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赵小和换过座位, 任申便抢先一步抢占了她旁边的位置, 八卦地和她咬耳朵。她刚刚拉沈培时的娇嗔, 估计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赵小和略震惊。真的吗？她刚才真的和他撒娇了吗？她特别想摇着任申再求证几遍, 碍于沈培就在旁边, 她只好强忍着内心的躁动。
清爽的柠檬香气若有似无在鼻尖挑逗, 赵小和如坐针毡。
“到齐了吧。”薛极富数了遍人头, 确认道。
“恩，”符小儒娇俏的应了句，“本来我们寝室还有个柠子, 不过她学生会聚餐恐怕来不了了。”
“不是吧，学生会两大山脉都在这坐着呢，那边还有啥好看头？忒没水平！”薛极富点了根烟, 沈培借着火也点了一根。
“人家交了钱的, 名言说得好，浪费生命也不能浪费钱, 知道吗？”赵小和伏在在桌上够菜单, 侧头送他一记白眼。
“敢问名言出自何处？”
赵小和得意的晃了晃头,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何必自取其辱！”
“红娘姑奶奶说得对, 小的受教！”说着, 朝她一拱手。
沈培坐在两人中间，听两人说相声似的没一刻消停，也只是安静的抽自己的烟。
赵小和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 深深觉得换座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连鄙视薛极富都可以顺带欣赏一下沈培。
原来，他吸烟的时候还是喜欢眯一下眼睛，嘻嘻嘻嘻嘻。
赵小和手长，一时脑热抢到菜单后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那个，我先点了啊，座我是没胆坐，点菜还是敢的。”
众人笑，沈培也忍不住弯了嘴角。他借着升腾的烟气看向她，女孩子耳根红红的，衬得她脖颈一片雪白。
赵小和和任申商量后只意思着点了两个菜，便将菜单塞到了沈培手边。沈培拿起菜单直接递给薛极富，“吃白饭就不点菜了。”
薛极富嘿嘿两声，顺着传下去，“你们点，想吃什么点什么！”
然而沈培都那么说了，谁也不好意思伸手，赵小和羞愧的埋下头。可是这一桌上最不要脸的就是她，于是她又成了重点关爱对象，“姑奶奶你点！”
所以她后知后觉地猜测，沈培那话不会是针对她的吧？不过她马上推翻了猜想，沈培都不愿搭理她呢，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她刚要说话，被刚好飘过来的烟气呛住，“咳咳咳，你点什……咳咳……么我吃什么！”
薛极富见她说话都费劲便不再多劝，转过菜单谦虚道，“那我点，点的不好多多包涵啊。”
说是薛极富点菜，他拿过菜单还是先递给了符小儒。两人卿卿我我的点着菜，赵小和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地用筷子敲敲碗边，打趣道，“诶诶诶，干什么呢！”
任申见她气质不对要跑偏，便凑近了她哼声道，“赵小和你还要不要形象了？”
赵小和被她点醒，放下了筷子，端庄的坐好。
醉鲜居有个特色，不论客人多少，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菜品上不齐是可以减免一半消费的。
就是有谱，任性！
然而大家出来聚餐，边等菜边聊天，谁也不会在意那十分八分的时间。唯有赵小和，盯着餐桌中间的紫色沙漏发呆。
不，她不是在发呆，她是在做一个安静的好女孩。
谈话间，不知谁提起了今天的晚会，那自然免不了要提到崔嘉雯的舞蹈，毕竟，她的宣传海报从第一天开始就是最大的。
符小儒难得接话，“真的很好看的，我有录下来，你看吗？”
薛极富当然捧场，于是符小儒拿出手机，找到最近的一段视频，点击播放。
录音声音不大，但大家都降低了音量想要听个音儿，于是播放音量自动放大了几倍。
因为是现场录音，背景很嘈杂。开场时观众的欢呼甚至完全盖过了伴奏。音乐从轻快渐渐转向低沉，中间不时有叫好声传来，应该是为了崔嘉雯高超的舞蹈技巧。
突然有哀怨的女声盖过了现场所有的声音，赵小和因为坐在在符小儒身边的关系，所以声音格外清晰——“这不是煎饼果子，这是加了一百个鸡蛋一百根香肠一百块里脊的豪华手抓饼，请再给我来个糖醋里脊、松仁玉米、杭椒牛柳、鱼香肉丝、干锅馋嘴蛙、毛血旺、水煮鱼、麻辣小龙虾……哦哦哦，还有辣子鸡丁、松鼠鱼，哦呵呵呵呵呵。”
包厢里彻底安静下来，似乎都被录音吸引，等着下文。
赵小和早已变成鸵鸟，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只露出两只烧的红透的耳朵。
她真不是故意抢镜的。
随后，传来任申一声惊叫，“赵小和你吃煎饼果子吧你，啊，香菜都喷出来了，好恶心啊你！”
赵小和愈发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极富烟蒂差点烧了手，回过神来故意大声道，“卧槽，这是要吃垮我啊！”
符小儒录时也没注意到这个插曲，不知所措道，“我没想到……”
半晌，开怀大笑排山倒海而来，掩盖了赵小和蚊呐般的叹气。
沈培笑的无可奈何，转头去看那孩子。赵小和两只耳朵尖尖的，红通通的像是要通透了一般。灯光明亮，连她耳朵上细碎的绒毛都映的一清二楚。活像个小精灵。
一时间，掌心似被那绒毛拂过，痒痒的，他不禁握了握拳头。
最后，薛极富点了不少菜，并且满足了赵小和全部的愿望。这群人除了两个寝室的成员外，也就是谭柳学长和一个薛极富玩的不错的老乡，大家都熟得很，难免拿赵小和打趣。
“小和，鱼香肉丝，快吃！”
“吃！”赵小和夹起满满一筷子埋头苦吃。
“小和，毛血旺！”
“好！”呵，好辣。
“小和，水煮鱼！”
“哦！”她吃不下了……
——
赵小和今天受的刺激太大，性情大变，一晚上都很乖，叫她吃她就吃，叫她喝她就喝。
直到赵小和眼睛水润润的像是攒了一条小溪，沈培开始铺垫结尾，等到她眼里的小溪快要汇成汪洋大海，他真正结束掉酒局。而赵小和呢，只会对着他呵呵傻笑了。
最后的杯中酒，沈培将赵小和的酒杯换过来，一饮而尽。
赵小和干杯的时候觉得酒味怪怪的，不是过期了吧，她会不会酒精中毒？
大家拿好衣服往外走时，沈培跟在赵小和身后，见她走的还算稳，便放慢了步子等身后的谭柳。
两人聊着天走出来，拐到大堂时薛极富正在大堂打晃。
“会长？”谭柳正点烟，身后传来女子惊喜的声音。
“你是？”谭柳也有点喝多了，有点头疼。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女生有些害羞，拢拢耳边的碎发，正要介绍，从会长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柠子？好巧！”
“小和？”邹柠笑容有些挂不住，没想到他们聚餐也在这。她一抬眼，正往这边走来的，是……沈培？她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将眼前这几个人联系在一起，答案显而易见。
赵小和熟稔地勾着谭柳的肩膀，一张嘴喋喋不休，“这就是我们寝室的小柠子，都是你们学生会非要聚餐，把人抢走了。跟你说啊，小柠子学习又好，长得又好，是我们的寝室之光……”
“走了。”赵小和还要说，却被人一把从谭柳身上撕下来，拖着她后颈往外走。
衣领卡在她喉咙间，赵小和难受的要命，反手去拍她领子上的手，“疼死了疼死了，快松手！”
抗议无效，直到出了酒店旋转门，凉风直吹她脑门，后领上的手才松力放开她。
可能是过旋转门的原因，被放开的赵小和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然后胃部的灼烧感一路向上，赵小和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打晃的人影，“唔……”
沈培手疾眼快，眼看赵小和眼神越来越迷茫，连忙抱着她转了个圈。胸膛紧贴着她后背，左臂紧紧圈在她腰间，右手一按，赵小和被迫弯下身子，十分配合的干呕起来。
任申拧开瓶水站在两人不远处。她开始以为小和是喝多了，不然自己要给她换冰红茶的时候她怎么横拉竖挡不用呢。可是后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每当小和输了，她从始至终选择真心话，然后一口干杯，无论什么都闭口不答。她又觉得小和是故意的。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故意的，但是她到底，多没多啊？
赵小和呕了会儿好受多了，只是嘴里干干的，她挣扎着要起来，可身后那人偏不让。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她拍打着腰间结实的小臂，保证了半天，才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箍紧不少。
沈培左臂用力，右手顺势一托，帮她直起身子。
见她站的还算稳当，沈培慢慢卸去力道打算放手。赵小和看出他的意图，在他松垮的怀抱里踉跄着转了个身，嘴里喃着“晕晕晕”，顺势栽进他怀里。
赵小和下巴抵在他胸膛上，仰着脸不肯睁眼，长长的睫毛颤悠悠的和他耍赖。只是她刚刚作的满脸的鼻涕眼泪，沈培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没有把怀里臭哄哄的家伙扔出去。
他看向身边的任申，扯着无奈的笑容问道，“你有纸巾吗？”
任申将刚买的湿巾撕开递过去，她感觉自己再跟这儿站着也忒没眼力见，于是顺便把水也递过去，“一会儿给她喝点。”
“谢谢。”
沈培接过去，拿在左手，右手看似嫌弃粗蛮却轻柔的给赵小和擦擦脸。
赵小和感觉脸上凉凉的好舒服，眼皮掀起一条缝，人影慢慢从两个合成一个，这人……眼熟，她又用力吸吸鼻子，唔，就是这个味。
是沈培诶！
她又离他这么近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这次，她真的笑出声了。
沈培用湿巾点了下她额头，恶声嫌弃，“别笑，丑死了！”
“好的呀，”赵小和乖巧的闭上嘴，享受他给擦脸的幸福时光。
赵小和好想和他说话，可是他不让。呜呜呜，她只好数数来转移注意力。“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不在家……老虎不在家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想不出，赵小和委屈的瘪瘪嘴。
他好像擦了很久了，她应该可以说一句话了吧，她就说一句。
于是她下定决心，懒洋洋的开口，带着些许撒娇，还掺着些哀怨，“沈培，难道你不记得同桌的赵小和了吗？”
沈培顿了下，轻飘飘回答，“哦，你说的是高考前信誓旦旦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放榜那天却从头到尾连名字都找不到的那个混蛋啊。”要不是他事不关己的调调，听听他用的这些定语，她还以为那个混蛋和他有血海深仇呢。
赵小和瘪嘴，默默垂泪。我不是骗子啊，要不是为了你压力太大，我也不至于高考那天下楼摔断了腿。
呜呜呜，可是她现在才不要告诉他，太丢人了好嘛。她原本计划着等他也喜欢她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再告诉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嘛，那个时候，连她的小错误都会变成小可爱，他怎么舍得教训自己的心头宝呢。
只是如意算盘打得太远，解不了近愁。她现下真是个背负着难言的身世，有苦在心口难开的小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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