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翠气呼呼的回到家, 脚上的高跟鞋一脱, 就甩到了一边。她心里憋着火,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和白兰在外面见面就会让她恼火, 她是跟着王静静工作的, 又不是跟着她白兰, 为什么总是那么趾高气昂的,高人一等一般。
早上暴雨,王静静无事可干就约人去家里玩, 几个朋友喝茶聊天,韩翠就在一旁倒水倒茶递水果的。和王静静一起玩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女人,不是夫家有钱有权, 就是娘家门庭显贵, 总之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和韩翠是不搭边的。而白兰, 也在王静静的拉拢下, 进了这个圈子, 这个社会, 对军人是十分尊重的, 所以一听说白兰的老公这么年轻军衔上已经三颗星了, 而且很快要涨到四颗,大家都是极其佩服的。所以,对于白兰的出身, 也就没有人非议, 其实想一想,白兰的家庭状况还算不错,爸爸是教授,妈妈是医生,说起来还可以。
大家是这么想的,可韩翠并不这么想。一个人在外面,最怕的就是知根知底,尤其是那种了解的特别透彻的。白兰和韩翠的关系就是这样,韩翠知道白兰身上所有的弱点,她从心里觉得白兰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聚会,她有什么啊,不就是嫁了一个好老公?自己家里过的到底有多窘迫她也不是不知道,就这个新房子,白树出了大头,然后韩翠出了另一半,白仲来和刘园是一分钱也掏不出的。而在座的这几个女人,哪个不是随便一抓就一把把的房子,还都是在北京最贵的地段,别的韩翠不了解,单单王静静自己名下的房子就有五、六套,除了况衡给她买的,还有她娘家给的,再说况衡的公司已经开了四个分公司了,每天钱都是大把大把的进账,而白兰家呢,也就勉强小康罢了。
可你看她的性子,却是这些富太太中最金贵,满屋子的人都规规矩矩的坐着,就她赤着脚,什么也不穿,在王静静家走来走去。
对于别人的目光,韩翠是极其敏感的,可白兰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对这些身外物看的极轻,可越是这样,那一帮人就越喜欢她,似乎她是超然的,独立于这个社会之外的,满眼满脸的不在乎,随时随地都可以走人的态度,一副你不和我玩我也不理你的姿态,和韩翠完全相反。
韩翠一直在倒茶,她们没事干,说话说起来没个完,说的多了,嘴巴就干,然后就猛喝,这么多人,就一个小茶壶,功夫茶,一壶几人分,瞬间就没有了。她们喝的快,韩翠都来不及倒,手指头被茶壶烫的通红,本来天就热,一直倒着滚烫的水,韩翠手指都烫的麻了。
她指望着白兰能帮她一把,或者对她稍显体贴一些,毕竟她是嫂子,她们是一家人。可从头到尾,白兰表现的比王静静还像是她的老板,就像一个点头之交一样对她,这让韩翠更气不过了。
韩翠把鞋子甩在一边,差点哭了出来。她从进白家,就一直在看白兰的脸色,是啊,谁叫白树还是指着孟飞在部队混呢,谁叫她还是因为白兰才有了这份收入颇高的工作呢,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什么家人什么血脉,在利益面前,只有高和低。
那古时候皇后回家,父母都是要跪女儿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韩翠呸了一声,皇后?她也配。
韩翠心里久久平静不下来,她躺在沙发上等着白树,白树还没下班,韩翠看了看时间,打定了主意,就往白家去了。
自从买了新房,韩翠很少去白家,就算是周末她也不太愿意过去,公公婆婆毕竟不是生养她的父母,要说有多深的感情,那都是骗人的鬼话,而且韩翠工作后,就算周末也会突然接到通知要去什么地方,说白了,秘书这个活就是伺候人的,里里外外都是她,甚至王静静家短了什么菜,她都是要出去买的。韩翠有天还开玩笑的对白树说,王静静家里有几套碗筷她几乎都知道。白树给她竖起大拇指,说这么才对。
白树和韩翠在本质上是相通的,这一点倒是真的。
韩翠到了白家楼下,正要上楼,突然想起什么,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水果店买了一个大西瓜,就往家里走。
刘园从食堂打来饭,刚和白仲来吃完,韩翠就敲门了。
打开门时还吓了刘园一跳,这儿媳妇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还拿着一个大西瓜,从来没有的事儿啊。
“韩翠啊,快进来,吃饭了吗?”刘园连忙让韩翠进来。
一进房间,韩翠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味道,扫了一眼餐桌,碗碟都撤了,知道他们是吃完了,便回:“中午吃的晚,不饿,想吃点水果了。”
韩翠说着一拍西瓜,“我去切瓜。”
“我来我来。”白仲来把西瓜接了过去,“你和你妈说话去吧,我去切。”
刘园和韩翠坐在沙发上,家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白树说过几次买一个电视机给他们,可白仲来坚决不要,说什么一有了电视机人就犯懒了,不读书看报了,不好。
没什么可以缓解尴尬的,韩翠就和白兰说起了话,反正她这次来就是脑袋一热就来了,她不信找不到白兰的弱点,在水疙瘩的时候,秦大娘说了,对面抛下孩子走的知青叫白兰,同名同姓的是不少,可如果真的是白兰呢?
韩翠知道轻重,她从没敢问过白树,所以她来套刘园的话来了。
“妈,你看,白树说给你们买个电视机你们也不要,这吃过饭看会电视剧多好啊。”白兰起了个话题。
“你爸不让。”刘园摇摇头,她其实是想看电视剧的,整天的听人提及最近什么电视剧多好看,她都没看过。读书看报是白仲来喜欢的,她不喜欢啊。
白仲来切好了西瓜,端了过来,三个人每人拿了一块,黑籽粉红瓤,脆甜。
“这西瓜不错。”白仲来说,“还挺甜。”
“是啊,我就喜欢吃这种西瓜,不像白树,他喜欢吃沙瓤的,我就不喜欢,吃到嘴里沙沙的,不舒服。”韩翠接过来说。
“是,白树从小就喜欢吃沙瓤的。你还别说,这白树和白兰啊,两个人吃东西的口味正好相反,白树喜欢吃猪肉,白兰一口也不吃,白树喜欢喝汤,白兰就喜欢喝稠的,吃西瓜也是。”刘园说。
“对对,还有鸡蛋,白树只吃蛋清,白兰只吃蛋白。”韩翠也接了一句。
三个人说起来,都笑了,趁热打铁,白兰立刻问:“妈,当初下乡咋没让白树去啊,白兰一个女孩子去那里,怪那什么的。”
“哎,还不是因为白树身体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树自在我肚子里就弱,没白兰欢腾,生下来也经常生病,他那身子,还是到了部队,才慢慢好起来的,你看现在,壮的跟个牛犊子一样。”
“那白兰下乡是去了哪儿啊?苦不苦那里。”韩翠装作随口一问。
“到哪来着,这么多年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刘园看向白仲来。
白仲来清了清嗓子,西瓜可真甜,堵的嗓子疼,“是啊,从白兰回来,我们家就禁止聊这个话题了,在哪里来着,我去看看啊,我记得我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白兰寄来的,后面写着地点呢。”
白仲来去了卧室,再回来,手里多了一张照片,照片是黑白的,几个知青在一起,男男**笑的很开心。白仲来拿着照片,看了看后面说,“还真的有,你看看。”
白仲来递给了韩翠,韩翠接过照片,最前面蹲着四个女孩,后面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而白兰就蹲在最前面一排的右数第二个,还是现在的样子,真的一点都没变。
韩翠翻过照片,后面写着清楚,钢笔字,青县水疙瘩留,1978年10月。
韩翠看到这几个字,手都颤抖了,水疙瘩,白兰,孩子。
她忍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把照片递给白仲来,说了句:“那时候真年轻。不过,白兰似乎一点都没变。”
白仲来拿过来照片又看了几眼,“那时候肯定吃了很多苦,所以回来后我们从来没有提过那时候的事,这照片也从没拿出来过,想来白兰可能都忘了她曾寄来照片这件事了。”
韩翠点点头,刘园又加了一句,“别告诉白树我们给你看照片了,他又要生气。”
“我知道。”韩翠笑了。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秘密,所谓的秘密不过是自己以为的罢了。你认为藏的很好,藏的很深,藏的不见天日,可埋在土里,它也会发芽,即使腐烂掉,也会作为肥料供给给其他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带着那个秘密,摩擦至天际。直到某一天,有人取了树枝,做成笛子,吹出来的声音,全都是你的秘密。皇帝长了驴耳朵(注),白兰有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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