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目光看着明华, 淡淡的, 无光的, 明华看不出什么不妥, 她继续娓娓而道, 目光里是暗暗的伤感, “这个圈子很多时候你的实力再强, 演技再好，你想要得到更好始终要付出你想不到的代价，即便你付出也不一定能得到, 有的时候你认为的很多捷径其实只是为你打造好的圈套。”

　　曾经，明华以为只要和那个所谓和副导演关系好的男人搞好关系，她就可以被引荐, 有角色拿, 可自己到底是天真了，被那个男人骗得团团转。

　　害了自己, 也害了苏筝。

　　“眠眠, 你看过我的个人传《北漂的那十年》吗？我们五个人关系很好, 比亲生姐妹都好, 除了我还有一个女孩, 她叫张舒。”

　　苏眠抬头看着明华, 苏眠完全想不到明华为了保住现在的自己不惜出卖自己的过去。

　　明华只当苏眠是不可思议的惊讶，没太在意，明华继续说, “张舒是我们五个人中年纪最小的, 我特别照顾她，对她特别好，很相信她，就跟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有什么戏份我都会想尽办法的替她争取。尽管这样，她还是没能有什么出彩的作品，甚至后面找她的人越来越少，而她认为她的实力不会比我差，只是运气不好，如果没有我，可能一切结果都不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自称杨哥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以为抓到了一根救命草，认为只要给她一个跳板，她就一定能赢过我。”

　　苏眠忍住那股失望的怒气，就静静地看着明华一个人的演绎，此刻，明华目光伤感又充满慈爱，这演技，不亏是影后，要不是苏眠知道真相真的就相信了。

　　明华苦笑：“她的运气始终都是差的，这个杨哥手上根本就没什么资源，不过是个群演的领头羊，面对一个打板小哥都要点头哈腰。等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已经残在他手上了，他早有防备，他手上有很多她不堪的东西。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完了，她的人生从此变得不堪，她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房间里，整整三天。而我却始终有接不完的戏，还接了一部《藏路》的女主角。”

　　明华想到那些日子，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她体力来回划。

　　明华又怎么会知道，此时的苏眠比她更痛，苏眠一味的将她当作人生标杆，当作失意后的动力。苏眠一度认为，她是一个近乎完美，其实只是有人替她掩盖了你看不到的那面黑暗。

　　苏眠将头撇开一边。

　　明华的手，微颤，“那个时候，杨哥又找到了她，杨哥让她帮一个忙，让她把我带进她的房间，起初她是不同意的，杨哥用她的照片威胁她。所以，她…”

　　苏眠打断明华的话，接着往下说，苏眠的嗓子低沉到谷底，眼底泪水模糊人影，“所以，她只好按照计划把你带进了那个人的房间，然后你被那个人玷污了，就有了我，对吗？”

　　明华杏目圆睁，后跌一步，一脸不可思议，一时间不敢确定苏眠话中意思，但隐隐觉得不对，明华声音颤抖，“你…你知道了？”苏眠只看着明华什么也不说，目光极为平淡，明华只能继续演下去，“眠眠，我知道我当年不该丢弃你，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

　　明华意图握住苏眠的手，苏眠甩开她，反手两个光打在明华脸上，苏眠用尽她周身的力气，后退了几步，手隐隐颤抖。

　　连续两巴掌，扇得明华愣住了，“妈妈”两个字，在嘴里没能发出声。

　　苏眠眼底通红，忍着眼中打转的泪，冷冷启齿：“这两巴掌我是替我妈妈，你的好姐妹，苏筝打你的。她为了你可以赴汤蹈火，而你却没有一点人性的将她推入火坑，甚至在她郁郁寡欢而终后，借用她的身份盗取名利。”

　　既然被拆穿，明华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反正今天苏眠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有些事情讲清楚也好，“赴汤蹈火？哈哈哈…”明华一阵凄凉大笑，着了魔似的，嘴角颤抖，她的脖子上的经脉诡异凸起，“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那个试镜的机会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那天我身体不舒服，苏筝替代了我，还有她什么事？

　　原本我们说的好好的，她用我的名字去试镜，她只是代替我去，她却用了她自己的名字，是她先背叛了我们的友谊，而不是我！”

　　明华声音低沉，含着恨，“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借用她的身份，本来这一切都是我的！就算我借用了她的身份又怎么样？这些年我哪一点比她差，哪一点不够努力，哪一点配不上现在的成就？”

　　苏眠嗓音哑然而淡漠，“你所谓的努力就是踏着别人的成果和鲜血，从而不择手段的到达自己的目的？”

　　明华一抹阴狠的笑，声音平静的可怕，她盯着苏眠，大颗大颗掉落的眼泪是恨，“不择手段？我从来都没觉得，她落到那个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以往我还会自责、难过，会后悔自己没冲进去救她，甚至每每在睡梦中都会都想起她当时的模样。现在我觉得她根本没有一点值得我可怜，苏筝就是个贱人。”

　　啪…

　　苏眠又一个耳光落在明华脸上，苏眠目光笔直的锁在明华身上，双眼血红，“我不是当事人，我的确不知道当初发生过什么。但就你做的这些事情，你没有一分侮辱我妈妈的资格。”

　　明华捂着倾斜的脸，缓缓抬起头，看着苏眠，手竟缓缓上抬，想要去触碰苏眠，不过还没被她触碰到，苏眠撇开了。

　　明华手缓缓收回，阴冷的笑意一点点在嘴角漫开，“眠眠，你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得这么明白，我现在和你妈妈拥有同样一张脸，替她完成了她这辈子都完不成的梦，我和苏筝还有什么分别，和你妈妈有什么区别，你把我当成你妈妈不好吗？非要分得那么清楚？”

　　“明华，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你还要脸吗？你还有一点良知吗？你还是个人吗？”苏眠强忍眼泪，目光从窗望出去，窗外太阳尤其耀眼，似乎也照耀不到内心的冰角。

　　明华不以为然的冷哼：真是好笑，一个案板上任她宰割的鱼肉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苏眠，这句话应该我来告诉你，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求饶？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这件事我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你做你的豪门富太太，没事演演戏，我做我的国际影后？怎么样？”

　　“第二呢？”苏眠冷冷开口。

　　苏眠这么问，明华明白苏眠的选择，她声音缓慢，“眠眠，这些年应该很想你的妈妈吧？”

　　明华一边说一边不着边际的走出苏眠的区域，她慢慢退到门口的柜子边缘，反手摸到柜子隔板上的引爆开关，看着苏眠站在原地没什么变化，明华满意极了，音色阴狠，“第二嘛，就是你不乖乖听话，我让你和你妈妈去叙旧。”

　　明华话落，手举起局部引爆器。

　　然而，没有半点反应。

　　明华不死心，连续按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明华盯着苏眠，一切明白，哼笑，“我早该想到了，你竟然知道真相，还跟我来，早该有准备。”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外面应该都是警察，那又怎么样？

　　就算是死，她也要带上苏眠。

　　明华这么说就这么做了，明华快步向苏眠那边走去，还没到苏眠跟前，她背后一阵深痛，整个身子跄踉前扑在地。

　　木凳子碎裂的声音在明华身后响起，明华吃力的回头，霍延之正站在门口。

　　霍延之疾步向苏眠走去，目光一刻不离的锁在苏眠身上，紧绷的脸上挂的全是担忧。

　　苏眠见霍延之进来，丢掉握手上的微型电棒，霍延之将苏眠揽进怀，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双手捧着她的小脑袋，“眠眠，没事吧。”

　　当时，他说什么也不该答应苏眠这个一网打尽的计策，要是万一失策半分，连他后悔的地儿都没有。

　　就算没有这个一网打尽的计策，多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要是苏眠有什么闪失，他不知道怎么办，肯定要崩溃掉。

　　霍延之把苏眠抱进怀里，苏眠感觉到霍延之的力度无比大，钢强有力的两臂在颤抖，苏眠知道让霍延之担心了，她反抱霍延之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轻轻在他怀里说，“我没事。”

　　霍延之再三确定苏眠没事，拉着苏眠，“我们走，这里交给詹姆士。”

　　詹姆士一口大白牙，彰显出轻而易举的状态。

　　明华怎么也没想到霍延之和警察会进来这么及时？明华转眼看到苏眠脖子上那个项链，明白了。

　　明华看着被警察靠着押进来的安芮，明华知道无路可退了，她忽然一笑，用尽所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跨步从窗台上跳下去。

　　啪…

　　明华的身体和地面发出巨响声，在现场所有人耳膜中回荡。

　　所有人都没想到明华会选择跳窗。

　　苏眠怔在原地很久很久，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很平静，也很闷。

　　最后，是霍延之抱着她离开现场的。

　　车里，苏眠靠在霍延之的肩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一双手紧紧相握在一起。

　　很久，苏眠才开口，“霍延之，我想到世界上每个我想去的角落去看看。”

　　霍延之握着苏眠的手，侧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你想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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