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伶俐把那桶方便面吃完, 站起身来去扔垃圾的时候, 宁慕一已经离开了。她满脑子都是数学没考好, 没有心思去想宁慕一这行为是到底为什么。

　　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然后步行回教室开始晚自习, 明天还有英语跟文综两科。

　　走读生的晚自习是到九点钟的, 但因为离家近, 伶俐一般跟住校生一起晚自习到十点才离开学校。

　　今晚心情出奇的差，她九点钟就离开了。

　　刚回到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就看到伶母在路边卖豆花, 几个刚放学的学生在买豆花，伶母有些忙不过来。

　　伶俐快走了几步，走到伶母身边, 喊了一声“妈妈”之后, 就手脚利索地帮忙打包豆花。

　　“你赶紧回去学习，我自己忙得过来。”伶母小声说着。

　　伶俐却已经开始把豆花装进打包碗里面, 抬起头问前面的学生要不要加糖。学生点了点头, 她就拎起一旁装有白糖水的水壶, 朝打包碗倒了一些白糖水。

　　等一波晚自习放学的学生离开之后, 伶母又开始把伶俐往家里赶, “快点回去, 别等会被你同学看见了。”

　　伶俐一般很听伶母的话，这次却摇了摇头，执拗道：“妈, 看到就看到, 我们又不偷又不抢，不丢人。”

　　伶母轻叹一声，“你这孩子。”

　　能上玉兰中学的，除了伶俐这种靠努力考上来的，还有很多家里有背景的学生。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伶俐来自于单亲家庭的事，她很多同学都知道，很多人都瞧不起她。再让别人知道她妈妈是个小摊贩，那就更加没有朋友了。

　　伶母知道这孩子倔起来是没法劝的，于是就随她了，反正没剩几碗就卖光了。

　　两母女坐在小凳子上，一时没有客人，就聊了起来。

　　伶母看着伶俐情绪不高，猜到她应该是这次期末考考得不好了，开口道：“俐俐，等放假后，妈妈带你去报个补习班，听说街口那家补习社挺不错的，我看见挺多兰中的学生在里面补习。”

　　伶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妈妈，成绩还没出来呢，我们说好的，我不掉出五十名就不用上补习社。”

　　家里是什么环境，伶俐最清楚了。伶母读书不多，家里就靠她每天早上卖早点，中午跟晚上卖豆花维持，现在的补习社这么贵，上个几天，就去了家里一大笔收入了。

　　伶母哪里不知女儿什么心思，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面容慈祥，道：“别担心钱，最近生意不错，妈妈攒了一些钱。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学习，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俐俐你得加油呀！”

　　虽然家里没什么钱，但在教育上，伶母最舍得花钱，即使她青菜白饭都无所谓。

　　“妈妈……”

　　伶俐再想劝，头顶突然一片阴暗，紧接着就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男声，“阿姨，来一碗红糖豆花，少糖。”

　　“好呢，小伙子今天迟了一些哟。”伶母忙站起身来给这位熟客打包豆花。

　　伶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一看，就对上宁慕一平静的眸子。

　　“俐俐，发什么呆呢，给妈妈把那壶红糖水。”

　　伶俐惊愕过后，连忙把壶拎起来递给伶母，可伶母没接。

　　“你这孩子，怎么心不在焉呢！我要的是红糖不是白糖。”说着，伶母越过她，拎起那壶红糖，往打包碗里面倒了一些。

　　“阿姨，钱付了。”宁慕一把自己手机屏幕翻过来给伶母看，伶母把打包好的豆花递了过去，摆摆手，“行了，阿姨难道还信不过你吗？你路上骑车小心一点。”

　　“谢谢阿姨，再见。”宁慕一说完这一句，看都没看伶俐一眼，踩了下脚踏板，就扬长而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伶俐才收回视线，问：“妈妈，你跟那人很熟？”

　　伶母笑了笑，说：“他是我的老熟客了，早上经常光顾我买早点，晚上也经常打包豆花给他妈妈吃，真是个孝顺的乖孩子，人还长得那么俊。对了，我听他说也是高二，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伶俐顿了一下，摇头。

　　她跟他不算认识吧。

　　“哦，那孩子说他成绩一般般，我想着你文科比较强，还打算让你教教他呢！既然不认识，就算了。”伶母说。

　　夏日的晚风吹过，伶俐顿时凌乱了，好半天才说：“……妈，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我认得他，他是我们年级第一的保持者。”

　　伶母瞪着大眼睛，“这么厉害，这……孩子还真是谦虚，要是能让他教教你功课就好了。”

　　伶俐：“……”

　　第二天的考试，伶俐的强项还是发挥很好，弱项还是差强人意。但好歹一个学期结束了，她也想奖励奖励自己，于是去了食堂给自己买雪糕。

　　她最喜欢吃脆皮雪条了，就是价格是牛奶雪糕的两倍。她站在冰柜面前，双眼盯着脆皮雪条，就是没有下手的勇气。

　　“老板，一瓶纯净水一支脆皮雪条。”

　　“好，一共八块。”

　　老板一手拿了一瓶纯净水，一手拿了一支脆皮雪条，伶俐的视线就跟着脆皮雪条上移，然后在某人的脸上停了下来。

　　伶俐见到宁慕一，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走，可脚还没踏出去，就被他给叫住了，“喂。”

　　伶俐顿了一下，眼前就有一支脆皮雪条朝她飞过来，她本能地伸手接住了。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到宁慕一说：“这雪条就当赔你昨天那瓶水。”

　　理智告诉伶俐，她应该拒绝的，可肚子里面的馋虫一直在叫嚣。她狠了狠心，“嘶拉”一声，把包装给撕开了。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宁慕一没有回答她。

　　她也不跟他计较，一手拿着包装纸，一手拿着雪条，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边，正想把包装纸往里面扔。可她拿着雪条的手，惯性一扔，“咚”的一声，雪条掉进了垃圾桶，包装纸还安静地躺在她的手上。

　　宁慕一震惊地看完这一幕，然后看见伶俐的脸迅速涨红，把手上的包装纸也扔了，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这人到底有多蠢呀，每天都在刷新宁慕一对笨蛋的认知。

　　看着那恼羞成怒飞奔离去的身影，宁慕一忍不住笑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有三天假期，然后回校拿成绩，放一个不长的暑假，就得进入高三补课了。

　　因为学生都放假了，早点的顾客就剩下附近的居民。这天伶母少做了一些糕点，早上九点多就卖完了。

　　回到家时，伶俐正在房间里面看书。

　　伶母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进了房间，对她说：“俐俐，今天放松一下，妈妈先带你去买两身新衣服，然后去补习社咨询一下。听说街口那家每年都爆满，我们得提前点，别等会没位置了。”

　　“妈妈，我有几套衣服，别浪费钱了，平时也都在穿校服。”伶俐不想，可伶母却坚持把她拉出门，“你那几套衣服都穿多少年了，长裤都穿成了七分裤。”

　　“七分裤好呀，天气热，凉爽。”伶俐笑眯眯地说。

　　伶母瞪了她一眼，“我闺女长这么漂亮，不穿好点真是埋没了。”

　　“妈妈，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

　　“别欺负妈妈没文化，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

　　伶俐最后还是被伶母给拉出门了，去了附近一家年轻人喜欢买的专卖店。款式都是当下高中生喜欢穿的，价格也不太贵，最近在做特价，算下来一件就几十块。

　　伶母一定要买，伶俐就只能往标着特价、大降价牌子下面的衣服去挑。

　　“俐俐，这条裙子很好看。”伶母拎起一条白裙子，简单的设计让人看上去很舒适。

　　伶俐也觉得好看，就是裙子好像太短了一点，以前穿可能还合适，就是现在她长高了不少。她正想拒绝，瞧见价格牌上面的“59”，立刻改变主意，“妈妈，我去试一下。”

　　“好。”

　　两母女来到更衣室，伶俐钻进里面，伶母站在外面等，“赶紧试试，然后出来让妈妈瞧一瞧。”

　　夏天穿的衣服不多，伶俐没两下就换好裙子，然后从更衣室里面出来。

　　“妈妈，好看吗？”伶俐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伶母，却看到了从对门更衣室里面出来的宁慕一。

　　宁慕一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皮肤白皙，一头又长又黑的头发披在身上，配上这条仙气十足的白裙子，露出一双又白又长又细的腿，他一时看呆了。

　　对面的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盯得伶俐脸都红了，她低下头，转身想钻进更衣室的时候，就听到那人说：“好看，就是太短了点。”

　　伶俐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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