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月明星稀, 汾乔打开车窗任夜风吹过自己的脸庞, 风又冰又冷, 吹得她头发哗哗作响。
她把手伸出窗外, 张开五指, 感受风从指尖掠过。
还没来得及伤感几分钟, 却被顾衍把手拉了回来, 一本正经:“头手不要伸出窗外。”
汾乔侧脸去看,昏暗的车厢中,顾衍面上有些许疲惫, 神色却是温润而柔和的。
偶尔一闪而逝的路灯光影间,他的鼻梁英挺,还有那微泯的双唇, 深邃的眼睛, 深深的双眼皮褶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峻,更具魅力, 也更迷人。
看得汾乔想伸手去摸一摸。
这个想法在汾乔脑海中出现过很多次, 从前是不敢, 可不知为什么, 汾乔今晚胆子特别大。
汾乔的指尖搭在顾衍眼睛上的时候, 顾衍稍稍动了动, 却没有躲开,语气带了笑意,“汾乔,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汾乔用拇指和十指去丈量他睫毛的长度, 听到这话,干脆一用力拔了一根下来。
顾衍眉头轻皱,“汾乔,你今晚特别不听话。”
是很不听话,一整个下午都格外安静,吃不下饭,他说话也都当听不见,一直在神游天外。
汾乔还是装作没听到,又拔了一根自己的,把睫毛捏在指尖,对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路灯光线观察。
半晌,她不高兴一撇嘴,得出结论:“比我的长。”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得意开口,“但我的头发比你长。”
汾乔的头发确实很长,快要及腰了,一泻而下,又顺又滑,散发着幽黑的光泽。
顾衍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上汾乔的头发。
他能感觉到,汾乔的情绪不太对劲。
果然,汾乔面上的得意渐渐消散了,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我真的很不听话吗?”
那声音又轻又弱。似乎是在提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顾衍正待开口,又闻到她的下一句。
“我也想好好听话。”
车窗还开着,汾乔身上已经都是凉意,却固执地不肯关起来。
她侧过身,把双手伸进顾衍的腰间,抱紧,头深深埋进他的大衣里,闭上眼睛,只感受那透过薄衫的温度与心跳。
“困了吗?”顾衍轻轻发问。
“嗯。”
这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模糊又有几分含混,似乎真的快睡着了。
顾衍轻拍着她的背,却开始猜测汾乔反常的原因,在大脑里搜索下午汾乔在老宅所遇到过的人。
不再感觉头顶传来的目光,汾乔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总对她这么好……
包容她不听话,包容她发脾气。
教她鼓起勇气和陌生人说话,替她治病。
好到她险些要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受到同情和帮助的人。
她自己的亲人都不再管她,甚至抛弃了她,却是顾衍给她所有的陪伴与包容。
想想曾经在滇城暗无天日的每一天,她便惶恐地觉得现在的时光是偷来的,说不定哪天清晨睡醒便被上帝收了回去。
顾豫茗有一点说对了,她是怕被赶回滇城。
不过不是因为她对帝都有多少眷恋,而是不知道离开了顾衍,她要怎么生活。
就像当初爸爸离开一般的,她一定又要每天陷在回忆里,哭着醒来,又哭着睡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总要经历的。
她想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即使顾衍说过不结婚,可是她真能任性地永远阻拦他吗?
即使为了顾家,汾乔也不能永远拦着他。
顾家是顾衍身上所担负的责任,汾乔清楚他对它有多重视。
不像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顾衍本就是一时心软帮了她。他把她当做小辈来看待。她不知感恩也罢,却还对他提出那么多不讲道理的要求。
她那么爱面子,与其那时候毫无颜面地离开,不如自己先拉开一个安全合适的距离。
这些大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可等真正想清楚的时候,心里却又像被一张细密的网铺天盖地压下来,越收越紧,几近窒息。
车停进地下车库,张航熄了火,回头,却见顾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汾乔睡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看不清脸,呼吸声却均匀。眼前的一幕,竟是意外地和谐,让人心底温暖平静。
很难想象平日里威严而高高在上的顾总竟还会有这样柔和的神情。
张航不再想下去,点头会意,恭敬行了一礼,自己退下了。
顾衍帮汾乔掉下的发丝扶到耳后,轻手轻脚抱起她,进电梯,上楼。
家里的佣人见顾衍抱着熟睡的汾乔到家,忙一路替他开门,直到顾衍稳稳把汾乔放到卧室的床上。
打开窗头灯,暖色的灯光下,汾乔的面庞精致柔和,睫毛卷卷地翘起来,鼻尖小巧,粉嫩的唇瓣如同初长的樱花,熟睡的样子像极了欧洲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天使。
让人的心底化成一滩水,再也记不起她的小脾气和任性。
顾衍说她不听话,可就算汾乔不听话,他何尝不是在哄她的时候甘之若饴呢?
回来的时候,乌云便一直黑压压,这一会,果然下起了雨。
几道闪电在远处天空划过,夜空都被分割开来,分外可怖,短短几分钟,大雨已经倾泻般洒下来。
公寓的隔声效果很好,可窗户没有关,还是挡不住雷声骇人的轰鸣。
几乎是打雷的瞬间,汾乔浑身一颤,还没睁开,便紧紧抓住了坐在床头的顾衍的手。
顾衍本打算是要去关窗的,可汾乔的眼睛就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里是水光潋滟。
那眼泪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她似是清醒的,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
“别走。”
“我只是去关窗,乔乔。”顾衍轻声安抚。
“不,我怕…”
暴雨在窗外,将夜晚既喧嚷又嘈杂。汾乔的声音颤抖,即使在室内也小得不可思议。
“求你了,不要走……”
那语气带着哭腔,几近哀求。
如同一张绵密的网,将人包裹住,动弹不得,也不得不妥协。
顾衍已经肯定,汾乔一定又受到了什么刺激,自己胡思乱想了一整个下午。
汾乔最任性的地方,其实不是因为她不听顾衍的话,而是从不坦诚自己。
她把自己的内心完全藏了起来,有时连顾衍也难以窥见。
汾乔抓紧他的手在颤抖,即使顾衍难以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心脏也不自觉被揪起来。
雷声响过许久,汾乔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的眼睛合着,眉毛却如同被烟雾笼罩,皱起,睡得极不安稳。
顾衍把大衣外套搭在床头,轻轻回握掌心里汾乔的小手,彻底打消了要走的念头。
……
汾乔醒来的时候,又见顾衍靠在床头。
显然是坐着睡了一整夜的。
他的掌心和她交握。
汾乔鼻头一酸,涩得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一面又怪自己睡着了也不让人安稳,一面盯着那握在一起的手,迟迟舍不得松开。
许久,她仰头让眼泪倒流,回到眼眶里,拼命咽了下去。
轻轻从顾衍的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
即使不舍得,那又怎样呢?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她的。
……
早餐是吐司和谷物粥。
放好食物的佣人收起餐盘,安静在一旁等待。
汾乔平日里最讨厌喝粥的,张仪不在,今早做早餐的佣人大概是不懂这个。
顾衍下意识看了汾乔的神情。
她就像没有意识到碗里是自己平日里最讨厌的食物,低头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送。
吃下去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又接着一勺,动作机械,一语不发。
“乔乔。”顾衍开口唤她。
听到顾衍的声音,她才像突然清醒般,猛然抬头,茫然看着他。
“吃不下可以不用吃完。”
汾乔的食量没有那么大,全吃完一定会撑到肚子。
汾乔下意识往碗里看了一眼,眼神犹豫,可终究是没有放下勺子。
“我会吃完的。”
“以后我都会好好吃饭。”
她像是在对顾衍说,又像是在发誓。
时间到点,顾衍着装整齐,拎着公文包准时出门,汾乔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出门、下楼、却在顾衍要上车时,突然出了声。
“等一下。”
顾衍回头,汾乔站在原地,地下停车场暗黄的灯光里,他看不大清汾乔的神情,却能清楚看见汾乔被模糊的柔和的轮廓。
她突然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顾衍走来,越走越快,不过是眨了两次眼,她已经到了跟前。
“顾衍。”她的神情认真,眼神虔诚,仰头看着顾衍。
“嗯?”顾衍低低应了一声,毫不设防,正要开口询问,汾乔便在他面前踮起脚,柔软的唇瓣封印了他未开口的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的脑袋是空白的,心脏几乎要停跳。
一忽而,他想起了昨晚灯光下,汾乔如同樱花一样粉嫩嫣红的唇瓣。
那触感原来是像现在这般柔软。
让人心中荡漾,轻轻泛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
这不是汾乔第一次吻他,然而却不再是第一次的惊吓,他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不在他的掌控之内,内心深处却又莫名地轻松愉悦。
只不过这种念头几乎是在冒头不多时,便被理智拼命压了下去。
面上他依旧平静,却无人知晓,他内心泛起的骇浪。
顾衍有着强悍的自控能力。
他对自己的要求严苛至极,一行一举,精准到分毫差错不出的地步。
一个对自己狠的人,才能真正让人感到害怕,畏惧。
而现在,他的情绪在自己的预料之外,念头像脱缰的野马,难以掌控,需要拼命镇压。
而他明知这是不对的,他一直只把汾乔当作小辈看待。
汾乔的脚跟重新接触地面,她专注地看着顾衍的神情,不想放过他面上的每一处、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变化。
可是没有。
顾衍的眼神一如往日的淡漠平静。
对,就是这样,他对她好,可是没有喜欢。
像她的那种喜欢。
有了这个认知,汾乔的鼻尖竟然控制不住地酸涩起来。
这一刻,她如此地希望车库里能吹来一阵风,这样掉眼泪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进了沙子。
“汾乔…”顾衍唤她,似哀又似叹。
车库里阴气重,很冷。汾乔能感觉到身上一片冰凉,她裸、露在大衣外的双手都已经僵直冷硬了。
大衣的口袋里会很暖,她知道,却自虐般固执地不肯把手放进口袋。
悄悄后退了一小步,站定,然后仰头看着他,这才开口。
顾衍只看见汾乔的嫣红旖旎的唇瓣一张一合那声音便传入了耳朵里。
“顾衍……你现在知道了。”
“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在空荡的地下车库里,却清晰可闻,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这句话汾乔在心中犹豫了千百次,可这一次,她终于说出了口。
也许她不大懂得爱情的含义,可她是清楚的,她想要永远和顾衍生活在一起,想要每天清晨醒来都能看见他、吻他。
只要思及有一天顾衍的怀抱不再对她敞开,不再对她温柔说话,娶妻生子,和其他女人一起生活,她就觉得胸膛里压抑难耐,心脏几乎要不堪重负被挤压出裂痕。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对顾衍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依赖顾衍照顾的孤女罢了。
她喜欢他。
顾衍知道汾乔的个性,她骄傲又敏感,从不轻易袒露自己的心声,她是有多么艰难才能说出这句话来。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汾乔正在最好的年纪,她应该有着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谈一场适合的恋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错把依赖当做了爱情。
汾乔能懂什么呢?她还那么小,无论是情感还是阅历,都是一片空白。
倘若将来有一天,她明白了事理,遇上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会不会为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却不能不去顾虑。汾乔可以肆无忌惮抒发自己的情绪,他却得为汾乔的人生负责。
他张了张口,声音还没有发出来,汾乔已经看出他的意图,直接打断了他。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说话了,听我说。”
汾乔鼻腔里算是凶猛的酸意,她早就知道的,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不要对我这么好,等你离开我的时候,我会受不了。”
她的眼里含着泪光,沉静看着他,明明站在他的跟前,却又仿佛隔了很远很远。
全世界如同只剩下昏暗的车库里这零星的灯光,还有灯下的两个人。
顾衍欲要伸出手去抓住她,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又缓缓顿下来。
他不能,也不可以。
与其给汾乔零星的希望,不如现在就斩断她的念想。
可她沉默安静的大眼睛是那么令人心软,他的指节紧了紧,竟发现控制不了自己。
“乔乔,你听我说…”顾衍抓住她的手心。
“不!”汾乔的眼泪汹涌,抽出了自己的手,打断了他,“你听我说。”
“我不应该任性不搬回老宅,不应该无理取闹不让你结婚。”
“我改变主意了。”
她哽咽着一字一句说出口,用力得几乎要咬破口腔,脑袋里全是震耳的嗡鸣,疼痛难耐,可她要说出口的话却那么清晰。
“我不会再撒泼耍赖不让你搬回老宅,也不会再阻拦你结婚了……”
“留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不要再对我这么好,我会长大的。”
她虽然留着眼泪,神情是格外的认真。
……
汾乔的背影消失在车库,她一离开,声控灯也熄灭了。
顾衍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挺拔的身影沉浸在一片黑暗里,许久没有动弹。
汾乔长大了。
或许她说得对。
只有离开他,她才能真正成长,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再病态地依赖一个人,把生活的全部重心放在他身上。
即使他愿意被依靠。
黑暗中,他安静地立在原地,神情竟是格外落寞。
……
“乔乔~”
“乔乔!”
汾乔被猛然唤醒,侧过脸,就见罗心心放大的脸趴在床头,睁大杏眼看着她。
“你从前从不睡懒觉的,是被我传染了吗?”她抿着唇得意道,“有没有发现我这两天特别勤劳,起的特别早。”
“那是因为你恋爱了,精力充沛。自己睡不着,每天早上就骚扰室友。”潘迪直截了当揭穿了她,轻轻往她踩的凳子上踢了一脚。
罗心心是踩在凳子上才能趴在汾乔床头,潘迪这一踢,凳子没怎么动,她却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谁说我谈恋爱了。”她险险扶住汾乔床边的围栏,转身瞪眼:“潘迪!”
仗着她两手紧抓着围栏,潘迪又往她屁股上拍了两下。
“看出来的,可别说没有,我还从来没看错过呢。”潘迪充她眨了眨眼睛。
罗心心确实谈恋爱了。
不过这件事情只和汾乔通了气,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
那天晚上,李杨把从高中开始每一封写给罗心心,却没有送出去的情书放在了崇文图书馆的每一级阶梯上。
崇文图书馆的建筑历史悠远,完美结合了古典与现代风格,大气庄重又华美。
图书馆历任馆长中出了无数的历史名人,是罗心心敬仰崇敬的圣地。却从未有人在这里被告白。
她一封一封捡起来,一封一封拆开看,直到楼梯的尽头,李杨耐心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她都不知道要怎样形容那时自己的心情。
又意外,又兴奋,感动的想要流泪,来得突然,却又像已经等待了很久。
她抱着那一大箱情书回去的路上,首先给汾乔打了电话。
潘迪没有猜错。
罗心心被堵得一时语塞,干脆恨恨转回头,“乔乔,你上次答应我的,去看梁易之的球赛。”
汾乔正穿衣服,一听这话,茫然偏头看她。
有吗?
她真的答应了?
罗心心言之凿凿,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汾乔都要以为自己记错了。
叠好被子,汾乔盘腿在罗心心面前坐下来,“我肯定没有答应你。”
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想去。
“去吧…乔乔……”罗心心双手合十,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音调都拐成了波浪。
“今天你也没有训练呀,再说这票是李杨给我的,我们仨都在前排呢…”
“就当是为了我…求你啦……”
“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陪我逛街啦!”罗心心竖起两个指头发誓。
汾乔动摇了一下,罗心心趁热打铁:“陪你去游泳馆训练一个星期!”
汾乔歪头,似乎在考虑。
“两个星期!”罗心心咬牙,斩钉截铁。
“你说哒!”汾乔突然笑了起来,刚刚睡醒,她甚至还没有洗脸,皮肤却莹白透亮,眉眼弯弯,卧蚕精致,眼睛里是波光潋滟。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见汾乔笑起来,罗心心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只是看着那笑容她心脏却还是怦怦漏了几拍。
心有余悸拍拍胸膛,罗心心才忍不住开口:“汾乔,你这颜值是可以作弊的节奏呀。”
……
汾乔不愿去看足球赛,也是因为现场人太多太吵,果然,比赛还没开始,现场球迷的呐喊就已经震耳欲聋。
汾乔干脆直接把预先备好的耳塞拿出来,塞好,认真看起场上。
这一场是中山大学客场对战崇文。
崇文的战衣是蓝白色,缀在绿茵坪上简约而清新。
运动员出场,高大俊美的10号梁易之在其中格外显眼。他才出场,崇文的看台上便传来一阵尖叫。
梁易之频频往看台上回望,女生们的尖叫更甚了。
“他是在看你吧?汾乔。”罗心心抓了一颗李杨手里的爆米花放进嘴巴,扯了扯汾乔的袖子,指着梁易之的方向提醒道。
她们的位子在看台前排,汾乔抬头,正对上梁易之遥遥投来的目光。
他招了招手,咧嘴冲汾乔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竟然不像平日里的桀骜,反而有了几分可爱。
看台上一片尖叫,竟然连耳塞也挡不住了。
汾乔茫然看了看左右,这才确定了,梁易之真的是在冲她打招呼。
他们很熟吗?
汾乔嘴角抽搐两下,却还是不能再无动于衷地低头走神了,只能专心看起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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