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海酒店对面, 二楼星巴克。

　　裴沁持一把银匙缓缓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啪——

　　一叠文件被丢在桌子上, 裴芊芊一脸恼怒：“裴老头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这是真的假的？”

　　裴招娣往沙发背上一靠, 面色沉郁：“私家侦探专业就是搞调查的, 还能有假么。肯定是顺着老三这条藤摸到的信息。”

　　裴芊芊看看大姐, 再看看二姐, 心焦气躁：“我受不了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淡定啊？总得拿出点行动来吧, 难道就这么算了？”

　　裴沁明白裴芊芊的心思，恨不得现在就冲上门把那个女人生吞活剥了才解恨，顺便把裴老头也整一顿最好。裴沁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可也不能冲动行事，以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沁把咖啡杯放下，看着自己的小妹：“芊芊, 你冷静一点, 等那个私生子的信息弄清楚了再说。现在对方只是怀疑，并非十拿九稳。我们冒然行事, 反而会打草惊蛇, 裴老头说不定会永远把他儿子藏起来。”

　　昨晚她打了尾款, 又另外加了一笔调查私生子的费用。对方说她爸和那女人防范的紧, 关于私生子的信息, 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调查起来需费一番周折。

　　裴沁招手叫来服务生准备点些甜品来吃，“行了，我们吃点东西, 聊点别的。”抬头交替看看裴招娣和裴芊芊, “你们想吃什么？”

　　裴招娣说：“我不吃，怀孕两个月已经胖了五斤了。而且我吃甜的多了会孕吐。”

　　裴芊芊说：“给我来个千层拿破仑，再来一个芒果班戟。”

　　裴沁看小妹一眼：“你回来这段时间，脸可已经大了一圈了啊，注意点。”

　　裴招娣歪着身子，拉开一点距离看裴芊芊，“还真是，别再胖了，胖三斤，男朋友的质量就下降三成。”

　　裴芊芊瘪嘴：“我宁愿吃个痛快，也不找男朋友。现在的男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聊骚的聊骚，劈腿的劈腿，赚钱少的想当大爷，赚钱多的想当皇帝，不赚钱的想当小白脸，我呀才不给自己添堵，一个人舒舒服服过日子，多好。”

　　送甜点来的服务生是个小鲜肉，年纪不比裴芊芊大，听见裴芊芊说这话，脸色隐隐有些不自然。

　　裴招娣眨巴眼睛逗他：“小哥儿别介意，她找不到男朋友，急火攻心瞎说的，像你这样的，一身正气，肯定跟那些low男不一样。”

　　服务生落荒而逃。

　　裴招娣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问裴沁：“诶，我听妈说霍尚他大哥找了个女朋友是跳舞的，人长得漂亮，又温柔，他妈挺满意的，言下之意这样的媳妇不会瞎折腾，不像你动不动闹离婚。”

　　裴沁听得糊涂：“这言下之意是你揣摩妈的意思，还是妈揣摩我婆婆的意思？”

　　裴招娣说：“我揣摩什么呀。这事跟我有啥关系。”

　　裴沁一言定性：“那就是妈老糊涂了，搬弄是非。”

　　裴招娣不乐意了，觉得裴沁胳膊肘往外拐：“妈也是替你担心，你这个新大嫂很会笼络人心，哪像你一点心眼也没有，眼看你在霍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这些姐妹间的私房话也就随口乱诌，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裴沁就是不爱听：“还地位岌岌可危，你以为演宫斗剧呢？我不需要争什么地位，做好自己就得了。”

　　——

　　酒店22楼，董事长办公室。

　　霍尚亲自给霍峻泡了一杯大红袍，放在他面前，然后自己到另一边坐下，半开玩笑道：“哥，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声明一下，裴沁现在怀着孕还有工作，你就别打主意，让她伺候你女朋友了。”

　　霍峻面色一冷：“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拜托她陪瑶真逛逛街，她要不愿意明说，跟你吹什么枕头风。”

　　霍尚立马不乐意了：“霍峻，你搞清楚，会吹枕头风的是你女朋友那种人，裴沁压根就不屑这种行为。”

　　霍峻“嘭”一下把茶盏放下了，瞪着霍尚：“你说清楚，瑶真是什么人？你们才见她一面，就比我还了解她？”

　　霍尚也不恼，反而庆幸，可以借此机会，提点一下自己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亲兄弟。

　　“哥，且不说别的，单说她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孩，在北京无权无势无根基，凭了什么被你这个霍家的长子看中？凭她长得漂亮，凭她单纯善良不谙世事，谁信？”

　　“我用得着你们信吗？我还就告诉你，李瑶真是我遇见过的为数不多没有钱味的女人。”

　　霍峻若不这么说，霍尚对这个李瑶真倒也没多大意见，一听说她没钱味儿，霍尚感觉跟吞了苍蝇似的。真他妈会装。一个来自普通家庭，留在北京打拼，和有钱男人交往的女孩，单纯？不爱钱？爱钱一点也不可耻，相反为了过更好生活而努力赚钱，力争上游，这种精神是可敬的。非装的不食人间烟火就太恶心了。

　　霍尚说话也生硬起来：“是吗？那她怎么不爱楼下保安？你的谈吐气质，你的手表皮鞋，你的百万座驾这些钱堆出来的东西，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别告诉我，她认识你的时候不知道你是有钱人。”

　　霍峻被气得不轻，直接发大招：“行，你们裴沁不装，所以呢，她怀着孩子也得跟你离婚，你心里痛快了？”

　　哥俩为了给自己的女人正名，互相揭短，互相打击，差点没打起来。

　　最后霍峻拂袖而去，声言非李瑶真不娶，让他们看看他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霍尚也意识到，压根就不该劝，这下好了，反倒激起他哥的逆反心理了。也罢，人各有命，或许他哥注定了被李瑶真吃死。他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毕竟裴沁还没有打消跟他离婚的想法呢。

　　——

　　下午，霍尚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炖了燕窝，让他带给裴沁。

　　霍尚开车回老宅。

　　老爷子在书房会客，父亲不在家，母亲装好了燕窝，从厨房出来，说：“中午你哥和你瑶真姐回来吃午饭，你哥的意思是想尽早结婚。”

　　霍尚一听就头大：“结就结呗。”管他啥事。“还有妈，别瑶真姐瑶真姐的，我听着别扭。”

　　霍母不悦：“别扭什么？还没过门就说你嫂子，不是更别扭吗？”

　　霍尚也懒得多说什么，拎上燕窝就准备走。

　　霍母叫住他：“你慌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瑶真说准备结了婚回来陪我们住。”霍母说到这儿显得更高兴了：“要不你和裴沁也回来住一阵吧，裴沁的身体越来越不方便了，我也好照顾她。”

　　这女的……心眼怎么这么多啊，跟莲藕似的。霍尚烦得很：“我不回来住，闹心。”说完，拔腿就走。

　　霍母追在他后头，“裴沁有四个月了吧，这个月产检做了吗？”

　　霍尚跨出门去，丢下一句：“明儿去。”

　　还算没白回来一趟，母亲这提醒真及时，不然他真就忘了。

　　——

　　四月的早晨，阳光稀薄清透，清水一般漫过整座城市。

　　裴沁站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等霍尚。霍尚要求陪她去做产检，她应了，没有拒绝的必要。

　　清风扑过来，她感到小腿有些凉，心情也有点烦躁，霍尚在电话里说十分钟后到，她在挂断电话五分钟后下楼，又在这里等了五分钟了，连霍尚的人影也没看到。

　　正要拨电话过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路虎从街角拐过来，转眼便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带着淡淡微笑：“宝贝儿，上车，爸爸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裴沁瘪瘪嘴，翻个白眼，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上了高架桥，裴沁说：“有件事，跟你打声招呼，我想把李瑶瑶调到后勤上去。”

　　霍尚蹙眉：“这么点小事也要叨扰我，我会被累死的。”

　　裴沁挑挑眉，不再说什么。

　　霍尚一只手随意敲着方向盘，说：“我也有件事跟你打声招呼，我想把你调到董事长办公室去。”

　　“不去。”

　　“必须去。你都怀孕四个月了，还在客房部上夜班，太不人道了。再说如果你当了我的助理，就可以狐假虎威，别说调岗了，想开除谁就开除谁。”

　　裴沁转头看他：“包括你吗？”

　　霍尚一本正经：“如果你愿意，董事长让给你当。”

　　到了妇幼保健院，裴沁熟门熟路沿楼梯往三楼去，霍尚跟在一旁，嘱咐：“走慢点，这么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孕妇。”

　　到了三楼候诊区，裴沁说：“你在这等我。”

　　霍尚来了，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我是家属，我得跟着你，再说还得挂号呢。”

　　裴沁从包里翻出诊疗卡：“不用挂号，还找上次那位大夫，拿诊疗卡在门口排队就行。”

　　霍尚还是不放心，一直跟到候诊室门口，结果被护士发现了，往外赶：“那位男士请到外面等候。”

　　霍尚只好回到候诊区，坐在一排天蓝色椅子的最边上，翘首以待。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还真奇妙。转头看看同样在等媳妇儿的男同胞们，人人脸上都写着：我当爹了。

　　裴沁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说要到楼上排号做B超。

　　霍尚登时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在自动售货机前给裴沁买了瓶水，让她坐着休息，他上楼排号。

　　一个小时后，裴沁做完B超，取了结果，再次走进诊疗室。

　　十分钟后，裴沁走出来，边走边看B超单，神情有点严肃。

　　霍尚不由心头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裴沁蹙眉：“大夫说宝宝的腿比平均值短了一周。”

　　霍尚松一口气，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满不在乎道：“以咱俩的身高，咱宝宝不可能比别的宝宝矮，肯定测量出错。”

　　裴沁思忖：“或许不是遗传因素呢。”

　　霍尚被提醒了，见机行事：“那就是你熬夜导致，明天就到董事长办公室上班，这事就这么定了。”

　　裴沁：“我还没答应呢。”

　　霍尚理直气壮：“除非你希望宝宝长得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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