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中, 陆清业靠在椅子上, 领口领带发皱。

　　他脸上微微发红, 头发乱了几分, 呼吸还有些凌乱。

　　无论怎么看, 都只能让人往不好的方向想去。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尴尬的味道。

　　陆清业笑了出声, 从更衣室中走了出来, 理了理微皱的领带。

　　随后，他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真巧啊，时医生。”

　　时蜻朝他笑笑, 镜片折射过些许光芒：“其实也没有那么巧。”

　　“毕竟，我是看着你进这间化妆间的。”时蜻转头，又看向千程, 眼神暧昧, “没想到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还快啊。”

　　陆清业：“……”

　　千程愣了半秒才反应他言下之意，正想说点什么, 却又听到门那边有些声响。

　　“千程, 你化好妆了吗？那边开始打——”安雪刚推门进来, 就被化妆间里这气氛惊到了。

　　好几秒, 她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千程眼珠微动, 连忙趁着这个机会道：“那我先去录节目了, 你们慢慢聊——”

　　话音刚落，她就立刻拽着安雪的手出了化妆间。

　　从化妆间出来后，安雪才有些惊讶道：“他们在这儿啊？行程表上没说他们也参加这期节目啊。”

　　“他们是另一个节目的。”千程叹了口气, “毕竟这是X影视楼, 不少节目都是这里的演播间。”

　　“对哦，我一忙起来就忘了。”安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

　　而化妆间内，空气中依旧充满着淡淡的尴尬。

　　“陆先生看起来不太好啊。”时蜻淡笑，眼神里尽是戏谑，“像是被用完扔掉的消耗品一样。”

　　“时医生说话真是风趣。”陆清业嘴角翘起，脸上却并没有表情：“还有，时医生最近似乎很清闲？”

　　“毕竟辞职了，当然清闲啦。”时蜻笑眯眯接话，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清业，“我最近做了点小生意，陆医生您多多关照我这小本生意啊。”

　　陆清业灰眸闪烁着些许光芒，接过名片，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不知道时医生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啊？”

　　时蜻笑意客气：“诊所。”

　　陆清业：“……”

　　“时医生着实是个幽默的人，不过你这话说的——”陆清业顿了顿道：“我和时医生日后应该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话不能那么说啊。”

　　时蜻摆摆手，然后拍了下陆清业的肩膀：“您也太高看您自己了。”

　　陆清业：“……”

　　这人真烦。

　　陆清业笑意淡了些，朝着时蜻点点头：“节目快开始录制了，时医生，走吧。”

　　“对对对，走吧。”时蜻也点头，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回头看向陆清业。

　　“时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时蜻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虽然我主外科，但是我心理科也还行，陆先生不考虑一下吗？”

　　陆清业猛地停住脚步，灰眸一瞬间锐利了起来。

　　然而没几秒，他的眼神便柔和了起来，英俊的脸上满是诧异。

　　“时医生为了我这个潜在顾客，还真是费尽口舌啊。”

　　“是啊，小本生意嘛。”

　　陆清业也笑，整理了下西装，声音中带了点冷意。

　　“不过，我健康得很，时医生还是别打我注意了吧。”

　　********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些。

　　千程刚录制完节目出来才六点多点，天色却已经擦黑了。

　　电视台大楼外围着层层的粉丝，一大半举着陆清业的牌子，一大半举着她的牌子。

　　她笑了下，朝着她们点了点头，立时，就听到了一阵尖叫声。

　　她裹紧了大衣，被几名助理簇拥着隔开层层粉丝，上车时，却还是没忍住回头朝着她们招了招手。

　　坐在车里，千程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她对着车外的助理道：“我刚刚在对面奶茶店定了不少热奶茶，你让粉丝们先别走，和小张把奶茶分发下去。”

　　“好。”助理想了几秒又道：“就发给咱们的粉丝吗？”

　　千程笑了下，“都发啊，账在我头上。”

　　该说的说完后，千程关上车门，安雪启动了车。

　　“千程，咱们后半夜还有一个节目呢，你现在想吃点东西还是睡会儿啊？”

　　“去演播厅休息室眯一会儿吧。”千程说着，便打了个哈欠。

　　“嗡嗡嗡——”

　　千程托腮，接起了电话：“喂？”

　　“是我，赵楚然，我希望能和你谈一下《等差数列》的试镜的事。”

　　听闻电话中的话，千程微微皱眉：“赵先生，我对这部电影没有兴趣了，希望你能明白。”

　　电话中的声音顿了顿才道：“抱歉，那天试镜时，作为外行人我的干涉确实太多了。但是那时我认为这是一种不太恰当的对于你本人的试探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试探？

　　千程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生了些烦躁。

　　距离面试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她当时的暴躁情绪已经消散了不少，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赵楚然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千程并不打算理解赵楚然的状态。

　　她看向车窗外疯狂后退的景色，语气冷淡：“无论起因如何，我依旧无法忍受你在专业上对我的否定，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让我极其不适的行为。”

　　“抱歉。”赵楚然似乎还在找能转圜的余地，“这部电影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能找个时间和你详谈。”

　　千程叹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合上眼。

　　“没必要，我很累了，就这样吧。”

　　千程正要挂掉电话，却突然感觉车身一震动，她身子险些失去平衡。

　　“千程你没事儿吧？！”安雪连忙回头，脸上有些担心，“刚才变道没注意路障，你还好吗？”

　　“我系着安全带呢，没事儿。”千程揉了下肩膀，将手机扔到一旁，“就是肩膀撞到了，也不是很痛。”

　　“那就好那就好。”安雪放下心来，继续开着车，又道：“刚刚打电话说什么电影啊？”

　　“我前几天试镜那部。”千程摇头道。

　　而另一边，赵楚然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手机。

　　她忘了挂电话？

　　按照礼仪来说，他应该主动挂掉电话，但是……

　　赵楚然垂眸，心跳突然快了些，一种偷窥的快感和紧张陡然生了出来。

　　“你同意了吗？九美的电影靠谱不少啊。”

　　“没有，我才不答应呢。”

　　千程语气抱怨，但是声音却带着几分亲昵的娇意，听得赵楚然呼吸愈发困难。

　　这是他所感到熟悉的千程。

　　可是，他却再也没能看到这样的她。

　　他扯出一抹苦笑，心中积郁的烦躁更甚，方才那丁点的偷窥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赵楚然正准备挂掉电话，却陡然听到一道女声响起。

　　“那蒋大琴导演那部电影呢？”

　　蒋大琴的电影？

　　赵楚然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他微微皱眉，竭力在模糊的记忆中寻找着闪过的东西。

　　就在这时，电话中的传来千程的声音。

　　“唉？我刚刚忘挂电话了，这电话也没挂掉？”

　　赵楚然呼吸一紧，只听得千程道：“喂？你还在听吗？”

　　他沉默半秒，轻轻应道：“嗯。”

　　话音中传来一声“啧”，千程语气中带了点匪夷所思：“你一直在听我们讲话？”

　　“嗯。”赵楚然语气依旧淡淡的，手中的钢笔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千程表情无语，“你是神经病吗？”

　　“咔——”

　　赵楚然不自觉拔开了钢笔盖，脑中有些混乱。

　　“嗯 。”

　　“……”

　　哪儿的傻子。

　　千程整张脸皱在一起，直接挂了电话。

　　赵楚然看着被挂了的电话，又看了眼已经被钢笔墨水染脏的手，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是神经病啊。

　　不是神经病，怎么会做出这些毫无理智的事。

　　不再想这么多，他抽出一份文件开始批阅，却在写完时间后愣了一下。

　　他眉头皱紧，看了眼时间，抓住了方才脑中闪过的零星回忆，“蒋……大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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