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心乱如麻，她想去找警司许勉问清楚，但又觉得，如果薄予安真在和许勉密谋什么事，她这样去问，不但问不出什么，而且对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薄予安好好谈谈。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之所以选择直接和薄予安谈，因为她内心笃定薄予安是永远不会伤害她的，薄予安会保护她，无论是在嘉州，还是在尼里斯，甚至是在云城。
只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程菲耐心地一连等着薄予安好几天，终于等到他回来，薄予安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哪了，程菲也不准备问，薄予安看她半夜三更还在等，不由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程菲直接问：“许勉是谁？”
薄予安脸色顿时变了，他没打算回程菲，而是没睬她回房间，程菲堵在他门口，不让他进去。
“让开。”薄予安道。
“不让，除非你告诉我许勉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我需要。”程菲执拗道：“我还要知道，浴室里的那个手机是怎么回事？那些短信又是怎么回事？”
“你……”
“对，我发现了那个手机，我还找到人，恢复了数据。”
薄予安沉默，半晌才道：“程菲，换做是别人，他已经死了。”
“但是我不是别人啊。”程菲说：“你告诉我，你到底和那个叫许勉的警察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把沈氏的消息通知他？”
薄予安定定看着她：“你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吧，否则对你没好处。”
“我不。”程菲说：“我偏要知道。”
“走开。”薄予安有点生气了。
“好，你不告诉我，那我就去问许勉，他不说，我就去问沈若竹。”
薄予安终于换了神色：“你有毛病啊？你找沈若竹，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缺根筋？”
“你不说，我就去问，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薄予安知道，以程菲的脾气，她是说真的。
他索性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如你所知，许勉是情报科的警司，我做了他线人。”
“线人？你为什么要做线人，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为了你。”薄予安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说过，我没有什么三观，我的确不需要做什么线人，但是我觉得对不起你，所以答应了许勉，做了这个线人。”
“为了我……”程菲喃喃道。
“对，为了你。”薄予安道：“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只对不起你，你想和我结婚，想和我过一辈子，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放弃我母亲的仇恨，加入沈氏，是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你憎恶毒品，我知道，我让你伤了心，我也知道，刚好许勉一直找我，让我当线人，我便答应了，假如哪一天，沈氏垮了，你应该会高兴一点吧。”
程菲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这不是玩过家家，沈若竹心狠手辣，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
“你不信任我？”
薄予安否认：“我只是为你安全考虑。”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我这些日子有多难过你知道吗？”程菲摇头苦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自负？薄予安，我真是受够了。”
她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薄予安凝视着她背影，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他还站在那很久。
她到底还是生气了。
程菲的确是生气了，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一方面薄予安是线人，让她心里一直以来强烈的负罪感和愤怒感减轻了很多，一方面她又很气他的自以为是。
他从十七岁时就是这样，总是不听她的意见，当初的莫名消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瓷娃娃吗？
程菲在酒吧喝酒喝到早上五点，她头晕乎乎，听着酒吧嘈杂的跳舞声和蹦迪声，她头更晕了。
程菲长得漂亮，也吸引了很多人搭讪，还有自以为很帅的男人想带她回家，被程菲借着醉意一阵嘲讽：“抱歉，你长太丑了。”
那男人变了脸色：“你男朋友很帅？”
“比你帅一万倍。”程菲不客气道：“还比你好一万倍。”
那男人还想动手动脚，程菲差点没将他手折断，男人这才知道惹到个狠角色，程菲越看这些人越烦，她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一个人在清晨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拿出手机，不知道打给谁，最后还是打给程大勇。
程大勇早上习惯早起锻炼，所以马上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程菲就哭了：“爸~”
程大勇慌了：“怎么了菲菲？”
“爸我很难过。”
“别哭，要么我马上去云城？”
“不要。”程菲含糊地拒绝：“爸，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怎么这么想？”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独立，我想努力成为别人的依靠，可是为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么独断专行，他从来不听我的意见，他只是做他认为对我好的事情，他把自己都感动到了，可是我呢？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被他耍……”
程菲语无伦次地说着，程大勇也渐渐听明白了：“菲菲，是和予安的事吗？”
“嗯……”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是又见面了？”
“嗯……”
程大勇说：“菲菲啊，爸不会安慰人，但是爱情这种事情，是要相互付出的，你要换位思考，当初爸就是太忽视你妈的感受，才让她跟了别人。”
“爸，不是换位思考的问题，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不知道……”
“菲菲，你不要管乱不乱，也不要管谁对谁错，你只要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还喜欢他，这就行了。”
程菲怔住：“我是不是还喜欢他？”
“是啊，如果还爱，那就一切都不值一提，不爱，那就再见，很简单的一件事。”
“如果还爱，一切都不值一提……”程菲喃喃道。
“菲菲，再怎么复杂，你只要问问你自己这句话就行了。”
“我再想想……”
程大勇听着程菲身边嘈杂的音乐声：“你在酒吧街吗？听说云城酒吧街很乱。”
“爸你放心吧，没人能欺负到你女儿的。”
程大勇爽朗地笑了：“是的，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这是托你从小魔鬼训练的福。”
程菲又说了几句，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她刚挂电话，无国界组织那边就来了电话，那边说有一个新的项目，问程菲有没有意愿参加。
要换做前几日，程菲一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一直心心念念要离开云城，但是现在，她反而犹豫了。
她在街边徘徊了好几圈，终于在心里下定了主意，这才回了薄予安那边。
薄予安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等了程菲一夜。
他看到程菲回来，于是熄了烟：“回来了？”
程菲一身酒气，站都站不稳，薄予安皱眉：“你去酒吧了？”
“借酒消愁。”程菲一口承认。
薄予安没作声了：“回来就好。”
“你等下，我有话跟你说。”
程菲走了过来：“薄予安，刚才无国界组织那边来了电话，说有新项目。”
“哦。”薄予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离开也好。”
程菲摇头：“不，我拒绝了他们，说云城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薄予安变了神色：“你不是一直想走吗？”
“以前是，但是今天改变主意了。”程菲说：“因为我发现，我还爱着你，所以，我不能一个人走。”
“你疯了吗程菲？”薄予安不可置信。
“我是疯了，我快被你逼疯了。”程菲道：“我跟你分手之后，换了微信名，换了新签名，换了工作地点，我想让一切从头开始，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忘不了你，对，你说得都对，你没有三观，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至少你为了我，愿意当线人不是吗？那我也愿意为了你，留下来。”
“这不一样。”薄予安都有些气急败坏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沈若竹她不是表面上那么好惹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程菲轻松道：“她是毒枭嘛，电影电视剧里，我都看过，但是这么危险，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你不要以为你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就胆子大到什么都不怕？那不是一般人，沈氏也不是一般的集团。”
“我没有这么认为，所有的严重性我都知道，可是如果连我走了，那不更是只有你一个人吗？我不想让你觉得你什么都没有，你有甄阿姨的亲情，你也有我的爱情，所以，无论你今后做什么事情，请你考虑一下我。”
薄予安沉默：“程菲，你不要这么任性。”
“我没有任性，我就在云城陪你，我等你做完你要做的事情，如果你在做事的时候触犯了法律，如果你坐了牢，那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等你，等你和我结婚，和我过一辈子。”
薄予安定定看着她：“值得吗程菲？”
“值得。”程菲眼中闪着泪光：“薄予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喂我吃了罂粟，让我十七岁那年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戒不掉了。”
薄予安走近她：“我还要问你，你是不是也喂我吃了罂粟？”
程菲吻上他的唇，将他压在沙发上，她眼角泛红：“我爱你薄予安。”
“我也爱你。”
“为了我，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算我求求你。”程菲压在他身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低声恳求着。
薄予安只是道：“好。”
“为了我，你做事留一点分寸，我不干涉你的报复，但请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不要变成彻头彻尾的魔鬼。”
薄予安默了下，道：“好。”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瞒我任何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承担。”
薄予安轻声道：“好。”
“不要再那么独断专行了，我再怎么没用，也好歹是去过尼里斯战场的。”
薄予安吻着她的耳朵：“好。”
程菲叹气：“我大概要和你一起下地狱了。”
薄予安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不，我宁愿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愿意你沾到一点血腥。”
程菲苦笑：“我爱上你这个疯子，我自己也快变成一个疯子了。”
“那就一起疯吧。”薄予安搂着她的腰，让她再靠近自己一点。
程菲听着他的心跳，轻轻啃噬着他的脖子，她在解他的扣子：“我想你了，予安。”
薄予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也想你了。”
他们抛下了一切，在欢愉中沉沦。
也许只有和程菲在一起，他才能忘了一切。
他愿意为了她变得不那么坏，他也愿意为了她调整自己的底线。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
但程菲，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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