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不想让他走。
可她知道他是谁吗?
江行墨心一刺,到底没忍心挣开她。
夏楚用力握着他的衣摆,用力到指关节泛白。夏日的衬衣本来就很轻薄,银灰色的料子仿佛天边积雨的云,顺滑、沁凉,可怎样用力都没法真正握住,反而把自己给弄得湿淋淋,狼狈不堪。
江行墨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走,他上床,躺在她身边。
像是在寻找火源一般,她缩在他身侧,露出寻常难以见到的脆弱一面。
可也只是缩在那儿,不碰到他也不再靠近,在薄薄的衣衫之间留了那么一丝几不可察的距离。
——很难看清,却能清楚感受到的距离。
江行墨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吊灯,听着她逐渐缓和的呼吸,脑中只有一缕缕清香,是他幻想出来的,属于她的味道。
半个多小时后,夏楚似乎安心了,紧攥着他的手松开了,江行墨很快便感受到了,他动作很轻,十分小心翼翼。
然而当他坐起身,准备离开时,睡着的女孩忽地睁开眼。
两人对视,江行墨愣住了。
夏楚看着他,用无比清醒的视线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
她醒了,她看到他了,她会怎样想。
Dante怎么能进到这里来?
不是Dante,又是谁?
江行墨并没有愣太久,虽然这摊牌的方式很糟糕,但他本也不想再隐瞒。
“我……”他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夏楚已经闭上眼。
江行墨顿了下,唤了她的名字:“Megan”
夏楚一动未动,睡得很安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江行墨的错觉。
江行墨眉心微拧着,他坐在床侧,透过微弱的地灯看她。
她是睡着的,不是装睡,是真的沉浸在某个美丽的梦境中,安心得像靠在母亲怀中。
刚才睁眼的仿佛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人透过这个身体在看他。
夏楚醒来时,头痛欲裂。
喝酒一时爽,宿醉火葬场。
这滋味谁试谁知道,当真是满脑子就只剩下一句话:谁再喝酒谁是小狗!
夏楚呻吟一声,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还挺诧异:可以的,意识都不清楚了,还能走回卧室,睡到床上,夏总牛掰!
她脑袋稍微清醒下后想起了高晴。
她不会把她丢在地上不管了吧?夏楚猛地坐起,剧烈的眩晕感迎面而来,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眼冒金星。真的是小星星满眼飞,飞得她脑壳都要炸掉。
“哎!”她发出叹息,仰面躺在床上,正经缓了会儿后,夏楚才慢慢起身,感觉能够适应了。
她光着脚下楼,一眼便看到乱七八糟的空酒瓶,今天得找人来收拾下了。她这样想着,径直走过去,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高晴。
沙发很宽敞,高晴睡在上面并不显局促,更让夏楚松口气的是,她还记得给她盖上毛毯。
靠谱,夏楚实在佩服自己的酒量。
眼瞅着太阳高高挂起,夏楚给Ethan打了个电话,说了声上午不去公司了。
她去厨房,琢磨着小黑会不会做醒酒汤。
过来一戳,还真会做,夏楚对黑大厨是心服口服!
小黑还真受之有愧,本来吧,它是不会做的,不过某爸爸昨夜给它更新,加了醒酒汤的食谱和材料,也是非常贴心了。
可惜爸爸不留名,小黑就默默接受夸奖啦。
做好醒酒汤,夏楚先自己喝了碗,味道挺要命,不过的确醒神。
她去叫了声高晴,高晴嘟喃道:“睡会儿,再睡会儿。”嗓子是彻底哑了。
夏楚道:“喝了醒酒汤再睡。”
高晴把毛毯怼耳朵上,当没听见。
夏楚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打开了拍照模式。
“咔嚓”一声,毛毯下的毛茸茸的大波浪瞬间露出来,眼皮肿起的高晴道:“拍什么拍!老娘没洗脸没洗头没化妆!”
夏楚笑道:“拍的就是你不洗脸不洗头不化妆的时候。”
高晴愣了会儿,大脑才恢复运转,她按了按太阳穴道:“天都亮了啊。”
夏楚端过醒酒汤:“喝了会舒服些。”
高晴肿着的眼里全是诧异:“你还会做这个?”
夏楚道:“厨房自己做的。”
高晴很好奇,想去看看,不过脑壳痛得很,挪不动腿,她接过醒酒汤,难得说道:“江行墨不是个好丈夫,但的确是个人才。”
这大概算是夸奖了,虽然和“他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有异曲同工之处。
捏着鼻子喝完醒酒汤后,高晴去洗漱,夏楚去和小黑“商量”早餐。
一起吃早饭时,夏楚见高晴状态还行,便开门见山道:“你打算怎么办?”
高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离婚。”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夏楚松了口气,她打心底里觉得王瑞鑫配不上高晴。
不过离婚二字始终是个标签,烙在女人身上所受的伤害永远比男人深得多。
夏楚问:“王瑞鑫会配合吗?”
高晴冷笑一声:“他不配合,我就闹到他身败名裂。”
夏楚真心为高晴觉得不值,不过后头的事更重要:“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你不用担心,”高晴道,“我离了男人只会活得更好。”
她这辈子遇到了三个男人,一个亲生父亲,一个深爱的人,一个丈夫,全他妈不是东西,她所有的灾难都来自他们!
夏楚没出声,她头一次后悔自己只有“十八岁”,她相信二十八岁的她一定能帮助高晴更多。
不过她会想尽办法帮她,一定不会让高晴再受委屈。
吃过饭高晴回去了,她昨天的衣服是没法穿了,夏楚给她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新衣服。
高晴比她丰满些,黑色连衣裙裹得她前凸后翘,性感得很。
夏楚笑道:“胸真大。”
高晴还故意挺了挺,对着镜子说:“没你聪明,再没你胸大,那我也太惨了。”
说完两人都乐了。
下午,夏楚在公司里走神。
她虽然缺乏社会经验,但也知道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有利益纠纷,又闹成这样的婚姻。
她想来想去,找不到适合的人商量,毕竟二十八的她并不需要找人商量。
最终,夏楚拨通了江行墨的电话。
也只有江行墨了,他俩如今也算是“和解”,更有一年之约,找他咨询下应该问题不大。
电话接通,江行墨嗓子还没好:“嗯?”
夏楚道:“有空吗,见个面。”
江行墨有空,但得“化妆”,于是道:“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夏楚道:“不用,我去东停车场等你。”
江行墨道:“行。”东停车场在他俩办公室的中间线上,而且基本没别人会去。
见到江粽,夏楚也没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我想和你商量下离婚的事。”
江行墨:“……”
夏楚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很不妥当,赶紧解释道:“不是咱俩离婚的事,咱俩不用商量,一年后我直接走人。”
她这解释没安慰道老江同志,反而更戳心了。
夏楚把高晴和王瑞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虽然一见面就被捅刀子,但江行墨还是帮她拿了主意:“离婚,搞垮王瑞鑫,收购他手里的股份,让高晴单干。”
简单粗暴、干脆利落。
夏楚忽然有些怵,深深感觉到自己这名义上的丈夫不是个好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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