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为了让病人安心, 夏澄仍不忘安慰说:“等等你的主治医生过来, 我再跟她说明你的情况。”
江碧兰不放过夏澄, “我痛得一整晚都没法睡觉了, 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夏澄说:“你早上要吃的药里, 含有止痛药, 不如你先把药吃了, 我们再来看后续状况如何。”
江碧兰没好气地说:“你们就只会叫我吃药,可这药吃了一点儿也不管用。”
夏澄有些无奈,大概是出于习惯, 她亲自给江碧兰倒杯水,再将药放在她手里,“刚动完手术是会比较疼一些, 再过个两三天, 疼痛的感觉会减轻很多,止痛药这种东西, 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的成分居多, 能不多吃就不要多吃。”
江碧兰愣了愣, 抬头看着眼前这名年轻的女医生, “小姑娘, 你的脾气真不错, 那些护士要有你一半就好。”
夏澄苦笑。
能不好吗?
她可是被磨了许多年,才成今天这副模样,以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也曾经有当过混混的时候。
但此情此景确实有些荒谬, 她竟然能听到江碧兰夸奖她,过去不管她做得再多,也没法得到一句好话。
说是讽刺,其实也不尽然,夏澄觉得可悲的成分大一些。
原来人跟人相处,看的不是对方实际的品性如何,而是外在的条件。
就像明明护士做的事不比医生少,可病人看到医生时较为客气,但却会对护士颐指气使。
前世江碧兰看不起夏澄,也是同样的道理。
除了抢走自己的宝贝儿子,夏澄读的学校比不上苏恒,工作也不怎么理想,这三种原因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夏澄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家里的事业几乎是由继母一手掌控。
江碧兰认为夏澄高攀了自家的儿子,也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苏家生存,这让她非常瞧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回忆分隔线)
前世两人的婆媳关系可说是非常糟糕,甚至从最一开始,江碧兰都不同意让夏澄进苏家的大门。
因为那已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夏澄得努力回想,才能想起当时她到底怎么得到江碧兰首肯,跟苏恒结成婚?
幕后的最大功臣是苏恒的爸爸。
他在苏家,一直是个存在感极低的老好人。
每当夏澄在苏家受了什么委屈,都是由他在背后安抚妻子,不要来为难她。
苏国华说:“妈的年纪大了,她的心愿就是看阿恒成家,我们做晚辈的,总要尊重一下老人家的心愿。”
当时苏恒的奶奶还在世,但身体情况非常不好,长年住在医院里。
江碧兰不以为然,“那个女孩子不是个好对象。”
苏国华叹口气,“她也跟我们阿恒在一起七年了,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能把人家拖延下去,这样对她不公平。”
“我又没人逼她,是她自个儿心甘情愿的。”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两个人既然相爱,我们做父母的,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当长辈的,只要给祝福就好。”
“她的品行不好,会带坏我们家的阿恒。”
“那是你的偏见,再说了,阿恒毕业后,也顺利找到科技大厂的工作,我不觉得她哪里带坏我们儿子。”
毕业后,苏恒回到T市工作,可他没有住在家里,依旧跟夏澄在外头同居,这件事让江碧兰十分不谅解她。
“你识人不清,净顾着帮她说好话,怎么,她是花钱贿络你了吗?”
苏国华是个好脾气的人,可这回他难得对妻子生了一次气。
他铁青着面孔说:“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无论是为了我妈,还是为了阿恒他们,这件婚事就这么定了。”
之后,江碧兰跟苏国华冷战了一个多月。
不过她也知道,儿子结婚的事,她已经再也阻止不了。
江碧兰终于答应苏恒与夏澄的婚事,但这不代表她有多尊敬苏恒的奶奶,相反地,她们婆媳关系也处得非常不好。
这婆媳不和的情形,在苏家跟个诅咒似地,一代传过一代。
江碧兰性格能这么乖张,讲白些,也跟她的丈夫脱不了关系。
她不需跟婆婆同住,但对婆婆有诸多怨气,苏国华又总是迁就她。
在家里开的小型工厂里,她是老板娘,十来名员工都必须听她的指挥。
没有回归家庭前,她还是学校里的老师。
老师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其中绝大部分都会为学生着想,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在学校那种小天地里,发号施令惯了,出来社会后,反倒很难跟一般人相处。
江碧兰绝对是极小部分里的佼佼者,但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会捐款给贫困的家庭,也曾参与做志工。
只是就像一些走火入魔的善心人士一样,江碧兰宁可将爱心奉献给外人,却吝啬用来对待家里人。
江碧兰第一次与夏澄见面,便给未来的媳妇下马威。
“虽然你的爸爸已经过世,但我们苏家绝对不会亏待人,该给你的彩礼,我们一毛钱也不会少给你,只是有一个要求……”
夏澄听到江碧兰提起爸爸两个字,顿时有种窒息感,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姿态摆这么低,让人家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自尊?
真的,当你梦寐以求想要的东西来到眼前,可竟然要牺牲这么多才能得到,那东西再好,也已经失去当初渴望要它时的感觉。
坐在她身旁的苏恒,从桌面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大腿,像是在跟她说抱歉,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能为他忍耐。
夏澄的头垂得更低了,就如同张爱玲写的话一样,此时此刻,她已经低到尘埃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江碧兰接着说:“我不希望这笔钱,要经过你继母手上,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不可能为你着想。”
若是傅嫚此时在场,她肯定会说自己根本不稀罕那一点钱,可就像江碧兰说的,这一世的她跟夏澄感情不好,夏澄跟男方谈婚事,根本不会邀请她一同出席。
都说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倒不是双方真能藉这件事建立起什么特殊的情感来,而是最最最起码,在自家人受欺侮时,家里的人能站出来,为要嫁人的女儿挡风遮雨。
夏澄没有娘家,所以没有人能在她无助时,出面为她说话。
至于苏恒呢?
他们年轻的男人一向不懂这类弯弯绕绕的事,更何况他工作非常忙,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关心夏澄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结婚对男人而言,不过是去民政局拍个照,签上大名,宴客时,他们出个人就好。
至于那些琐碎的细节,他们通通不理的,反正家里的母亲与未婚妻,她们会替他把一切事情办得妥当。
苏恒以为母亲为让他们结婚,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所以他跟夏澄受点委屈,凡事听由母亲的安排,也是应该的。
可到最后,那笔彩礼也没进到夏澄的户头,江碧兰总把钱直接汇给苏恒,美其名夫妻是一条心,不应该分彼此。
尔后无论是她不想替夏澄坐月子,或者其他会让人议论的行为,她总是给夏澄一笔钱了事,当然还是转进儿子的那个银行帐户里。
那些钱,夏澄到死也没去领出来过。
她在这场婚姻里,几乎是退无可退。
唯有凭借这点坚持,她才能保护好仅有的自尊。
在结婚前的那段日子,江碧兰就要夏澄去家里做事。
“你那份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到工厂里帮忙。”
夏澄辞掉工作,开始工厂家里两头跑,有时她回到租住的房子,竟比加班回家的苏恒还要晚。
其实当时的她不懂,在没有结婚前,就到男方家里做牛做马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名分还是其次,最主要是她的付出,被人家视作理所当然,也根本不把她的辛苦当作一回事。
这样有什么意思呢?她都还未嫁进苏家门,便上赶着去当他们家里的奴隶。
夏澄跟张嫂认识也是从这一刻开始。
苏家的媳妇,地位跟家里工作的阿姨没有什么两样,张春要做的,夏澄一样要做,她做的还更多。
除了家事外,夏澄还得去工厂帮忙各种杂事。
举凡记账,跑银行,还是寄信,只要江碧兰一通电话,她就得随传随到。
苏国华不只一次劝过妻子,“你别老指使媳妇儿做这做那的,昨儿个晚上,我看到她在家里忙到十点才回去。”
“反正她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多活动活动,看她的样子,就不好生养,总要给她一点事情做,免得她身体越来越差,以后不好怀孕生孩子。”
“碧兰,你把她留在家里,那儿子谁要照顾?你也得替阿恒想想,他若每天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心里会作何感想。”
“好好好,我知道你就只站在她那边。”江碧兰停顿片刻,“不如让他们两个回家里来住,这样也省得你那宝贝媳妇两头跑。”
绕了那么大一圈,其实也就是为了逼儿子媳妇回家里来住。
不过,因为两人还没结婚,夏澄跟苏恒搬到同个小区的另一套房子,可他们日常生活都是待在父母的家里。
至此,夏澄的人生,像掉入泥淖中,再怎么努力爬,也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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