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一过,池西西就接到了一个任务——给刚刚在柏林电影节拿下电影配乐银熊奖的司裴做独家访问。
司裴不喜欢和媒体打交道,为人又冷淡,采访难度极大。
住司裴隔壁的池西西原本可以近水楼台,然而有傅川在,她连想也不敢想,直接拒绝了总编。
“我哪有面子能请动司老师……”
“你以前不是采访过他吗,前一段他还主动请你吃饭。大家都能采访到的名人,做出来的专访还有什么新闻性?”年逾五十的总编喝了口茶,笑道,“给你一天假,回去联系司裴,争取这周内落实。”
“……”跟领导没有道理可讲,池西西别无他法,只得搬出傅川,“我先生他不喜欢我给男老师做专访……”
复婚前傅川为了进报社找池西西,曾联系过报业集团的书记,如今纸媒广告不好拉,得知员工亲属中有这么一位财神爷,上头哪肯轻易错过。
三月初傅川刚刚贡献过一笔巨额广告费,应酬的时候总编也在,自然知道池西西与他的关系。
“傅总为什么不喜欢?吃醋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考虑的也太多了,傅总那种有风度的成熟男人,怎么可能吃这种无意义的醋。”
有风度……成熟……池西西无语望天。
瞥见池西西一脸难色,总编笑道:“真怕他生气啊?小池,看来你在家没什么地位嘛,你太年轻,不懂男人,偶尔给老公点醋吃吃没坏处的。这样吧,给司裴做完专访我给你一天假哄傅总。”
“……”
池西西太了解傅川,他那样的人哪里能哄,好好同他商量只怕更要被看作心虚。
池西西为难了半日,硬着头皮给司裴的助理打了通电话,只说是同事想采访司先生。
出乎她的意料,司裴竟一口答应了。
池西西松了一口气,把手下最不花痴最干练的女记者派了过去。
不料,只在司裴的公寓呆了不到一刻钟,她便铩羽而归。
想起第一次见司裴时,自己随口恭维了一句便招来了他的白眼,池西西笑着安慰一脸沮丧的年轻姑娘:“这不怪你。”
还没想出该怎么办,当天傍晚,池西西就在公寓楼下偶遇了司裴。
委婉地表示过虽然欣赏池西西的专业和不卑不亢、但对有夫之妇绝无越轨想法后,一脸坦荡的司裴又说:“如果你有顾虑,那就算了吧,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听到这话,池西西颇有些尴尬,虽不愿被当成爱自作多情的小家子气女人,可想到傅川,她仍是不敢应承。
这一晚,吃过晚饭洗漱好,池西西照例同傅川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
每晚睡前的时光,是傅川最最喜欢的——可以把香香软软的小兔子圈在怀里肆意揉捏。
这一晚的电影是青春校园片,看到面容青涩的女主角把“我爱你”写在给生病的男同学折的纸鹤里,傅川十分嫉妒。
“我生日快到了。”
“你生日?还早啊。”
傅川的生日在夏天,眼下连羽绒服都没脱。
“每年你生日,我都提前半年想该送你什么礼物。”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傅川瞟了眼电影。
池西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片刻后,诧异地问:“你想要纸鹤。”
傅川点了下头,腼腆地一笑:“想要三百六十五只。”
“……”
“你在每一只里都写上一句话,我每天拆一只,可以看一年。”
“……”
瞥见池西西的表情,傅川有点生气:“还有好几个月呢,三百个,又不是三千个。”
三百个是不难,一天折三个,到他生日也有了,只是不知道该在上头写什么。
迟迟等不到池西西点头,傅川彻底寒了脸。
临睡前,傅川照例去厨房给池西西冲牛奶。
端着牛奶杯回来,傅川发现池西西正往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上写什么。
池西西写完两张,放下笔,把便利贴对折起来,折成了两只纸鹤。
前一刻还心满意足的傅川发现池西西折纸的手法格外娴熟后,有点不高兴,问:“这两只怎么不一样?”
池西西面无表情地捏起其中一只演示给他看:“形状好看的这个翅膀不会动,不好看的这个会动。”
“你怎么会折这个?是给别人叠过吗?”忍了又忍,傅川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给季泊川折过。”见傅川瞪圆了眼睛,池西西赶紧补充道,“是帮梁星折的。季泊川好像在追梁星,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池西西把纸鹤放入柜子上的玻璃花瓶里,一回头瞥见大少爷似乎还是不高兴,终于失去了耐心。
“又怎么啦?”
“你折的第一只居然不是给我的。”
“……难道你收的第一瓶难道是我送的么?我听梁沅姐说,你中学时平均每周都会收到九百九十九只,还转送过她呢。计较这种无意义的第一次有意思么?你初恋都不是我,我说什么了?”
傅川闻言一阵腿软,面带谄媚地笑容,站到池西西身后,轻手轻脚地给她捶肩:“我的初恋怎么不是你,除了你我谁也没正眼瞧过,我发誓!你应该信任我。”
“你信任我了么?因为你总爱没事找事,领导让我采访司裴我都不敢,一边愁怎么交差,一边还要受你的气。”
“我怎么不信你了,采访司裴有什么不敢的!你去吧,我为什么要生气。”
“真的?”池西西面露惊喜。
“真……的。”
池西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抱住傅川的脖子亲了他一口:“谢谢老公!我就说你不会那么小心眼。我明天就打电话给司裴的助理约时间。录制专访的时候好多人呢,不是单独见面。”
还……能反悔吗,他就是那么小心眼啊。
傅川还想说话,瞥见池西西脸上的喜悦,张了张嘴,却没好意思。
这一晚,傅川居然因为懊恼失眠了。
失眠会传染,因为身侧的傅川不断翻身,才凌晨两点,近来一直一觉睡到天亮的池西西就醒了。
池西西习惯性地侧身往傅川怀里钻,片刻后才发现他并不在床上。
坐起身后,池西西才发现傅川正背对着自己立在柜子前。
她光着脚走下床,因步子轻、地毯厚,一直走到傅川身后,他也没发现。
“你在干什么?”
傅川吓了一跳,赶紧握紧左手、藏到背后。
“把手给我。”
傅川傻笑着把右手摊开伸到池西西面前。
“那只手!你是不是在偷偷抽烟。”
傅川没伸手,把脸凑到池西西脸前,哈了一口气:“没抽。”
“左手给我。”池西西有点生气。
傅川只得摊开左手。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两只拆开的纸鹤。
池西西哭笑不得:“你大半夜不睡,就是为了偷看这个?”
傅川把纸摊平,举到池西西眼前:“你写的是真的吗?”
两张纸条上写着同一句话——“池西西喜欢傅川”。
池西西有点脸红,轻咳了一声:“我想不出写什么,只好跟电影里学,电影里也是这么写的来着。”
傅川一脸失望:“我就知道是假的。”
“不是假,而是不确切,因为比喜欢还多。”
“比喜欢还多是什么?”
明明比傅川矮很多,莫名其妙的,池西西很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头发安慰他。
“你说呢,就是爱你呀。”
“唉?”
池西西不好意思再看傅川,轻咳了一声,说:“明天还得上班呢,睡觉吧。”
这下傅川更睡不着了。
“池西西,你睡着了吗?”
困到睁不开眼的池西西“嗯”了一声:“睡着了。”
傅川找到池西西的手,十指紧握,问:“你看过《2012》吗?”
“嗯。”
“我看的时候,觉得世界末日特别可怕,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人反正是要死的,只要你在旁边,现在就来场地震,咱俩埋在一起也挺好挺幸福的,你觉得呢。”
……果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爱瞎琢磨。
“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幸福。”
“……”
池西西艰难地睁开了眼,转头对傅川说:“我刚刚做了个梦,我们有宝宝了,醒来后我才想起来,我例假迟了半个月。我例假一直挺准的,大概是真的怀孕了。你都当爸爸了,能别总胡说么?”
“啊?”
“你怎么不高兴。”
大脑当机的傅川隔了半分钟才扯出一个笑:“我……好高兴。”
隔天一早,一夜没睡的傅川就冲下楼买了一支验孕棒。
从厕所出来,见等在门外的傅川一脸紧张,池西西面露难色地说:“不是的。大概是最近忙,作息不规律……对不起,你很失望吧?”
“失望……不,不失望,孩子什么时候要不行。”
池西西狐疑地看向傅川,是她眼花了吧,为什么傅川看起来特别特别……高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那种高兴……
两人的工作都忙,之后的大半年再也没提要孩子的事儿——直到阮夏怀孕。
这个周末,陪阮夏逛完婴儿店,池西西一进门就抱住了傅川的胳膊。
“傅川,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为什么?”
“结了婚生宝宝是理所应当的啊。婴儿店里的东西都好可爱,每一样我都想买。”
“想买就买,送傅岳他们。你觉得小孩好玩,等傅岳的生出来了,有空的时候就去捏两把。”
“……你不想要宝宝?”池西西面露狐疑。
“没有啊。”傅川看了眼镜子,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你不是怕影响工作,准备到二十九岁再说么。”
“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的想法改变了。你比工作重要啊,而且生了宝宝也可以工作,大不了在他上幼儿园前不这么拼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要么。为什么?”
“没不想,”瞥见池西西撅嘴,傅川赶紧改口道,“很想,特别想。特别!”
“那咱们从现在就开始计划吧。”
说完这句,池西西就回了卧室,坐到电脑前查资料,做笔记。
洗完澡后,傅川正准备如往常般往池西西身上扑,却见她打了个滚,躺到了另一边。
扑了个空的傅川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小兔子?”
池西西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翻到第三页,把一句用红笔标注的话指给傅川看:“你读一读。”
傅川扫了一眼,问:“什么叫‘不能过于频繁’?”
“大概就是一周至多两次。超过两次会影响那什么的质量。”
“……谁说的?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说的。你难道连这点事都不能为我们未来的宝宝做么?”
“……”
在池西西的坚持下,傅川早晚两次的运动缩减成了每周两次,然而备孕三个月,池西西的肚子却丝毫都没有动静。
不得已,池西西放宽了次数,从两次增至四次,可是又过了两个月,她仍是没有怀孕。
池西西害怕了。
“傅川,你说我不会真的不孕不育吧?”
“怎么会,还不到半年呢。”瞥见池西西脸上的沮丧,傅川有点心疼,吻了吻她的眉心,笑道,“一辈子不要小孩也没什么,我有你就够了。”
正敏感的池西西心生感动,眼眶一红:“老公,谢谢你。”
此后的一个月池西西对傅川都格外温柔,直到某次运动后,她坐起身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地上有片银色的塑料纸。
“这是什么?”
傅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什么。”
赶在傅川拿脚把那片塑料纸踢到床底下前,池西西翻身下床,捡了起来。
是TAOTAO的包装。
“傅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突然想起来别人说戴不戴这个女性的感觉没差别,所以想试验一下。你果然没发现……原来是真的啊,哈哈哈……我只用了这么一次,真的……”
一个月后,池西西就怀孕了。
尽管犯了错的傅川不断补救,之前一直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的池西西仍是不肯给他好脸。
每日下班后,吃完饭、睡觉前的这段时光她再不肯让傅川抱自己,而是专心致志地做起了胎教。
直到某日她感受到了一次强烈的胎动。
“宝宝爸爸!”池西西一脸欣喜地望向傅川。
几个月来,这是池西西第一次对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傅川一时有些晕眩,受宠若惊地说:“怎么了?”
“傅小西动了呢!我刚在心里对他说过妈妈爱你,他就动了!他能听到。”
傅川有点吃醋:“……这完全是巧合。”
池西西皱起了眉头:“你不爱他!你从来没给他讲过故事,一点都不期待他出生。”
他当然不期待了,这小东西还没橘子大,池西西就不理自己了,等生出来只怕连瞟都没空瞟他了。
然而傅川却不敢表露出真实想法,他努力装作很稀奇的样子,把脸贴到池西西的肚子上,深情款款(假惺惺)地说:“爸爸也爱你。”
话音刚落,傅小西就又动了。
这一次,他一伸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了傅川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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