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孩子的母亲从急诊室转到了手术室, 赵队联系了孩子的父亲, 派人去孙浩家调查取证, 几个人在医院待到了晚上。

　　余曼是被少爷拽回家的, 她一遇到这种事就冷静不下来, 如果他不动手, 她能在医院待一晚上。

　　“警察和家属都来了, 没你什么事了？放心不下，就明天再过来。”

　　折腾了一天，他才吃俩包子, 她也只吃了一顿早餐。

　　“刚才你听见家属的话了吗？”

　　少爷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路，“听见了。”

　　孩子的爷爷奶奶最先是对着警察胡搅蛮缠, 糊弄不过去后, 就拽着刚醒过来的儿媳妇的手不放开，想让她开口帮忙说说好话, 根本不管她这会儿身体允不允许。

　　“孙浩她妈妈, 未必会愿意离婚, 这种事好像是可以和解的, 如果她本人不肯起诉, 法院也无权帮她讨回公道。”

　　说到这, 她低头长叹了口气，如果受害人自己不站出来，谁都帮不了她。

　　“那你就去说服她。”

　　这件事, 没人比她更合适, 很多人都以为没有下一次，却不知道下一次之后还有下下一次，家暴这种事就像个闸口，一旦开始就永无终日。

　　“我能行吗？”

　　她连自己的妈妈都劝不了，又该怎么劝别人。

　　“你是不是忘了学法律、读研的初衷了？”

　　少爷顿了一下，把车停在斑马线前，转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女人，义正言辞的说。

　　“救人先救心，光是让她们知道有那些法律法规是不够的，还得教会她们使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利益！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我相信你有办法说动她。”

　　一味妥协的后果，她最清楚不过，由她去说，自然是最好的。

　　她咬着牙不做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这些事，真的让人心累。

　　“那个孙浩他爸爸就是为了离婚才打人的，我觉得这里头有文章，那家伙和你是校友，他们村的第一个状元，听说这些年混得还不错。”

　　“谁和他是校友，我们学校没这种人渣！”

　　“……”

　　傅卿言撇撇嘴，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好绿灯亮了，他继续开车往前走。

　　到家的时候，芸豆都饿的想越狱了，余曼赶紧过去给它弄吃的，至于他们俩，自然还是叫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发呆，少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她拽到身边，摁在怀里。

　　“今晚好好休息，别瞎想，养精蓄锐明天去医院，如果她真不想用法律途径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可以给她讲些案例。至于那个叫孙斌的男人，我已经找人去调查了。”

　　“这一家人太奇怪了，除了小孩子就没人在乎那个女人的死活，偏偏他们又不敢声张，周围的邻居似乎都不相信孙斌这种有出息的男人会偷偷在家打女人，这件事肯定有问题。”

　　她抱着圆形抱枕，噘着嘴生无可恋的看着地板，一直没出声。

　　“你给我点回应好不好？睡着了？”

　　“没有，我在想明天如果真的要劝人，我该怎么劝？”

　　是用自己的例子，还是用别人的，这两年家暴致死的案子也不是没有。

　　闻言，少爷叹了口气，“我觉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部剧，应该每年放一次，不对，是两次！寒暑假各来一次，好好给大家普及一下家暴的危害。”

　　在孙家那些邻居看来，孙斌就是个活生生的安嘉和，在大城市有工作、年纪轻轻就开了好车、对人和善有礼……怎么看都是个好男人。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男人，能把自己老婆的肋骨打出裂痕，打的媳妇除了脸之外，满身是伤。

　　“我不想看那部剧。”

　　她小时候经历的画面，和电视剧里差不多，人渣父亲一喝酒就打人，妈妈每次都把她锁到屋子里，让她写作业，自己独自承受那些可怕的折磨。

　　“其实我也不想，画面太狰狞了。”

　　知道她这会儿可能在回忆小时候的事，傅卿言抬手拍了拍余曼的脸颊。

　　“你要走出那些回忆，如果你都不坚强，又怎么能帮她们坚强的站起来，嗯？”

　　“今天，看着孙浩，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情绪就一落千丈。”

　　“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呢。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有人敢欺负你，我会在他出手前，先废了他。”

　　余曼吸了吸鼻子，转头靠在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闷气的说。

　　“如果将来你打我怎么办？”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打你？我有你想的那么渣？”

　　少爷激动的差点坐起来，这可能是他这些年听到的，最伤人的话了。

　　“我是说如果。”

　　“假设也不行，这几年，我打过你吗？”

　　对上少爷较真的眼神，她咬着牙鼓着腮帮子不吭声，打是没打，就是脾气很大，动不动发火。

　　“明天你要上班吧？”

　　“没事，我请假，等看着你把这边的事解决了再说。”

　　“谢谢。”

　　少爷皱着眉，戳了戳她的脸蛋儿，“你能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话？丧气的不行。”

　　“我今天心情好不起来，你就让我再丧一会儿。”

　　说完，她又抱着怀里的枕头倒了下去，看得他直摇头。

　　第二天一早，少爷就按照约定送她去医院，站在病房外听着里面的对话，余曼真的想往门上踹一脚。

　　现在害怕毁了儿子的前程？你儿子打人的时候，你们俩为什么不拦着！

　　少爷也听见了，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一脸阴沉的推开门，故意弄出不小的动静，把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哟，这不是老村长吗？这个时候想起来她是你儿媳妇了？早干嘛去了。”

　　说完，他看向站在床边的孙浩，表情和语气都温和了一些。

　　“孙浩，吃早饭了吗？”

　　“没有。”

　　“跟哥哥出来，我带你去吃饭。”

　　小孩子犹豫的看着妈妈，那个一直躺着床上没出声的女人，冲儿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心去，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往外走。

　　少爷拍了拍他的脑袋，正准备带他出门的时候，突然转头看向那对老夫妻。

　　“你们俩不走？”

　　“我、我们……”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村里一直很有威望的老男人，一面对他，就总是气短了几分，说话都忍不住结巴。

　　“你什么你？你继续给她压力，要是把她逼死了，你儿子就成杀人犯了。到时候，你就得去求阎王爷留你儿子的命了。”

　　对待这种没什么文化，更没多少法律意识的老年人，恐吓永远是最好用的一招，就向昨天对待那些气势汹汹的村民一样，吓唬吓唬就好了。

　　老两口自从见到赵队他们那些不苟言笑的警察后，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尤其是儿子现在还在局里待着，被傅卿言这么简单的一吓，老脸瞬间又白了。

　　等他们都出去后，余曼关上门走到床边拖把椅子坐下。

　　“白姐姐，好点了吗？”

　　“昨天谢谢你们。”

　　“不，你该谢谢浩浩，如果不是他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怎么可能及时赶到。白姐姐，孙浩他很在乎你，你一定要挺住。”

　　听到这话，病床上的女人不禁热泪盈眶，她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余曼只好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你辛苦了。虽然自古以来都是劝和不劝分，但我今天想劝你离开那个男人。”

　　“你不懂。”

　　看着终于肯开口的人，她用力抿了抿嘴角，“我懂，你留在那个家，无非是为了孩子。白姐姐，你能和我说一说你和他的事吗？”

　　“我不想说。”

　　“那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

　　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可能这样轻易退缩，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和人揭开心里的老茧，她依然能感觉到心口那道伤在隐隐作痛。

　　余曼像个旁观者一样，把过去的经历说给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女人，病床上的女人眼里的烦闷一点点褪去，眼神越发清明。

　　“这些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能撩开衣服让你看看我身上的伤。”

　　孙浩妈妈没说话，但她信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怎么能把细节都说得这么清楚。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让我妈妈和他离婚，如果我立场坚定一些，也许我还有个妈妈在人世间。”

　　“你不用担心将来会过得不好，按照法律，你有权向他们孙家提出赔偿。如果你决心离开那个家，我们会尽最大可能帮你把浩浩的抚养权争取过来，你也不想他在这样的气氛中成长，不想他将来也变成一个施暴的男人吧？”

　　她坐在床边，耐心的开导面前这个倔强又隐忍的女人，直到少爷带着孙浩回来才停下。

　　“浩浩，好好照顾你妈妈。”

　　“嗯！”

　　余曼看着面前这个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的小男孩儿，依依不舍的跟着少爷离开病房。

　　“吃点东西。”

　　“谢谢。”

　　接过少爷递来的早餐，饥肠辘辘的她拨开袋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饼，咀嚼着嘴里的东西问他。

　　“你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

　　“说了，我问他想不想让妈妈平安，问他害不害怕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告诉他，如果将来他父母离婚，我可以资助他今后的学费，保证他顺利的完成学业。”

　　余曼听完点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他是怎么说的？”

　　“他没说话，就是沉默，不过这样更好，说明他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对了，孙斌离婚的原因我找到了。”

　　“这么快？”

　　闻言，傅卿言转过来，冲大惊小怪的她挑了挑眉

　　“你也太小瞧我的能力了？这算什么。”

　　“你能不能别打马虎眼，直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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