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选择报警,于许苏来说,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事情。
这个偷拍的瘪三,她从来就没想要放过他。
她从前不肯报警,是因为从法律上来说,那段视频画面严重失真,能给她造成的直接影响不大。换言之,警方能给的惩罚有限。
她要私下找出他。
他用视频毁了她的名声她的婚礼,更让她爸爸倒下,她不会轻拿轻放了他。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有耐心,在她微博应声后就没了下文,一直抓不到他的尾巴。
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原本,许苏对醉酒没有什么经验,还傻傻以为自己可能就是那么一号人,喝大发了就是那么个臭德性,直到韩端提到嗑药这个词。
既然韩端也好,服务生也好,都是一个照面儿就看出她像嗑了药了,许苏觉得那可能性就真的很大。
并且越朝这个方向细想,越事后诸葛的想起:对啊,单是醉酒,她不至于那么饥渴那么贪恋男色吧?
她电话咨询了侨光医院的邓院长,证实了她的想法。
能让人又色气又健忘的药,让她这么久都回想不起当初情形的药,肯定算得上猛药了。不说属禁品吧,至少也限制级的。这种或许可以称之为药,但应该更可以称之为毒。
并且这类药本钱不会低了,谁那么舍得下本来对付她?
这种事儿毒贩子爱干:偷摸给人下料,让人不知不觉中染上瘾性,从此成为求上门的顾客。
这事儿若这个方向定罪,那就严重多了。
这个人,她不介意先让他吃一遍正道的苦,然后再受一遍私了的罪。
并且如果真的是毒贩子,没准供产销一条龙牵扯的人多,让警叔们先过一遍比较好。
而正式见到何三儿时,许苏的感觉是这人还挺能的。
作为服务行业人员,他身高适中面相不丑,进来后认错认得彻底,蹲在她身边一脸羞愧恨不得抽抽两声来表达忏悔之意,是个很能低头的主儿。
不过任许苏从哪个方面问话,他都一口咬定他只是工作中偶遇,鬼迷心窍临时起意,幻想着许家可能会买回视频让他赚点钱花花,再无别的原因。
至于婚礼那天,是不是他把视频传到她爸爸及梁世勋他们手机上的,他就大呼冤枉坚决不认。说根本不知道两人手机,很可能是他们两家的熟人,看到视频认出了人,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搞破坏去了……
这说法可能性是挺大。
而这个人,反应挺机敏,说话也滴水不漏,颇有些滑不溜手的感觉。
这么个能人,似乎做个服务生还挺亏才的。
——总之这个人除了认错,并没给许苏提供任何有用的突破性的信息,也并没能改变许苏报警的想法。
再舌灿莲花也没用,要么他是藤,要么他就是瓜,就让警叔们先行捋摸吧。
许苏打完电话,韩端难得地愣在了那里。
而何三儿,肯定也只当唬他呢。
他抬头观察着许苏的神色,端着张讨饶的脸,嘀咕了句:“这怎么还跟毒扯上了?”
许苏一脸淡漠看着他,意有所指道:“韩总亲自指认的,还能有错吗?”
那个虽然帮了她,但也曾出言折辱她的坏蛋,不给他拉点儿仇恨怎么行。
并且,许苏有种不想宣之以口的疑惑:说是这个何三儿已经不在滨海了,但她坚持要见,韩端就能这么快的将人推出来,就跟这人准备在那儿等着召唤似的。
所以说,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俩人一伙的可能是不是?
许苏故意说韩端指认,确实也带点儿挑拨和试探的意思。
而当面被污蔑的韩端无语了。
电话都已打完了,肯定已经报警了,阻止已然来不及,而这锅他是背定了。
何三儿闻言果然就狐疑地看向韩端,伸手极快地抓起许苏随意放在咖啡小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已拨电话。
然后,他脸色就倏的一变,人噌的站了起来,俯视着许苏恶狠狠的骂道:“你他妈这是玩真的?”
又盯着韩端面色不善。
哪还有刚才低眉顺眼的样子。
许苏被骂,心说谁你妈有空跟你逗?她脸也冷了下来,道:“何三儿,我脑子不够使,就不多猜测你干没干过了,你等下跟警察去说就行了。反正你若没做过,到时候报假警的责任我来担,你又何必怕呢?”
可是许苏哪里知道,何三儿还真是个偏门走得多,禁的毒的啥都沾过的人。她随意这么一口诬陷,却正正踩中人家的死穴。
而更让何三恼火的是,他这趟出面,可是跟韩端协议好的。
现在他却出面指认他?分明就是利用完了便出卖,手段黑得跟杀人灭口也没差了。
何三儿盯着韩端撂狠话,“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们都还叼着奶呢,这就给老子玩阴的不讲道义了?我告诉你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左右不过一条命,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
他把电话甩回给许苏,“打,重新打回去改口!”
他们这种人,一身的不清白,最怕被立案翻查,到时候就麻烦大了。逼许苏改口承认自己的报警是误会或恶作剧,是最省事的办法。
再说他对警叔们的出动速度可比许苏清楚多了,那些sir们,是不会这么快来的。
他要不紧不慢的不在意,许苏或许还会失望。但他这么紧张,许苏就觉得可能自己押对宝了,只怕不用栽赃他什么,他就是个洗不清的。
这样正好,拖一拖时间,警察就真到了。
他就算跑掉也没关系,最好从此成了专业逃犯,象狗一样活着,想想都觉得活该。
许苏慢条斯理的再次拨打了电话,听到对方接起,她冲着话筒忽然语速飞快,“你们什么时候到,这毒贩子要逼死人了!”
这之前,许苏根本没想过危险这种事儿。
这里是咖啡厅,公共场所,一片悠闲里几乎都让人想不到当众行凶这种事儿。
何况大家本就是奔着和平友好解决事端的基调来的,没那种横生的戾气。
最多光火打个架倒有可能,但何三儿一个中等身材小白脸儿,哪有韩端那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家伙防高血厚攻击力强?
——但是谁都没想到,何三儿居然身上带着匕首!
许苏再次的电话催警一下子就催燃了何三儿的怒火,何三儿二话不说掏出匕首朝她身上就扎了过来。
他俩离得近,一只脚的距离,许苏惊吓之下急速往后躺去,但根本就不可能躲开,不过是坐着被扎个洞还是躺着被扎窟窿的区别。
还好韩端的反应也快,他发现不对迅速站起身来,仗着身高体长整个上半身都横斜到了高脚小咖啡桌上,用身子把许苏挡到了后面。
而他随手能抄起的武器,只有桌上的细颈小花瓶……
公平对决的话,韩端肯定能狂扁何三儿。或者如果两人互殴的时间长一点儿,韩端也可能找到机会把何三儿收拾得更狼狈。
然而实情是,当圆不溜丢的花瓶,对上锋利的匕首,当韩端以下盘不稳半坐半躺的诡异别扭姿势斜杵在小圆桌面上,对上居高临下稳扎在桌边的亡命何三儿,韩端就象被端上桌的菜一样。
过程很快,没有华丽的你来我往过招,没有精彩的对决,这场单方面的挨戳很快就在尖叫闷哼以及辟里吧啦滚摔杯子的杂音中结束了。
何三儿没有继续扎,大约是担心警察现身了,或群众见义勇为了,拖久了脱不了身。
而许苏被韩端那高大身躯挡着,什么细节都没看到,甚至没分辩清他身子的抖动,只是因为在桌上难撑稳还是因为痛疼。
韩端被连扎三刀。
一刀在左肩胛,伤口很深,从上往下竖扎,血流得最旺——这一刀,本来是要扎在她身上的。
一刀伤在臂上,被他拿花瓶好歹挡住了,留下个轻浅的皮外伤,血流得也不少。
另一处,近心脏,没怎么流血。因为刀还插在那里,堵住了伤口。
许苏觉得,那刀插进去,得有几指深。
送医抢救。
韩端取了刀,据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口发炎,人持续昏迷中。
医生安慰许苏说没事的,最凶险的心脏处的刀伤,也没有伤及要害,几天后肯定能醒来。
许苏陪在病房里,装模作样的沉默。
病房里有专业护工全天侯陪护,有他的一干助理秘书轮流当值,许苏根本说不上在照顾病人。
但她坚持陪着。
男朋友,用来两肋插刀了,女朋友,照顾陪护,理所应当。
但实际上,护工也好,在病房排班的助理秘书们也好,都是周继安排的。
这些人和许苏都不熟,初次见面的甚至初次听说她的都有。有些甚至不确定她的女朋友身份是否是被官方认可的,所以搞不清该恭维还是鄙视的情况下,大家都聪明的与她保护距离,尽量少与她交流。
而周继,更明显的不待见她,那情绪毫不客气的写了满身满脸。
许苏也不待见他。作为一个私下乱传她那种视频的人,她真的懒得理他。
那么闷了两天,到最后,到底是周继勉得其难先开了尊口,不是打招呼,而是满满的嘲讽,“许小姐这样的,该叫什么?红颜祸水,说的就是你这种吧。”
人家主子为她躺平着呢,这份奚落她受得。
许苏低头不说话。
周继便继续说:“最近公司里事多,但韩总却抽出不少时间陪许小姐去了。听说连坐电影院不看电影,只在床厅里吃冰淇淋的事都做了。”
他顿了顿,问道:“许小姐收获一枚随叫随到的男朋友,得意吧?”
旁边沙发上那当值女秘书本来摆出副认真整理资料的模样,听了周继的话,连忙就接上口了,“是啊,最近韩总工作下放,我们秘书部都忙死了。”
许苏看看她,不知道该不该给她个歉意的眼神。
周继又道:“顶峰集团,现在叫两全顶峰了,如今内部整改中。看样子想要赚钱,且得一阵子呢。——以前这样慢吞吞的生意,我们韩总是不会做的。结果为了许小姐,说出手就出手了。现在好了,许小姐多拿一大票,这边却弄得公司也资金紧张,韩总个人手头也周转不开,都是因为许小姐能耐啊。”
他瞭她一眼,眼神中却明晃晃闪着“你到底哪里能耐啊”的深深不解。
旁边的秘书也跟着瞭她,微噘了噘嘴低声道:“据说我们这月奖金都没了。”
许苏:……
这是一定要逼她表个态吗?
周继也不理她回不回应,只管又道:“做为私交好友,韩总私下拜托我帮许小姐平过事儿。居功我就算了,但至少不是什么过吧。但韩总那种帮了人还藏着掖着怕你知道的样子,真是蠢极了。”
他看看许苏,“他以为许小姐玻璃做的呢,会羞会骚会被流言困扰。可我看明明许小姐皮厚防高多大的舆论都炸不开缝呢,你说是不是?”
当面说老板蠢,说客人皮厚,这次秘书小姐乖巧的没敢再接话。
她低着头,掩耳盗铃装听不见,又认真整理上资料了。
许苏吸气。好吧,看在他确实出过力的份上,她忍忍吧。
“单是比平时蠢些也就罢了,这次更好,连命都要交待给你了!可是听说不管韩总怎么待你,许小姐都动不了真心是吗?”周继盯着她,一副非听个答案才可的样子。
许苏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韩总怎么会感慨你们关系的进展太慢。但他又说怕吓到你,怕对你来说太快了,所以愿意跟着你的节奏走,让你慢慢适应。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些说辞都是他妈的臭矫情。你有什么好被吓到的,又需要适应什么东西?不过是无情无义得无敌罢了吧?”
事关八卦,秘书小姐又适时的抬起头来,一脸“你是不是白痴,连我们韩总都看不上”的惊诧。
周继却越说越气,“许小姐倒是说说,我们韩总这么把时间给你,把钱给你,把命给你,你不觉得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吗?”
最终变为狠话,“我可不管韩总是什么心思,反正如果我们韩总这次有个差池,我就对你绝不客气。”
许苏:……
他现在又哪里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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