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想着艾莉丝那句话:“他和他的两个副指挥官,都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程菲又想起今天,薄予安干净利落地杀了八个人,想起了他可怖的三棱军刺,还想起了他那一身的伤疤。
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而此时此刻,薄予安和卫浔、雪鹤却出现在总统府,尼里斯的民众因为战争在挨饿,总统的宴会却是灯红酒绿,觥筹交错,脑满肠肥的尼里斯总统克恩举着酒杯,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让我们再次举杯,欢迎我们的三位贵宾阁下。”
薄予安举杯,一饮而尽。
克恩总统醉醺醺道:“指挥官阁下,请务必跟W夫人表示我的谢意,如果没有她的慷慨帮助,只怕现在这座总统府,已经是路易斯那个叛徒的了。”
薄予安的眼中,划过一丝轻蔑的神色,这个克恩总统和所谓的叛徒路易斯一起在西方留过学,两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回到尼里斯之后,又一起在军方服役,慢慢坐到了将军的位置,七年前,克恩和路易斯发动政变,将当时的总统赶下台,那时克恩的就职宣言,说的是冠冕堂皇,他说要力主改革尼里斯的弊政,要让尼里斯人民不再挨饿,要好好利用尼里斯的钻石资源,要让尼里斯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
可是现在呢,克恩总统沉迷于酒色之中,依靠着军方的势力维持着统治,他早就忘了当时的雄心壮志,只想着如何让他的位子坐的更稳,讽刺的是,路易斯发动政变的借口,和他当初的借口一模一样,比如贪腐横行,比如裙带关系盛行,这个当年国家的希望,终于堕落成了他最看不起的人。
所以克恩总统有什么资格辱骂路易斯是叛徒呢,他自己,难道不是一个叛徒吗?
只不过路易斯的运气没有七年前的克恩总统运气好,克恩总统找到了W公司,成功将节节败退的局势扭转过来,当然,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次薄予安他们三人从战场回到尼里斯首都,就是在最后决战阶段,逼克恩总统接受一份尼里斯境内五大钻石矿坑的开采合同,合同期限为期五十年,怎么看都是一份趁火打劫的人血合同,本来他们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逼克恩总统接受,可是没有想到,急于结束内战的克恩总统十分爽快地接受了,尽管尼里斯的人民如今连饭都吃不起,但对克恩总统来说,没什么比维持自己的统治更重要。
薄予安微微笑道:“总统阁下,多谢你接受我们的合同,我想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克恩总统闻言喜出望外:“太好了,能结束内战,指挥官阁下就是我们尼里斯最伟大的英雄。”
英雄?薄予安轻笑,这份为期五十年的钻坑开采合同,让尼里斯的钻石资源轻松被W公司所拥有,尼里斯人民将继续贫困,而获益的只有W公司,尼里斯的英雄?真可笑。
酒过三巡之后,在克恩总统的盛情邀请之下,薄予安他们下榻住在总统府,黑夜之中,薄予安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程菲……程菲。
她现在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依照她的性格,她也绝对不会放弃,薄予安忽然觉得,头有点疼。
十年的磨砺,他从来不怕死,但他害怕她有事。
从知道她要来尼里斯当无国界医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害怕。
他果然自乱了阵脚,还成功被卫浔和雪鹤看出来了,他的这两个副指挥官,是他名义上的伙伴和朋友,但薄予安却从来不相信这二人。
程菲,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薄予安揉了揉太阳穴,他坐起来,用手机登入邮箱,寄了一封匿名信出去。
匿名信的收件人,是霍明野。
薄予安按下发送键的那一瞬间,房门却轻轻开了。
一个只穿着纱质睡衣的女人曼妙走了进来。
夜色之下,女人纱裙下的惹火身材若隐若现,她里面什么都没有穿,薄予安玩味地看着那个女人:“你是谁?”
女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我叫劳娜,是前总统的女儿,也是现总统的情人。”
薄予安挑眉:“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的总统情人?”
“克恩总统视我为玩物,他根本不会生气。”女人又上前两步。
“你的目的?”
劳娜坦率道:“希望指挥官阁下能够停止签署那份钻坑合同,一旦签署,尼里斯人民将万劫不复。”
薄予安笑了:“尼里斯人民万劫不复,又关我什么事?”
劳娜咬唇:“您怎么可以这样?您难道不同情这些没有饭吃的儿童,不同情这些生了病连医院都进不了的穷人吗?”
“那是你们的内政,我并不关心。”薄予安冷淡道。
劳娜眸中划过愤怒的光芒,但她低头藏过,并且继续说道:“如果指挥官阁下不关心尼里斯人民,那对于您自己,总应该关心了吧,要知道,W公司并不是属于您所有,作为一名雇佣军,您又何必为W公司卖命呢?如果您能同意暂停签署这份合同,金钱,女人,我都可以给您。”她坐在了床上:“我也是您的。”
“多谢。”薄予安拒绝:“但是金钱和美人,我都不需要。”
劳娜大惑不解:“那您留在W公司,是为什么呢?雇佣军不都是为了金钱和女人吗?”她依偎上了薄予安:“难道您正直到送上门的女人,都也不要吗?”
薄予安侧身避开:“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离开这里,否则,如果克恩总统知道你的盘算,脸上表情一定很有趣。”
劳娜彻底怒了,她偷偷从她的睡衣中拿出一把匕首,向薄予安刺去。
薄予安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劳娜吃痛,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薄予安将她压在地上,劳娜疯狂地挣扎着:“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夺取尼里斯人民的财富?就因为你们有一支无所不能的雇佣军部队吗?恶魔,你们会遭遇到报应的!”
薄予安放开她:“今夜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也回去,继续当着你的总统情人,我不会告诉克恩总统。”
“你有这么好心?”
“因为我发现,劳娜小姐是一个有胆量也有本事的人,我很有兴趣看到,您接下来是如何阻止克恩总统卖国的。”
劳娜站起,她迷惑道:“您不是拒绝了我的条件吗?您不是对W公司忠心耿耿吗?为什么愿意放过我?为什么又希望我能阻止总统,难道您对W公司,也不是那么忠心?”
“聪明的女人,从来不问没有答案的问题。”薄予安打了个哈欠:“我很困了。”
“我这就走。”劳娜看了眼薄予安:“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克恩总统的。”
程菲第二天一早,就被蜂拥而来的病人吓到了。
作为首都唯一一所无偿救治的医院,从早到晚,医疗中心的人都很多,相对于昂贵的公家医院,尼里斯人民更愿意相信无国界医生的医疗中心。
由于医疗中心人手奇缺,程菲都无暇去熟悉环境,更无暇去想薄予安,她从睁开眼就忙到现在。
她接待的第一个病人,是第一个六岁的女童,她的手臂是一大块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苍蝇在腐烂的肉上嗡鸣。
程菲问:“这怎么回事?”
从当地翻译的描述中,程菲得知,这个女童是烧火时烫伤的,在尼里斯,贫困的人民做饭没有天然气,没有电,也没有厨房,大多是在地上用柴火做饭,因为就地生火,所以儿童极容易被烫伤,这个女童已经被烫伤三周了,本来只是一个小伤口,但因为没有钱看病,渐渐细菌感染,伤口都开始腐烂。
眼见着不好,父母才带着她走了五天的路,来到首都的无国界医疗中心求救。
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女童,她的眼中是晶莹的泪花,她不断说着当地的方言,程菲不用翻译都能听明白,这是希望她能救救她的女儿。
女童的情况很不好,她在发高烧,心跳得很快,已经出现败血症的症状,程菲一看就知道,太迟了。
如果一开始烫伤的时候就买药医治,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但是,这家人太穷了,当地的医院太贵,他们没有钱买药,也没有钱进医院。
不仅是这家人,尼里斯的很多人,遇到疾病第一反应就是捱,捱到最后,小病变大病,直到在贫困中被疾病夺去生命。
下午的时候,女童就死了。
这是程菲接待的第一个病人,也是她觉得到目前为止,最无能为力的一个病人。
她整个人都呆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尼里斯这样一个被上帝所抛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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