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城飘了一场小雨, 雨后的城市本是她最喜欢的, 空气清新, 还带着些泥土的香气。
后来她的腿受伤了, 每到下雨天那隐隐抽痛的感觉, 让她对这最喜欢的东西都掺杂了些复杂的情绪。
早晨起来, 她看着小腿上那个护膝, 咬着下唇，忍住胸腔间想哭的冲动，着恼的拉回视线, 下床到卫生间洗漱。
她拿起牙刷挤好牙膏，忍不住看着牙刷头发呆，想起那次手受伤, 他非要给自己刷牙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 眼圈微红，眼神倔强。
江墨是个王八蛋, 她在心里偷偷的骂了一句。
然后背过身子靠在洗手台上, 刷牙, 假装看不到眼里的泪一串串的掉下来。
洗完脸拿毛巾擦干的时候, 眼前浮现的, 又是他那次用毛巾帮她擦脸的时候。
毛巾可以擦干脸上的水, 却怎么也擦不完眼里流出来的泪。
她一定是疯了，她想。
以前她总觉得，就算两个人结婚了, 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的粘在一起, 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是很好的一件事。
可她现在却想嗤一声原先的自己。
但她会理解那个时候的她，因为那时候的她——没有爱人。
那次在车里江墨说她爱他的时候，虽然她肯定当时是喜欢他的，但是对爱他的概念还有点模糊，只是知道爱上他是早晚的事。
只是没想到须臾月间，他就让她明白了爱是什么。
她可能生了病，一种情人间会得的病——相思病。
她想他。
很想很想很想。
想他的吻，想他的拥抱，想他的整个人。
/ / /
生活，大多时候都是很忙碌的。
别人是，她也是。
只是有些时候，像是突然多出来的几分钟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愣在那里，以前这种事从来没有困扰过她，可他走了之后，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总会让她觉得莫名的烦躁。
柳惜言视线从眼前的手稿溜到桌上的台历上。
「我会尽快回来」
他当时是这么给她说的。
她从T市回来已经过了56天了，加上他那次从T市走后她又待的14天，已经整整70天了。
他的尽快转眼间过了70天，人却依然没有回来。
这70天，她经历了好多事。
像是她因为T市城标的作品，在微博挂了两天的热搜，粉丝涨了百万，接了三家酒店艺术品展示，和2家杂志社采访...
李炜来找了她两次都被姗姗堵在门口，柳惜柔来找了她一次，也被姗姗堵在门口。
柳永林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接了一次，听他骂了一分钟白眼狼的时候，她把电话挂断了，后来他再打，她就没再接。
还有...
......
“惜惜？”
没反应。
“惜惜？惜惜？”
没反应。
“柳惜言！”
听见苏姗姗的叫唤，柳惜言扭头看她。
“嗯？”
“哭什么？”苏姗姗皱眉看着她问。
“什么？”
苏姗姗从桌上抽了两张纸走过来她桌边递给她：“我说，你哭什么？”
柳惜言愣愣的接过她手里的纸巾，低下头，看见前面的手稿纸上晕开的两滴眼泪，黑色的铅笔线条被纸张的褶皱弄的蜿蜿蜒蜒，像她这时候的心一样。
她抬手擦眼泪，带着鼻音道：“可能进沙子了。”
苏姗姗：“......”
“你还好吧？”
“嗯哼。”
“嗯哼是好还是不好？”
柳惜言瞥她一眼，嘴角稍勾：“算好吧。”
苏姗姗：算？
“江墨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过。”
“什么时候？”
柳惜言没做声。
“惜惜？”
“...前几天。”
苏姗姗瞪她，“那是多久前？”
柳惜言看着手里的纸巾，喉咙动了动，“一个月前。”
“后来没再打过吗？”
柳惜言身子僵了僵，“...我没接到。”
两次她都把他的电话错过了。
“你不会打电话给他吗？”
“...他太忙了。”
她打过去几次都是他秘书接的，说着冷冰冰的官方话。
自他走后她才开始关注财经新闻的。
美国那边的事情似乎真的很大，甚至已经被立为刑事案件。
她之前经常会在新闻上看到，案子甚至涉及到国外的多家分公司，新闻上报道，这次案件涉及的金额非常庞大，大到柳惜言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
想也知道他会有多忙，她并不怪他没有联系她，她只是...很想他而已。
想他低沉的嗓音，想他宽阔的胸膛，想他有时候的幼稚和对她的无时无刻的宠溺，甚至想念他有时候对自己的「不要脸」...
苏姗姗看着又发呆的柳惜言叹口气，“你要不要去找他？”
她摇摇头。
不知道去哪里找，而且就算找到了，想必他也没有时间搭理她。
柳惜言擤了下鼻涕，把纸巾扔到垃圾桶，又重新抽了张A4纸开始画起来。
苏姗姗知道她倔起来有多难搞，也不再多话，回自己位置上继续做自己的事。
/ / /
柳惜言把车开进车库，熄了火拉上手闸解开安全带，然后看着江墨的那辆漆黑锃亮的迈巴赫发呆。
司机按时给车子保养，看起来就像一直开着一样。
可柳惜言却知道，那辆车子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坐过了，就跟她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一样。
好半天，她眨眨发酸的眼睛，然后趴在方向盘上——睡觉。
他第一次吻她的那天，她也是趴在车子里睡觉的，而且还是被他抱进卧室的。
可是，今天。
就算她睡到明天早晨，都不会有人抱她进去了。
柳惜言吸吸鼻子，感觉闭着的双眼涌上一股热气。
柳惜言双肩微颤，在心里又咒骂了江墨几百遍，都怪他，因为他，感觉她把半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完了。
「叩叩叩」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柳惜言一跳，埋在双臂里的她猛的睁开双眼。
这是敲她车窗的声音！
上次她趴在方向盘上睡觉的时候，是江墨敲她的车窗把她叫醒，然后把她抱到卧室的！
柳惜言微微哽咽一声，深吸一口气，然后就着趴着的姿势往窗外看。
这一看，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 / /
江墨这两个多月，法院，警局，公司三点一线，整日整夜忙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有时候好不容易挤出来几分钟时间，给她打电话，结果不是她接不到他的，就是他接不到她的。
就想能够早点回来，哪怕早一天也好。
直到昨天，需要他坐阵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他就迫不及待的回来。
江墨回来的时候本来想给她个惊喜，门卫明明给他说了，她的车早就已经进了大门，结果他在玄关站了半天也没见她进来。
他到车库一看，果然看见她又趴在方向盘上睡觉。
这个小女人，明明答应过他不再做这样的事情的。
他敲敲车窗，看她微颤的肩顿了一下，然后像之前那次一样趴着扭头往外看，只是这次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江墨的心像是被人踹了一脚，指尖颤了颤，然后指指车门锁。
柳惜言打开中控锁，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江墨打开车门，指腹轻蹭她眼角的泪，叹口气，像上次一样左手探到她腿弯，右手穿过她腰后抱她起来。
柳惜言顺势伸过手臂绕到他颈后抱着，很紧很紧，她轻轻在他怀里呼口气，埋头在他颈窝蹭了蹭。
嗯。
是热的。
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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