你洗个澡，我们回家吧。”
他递过来一瓶水，鹿恬打开慢慢喝：“好，那你等我。”
她把护腕毛巾扔到他怀里，大步向前走，孟靖东望着她的背影，有渴望有期盼，他有耐心一点点走进她心里，但现在有些着急，如果可以更信任他一些，这些情绪是不是可以对他发泄，而不是故作冷静的折磨自己？
回家的车里，鹿恬很安静，精神也不错，甚至主动说了两个笑话，路过常吃的面包店，她要求停车去买了点面包和蛋糕，状似体贴道：“明天早上你就不用做饭了。”
她还递过来一根棒棒糖，两人一人一根，到家里含在口中的糖果只剩一点点。
“我还想去洗个澡，在健身房洗的太匆忙了，你不去洗澡吗？”
孟靖东虽然疑惑他为什么现在去洗澡，却没有违背她的要求：“我现在就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浴室出来，鹿恬头发湿着，将吹风机塞到他手里，搬个凳子坐下：“给我吹头发。”
吹风机呼呼的风声里，他一点点将她的头发吹散吹干，最后拿一把梳子，笨拙的将她的长发梳好。
一切收拾好后，鹿恬心情变好，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她扭头在他脸颊亲了亲：“谢谢。”
孟靖东受宠若惊的看着她，鹿恬被他的表情逗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抢良家妇男呢？我亲你一下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我是特别开心。”
鹿恬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也很开心，这次有你陪我。”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他还没说完，却被她用手指点了点唇：“我不太相信永远这个词，更喜欢享受当下，所以，孟靖东……”
“什么？”
“我现在体力只剩一点点，你要和我做吗？”
“恬恬？”
鹿恬却不再说话，朝他伸出手，眼睛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和期待，孟靖东深深看她一眼，弯腰将她抱起来，缓缓走入卧室关上门。
主卧里的四件套是才换过的，先前躺过那套清洗后妥帖的放在衣柜里，鹿恬再一次躺在他的大床上，衣衫半褪。
“孟靖东，其实你是一个挺好的人，我们弄假成真也不错，如果日后不合适，协议依旧有效，你我权利公平，可以吗？”
他哑声道：“好，但恬恬，我是你的第一人选，对吗？”
“对。”
“那就好。”
他俯身抱着她轻柔的亲吻，她很喜欢，双臂揽在他肩头，温柔缱绻，体温贴在一起时，两人同时颤了颤，他做好足够的柔软准备，在前一刻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也许现在对她来说是压力的话。
“恬恬，我爱你。”
她蹙眉：“我是很喜欢你没错，可是，真的有点痛……”
他仍是小心翼翼，可一颗心仿佛要燃烧起来了。
鹿恬是他精神上的糖，是他刻板生活里欢乐的色彩，可望而不可即的时候，他曾奢望有一天能尝到这颗糖的甜味，尝到那一刻他珍惜又感恩。
……
当汗液消退，呼吸均匀，孟靖东半抱着酣睡的鹿恬静静看着，此刻她是真的没有半点力气，睡在他怀里静谧甜美，他肩膀上还有隐隐的痛意，是她咬的烙印，咬的时候说：“这是我盖的章，有我在不许别人碰！”
他答应说好，灵魂都在欢呼。
他定定看着她出神，而后悄悄在她温凉的唇吻了吻。
晚安，我的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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