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前, 老虎接到时穆指令, 叼着炸.弹往回跑。
按原计划, 它应该40秒松口, 但回路中途, 它的那双尖尖耳听见附近有水流声, 灵机一动, 叼着炸.弹朝有水的方向跑去。
果然如狗所料,穿过草丛便是一片悬崖式瀑布。
狗子不敢耽搁,立刻将炸.弹丢进深潭, 撒腿便跑。
炸.弹在下坠过程中爆炸,将悬崖峭壁炸得飞裂,碎石满天飞, 瀑布激流被溅起数米之高。
老虎被这爆炸力震惊, 在爆炸时,它出于本能, 跳起近一米五高, 成功躲过身后飞来的一块巨石。
它的脑仁几乎要被巨大的声音震碎, 趴在地上, 好片刻才有精神抬头。
它的双耳一阵轰鸣, 极不舒服, 耳道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苍蝇,巨大的嗡嗡声将它的世界彻底吞没。
它侧过狗脸,看见身旁那块落石下压着一只野鸟, 只剩一颗脑袋完好, 身躯被砸得血肉模糊。
老虎吓得双腿发软,它感觉到自个儿浑身酸疼,觉得自己大概和这只鸟一样,身躯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它想,腿大概断了,尾巴大概也断了,皮毛大概也所剩无几……总之在它的想象中,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之惨烈。
可它还活着,就必须往回走,找到主人。
老虎奋力爬起来,夹着尾巴,一瘸一拐,茫然地往前走。
它望着黑漆漆一片的密林,狗脸懵逼。
它想用鼻子去嗅主人的味道,可嗅觉短暂失灵;它想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声音,可耳道里仍是一阵轰鸣,此刻它甚至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听不太清。
它觉着非常凄凉,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抛弃了。
老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开始胡思乱想。
它想,如果自己离开,特工可能会霸占AK;又想,时穆会给它立什么样的墓碑;它想,千万不要被火化,那一定很痛苦。
想到这些,老虎忽然悲从中来。
就在它以为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主人时,看见左前方的树林有一片光源,像指引方向的灯塔那么亮。
它登时一个激灵,迅速朝那处光源狂奔而去。腿也不瘸了,极速奔驰,宛如一只小飞侠。
快接近光源时,它双耳听力恢复,听见了司茵熟悉的声音,作为一只贪恋主人的狗子,它激动地差点撞树。
它冲出草丛,却又为了博取一波同情,兴奋上扬的尾巴垂下去,一双耳耷拉着,装成受伤严重的残废狗,一瘸一拐朝人群走过去。
……
众人看着那条一瘸一拐朝他们走过来狗子,都心疼不己。
司茵揉搓着红肿的眼睛,以为是幻觉,直到特工冲过去,将老虎摁在地上舔,她终于破涕为笑,抱住时穆的胳膊摇晃:“老狐狸!是老虎!是老虎!”
时穆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在这一瞬得以松弛,唇角微向上勾,露出笑容。
老虎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瘸一拐走过来时,看起来非常凄惨,那场景简直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然而它被特工扑倒,听见AK的声音,立刻一爪子拍开特工,屁颠颠摇着尾巴朝AK飞奔而去。
这时候它四肢稳健,压根没有受伤瘸腿的样子。
众人:“??”
所以他们刚才看见的瘸子狗,是老虎装的?
徐帆盯着与AK打闹的老虎,一脸狐疑扭过头,问时穆:“哥,老虎的……腿怎么不瘸了?”
时穆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一拍掌,“老虎,过来。”
老虎听见主人召唤,立刻停下打闹,扭过头,定定看向时穆。
也就在那一瞬,狗子调皮的目光顿时变得可怜温柔,高扬的尾巴也垂下去,然后一瘸一拐、仿佛痛苦万分地朝时穆缓缓走过去。
众人:“…………”
老虎一瘸一拐蹭进时穆怀里,将嘴筒子搁在男人肩上,使劲儿蹭,来回蹭,湿润的鼻孔贴着男人耳根,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撒娇声。
时穆将老虎抱紧,容忍此刻撒娇的狗子,不断轻柔它的狗脑袋,安抚说:“好狗、好狗,没事了,别怕。”
队长见过装死的狗子,头一回见装瘸的,一脸好笑道:“它到底受伤没啊?”
排雷的专员瞪着老虎,震惊不已:“这真是一条神犬,它居然活着回来了!买噶,这特么太神奇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旁边的警察在他腰窝掐了一把:“真的!这条狗真特么神了!”
老虎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瘫在时穆怀里。时穆索性将它抱起来,对众人中:“继续走吧,我们得尽快找到徐风。”
“好,继续赶路!”队长招呼众人,“大家一定要高度戒备,要小心为上!”
……
他们遭遇埋伏,总有人想阻止他们前进,这也说明了他们的主要方向没错。
徐风与毒贩,总有一个在前面这片密林之中。
特工、AK在前带路,然而两条犬越往前,离人越远,便越兴奋。
它们在一颗茁壮老树的数米之外停下,四周荆棘丛生,它们不便再往前。
司茵走上前,蹲下身去抚摸两条犬,安抚两条犬的情绪,又用电筒去照杂乱的荆棘,起身走到队长跟前,小声说:“前面有人走过的痕迹,树上应该有人。”
队长抬手,指挥大家进行了包抄,将老树围了起来,枪口统一指向树梢。
徐帆拿手电照向树上,上面的确蹲了一个人。
那人被强光一朝,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轻咳一阵。徐帆听出熟悉的声音,几乎叫出声:“徐风!”
树上的人又一阵咳嗽,声音软弱无力,“徐……帆?”
……
十分钟后,他们将徐风扶下树。
徐风身上多处刀伤,最深那处在肩膀,皮肉黏着衣服往外翻,伤口处被他胡乱涂了草药,已经结痂。
近距离,司茵几乎闻到人肉腐烂的味道,令她作呕。
按照徐风的吩咐,他们从树下的荆棘丛里拉扯出一具尸体,经查勘,是他们此行要抓的“老鹰”。
司茵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死人,吓得往后一退,脊背紧贴着时穆的身体。
她不敢再看,索性转过身,抱住时穆,脸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抱紧我……我怕。”
时穆无奈,将小姑娘抱紧,低声调侃:“是谁义正言辞要参与战斗的?后悔吗?”
“不……不后悔。”司茵吞了口唾沫,话说得很心虚。
时穆用手裹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不断用肢体语言安抚小姑娘。
随行的医生替徐风的伤势做了一个简单处理,又给他补充了食物和水。
等徐风体力稍作恢复,便从怀里掏出一只用塑料袋封装好的黑色笔记本。他将本子塞给徐帆,解释说:“这是从老鹰手里搞来的,上面的东西非常重要,这次能不能打掉那窝大老虎,就靠它了,一定妥善保管,带回去,”
徐帆收好笔记本,抬起手背一揉微红的眼眶,嘀咕道:“别跟交代后事儿似的,这本子你抢来的,你得跟我们一起带回去。”
徐风笑了一声,嘱咐他们:“你们要小心点。这片密林里,还有其它人在找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
两名警察搀扶徐风往回走,老虎由队长和时穆交替抱着赶路。
老虎特别享受被人照顾,总觉得自己是个宝宝。它被时穆抱在怀里,开心地合不拢嘴,嘴筒子搁在男人脑袋上,吐着舌头“哈赤哈赤”。
到半山腰时,他们被围袭,走在前面的警察腿部中枪,瞬间跪地。
徐帆反应迅速,迅速拉着伤者倒地,滚进一旁草丛。
时穆也抱着司茵躲进灌木丛,粗大的树叶将它们挡得严严实实。司茵被男人护在怀里,她甚至能听见男人的心跳声。
她没听见枪声,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有人中枪却没有枪声,时穆想到一个可能——对方有狙击手。
老虎、特工、AK三条犬乖巧地趴在那里,纹丝不动,如一只蛰伏的野兽,伺机而动。
队长蹲在司茵身后,他深喘几口气,低声骂道:“妈的,是狙击手。”
这种敌在暗,他们在明的感觉太他妈糟糕了。有一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无力感。
一个胖子提议:“队长,他们人应该不多,我去干了那个狙击手!”
“滚蛋,怕是你还没靠近,就已经被击毙。”队长心烦意乱,今晚发生太多事,以致于他脑子里一团糟。
无论什么战斗,一旦陷入被动,就得彻底完蛋。
时穆低声说:“人不能过去,目标物太过显眼。”说罢,他和队长几乎同时垂眼去看刚立过大功的老虎。
老虎读懂两个男人的眼神,立刻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然后用后腿蹬了一脚特工。
特工正打盹,被老虎一踹,立刻坐直,精神抖擞地打量四周。
它对上两个男人委以重任的目光,莫名地打了个寒战,毛骨悚然……
——
为了分散敌人注意,他们将手电分别扔向四周草丛,光源遍布四周,让对方辨不清他们所在的位置。
特工花了近二十分钟,才将司茵的交代彻底消耗。
为了不打草惊蛇,它匍匐前进。特工沉得住气,匍匐前进三步,便停下观察几分钟。狙击手在几百米之外,它用了近四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
约70分钟后,还不见特工返回。
徐帆一脸担忧,“特工不会出事儿了吧?队长,老赵和徐风伤势严重,我们等不下去了!必须尽快下山!”
队长沉默一瞬,说:“徐帆,接下来由你带队指挥,我去会会狙击手。”
“不行!”蹲在附近的几名警察异口同声道,“让我去——”
近十道声音交合,即使压得很低,也十分有分量。
“行了,都不许和我争!”徐帆压低声音,皱眉说:“我没男朋友,也没闺女,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有孩子有家庭,哪个去都不合适。让我去,都别争了。”
说着,徐帆将背包丢给就近的司茵,准备学特工,一路匍匐前进。
就在这时,前方的草丛一阵躁动,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源,看见一只狗屁股从灌木丛里扭出来,它吃力地拖拽着什么重物。
众人屏住呼吸,继续看。
特工硬生生将一个成年男人拖到司茵跟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下,“哈赤哈赤”仰着脑袋求司茵奖励抚摸。
司茵盯着被它咬得奄奄一息的狙击手,目瞪口呆望着大块头特工,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他妈……它以为自己捡了个球球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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