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啊, 为什么这个时候堵车啊!”
顾容疏被堵在高架桥上, 遮挡在口罩下的嘴抱怨了起来。
一边抱怨着, 他又没忍住用手狠狠按了一下喇叭。
堵了将近一个小时, 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可以消遣的顾容疏接连打着哈欠, 几欲昏睡。
他一面睡眼朦胧地注视着车流情况, 一面伸手打开车上的置物箱在里面摸索了起来。
没一会儿, 他就摸到了几颗口香糖。
窸窣的声音响起,他将剥好的口香糖投入口中,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他面色不变,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怪异刺激的味道。
他趴在方向盘上,有关口香糖的回忆使得他脸色越发沮丧了起来。
顾容疏愈发用劲地嚼着口香糖,预想着待会儿见到千程要如何如何,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象, 他都无法得出一个具体的图景。
从根源上,他甚至无从得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匆匆忙忙地来找千程。
他只是很不舒服, 想要见到她。
很想。
这或许就是喜欢吧。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 然后瞬间, 僵住了身体。
“喜欢——?”
咀嚼的动作逐渐停下, 他半张着嘴, 整个人陷入了茫然当中。
*
“你的表演方式, 眼神动作神情,都很像我之前演的一个角色哦。”
沈和光沉默着,脸上浮现着抗拒的神情, 整个人僵硬得犹如蜡像。
空气越发胶着粘稠, 让人喘不过来气。
良久,沈和光终于动了动嘴,用着算得上缓慢的声音道。
“表演具有共通性,所以你说的熟悉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千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扑哧笑出声。
“表演的共通性这个理由真有趣啊,不过——”
她顿了顿,纤白的手指敲击着椅背两侧,看向沈和光。
他脸色苍白了起来,眼神深处显出了些许黯淡。
哎呀,不就是模仿了我的表演吗?至于这么——
千程在心中叹了口气,逗弄的心思上来了。
于是她轻笑着继续道:“你早先应该告诉我啊,不然我自作多情的误会了就不好了。”
沈和光眼中一丝惊诧闪过,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声音沙哑:“是我的问题。”
“你看起来真的很焦虑你的表演啊。”
薄薄的手机在千程指间活动了起来,她神情关心,语气温和。
“抽个时间一起对一下戏吧,你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
“我——”
千程打断沈和光的话:“你也不想因为自己拖慢剧组的进度吧?”
听着她像是威胁一样的话,沈和光怔了一下,迟疑着,他点了头。
“喏,早这样不就好了。”
千程调笑道,下意识想去拍沈和光的头。
却在即将拍到沈和光头上时瞬间反应过来,将手抽了回来。
她像是开玩笑一样,有些懊恼道:“抱歉,习惯了。”
沈和光垂眸,神色沉沉。
“那就今天晚上吧,就在酒店生态公园里的凉亭里吧,具体时间随你。”
沈和光像是不愿意多说一样,点点头,
千程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出声。
“怎么搞得我像是强抢民女一样。”
**
马上就要到两人约定对戏的时间了,沈和光却还在酒店房间了。
他戴着度数极低的框架眼镜,认真地看着手里被翻得有些皱的剧本。
然而每隔几分钟,他的眼睛就忍不住瞥向手机。
x信对话框里早已经输入好了无法前去对戏的借口,然而他却有些迟疑。
他现在尤其不想接近千程。
很多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去发展,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千程,她像一个无法控制的变量,时时刻刻都会成为引爆的点。
并不长的时间里,沈和光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摸透了。
这种失控的,像是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舒服。
眸色越发深沉,他的拇指没忍住抵在嘴唇上。
几秒后,他迅速收起手指,竭力克制着伤害自己肢体的想法。
然而他的呼吸却无法抑制的急促了起来,眼神游离在布满标记的剧本上,心中越发躁动了起来。
良久,温习千百遍的那一幕他依旧没能看完。
他一手抵着额头,用着极大的力量揉搓着太阳穴,姿态疲惫厌倦。
“嘭——”
突然的,手里的剧本被大力地拍到桌上,他起身走向衣帽间。
几分钟后,他换好了外出的衣服,面无表情地抄起了桌上的剧本,出了门。
只是那手,攥着剧本的力道却过大了,指节发白。
等他走到凉亭的时候,千程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抿嘴,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抱歉,来晚了。”
“没事。”千程毫不在意,调侃似的:“美人值得等待。”
沈和光没有接话,只是坐在了石凳上道:“我们从哪一场开始?”
“我们剩下的场数中,第三十七场我觉得比较难,不如从这场开始。”
沈和光低头,又向后翻了翻剧本说:“第五十六场也可以。”
千程眼珠动了动,她道:“就从昨天那一幕开始吧,正好,你不是很不满意吗?”
“那一幕已经过了,现在还有必要吗?”
沈和光淡笑道:“还是排一下没拍的吧。”
“按理说是不必要的。”千程摇摇头,继续道:“但是你过不去那关,之后的戏,你永远找不到状态。”
沉默了几秒,沈和光苦笑:“你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吧,难怪要选凉亭。”
她从长椅上起身,坐到石凳上,示意已经开始。
凝视月亮许久,千程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回头,只见沈和光似乎有些不悦地站在他身后看着她。
千程笑笑,拍了拍一旁的石凳:“流朱,来我这边啊。”
“我才不想过去呢。”
沈和光面无表情,清俊的脸上却浮现了点置气的意味,脚下却已经走过去了。
千程伸出一只手,挡在沈和光面前:“错了。”
“哪里?”沈和光蹙眉,苦笑着翻了翻剧本。
“作为一个演员,仅仅再现剧本是不对的 ,也许是对我来说是不对的。”
千程笑笑,看向沈和光继续道:“我们都知道,在戏剧表演的技法上统共有三个流派。”
他对上千程的视线,道:“表现派,方法派,体验派。”
“是的,当然我们国家并没有完善的表演派别体系,说这些有些虚。”千程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说的是,无论是那种派别,演员本身需要的不是成全剧本,而是成就角色。”
“剧本只是标准,而不是上限。”
“我刚刚,哪里出错了?”沈和光声音低沉,问道。
“其实有很多标准答案,比如你的台词情绪没有浸染,情绪的表达过于浅薄,走位过于注重镜头——”
千程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一堆缺漏,但是下一秒,她就全部否定了,“可是,这些全部不是问题,不值一提。”
“所以真正的源头出在哪里?”沈和光点破关键,眼神专注。
“真正的问题是,你总觉得剧本镜头着重的地方是流朱情绪的开始,但是不是这样的。”
千程拿起自己桌面上的剧本,将它递给沈和光:“流朱在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表现出各种情感了。”
“你在做的不是塑造流朱,而是重现剧本,可是影视艺术的魅力不再于重现,而在于创造。”
“为什么我说流朱出现的时候就有情绪了呢?这一幕是流朱的梦境,在艺术表现手法中,明月普遍被作为思乡或者求不得的意象,而流朱见到燕时,他已经害怕担忧燕琦离去了,真正引发情绪的点在这里。”
一长串句子让千程有些口渴了起来,见沈和光一言不发,千程叹了口气道:“你再来一次吧。”
沈和光神情晦涩了起来,良久,他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好。”
沈和光后退几步,坐到长椅上。
他像是放松一样,倚靠在椅背上,闭眼。
半晌,他才道:“我总觉得,我在演戏上缺乏一些天赋。”
“那你学舞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那种毫无天赋的同学?”
千程的问题使得沈和光睁开眼,他轻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多加练习的。”
“我想说的是——”
千程笑笑,却带了点残酷的意味:“既然没有天赋,不如早点放弃。”
攻击意味过强的话使得沈和光瞳孔骤缩,他抬头看向千程,重复道:“早点放弃……?”
“对啊,一个动作,毫无天赋的人只能练习上百次都不如人家随便练练,这样不是很可怜吗?”
千程的声音带了点唏嘘,眼里带了点笑意:“你觉得呢?”
“我真不知道,千程老师原来是天赋论的支持者。”
沈和光声音冷了起来。
“你不赞同这些话,不是吗?”
千程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口水,“即便是你自己说出口的话。”
柠檬的清香隐约飘散在空气中。
他攸然起身,眼神沉了些:“继续吧。”
“好。”
流朱走近几步,只见燕琦望着月亮,似乎在发呆。
下意识的,他手指蜷缩了下,身体僵硬了下。
夹杂着惶恐的怒意在心里冒了头,他抱臂站在千程身后。
燕琦似乎有所察觉一样,回头,笑道:“流朱,来我这边啊。”
脚下踟躇着,被压抑着的怒意在话音里透出了几分:“我才不想过去呢。”
接下来,沈和光像是找到了发力点一样,原本有些僵硬的情绪表达逐渐变得自然顺畅了起来。
直到这一幕结束,他也没被千程叫停。
让他分外焦虑的一幕戏,竟然以如此轻松的方式结束,他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接下来,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是这几场,现在有点晚了,改天吧。”
千程将他的剧本做了几个标记。
“改天?”沈和光微诧。
“是啊,只梳理了一场而已,哪有这么简单啊。”千程无奈地笑笑,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麻烦了。”
公园离酒店很近,两人很自然地一起走了回去。
“对了,我突然发现——”千程想起了什么一样,走快几步,站到沈和光身前。
沈和光黑黢的眸子深邃至极,对视几秒,他游离目光道:“嗯?”
“我发现,你很喜欢垂眸。”
“嗯?”沈和光似乎不太理解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并非没有通过别人习惯揣摩他人性格的兴趣,但是你的眼神——”
千程嘴角勾了勾,继续道:“像是在说,不要看我,不要在意我,不要理我。”
“也许这就是我的本意。”沈和光也笑,声音却压低了,“这样很好。”
“可是这样不对,你是学舞蹈的,不是吗?”
拳头不自然攥紧,沈和光呼吸凝重了起来:“怎么了?”
“我所见到的舞者,包括亲戚家学舞蹈的八岁孩子,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感觉,那就是——”
千程眼神有些凌厉,声音很轻:“看着我啊,来看我啊,来看看我曼妙的舞姿吧——这种企图抓住所有人眼球的野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样,这些只是你的刻板偏见。”
沈和光笑了下,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笑话一样。
“这样吗?”千程不置可否。
在一片静谧中,没几分钟,两人已经快到酒店门口了。
远远的,酒店大堂里出来了个人,那人“全副武装”将面容遮得很是严实,脚步匆忙的向两人过来。
那人见到他们,脚步顿了顿,然后加快了速度走了过来。
沈和光下意识往前走几步,略微你挡在千程前面。
那人却只是直直过去,却像是不经意间,狠狠撞向了沈和光的肩膀。
沈和光一个踉跄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千程扶住。
千程边挽住沈和光,边回头看向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
沈和光揉了揉肩膀,笑意不变 。
“说不定认识哦。”千程的食指点了点下巴,也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意。
沈和光眸色深了些。
***
刚回到酒店房间没多久,千程就听到房间门一阵响声,拍击的力度迅猛极了。
“啧”了一声,千程有些懒散的走了几步。
门刚打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家伙就直接侧身拽住千程挤进了房间。
“嘭——”
门被猛地关上,千程被来人攥住手腕往后抵在门板上。
明明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千程却毫不惊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红唇勾了起来。
“好久不见,顾容疏?”
那人呼吸一窒,莫名的,委屈巴巴的意味散发了出来。
他伸出空闲的手,一把扯掉墨镜口罩,眼里满是控诉。
“你和那个沈和光什么关系啊,你们去干什么了?”
千程笑了出声,声音被刻意压低:“我,教他演戏啊。”
“你教他演戏?!”
顾容疏的声音陡然提高,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发现丈夫出轨的下堂妻一样。
千程耳膜被震得发疼。
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她冷下神情:“叙旧到此为止,请出去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剧组成员了。”
“我不要,你都不接我电话,你还拉黑我,你还——”
“这些显然都是有原因的,不是吗?”
一连串的控诉突然中止,顾容疏猛地僵住,连按住千程手的力道都小了不少。
千程舔了下唇角,抵着门板的腰部微微弯曲。
“可是——啊——!”
话说一半,被摁住的千程突然动作,她屈起的膝盖狠狠击中顾容疏柔软的腹部,一阵剧痛使得顾容疏发出了小声的嚎叫。
他抱着肚子,身子蜷缩成一团,面容扭曲。
千程两手交叉,活动了下手腕,睥睨着坐在地上的顾容疏:“没有事情,就离开吧。”
“我不!我就不!”
顾容疏置气一样,朝着千程大喊,眼睛红红。
“啧——”
千程无奈,叹了口气,半蹲下来和他对视:“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他咬紧下唇,刚刚那一腔要破罐子破摔的孤勇瞬间消失,他嗫嚅着道:“我不是有意要轧戏的。”
“嗯?”
千程示意他继续说道。
“是公司高层那边下的决定,他们用我的合同还有资源¥#%我去的……”
说到强迫时,他声音可以含糊了过去,尤其不想被认为是处在被动方,尽管事实如此。
“我知道了。”千程将还坐在地上的顾容疏扶到沙发上,转身,“我去拿点药水来,擦完了就走吧。”
一股力道牵扯住千程,不让她移动半分。
千程晃了晃手腕,没能摆脱他的手,“还有什么事吗?”
他一眼不发,只是用着那种像是幼兽一般的可怜眼神看着她。
半晌,千程在这样的对视下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她眼神深了几分,道:“我已经在你身上倾注了很多超乎寻常的耐心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容疏仰头看她,摇摇头,然而几分期待却藏在眼神里。
千程嘴角勾了起来,白皙的手指顺着顾容疏扣在自己手腕的手游弋着。
点点的酥痒让顾容疏绷紧了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舔了舔唇,瞳孔微扩,身上有了汗意。
慢慢地,她越来越近,呼吸的热气几乎要打在他的脸上。
下一刻,她偏头,凑近他的耳畔,声音是他不曾听过的缠绵。
“因为,你长了一张我很喜欢的脸,委屈起来的样子,多可爱啊。”
说着,她就轻笑了出声,热气将他的耳朵熏染发红。
很快的,那一抹红意顺着耳畔不断蔓延,将整张脸都沁染成了粉红。
他的反射弧在这时候分外长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薄唇抿了抿,他竭力控制自己露出难看的神情,但是显然,他微微鼓起的腮帮还是暴露了。
依旧攥着千程手腕的手不断收紧力道,他声音闷闷:“你的意思是,你对我……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是啊,这是一张很讨人喜欢的皮囊不是吗?脸红跳脚的样子也很讨人喜欢”
千程的手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抚摸,最后拍了拍他的脸。
“脸红跳脚……你什么意思——”顾容疏脸色僵硬了起来,他的眼睛游离着,不敢和千程对视。
“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好感,嗯——也或许是喜欢的意思。”
千程的手搭在了顾容疏的肩膀上,笑意淡了下来:“我劝你停在这里就好,因为你现在不在我感兴趣的范围内。”
顾容疏眼睛霎时间黯淡了下来,然而似乎还在强撑一样道:“什么喜欢不喜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也有可能咯,所以,你该走了。”
千程挑眉,不想和他争辩。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顾容疏猛然间伸手抱住了千程的腰部,像是撒娇一样磨蹭着。
“松手。”
她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不剩下多少了,声音冷淡。
“我再说一遍,放手。”
虽然顾容疏是出了名的作和坏脾气,但是在千程面前,他几乎没有表现出来过。
可是这次,他像是终于爆发了一样,以一种千程从未见过的姿态纠缠着她。
“我就不要!我放了你肯定就去找沈和光了,沈和光哪里好了!你还教他演戏!你还教他!”
顾容疏此时此刻犹如满地打滚的泼妇一样,开始不断展开着无聊的联想,扯着不相干的东西。
“他哪里好?你哪里比他好?你说说?”
千程被顾容疏缠得没脾气了,无奈道。
“我——我,比他年轻,我还好看,还……”
顾容疏倒真的开始想了起来,好半天,却也只磕磕巴巴的说了两条。
“没有了吗?”千程饶有兴趣。
“我我我,活儿比他好!”
半晌,顾容疏憋出了这句话,话音刚落,他的脸就瞬间红透了。
“哦?”
千程咽了几口口水,强忍着笑,“好啊,来让我感受下。”
“我我我我觉觉得——呃——”
顾容疏猛地松开扣着千程腰间的手,整个人像受惊了一样往缩了缩身子,嘴里发出了结结巴巴的声音。
一边结巴着,一边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两只手比划着,往千程那里挪了半步,又继续后退,看起来滑稽极了。
“你你您什么意思……”
激动的连“您”都出来了,千程竭力忍笑,故作轻松。
“字面意思啊,不是说活儿好吗?来试试啊。”
“你你不——不——那个——”
顾容疏顶着一张像是发烧一样的脸,整个人懵成了个木头。
“玩笑到此为止,你该回去了,你想解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千程清了清嗓子,决定结束这个玩笑。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补充道:“在工作上,我无法苟同你的工作态度,但是私事上,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但仅限于此。”
顾容疏脸上的热意褪去,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咬了下唇,他抬头,朝着千程露出一个相当诱人的笑意,声音甜蜜。
“那你,还喜欢这张脸吗?”
“你这是,在色/诱我?”
千程觉得有趣了起来,她坐到沙发上,神情散漫。
他朝她走了几步,坐到她的身旁。
“如果我说是呢?”
“你不该这样。”千程纤白的手指敲击着膝盖,“喜欢这种感情,很浅薄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了。”
“而且,你喜欢的可能只是当时耐心又温柔的假象,我本人性格还挺糟糕的。”千程笑笑。
“啊,不过只是有点好感而已,怎么当初就那么傻,对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又是撒娇又是死缠烂打,好丢人啊。”
她举着例子,絮絮叨叨的样子颇有些苦口婆心。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别给未来的自己留下尴尬的回忆。”
“千程,我很认真。”
良久,顾容疏突然说道。
他往日总是沁染着天真的面容变得尤其严肃,就连声音也沉了几分。
“即便你说喜欢是浅薄的,我的喜欢也一定是最认真最深厚的,这就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我不觉得它沉重,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千程哭笑不得,她道:“就算你这样深情告白,我也不会接受你的。”
“我又没说让你接受我!”
顾容疏沉默了几秒,像是置气一样朝着千程吼道。
“反正,你不就是喜欢我的脸吗?那就——”顾容疏有些委屈地咬了牙,“那就继续喜欢我这张脸啊。”
微下垂的眼里蓄着雾水,漂亮纯挚的面容强撑着镇静,薄唇被咬得发红湿润。
真诱人。
千程舔了下嘴角,眼神沉了些。
“吻我。”
“什——什什么意——”
“啧,麻烦死了。”
“我怎——唔——!”
千程嘟囔了句,侧身搭上顾容疏的肩膀,跨坐在他腰间吻了上去。
他眼睛瞪大,脸色通红,双手搭在千程腰间。
她吻得尤其深入,灵巧的舌头在他的口腔内攻城掠池,而他只能全情投入,迎合着她的攻击。
慢慢地,他身体瘫软了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几分钟的呃吻与他来说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又像是短暂的几秒钟。
直到千程离开,顾容疏还是一副懵懂地踩在云端上的飘忽感。
千程伸出拇指揩了下殷红的嘴唇,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活儿也没多好啊,连接吻都不会。”
“你这人,我又不是——等等——!”
顾容疏正有些慌张地想着借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朝着千程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嗯?因为——”千程笑了声,双手扶正顾容疏的脸,红唇一张一合。
“熟·能·生·巧·啊~”
“你——”
顾容疏“你你你”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像个小结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千程从顾容疏身上下来,“没有的话,就走吧。”
“哼!我就不!”顾容疏孩子气的撇头。
“不走吗?那你是准备在我这里破/处吗?小/处男?”
千程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千程翘起了二郎腿,笑得有些吊儿郎当。
顾容疏被刺得跳脚,脸通红着,却又无法,只得愤愤地跺了下脚。
“你这人烦死了,我走了。”
说罢,他就直直向大门走去,可是比起气势汹汹的话语,他的脚部却慢极了。
几秒后,他依旧没能听见千程的挽留,他终于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千程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巨大关门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动了几下。
****
沈和光已经坐在酒店大堂很久了。
叼在嘴边的烟并没有点燃,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身旁的沙发座椅。
终于,一个将自己裹得极严密的人影从电梯晃了下来。
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意,嘴边的烟被吐掉,他眼睛眯了起来。
那个身影没走几步就注意到了他,像是挑衅一样,他看着沈和光,慢慢地竖起拇指,然后瞬间颠倒。
沈和光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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