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月站在楼下,看着巷口的车灯渐近,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后排车门立即被打开,潘允琪跳出来,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赤着脚,高跟鞋拎在手里。爱月上前扶她,瞥见到她胸前新鲜的吻痕。
林决很快下车,听到他过来,潘允琪甩开爱月的手上了楼。
林决走近,爱月没提醒他脸上沾满的口红。
卿卿我我都有了,怎么看着还是不顺利?
林决有些尴尬,双手插.进口袋,咳嗽两声:“以后提醒一下她,不要单独去那些地方玩这么晚……也不要穿成这样。”
爱月轻飘飘道:“哥你这样不好吧,管人家女生穿什么,再说了,谁逛夜店的目的不是勾搭帅哥啊,后续发展都是你情我愿喽。”
林决看着她,没做声。
他最终说:“好吧。”转身就要走。
“哎……”爱月上前拉住他,这个人怎么不吃激将法,“我开玩笑的,哥,琪琪虽然喜欢玩,但是特别有分寸,她不是那种……”
——楼上窗户被人猛地拉开,潘允琪往下大吼:“林爱月你再不回来没人给你开门!”
“砰——”一声又关上。
爱月悻笑,晃着林决胳膊:“哥……琪琪真的喜欢你的。”
林决抿唇不语,良久,缓缓道:“照顾一下她吧。”也多了丝无奈。
爱月回到家,潘允琪倒在床上,妆没卸,全花了,应该哭过。爱月坐到她身边,趴着看她,小心问:“我哥对你怎么啦?”
潘允琪埋着脸,声音模糊又锐利:“他当然没对我怎么,守身如玉得很。”
“……你们没有?”
潘允琪突然跳起来抓住爱月肩膀,怔住看她:“他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呢?”
“那他为什么都那么硬了还是推开我?我就让他厌恶到碰都不想碰?”
爱月多了分认真:“也许反而是因为更珍爱你。”
“屁话!”潘允琪一拳砸在被子上,“他就是讨厌我!说什么不想爱上任何人,都是屁话!”
爱月一怔:“他这么对你说的?”
“是啊!”
她想起了些什么。
林决单身了将近有五年了。自从那个前任劈腿了以后,也就是之前在东京街头和潘允琪遇到的那个女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从大学就和林决在一起。
这样伤害过他的女人不止一个。他的亲生母亲,也是因此离开他和林楚平父子的。
总会有那么一种伤害,让人完全堕入绝望。
爱月离开潘允琪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正趴着哭的她。
琪琪呀,但愿你能给他带来希望呐。
上午醒来,沈婳已出门。这段时间她早出晚归,上课完了打工,打工完了逛街,极少与她们碰面。
午饭时间,爱月例行与应绍华通电话,他在公司吃外卖,她在家里烤饼干。
爱月俏皮地吹嘘自己:“虽然我做饭不怎么样,做点心还是一流的哦。”
应绍华浅浅一笑:“我尝不到,不算数。”
她认真起来:“怎么能这样,对了,我哥今天下午不是要去香港吗,我让他给你带一份去。”
“好了,别乱跑了,我怎么会不信?”
“那不行,就这么说定了。”
应绍华拗不过她。
挂了电话,爱月立即打包一份饼干。潘允琪过来了,佯装漫不经心,却没成功:“他……要去香港啊?”
“嗯,戴娅的年中工作汇报,下午就走了。”
潘允琪翻了个白眼,怏怏“哦”了声,走了。
后来林决开车到家楼下取饼干,潘允琪躲在房间里没出来。爱月回来时,看到她趴在窗台上,凝着林决的车扬长而去。
女人如水,只要一点点希望落下,那奢念便如圈圈涟漪,没止境地放大。
爱月当然不会劝潘允琪。因为他当初没明确告诉她时,她也没劝过自己不爱他呀。
林决登机时,见到了个眼熟的人。
是个女人,着装体面,肤色偏黑,从角落的位置起身,排了经济舱的队。林决径直往公务舱通道走,经过她身边时,看到她手持褐红色的中国护照。
是那晚徐溯参与的多国人会面的成员之一。
经济舱?林决腹诽。
他多留意了几眼,步履也缓慢,那女人不紧不慢往前走,林决给地勤递登机牌时,正好也排到了她。两人一同走进廊桥,林决嗅到了女人身上传来的一股浓烈香味。
他微皱眉,这味道特别,似乎在哪闻过。
女士优先,他让那女人先行,走在身后,又往她身上看了看,目光从那盘发的样式,一直落到她手上握着的一串菩提。若仅是佩戴,也许还是装饰作用,而她无时无刻地捻动珠子,是信佛之人的习惯。
两人来到舱门前,林决被空姐请到公务舱座位,女人则往更里去了。
他脑子里横生了个想法——那女人持的是假护照。
那气味来自一种缅甸女人特有的化妆品,且缅族全民信奉南传佛教。他也想过她是否嫁入中国改了国籍,可那结发辫盘于脑后的发饰,分明是缅甸未婚女子的象征。
使用假护照的人所从事的,不犯罪,也必定违法。那么坐经济舱,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了。
林决再仔细回忆那晚的场景。
那个词语最终绕不开地迸现了出来——黑社会。
第二天在亚际总部,会议从上午一直开到下午。
散了会,林决走向应绍华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亚际大厦顶层,俯瞰维多利亚港,四面通透,采光极好,景色气吞山河。
墙体也是全玻璃,林决敲门进去,应绍华正轻靠在办公桌前,一手持着文件,一手放入口袋。
林决颔首:“先生。”
应绍华抬眼,温然一笑:“散会了?”
“是……您的饼干。”
声落,应绍华怔了怔,没动。林决也尴尬,从来毕恭毕敬地喊完先生都是谈正经事,今天接了句……您的饼干。
应绍华又是一笑,声线多了分温和:“还真让你带来了啊。”
林决微怔。这语气听着,太像碎碎念了。
应绍华走过来接过饼干,说:“谢谢你了,我这边还有事情,晚上散了饭局我再找你喝茶。”
再几句闲聊,应绍华就往回走了,回过身,看到林决还站在那里,戏言道:“怎么还不走?也想尝尝你妹妹做的饼干?”
林决扯了扯唇角:“没……”
“那让允琪给你做去,别盯着我的。”他解开包装绳,取出一块往空中一抛,张嘴一接,边嚼边说。
先生果真是性情大变。
林决犹豫着,还是说:“今天怎么没见到徐总?”
应绍华看向他:“我留他在东京处理一点事,找他有事?”
“……没事。”
林决出去了,脸色沉着,不太好看。
办公室里,应绍华又取出块饼干,是只大狗熊的模样。他忍不住给他的小女友打电话,她接得很快,甜腻地喊他:“应先生呀~”
那声音在他耳边绕,甜得他心都化了。
应绍华往窗边走,从玻璃里见到自己,才发觉自己在笑:“为什么是个狗熊?”
“因为你是我的狗熊呀。”
“为什么?”
“我床上放了个大狗熊,以前天天抱着他睡觉,现在变成抱你,所以你是我的大狗熊呀。”
他无奈:“还是眼睛圆鼓鼓的,全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的狗熊对不对?”
她在那头傻笑,像是吃到了最甜的糖果的孩子。然后说:“好啦,实验室还有事,晚点再打给你,好不好?”
“好。”
挂了电话,他笑意不敛,继续吃饼干。
门口路过几个女同事,窃窃私语:“诶你看!先生居然在吃饼干!”
“天哪,先生不是从来不吃甜食吗?怎么还吃得这么开心?”
“看出是哪家的饼干吗?我们也买一个去。”
应绍华忽然想起什么,给顾崇打去电话。
“先生。”
“你去找找,哪里有卖四叶草的种子?要整片山坡那么多。”
爱月背着个双肩包,站在本乡三丁目站出口。
魏子煜从远处小跑过来,挠了挠头:“抱歉,出门忘了带护照,又回去了一趟。”
“真是的。”爱月白了他一眼,两人一同往里走。
巷口拐角处,沈婳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两人商量过,那守林人是敌是友还是未知,印度尼西亚又太远,还是先从最近的马伯温入手。南月之前给了马伯温五万块钱,不打算要回,但搁着总是难堪,爱月此行他一定不敢告诉南月。
马伯温是詹旭出事后被撤换的那一批人员之一,身体不大好,早早退休,本钱让好赌的儿子败光了,前几年治病的钱七拼八凑,现在还没还完。
他老家在上海郊区,两人到达时是下午三点。顺着一排排民房走,找到了地址中的位置。
两人商量过,爱月单独进去,魏子煜在外面等着。
爱月走进院子,院子里种了棵树,高过房屋,有些年头了。地上却没几片落叶,看得出时常打扫。
爱月轻轻敲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是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正是马伯温。
爱月主动自我介绍:“马伯伯,您好,贸然打扰了,您还记得我妈妈南月吗?我是爱月。”
“噢……小南的女儿啊,”马伯温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让开门,“快进来快进来。”
家里的确清贫,虽是上海市郊,却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模样。
短暂寒暄,爱月也委婉道出此行目的,想聊一聊生父。
马伯温面露惋惜和缅怀,给她讲些詹旭的琐事。
蓦地,他一声叹息,拍了拍大腿:“你爸爸是个人才,可惜啊……他后来那么糊涂啊!”
爱月心头震了震。
马伯温从一旁拿过顶前进帽,捧在手里,又叹了声:“这是你爸爸当年……出事前那几天送我的,说兄弟一场,给我留个纪念,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唉……我没劝住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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