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 李亦安也不再规劝, 自径发动引擎：“后座有枪, 你拿过来, 我教你使。”

　　唐砂将后座的枪拿在手里, 沉甸甸的, 比起上次何易那把, 这把更重。像是同样的烫手山芋，而这次她更加心神不安。

　　李亦安将枪的使用方法说了一遍，唐砂照做, 可因现学，只能学个大概，如何上膛, 如何开枪, 如何装子弹。

　　“唐砂，记住, 有任何危险我让你走你一定要走。”忽然, 李亦安看着唐砂十分郑重的说道。

　　她看着他漆黑眼瞳, 无尽深渊, 许是他眼底的一抹害怕让她无法思考, 僵硬点头：“好, 我听你的。”

　　“嗯。”他浅淡的应着，实则，当唐砂要跟来的那刻开始他已经为她想好了所有后路, 如果……发生任何意外, 他都要保她周全，在所不惜。

　　——

　　秦素将枪口逼近江雅儿，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脑袋，江雅儿整个人立即颤抖起来，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泪水涟涟。

　　不安晃动的吊灯似是警察局逼问犯人时候用的工具，晦暗不明，教人惴惴不安。

　　她想要做什么，李柯会不清楚吗？

　　秦素阴冷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我不过是想要你尝尝当初你赐予我的滋味！你可知当年若不是你推开李亦安，他早就死在我的枪口下了。”

　　如果李亦安死掉了，她又何必痛苦这些年。

　　江雅儿屏住呼吸，充满恐惧的眼睛泪水不停流下，脚下发软，若不是被身后的男人抓住，她早就瘫落于地。

　　比起她的害怕，李柯更加担心秦素手上的枪，他控制情绪冷冷地道：“那你就冲我来，与他人无关。”

　　“是么？”秦素阴恻开口，愤恨地瞪着李柯。

　　无关？

　　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当初她要杀李亦安也与他李柯无关，又为何插足？

　　赫然，秦素阴暗一笑。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折磨李柯的办法。

　　秦素不安分的挥动手里的枪，继而非常漫不经心地将枪口指准顾小艾的脑袋，回眸之际，冷漠无比：“要不这样吧，让你选一个人死，另一个人我一定放了她。可就是不知道……你会选谁呢？”

　　李柯眼皮一跳，直瞪瞪的看着枪口对准顾小艾，而他却无能为力：“秦素！”

　　他发誓，如果秦素落在他的手里，一定让她死无全尸，一定！

　　秦素十分得意地勾了勾唇，眼底一抹了然闪过，原来李柯害怕做出选择，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帮你选？”说着，秦素抽回手将枪上膛，继而对准顾小艾的脑袋，“选她如何？”

　　冰冷的枪口抵住顾小艾的脑袋，顾小艾恐惧地下意识闭眼，心口一窒，手指开始无意识的颤抖，脸色刷地变白，毫无征兆。

　　当秦素将枪上膛对准顾小艾脑袋的时候，李柯的心弦猛地一颤：“你敢？”

　　“我有何不敢！”秦素狠戾的说道，继而耐心全无，“选不选？”

　　李柯静默地看着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秦素忽然冷哼一声，这般垂死挣扎在她眼里就是跳梁小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还是不选？”

　　秦素说到做到，指尖毫不留情的扣动，顾小艾紧张的闭上双眼，等待枪响，千钧一发之际，李柯出声制止她：“我选！”

　　痛苦地看着恍然睁眼的顾小艾和早就害怕的呆木的江雅儿，李柯再度艰难开口：“我选......”

　　“呵！”秦素忽然笑了一声，有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很好。”

　　她收回枪，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阴恻的睨了李柯一眼：“选谁？”

　　“选我！”顾小艾和江雅儿不约而同出声。

　　秦素蓦然眼瞳一沉，冷冷地盯着两个自作主张的女人：“争着去死？该说你们伟大呢？还是愚蠢呢？”

　　“李柯，选我！”顾小艾再度开口，目光坚定不移。

　　秦素慵懒地玩着手里的枪，阴狠的眼睛没有温度。

　　听到顾小艾自作主张开口，表情忽然扭曲起来，转身便是狠狠地给顾小艾一个响亮耳光。

　　随着晃动的吊灯，很适宜地“啪——”一声。

　　在寂静的空间格外响亮。

　　秦素冷冷地盯着受了她一掌而偏头的顾小艾，心里冷哼一声。

　　活该，多嘴！

　　顾小艾默默承受这猝不及防的一掌，头硬生生被秦素打偏，左脸瞬间红了一片，火辣辣的。苍白如纸的脸蛋留下一个红色巴掌印痕，还有几处被指甲划伤的血丝。

　　这一幕充斥在李柯的眼瞳里面，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瞬间发狠起来。

　　他奋力挣开身后两人的束缚，急促上前，刚跨出半步，就被人从身后狠狠地踹了一脚，李柯闷哼一声，匍匐在地。

　　他嗜血的眼眸发红，双手撑地，心中计算着与秦素之间的距离，打算孤注一掷。

　　可秦素似是明白李柯下一步动作，率先将枪对准顾小艾脑袋，先发制人。

　　见状，李柯只能隐忍，默默将双手攥拳，目光阴狠。

　　秦素已经被磨的没有多少耐心，不耐烦地开口：“李柯，我给你三秒钟，选一个人！”

　　“选我！”顾小艾依然坚持。

　　还敢开口！

　　秦素阴狠回眸，毫不留情地再度扇了顾小艾一个耳光，“啪”地一声清脆，顾小艾的头继续被打偏，嘴角渗血，面容惨白。

　　即便如此，顾小艾目光仍旧孤傲，倔强无比。

　　“我让李柯选，你少插嘴！”秦素阴恻地警告着顾小艾。

　　秦素讨厌这样的伟大，为了爱情牺牲一切。

　　她认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哪个人不怕死？又有哪个人不为己？就连他李亦安也不例外。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愿为她生为她死，可到了最后，她开枪的那一瞬间，李柯却推开了他。

　　这是李亦安的预谋，为了不打破他誓言却想要活下来的预谋！！！

　　她恨李亦安，恨李柯，是他们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

　　李亦安说过：“就算你将枪口对准我的心脏，我绝不闪躲。”

　　是，他是没有闪躲，可是李柯推开了他。

　　这便证明李亦安根本没有爱过她，一切都在骗她，都是他导演好的戏码。

　　“李柯！选谁？”秦素激动的呐喊，握着枪的手拼命在抖，似乎只要下一秒李柯不做出选择，她便会开枪将顾小艾毙了。

　　“我选……”

　　“李柯，我不爱你！！！”江雅儿一声呐喊阻止了李柯的选择，她恐惧的眼瞳瞅着李柯，她自然明白他最后选择，此刻只有江雅儿知道，一旦李柯做出选择，那么……他便看透了自己的心，不再爱她了。

　　于江雅儿，她本身就是李柯对爱情的一个幻想，就像是被催眠的人一般，若无人将他惊醒，他便可以永远活在梦中，可倘若......

　　江雅儿痛苦的掖着蝶翼，目光黯淡，阴郁的灯光晃着，刺痛眼眸。

　　她知道，李柯一定会选顾小艾，因为不爱她，所以才想让她活着，让她平安，不想有亏欠！这便是李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害怕亏欠。所以此刻，他爱谁才会选谁，他爱谁才会让谁死。

　　李柯恍然一顿，盯着江雅儿视死如归的脸蛋，启动着泛白的薄唇，艰难开口：“我选顾小艾！”

　　他的答案没有任何改变。

　　至今，他才恍悟，心中最在乎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小艾。

　　话罢，江雅儿绝望的闭上双眼，原来，从始至终李柯都不曾爱过她，她一直很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

　　李柯于她的感情，不过是在她身上找了缺失的父爱和母爱，那只是一种亲情，他所向往的，渴望的亲情罢了。

　　只有在顾小艾面前，他永远的做着自己，不会伪装，毫不掩饰，因为他信任顾小艾，因为他内心深处爱着顾小艾。

　　听见李柯选的是自己，顾小艾忽然笑了起来，眼眶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李柯，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如果说，她一生要承担李柯救过她三次的恩情，那么这次她总算可以彻底还清了。

　　是的，不再欠着什么。

　　看着这幕催人泪下的情景，秦素忽然鼓起掌来，浓妆下的她更加妖媚：“还真是郎情妾意，情深义厚，你们这般爱的如此死去活来，都让我不忍心下手了呢！”

　　秦素转动着枪，在一盏幽暗灯下，整个人愈发寒冽起来，举直手，正准备对着顾小艾开枪，忽然一声枪响在秦素之前将她头顶上方唯一的光源打灭。

　　灯泡剧烈爆开，噼里啪啦无数碎片落地。

　　惊愕中，秦素下意识用两只手臂挡住脸庞。

　　继而四声枪响在漆黑暗中响起。

　　顿时，黑暗之中陷入一片混乱。

　　待秦素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时，江雅儿和顾小艾已被人双双松绑，她身旁的四个保镖胸膛都中了一枪，全部死亡。

　　李亦安站在众人身前，一手将李柯从地上拉起，另一手将身后一干人等围起，做出一副保护所有人的姿态。

　　见状，秦素蓦然冷笑。

　　曾许下山盟海誓，今生今世只保护她一人的七爷如今正护着他人安全，视她为敌人，真是可笑至极。

　　“李柯，带着她们先行下楼。”李亦安开口吩咐李柯，将车钥匙抛给他，“开车先走。”

　　“那你呢？”唐砂立刻发问。

　　“我自有办法。”目前，他最想做的就是保证唐砂安全。

　　李亦安轻眯眼睛，打量着秦素眼瞳里的阴狠，彻底后悔将唐砂带来此地。他竟不知秦素竟会变成这副模样，如此丧心病狂。

　　唐砂心知肚明李亦安没有逃脱方法，可又很明白自己是他的后腿，权衡之下，她选择和李柯先行离开。

　　李柯警惕地护着三个女人慢慢后退，李亦安举着枪和秦素僵持着。

　　最后，秦素冷漠开口：“李亦安，你我非要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吗？”

　　“是你先开始的。”

　　从一开始，就是秦素先开始这场孽缘的。

　　他曾一度以为，秦素会是他今生的归依，却不料……他只是她命中的一颗棋子。

　　秦素阴恻一笑：“倘若当年李柯没有推开你，你也会躲开吧？”

　　她不信，生死之际，他还能遵守愿死在她手里的诺言。

　　李亦安铮铮目光看着秦素，她已全然没有当年那副纯真可爱模样，没有了在画图纸时候的自信，没有了在爱情面前的优雅，剩下的只是一副怨天尤人，将错误归结于他人身上的怨妇。

　　“是的，我会。”倘若换做今天让他做出选择，他的答案毫不迟疑，毫不犹豫。

　　话音落，秦素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他不会，他宁愿死在她的手里也不愿躲开。可真相却赤裸裸的鞭笞着她。他说他会，他竟亲口说出他会。

　　“啊——”秦素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仅存的理智早被淹没，不假思索的率先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在空荡的废墟城率先引爆战争。

　　紧接着两声枪响再度响起，震耳欲聋。

　　刚逃出楼外，正准备上车撤离的唐砂听见枪声，愕然顿住脚步，惊恐地瞪大双眼。

　　李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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