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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祭日

  最后一个是个工程师,在业内小有名气,好几座著名的建筑都出自他的手。

  他叫展秦,认识许欧的时就对许欧表示出明显的好感,但他是敏感的人,从许欧的眼睛里看出她掩盖不住的落寞。

  那次约会结束,他伸手和许欧握了握手说:“许欧,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并没有做好准备。”

  许欧有些惊讶。

  “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我知道你之前有一些传闻,你还没有忘记他对吗?”展秦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嘲笑或者生气的表情。

  许欧觉得有些内疚,哪怕是演戏一下,也要和人家演下去,自己真的这么不善于掩藏自己吗?那么轻易就被看穿了?

  “对不起……”

  许欧的对不起让展秦心里有些难过,他知道许欧忘不了尹皓泽,但是当许欧说出那句对不起时,他还是小小失望了一下。这说明,许欧承认了自己其实还爱着尹皓泽,如果许欧说没有,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爱上她,用时间和疼惜让她彻底忘掉那个人。

  展秦很有风度地笑了笑:“没关系。可能这些话由我说不大合适,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你还爱他,就勇敢地再去尝试一次,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可以联系我。我不是圣人,不会等你一辈子,但是,三年,我一定会等你三年,可以吗?”

  许欧没有想到展秦会给她这样的承诺,平心而言,他的确是个好男人,各种条件都是钻石王老五的标准,唯独缺少的就是那份感觉。

  “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等我了,那个人,我爱了很多很多年,爱得太辛苦。现在我没有再重新爱一个人的能力。所以……不要为我浪费时间,真的很抱歉……”许欧诚恳地说,她也是第一次对一个相亲对象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真的无法再重新爱上一个人,至少现在是。

  连个人和平分手,谁也没有亏欠谁。走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上,彼此分道扬镳。

  但是展秦的话却留在许欧的心里。

  你还爱他,就勇敢地去尝试一次。

  真的要去再尝试一次吗?许欧有些害怕,她已经尝试了太多次,失败了太多次,再尝试已经没有了勇气。

  广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希希对林安心的呼唤:“妈妈,爸爸和我要加上你,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哦。”

  希希那么聪明,旁边还有一个果果凑过来凑热闹。果果啊,那是她曾经用来笼络尹皓泽的心的孩子,现在却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而自己,什么回忆也没有留下。

  许欧怔怔地看着大屏幕,旁边有个人说:“没想到林安心先下手为强,给尹皓泽生了个儿子,这下她的位子可算坐稳了。”

  另一个人说:“是啊,这种豪门婚姻,就是要有孩子才会更坚固一些,有时候有孩子都未必能嫁入豪门,比如梁洛施。当然她算个例了,大部分能混到一个孩子机会总是更大的。否则,就算在身边多恩爱有什么用,照样该踹的时候就毫不客气地踹了。”

  他们的话深深地刺激了许欧,好像分明就在说自己。是啊,林安心最稳固最大的筹码就是林希,如果没有他,即便再恩爱,也没有多少胜算。她唯一比自己强的地方就是拥有一个和尹皓泽一起制造的孩子。

  想到这里,许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如果……如果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个尹皓泽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激动了。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以前她害怕孩子会让自己身材走样,会耽误自己的事业。但是现在,她从未有过的渴望拥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尹皓泽和她的亲生孩子。

  “皓泽,我不要你的婚姻,你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许欧喃喃地说道。

  她灰暗的世界里突然豁然亮了起来,就像一个孤独的没有方向的人重新找到人生的目标。许欧有些激动,脑海里充斥着一个念头:我要一个孩子,我要一个属于我和皓泽的亲生孩子。

  这个念头像狂长的野草一样迅速淹没她的思维。她激动地想告诉所有的人,下意识地抓住旁边一个小孩子,对着他充满母性地笑着:“阿姨生一个小弟弟好不好,像你一样可爱好不好?”

  孩子吓得惊慌失措,孩子的母亲也赶紧过来,一把孩子护到怀里,惊恐地看着失态的许欧,匆忙离开时,丢下一句嘟囔:“神经病!”

  许欧猛然清醒。

  自己在做什么?孩子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就可以拥有的,她现在的失态只会让尹皓泽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有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该怎么办才能达成心愿。

  多年的危机素养让许欧很快镇定下来,渐渐地,一丝笑意浮上心头。

  转眼到若瑄祭日的这天。尹皓泽如往常一样推辞工作,一大早就起床了。今天他决定要带林安心去他以前常去的那棵老槐树下,他要告诉若瑄,他已经找到一个可以代替若瑄陪伴他终生的人,他希望,若瑄在天上也可以祝福他们。

  林安心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若瑄是尹皓泽心里的念想,她无法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什么,何况是在她之前发生的事。

  正准备出门,林安心和往常一样看早间新闻,突然,一条新闻让她的心情瞬间跌倒谷底。

  “卓熙忘却旧爱结识新欢,新欢为新晋电视台知性主持人”新闻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正津津有味地报道着,新欢。卓熙这么快就结交了新欢?林安心的心情猫抓一样难受。

  接下来的报道让林安心更加难受,有卓熙和秦曼丽一起跳舞的照片,尽管光线昏暗,照片有些模糊,但林安心还是一眼就辨认出那个人就是卓熙。他和秦曼丽深情的目光交流,那么默契融合。

  有人挖出秦曼丽和卓熙的过去,指出他们曾经在同一所大学读书,还曾经交往过。更指出秦曼丽家世良好,学历很高,在美国时就小有名气。总之一句话,他们一切都很登对。

  尹皓泽准备就绪,准备叫上林安心一起去,抬眼看见林安心神色异常,疑惑地看了一眼电视。

  这一看不要紧,他看见卓熙居然这么快就有新女友了,真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卓熙有的新人,就不会来纠缠林安心了;怒的是,林安心看见新闻后难过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

  “啪”地一声,尹皓泽直接关掉电源:“安心,不早了,我们走吧。”

  林安心一点心情也没有,全部都是新欢旧爱。卓熙和自己,卓熙和秦曼丽,尹皓泽和若瑄。林安心甚至想,如果若瑄死而复生,是不是尹皓泽也会舍弃自己重新回到若瑄的怀抱?尹皓泽把曾经和若瑄的好一点一点地讲给自己听,卓熙是否也曾经把和自己的好一点一滴地讲给秦曼丽听?那么现在,他会不会又在她面前讲着自己的不好?自己是如何欺骗他的感情的,如何伤害他的心的。

  林安心越想越难受,她努力说服自己,自己其实已经没有权利去管卓熙的事了,都要和尹皓泽结婚的人,而且已经住在一起,就不要管别人的事。可是理智说服不了感情,林安心还是很难受。

  “对不起,我很累,不想去了……”林安心小声说。

  尹皓泽知道她因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安心,是因为卓熙吗?”

  林安心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我不管你们以前怎样,你和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可不可以不要再管他的事?”尹皓泽很不高兴起说道。

  林安心慢慢抬起头:“我也努力过,可是一下子做不到。若瑄走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依然记得她的祭日吗?”

  尹皓泽被林安心一堵,说不出话来。

  良久,尹皓泽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明明已经和人家分手了,人也是你自己气走的,却希望别人在原地等你一辈子?没有人会在原地等谁一辈子!你想清楚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我就是心里难受一下不行吗?就算我和卓熙的感情已经死了,我连缅怀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你的若瑄死了这么多年,她在你心里依然占据重要的位置,每一个属于她的特殊日子,你可以堂而皇之地祭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空间呢!”林安心说着,流着泪跑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尹皓泽气得一拳打在墙上。

  好,你要空间,我给你空间!

  尹皓泽一个人去了老槐树,照例地给若瑄倒上两杯她喜欢的菊花茶。自己则开了一瓶酒慢慢喝着。

  “若瑄,本来今天要带一个人来见你。可是她不愿意来,所以只好还是我一个人来了。”尹皓泽说。

  老槐树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响声,好像若瑄在和他轻声说话一样。

  “若瑄,我想结婚了。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怕你会生气。六年前,我爸爸病重,想看见我成家生子,所以我找了个女人帮我生了个孩子。可是没想到,她就是安心。我很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尹皓泽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十一年,你离开我那么久了,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重新遇到一个像我一样的男人?若瑄,本来我今天要带安心一起来看,但是她不愿意,虽然我很难过,但是她说得也有道理。我们都要给彼此一点空间。”

  有树叶悄然落下,不知道是不是若瑄伤感的眼泪。

  “若瑄,也许以后我会更少来看你了。因为我不能一直活在记忆里,就算我永远想念你,也不能强求安心也陪着我一起想念你。你和我,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你真的可以做到吗?”一个女人软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许欧。

  “你怎么来了?”尹皓泽说。

  “我怎么不来?每一年都是我跟你一起来。今年你没有叫我,但是我记得,若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祭日我怎么会不记得呢?”许欧说着坐在他身边,“皓泽,你真的打算忘掉若瑄吗?她会很难过的。”

  尹皓泽没有说话。

  “是林安心逼你,是不是?在爱情里都是自私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一定要为谁等待一辈子。你要选择忘记若瑄也情有可原,那么以后能来这里陪她的只有我了。”许欧的话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尹皓泽看了看许欧:“你也该重新生活。我们都不要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了。”

  他的话既是对许欧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许欧淡淡地笑了笑:“人是要往前看,但是有些人和事刻在心里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我从来就不强求自己忘记,因为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人生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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