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殷四点半就起来了,天还是暗蒙蒙的,硕大的落地窗让锦山清晨的景色一览无遗。
浓厚的云海在山涧中飘荡,如临仙境,那处近在眼前似的山峰下会升起瑰丽壮美的日出。
这间房间是整座酒店最佳观景位置,可见宋义安排的用心。
洛殷起的早就是为了拍摄锦山闻名于世的日出景观。
可是有人比她起的更早,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那个修长的身影在磨砂玻璃里若影若现,昨天累成这样竟还起的这么早。
洛殷在观景阳台上的水池边洗漱了一番,然后,驾好机器,等待日出来临。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床头小灯开着,整个室内昏暗的与窗外几乎连为一色,日出出来后会使得房间被那暖红照亮,在等待期间,浴室的水声停止了,门打开,随即没几秒,洛殷的身后靠上来一个男人,那人的湿发带着水珠居高临下的滴进了她的领口,有点痒,有点冰。
洛殷一边调相机,一边问他,“怎么起那么早?”
宋烈原轻笑了一声,用鼻尖磨蹭她水润的脸颊,刚醒后嗓音十分的清冽,“我在梦里想到你大概会看日出,呃,我就起来陪你一起看。”
洛殷被他哄的愉悦,低声,“还有三四十分钟才出来呢。”
红光布满一室,如梦如画。
相机被闲置在一边独自欣赏着,它的女主人正趴在床上,微抬了眼皮,瞧了一眼那壮美之景便懒懒离去。
洛殷的兴趣不在日出,而是横在她面前那具充满力量感的男性躯体,宋烈原正闭眸回味着什么,他唇角扬起的弧度让她不得不如此猜测,他像个农夫,一心一意开垦了她这块地,得到了丰收,他开心又快意。
洛殷轻轻地爬到他身边,看着那光裸的背脊如山丘般壮美起伏,又蕴育在一片红光里,瑰丽的勾了她的心,洛殷不需要相机再拍什么了,最美好的就在她身边,无需捕捉,终生伴随。
宋烈原忽地睁开眼睛,他笑了,双手握住她的双臂,抬头,加深了她送过来的吻,日出在他们的唇间升起,绚丽壮观的。
清晨,光影大亮,山间雾气缭绕。
观景阳台面临一大片云海,宋烈原却无心欣赏,他的眉头紧皱,手指不耐地在木质栏杆着敲击着。
手机里的人正汇报着让他发寒的事情。
“就是这样,歹徒不认识洛殷,收钱做事,只打算带到山顶进行恐吓和人身伤害,没想到洛殷反应快,把他给伤了。苏家那人不简单,这件事要算做蓄意伤害,你自己心中有数。”
宋烈原没再继续听,径直结束了通话。
他揉着眉心,山涧的冷风吹不散胸腹中的怒气。
警方要控告荣沉蓄意伤害。
洛殷也会得知对方的卑鄙。
可是,宋烈原不是傻子,那所谓的割肾功课根本没有十足证据,歹徒带她上山也是走了一个蠢路,只是一个逗玩。
荣沉想干什么?
让洛殷憎恨他,远离苏家?
如此一来,倒是竖了一个伟大无私的圣父形象。
在宋烈原看来,荣沉玩的手段十分高明,表面上得不到她的帮助恶意发泄,事实却是另类的博取同情方式。
这件事发生后,洛殷肯定会和苏家人见面,无法阻挡的。
宋烈原只能站在她身后,看她自己拿主意,希望不会叫他失望。
“宋烈原?”房内突然传来洛殷的低唤声。
宋烈原收了纷乱的思绪,进了房,看到洛殷正一脸疑惑地指着她臀下的枕头。
“怎么回事?”枕头居然垫到屁股底下来了?
宋烈原挑眉,“让你更快受孕。”
“乖,躺着去,把屁股抬高。”
洛殷哭笑不得,站在那里不依,“刚刚公布我们在一起的消息,下个月就让那群措手不及的人再当上舅舅吗?”
“别闹了,今天中午还有正事。”
“你要对他们说什么?”宋烈原皱眉,其实,更关心她跟宋舞说了什么,昨天还没来得及和他深聊,洛殷和宋福星就出了事,转了一晚上下来,哪还有精力追问她对宋舞是什么看法。
洛殷很快的看见他眼睛里的醋意,她心里暖暖的,不明白自己对他而言怎么会那么重要,只不过是简单的一个见面,就让他不放心,于是,她柔柔笑着,低声。
“你被人打了,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你要找他们算账?”宋烈原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音,想象着自己被洛殷罩着的样子。
洛殷却没有笑,很柔很坚定的声音。
“我和你一齐隐瞒这段婚姻,至少,我要承担他们中一半的拳头,才称的上是你的妻子。”
一切都该由男人承担,怎么可能让她出面呢,可她这护着他的话听着实在舒服,宋烈原被她的情话挑的全身都软了,放她落地,两人抱着一起拥吻。
窗外的云海在缠绕飘荡,宋烈原在心中决定,以后每年都来一趟海云峰,这里有仙气,把他的女人变得又乖又深情,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都不吝啬对他抒情解意,却不知道,把洛殷改变的更加柔软的正是他自己。
锦山之行,原定计划在早上下山,因洛殷和宋福星都出了点意外,不便在雾水重的早晨下山,于是,决定吃过午餐后再回去。
洛殷也知道,这趟公开之旅,还没真正结束。
需要一个场合,一齐坐下来,好好供彼此发泄一下,她和宋烈原这对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女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
午餐的地点在酒店一处临崖的包间内进行,大约是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那面供观赏的玻璃被白色纱帘拉了起来,没人有看风景的心情。
做为宋烈原的兄弟们,实在有些愤慨伤心,为什么要隐瞒,难道他们不够资格分享两人的喜悦?
虽然,这事是震惊大于喜悦,但只要是他们两个的自愿结合,大家都会祝福的。
再者,曾经的少年们变成男人,看清了当年略幼稚的爱情观,可对洛殷依然存着初恋情节的,隐隐有些不好受,不明白她和宋烈原到底是如何相爱的,而他们又是怎么被淘汰的?
桌上除了事前知道消息的宋柳和宋舞不动如山,年纪小的宋玖也一副看家长吵架的事不关已样子,虽然他有点担心洛殷会找他算偷拍视频的帐,但他想,哥哥们脸色都不好,大约顾不到他这个小兵了。
不一会儿,给宋福星送午餐的洛殷先行进来了,身后跟着的自然是宋烈原,一夜不见,他的脸依旧英俊生辉,顿时,宋义有些后悔,听他昨晚请求自己别打脸的话了,就该揍烂那张脸,可不是那张脸比他们优秀些就夺了佳人的心么。
“小福星就是娇气,伤了头饭都不愿出来吃。”宋义做为老大,维持表面的和平,依旧笑眯眯,并且主动给洛殷拉椅子坐下。
洛殷没有坐,回答宋义的话,“她怕看到我们吵架。”
“怎么会,怎么会。”众人都面笑心不笑的齐声答着,心里却在想,宋福星可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这餐饭吃不好,干脆躲屋里清净的独食去了。
宋义为代表的举起酒杯,恭贺他们。
“洛殷啊,还没恭喜你们呢,昨晚哥几个把阿原揍了一顿,出了气就顺了,这一杯是敬你们新婚愉快。”
其实,兄弟间打架很正常,也没少打过,宋烈原也没有在意自己到底被打了几拳,甚至被打的快意,那是娶了她,心底踏实的快意,可是洛殷不能听这个话,那两道细眉立刻就皱了起来,一点不想把他们打宋烈原当做一件平常的事情。
洛殷直接倒满了酒杯,端起来对着那一面兄长和弟弟们,一齐敬。
“在座的哥哥,弟弟,我先干为敬。”
说着,不等众人举杯就饮尽了杯中酒,宋义有些懵,觉得今天的洛殷十分不一样。
她的表情十分松散,毫无戒备,是真心实意地在跟他们喝酒,抛开一切,谈谈心事的那种的喝法,一向不与人亲近的她此刻看起来十分让人动容。
虽然她的酒量很好,可这么一一举杯敬过的架势实在太猛,众人有些不忍,一时间都忘了要追究俩人隐瞒的事情,洛殷再怎么样酒量好,独自和一群男人喝也不行啊。
再一看宋烈原,他正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点也不阻止,只是,洛殷的酒轮流敬下来后,他的眸色越来越迷乱,担忧,心疼,跃然眸上。
她刚出院,昨晚又受伤,还为他喝了一圈,宋烈原的心在滴血。
却不能动。
因为她是洛殷,倨傲,坚强,又不可侵犯的洛殷,有着自己的处事准则,他可以爱她,却不能扭转她的处事方式。
这就是她所说的,隐瞒是两个人一起干的,要承担他们中一半的拳头,的确,她现在以一挡六,分担他的罪过。
酒杯到了宋棋这里,洛殷走进他,眸光如水,带着温情。
宋棋的心都跳了起来,又酸又麻,想到她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我不能对你热,原来,她有要温暖的人,一时间,他特别的羡慕宋烈原,又佩服他,多亏他把洛殷娶到手,不能叫别人把她欺负了去,因为她根本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冷傲,她柔软,无与伦比的。
宋棋像是在告别自己的青春,尤其是洛殷的手触摸他的断臂,那里没有带假肢,肉贴肉,感官十分敏锐。
洛殷的声音轻缓,温暖的。
“抱歉啊,宋棋。”
两字足以,十几年,洛殷没有跟他说过抱歉,那是他自取其难,怪不得她,此刻,她却在说抱歉。
“我最歉疚的就是你,没有说出来过,我若丑陋些,你是不是就不会被美色所迷?”
若是别人这么说,一定会破口大骂,怎么道歉还把自己夸一遍了,可是,洛殷不会开玩笑,她说出来的话就是认真的,原来她怪过自己长的太美貌,宋棋笑出来,那松弛的笑声让桌上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宋棋仰头喝光了酒,对着她。
“是啊,你若丑一些,我们当年也不会为你争风吃醋,现在更不会在意阿原娶不娶你,我就是嫉妒他怎么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以后,我们到哪找比你更好看的老婆来压他?”
洛殷笑着收下了他的恭维,然后,又倒了一杯满上,一齐敬过,声音又清又透,不急不缓地述说。
“没有及时告诉各位结婚的事,是因为宋烈原懵了,我突然向他求婚的,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如他那样的反应,抱歉,我继续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宋舞沉沉地喝下这杯酒,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空酒杯,耳边是洛殷缓慢,陷入回忆中的绵软嗓音。
“你们一定很意外,我们怎么会在一起,不止你们,我也很意外。当年,父亲去世的一段时间,我不太想看到那个男孩子,他过于张扬,与我的性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唯一的相同点,便是那要强的心了。我没想过自己要强过那颗心,不屑一顾,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看他的,然后,我有了异心,开始猜想,他是不是要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努力的接近我,跟我做朋友?我从初二,他交第一个女朋友开始猜起,后来,他换女朋友的频率比我猜测的速度快太多了,我很迷茫,陷入了无止境中虚空中,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明明身边都是朋友,却一点温暖感觉不到。”
她的话在小小的空间飘,每个人都在倾听,一片安静中,桌上突然响起了生硬的酒杯砸桌声。
众人看过去,宋烈原猛灌了一口白酒后,放下杯子,由于力道失控,把杯座都砸断了。
洛殷没有看他,仰头喝光那杯烈酒。
这哪是对他人解释,明明是对宋烈原的惩罚,让他的心都在滴血,想到曾经的自己多么混蛋,不知道她的想法,一味幼稚的通过交一个又一个女朋友来刺探她,却不知道把她逼进了绝境。
宋烈原眸光泛红,不想继续听她的话,听到她倒酒的声音,然而,那哗哗的酒入杯声,刺激的他闭上了眼睛,心疼,无可奈何,永远拿她没办法。
宋义站起来拦她的酒杯,“你说话就好,我们听着,别敬了。”
洛殷不肯,固执要把事情全部交代完毕,她叹了一口气,那尾音十分的自在,像是对朋友谈论心事。
“还没交代完呢,后来,宋烈原那么偏执,一离开就是八年,我在这八年里顿悟,不想逼自己害怕喜欢他,然后,祭祖大典,忐忑的等他回来,在冰箱里不知不觉存了好多番茄,又怕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的番茄意面了,好在他还是喜欢,一如从前的喜欢,我十分高兴,计划在某天对他告白,这时候多亏了宋棋,在汉光那天的游戏中,我选了宋烈原做为亲吻对象,事后,他十分生气,认为我在耍他,当然不是,我直接拿了户口本跟他领了证,他吓得更加厉害,所以,一直懵掉了,更加不敢让你们知道,怕人多,使我们的关系更加复杂,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我怎么就做了他的老婆呢。”
这两段话太长,也太全面,宋玖年纪小,听的眼泪花花的,羡慕又神往的,为什么和洛殷比起来,他的恋爱怎么都那么幼稚不可回味呢,若是在酒桌上和朋友分享起来,一定干巴巴的,哪能像三哥三嫂的故事听起来那么动人呢。
“姐。”宋玖忍不住唤了一声,感动地赶紧改口,“我叫你三嫂,给我叫吗?”
洛殷好笑至极的看着他,“当然给,我本来就是你三嫂。”
宋玖感动的就要抱她,却没想到自己刚刚伸出双手,他的腰就被人拉住了,宋玖懵了下,看到那只拉扯他的手,往上看到宋烈原泛红的脸色,似喝了很多酒,又似极清醒的,他眸光充满了警告,命令。
“不要动手动脚。”
都醉了,还管他和嫂子亲呢?
宋玖心内怨念,表面却屈服了,怏怏地缩了回来。
宋烈原松开手,看了一眼兀自笑的洛殷,他站起身,靠到她身后,把她的酒杯拿下来,她不肯,两人拉扯了几下,洛殷终究是太开心酒多了,一个眩晕,踉跄了一下。
宋烈原直接伸了长臂横在她腰间,揽着她,她回头看他,被酒浸润的红唇艳丽异常,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下,低头亲她,蜻蜓点水,一下就没了。
然而,两人这痴缠劲儿,这彼此眼里没有外人的造型,深深刺激着一群单身狗用酒杯敲桌子,一瞬间,哗哗的响声不绝于耳,倒像是非洲某种庆贺的鼓声。
洛殷豪气的再次举杯,“谢谢大家的祝福。”
宋烈原把她两个手臂都握住,收起来,让她再也喝不了,耳边都是鼓噪的声音,让他亲一下自己的老婆,不能输了在汉光的那次重逢热吻,洛殷言笑晏晏,魅惑的眼神不知在看哪一点,宋烈原伸手把她的下巴转到自己眼前,然后,低头在一片叫好声里吻住她。
因为后抱的姿势,宋烈原细心的托着她的下巴,小心的吻,不敢太激烈,这磨蹭又缠绵的吻根本没有汉光那次的法式深吻热烈,可是,他的心却醉的厉害,发觉到最初的激情过去,他和她能这样细水长流是再温柔不过的事情。
此生,愿如今日,彼此倾心,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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