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牙从酒吧出来, 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路旁睡得人事不知的几具“尸体”, 抬步往反方向走, 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 再过一个小时人还不醒, 就有人来“捡尸”了。
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 苏牙进早餐店刚点了一屉包子, 孟尧之就来了。
“把汗水擦擦。”苏牙说。
“哎，”孟尧之袖子在脸上呼噜两下，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我刚遇上齐乐了，后面三个人追他，不过他跑得快没被追上。”
追他的还都提着钢管, 那架势挺唬人。
“他看见你没？”苏牙把擦干净的筷子递给他, 自己夹了个包子开始吃。
“没呢，他哪儿顾得上看旁边, 短跑将军的双腿都跑出残影了。”
孟尧之喝了一大口豆浆, 赞叹：“真香！”
“嗯, ”苏牙点头, “以后再遇上, 记得躲起来。”
“为什么啊？”孟尧之瞪眼, 伸手想拿包子，却被苏牙抽了一筷头，疼地他连忙抽回手直吸气, “疼疼疼……”
“知道追他的都是些什么人么？”苏牙盯着孟尧之的脸, “高利贷。放高利贷的都是大灰狼，你这只小白兔遇上了还是乖乖缩起身子躲在草丛里啃草吧。”
好想反驳，孟尧之一双圆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才不是小白兔，他是大白老虎啊！
他可是很凶猛的存在！
于是他凶恶呲牙：“你看出什么了吗？”
“嗯？”苏牙开始剥茶叶蛋，漫不经心瞅了眼道：“小虎牙。”
“没错！”孟尧之点头，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地说：“我的小虎牙能咬破大灰狼的血管，他们才不是我的对手。
“……请继续你的表演。”
“嗷呜——”
孟尧之嗷嗷两声故作凶恶，忽然丢下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苏牙搭在一旁的左手拽到嘴里咬了一口，还用牙齿磨了磨才放开。
“我威不威猛？你害不害怕？”他得意洋洋看着苏牙手背上的两个浅浅牙印，特别浅，甚至像是磨牙磨出来的印子，他想了想，低下头在刚咬的地方又亲了一口，“不哭不哭，痛痛飞走。”
苏牙：“……”
她丢下手中剥完的茶叶蛋，手腕一转挣脱开，迅速掐住他的下巴，眯眼：“小狗子，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喝？”
“都、都是你惯出来的。”孟尧之咽了咽唾沫，捡起自己熟稔的耍赖，下巴往她手心凑，“你给我评评理，居然有人说我下巴是垫的，他肯定是在嫉妒我原汁原味纯天然无添加的帅。”
苏牙把他的脸呼开，懒得看他贫，“把我话记住，以后再遇上那些人，记得躲远点别逞英雄。”
都是些提着刀不眨眼就能往人脖子上招呼的人，齐乐他爸欠了放高利贷的一大笔钱后抛妻弃子跑了，后来他妈不堪压力也跑了，留下齐乐和他奶奶两个人在建城忍受这群人时不时的骚扰。
樊凌宇跟那些人有些交情，苏牙在酒吧见过几次。
周末两天眨巴两次眼就过去了，周一一大早，苏牙带着孟尧之绕路去老城区那边一家开了几十年的牛肉面馆店吃早餐，找了张无人的桌子，苏牙对吃腻包子豆浆要改善早餐生活的孟尧之说：“这里的东西分量很足，点二两面就差不多了，可以多加肉。”
店内肉香四溢，孟尧之从进门后就一直往厨房张望，一听这话，忙道：“我要加肉！多肉！”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这看着泛油光的桌子让他有点难受……
这家店苏牙还没出生就开着了，老店信誉好，来的都是回头客，而老城区这片儿基本就没几个不认识苏牙的，老板娘得了空走过来笑眯眯问苏牙：“阿苏，同学啊？”
“嗯。”苏牙抽了两张面巾当着她面儿纸擦桌子。
“小子长得真俊俏，”老板娘干笑两声，转而上上下下打量了孟尧之一遍，“和我们阿苏很般配嘛。”
“陈姨，”苏牙皱了皱眉，“两碗二两牛肉面，一碗多加肉，谢谢。”
“啧啧，”老板娘又瞅了一眼孟尧之，嘟囔着转身，“还生气，真小气！”
阿苏这小妖精这些年越发长得像她那作死的妈了，再大些指不定又是一方祸水。
不过再怎么祸害也祸害不到她身上，她又没儿子。
孟尧之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连桌上的油光都能忍受了，配！可不就是配么！
阿姨您可真有眼光啊！
有眼光的阿姨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上面点缀似的放了小撮香菜，孟尧之夹起来想丢垃圾桶，手背不出意外又遭苏牙敲了一筷头，“什么臭毛病。”
孟尧之哎了一声，把香菜塞到碗底用面条遮住，然后开始夹肉吃，他待会就当、当面没吃完。
他从小就不爱吃香菜，总觉得香菜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闻着那味他能灵魂出窍。
即便香菜压在面底下，那神奇的味道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往他鼻子里钻，他觉得自己似乎长了一个对香菜格外敏感的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特别响亮。
连隔壁桌都看过来了。
苏牙看了他一眼，筷子伸过去在他碗里翻了翻，把香菜挑到自己碗里，嘴里骂道：“臭毛病！”
她煮水煮鱼习惯加香菜，每次一到起锅的时候孟尧之就守在边儿上护住不让放，没有香菜的水煮鱼那还是正宗的水煮鱼么。
“我就这一个毛病，其他的全是优点，比如我纯天然无添加的帅……”
“再比如你无人能及的脸皮。”苏牙觉得招财童子变化特别快，跟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没一点能搭上边儿的，她还记得那时灯光昏暗，身后站着的娃娃脸斯文又礼貌，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我很好骗快来骗我”的纯良气质，最起码以她0.5的视力目测，脸皮绝对比现在薄上千百倍。
然后苏牙得出一个结论：狗子变了。
“我的脸皮……是那么光、光滑薄嫩……”孟尧之糯糯的声音伴随飘忽不定的视线，迅速挑起一根面一嘬，左顾右盼。
“……你真是我见过，”对上他的眼，到嘴边的最不要脸拐了个弯改成，“皮肤最光滑的男生了……”
孟尧之乐了，又挑了一根面嘬得有滋有味：“苏牙不止人漂亮，眼睛更漂亮，瞧！多水灵多有眼光啊！”
这小子吃个面一根根挑，浑身都是臭毛病！
苏牙决定眼不见为净，不然忍不住想挥手抽人。
这孩子要是她家的，她能关上门教育三天三夜。
……
两人是踩着第一道铃声进的教室，路过立菲林身边时苏牙目不斜视踩在她伸出想绊人的脚上，这招连小学生都不屑使了好么，她建议她可以回娘胎睡一觉再出来。
立菲林深谙倒打一耙的真理，她抱着脚怒吼：“苏牙！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我这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你都看不到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苏牙漫不经心看着她做戏，“你抱脚腕干嘛，谁能踩到角度那么刁钻的地方啊，你演戏能不能认真点，演员起码的职业道德呢？”
这他妈的听着好生气啊！立菲林一拍桌子起身就想去拉苏牙做早操，不想身后一个人形炮弹袭来，把她撞得转了个圈倒回了自己椅子上。
“让让，让让，好汪不挡道。”
“陈琦！！！”
“干啥？”陈琦掏了掏耳朵，“干啥啊班长大人，一大早你又想怎么我？我跟你说这周我可把每科作业都一字不落的写了，你在我身上找不着事儿，劝你省省。”
立菲林简直气炸，你他妈谁啊谁想找你事儿啊！我想找苏牙事儿你能不能滚开啊！
她猛地站起身向前走两步，挥手想要推：“滚开！！！”
喝，陈琦眼一眯就要挽袖子揍人，她爸妈都没对她说过滚，你他妈什么破玩意儿敢让老娘滚！
眼看早操之鼓歇了没两秒又被击响，一触即发之际，立菲林身后的二号人形炮弹跟着炸了过来，连把她撞回椅子的姿势都不带变化的，“让让，让让，班长你让让……”
这话看似没毛病，但结合先前那句“好汪不挡道”就怎么听都不对味儿了，立菲林直接抓起桌上的书就朝赵萌卫砸去。
“嘿，”赵萌卫身姿矫健躲开，“一大早就这么暴躁伤到人怎么办，不过看在你是班长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毕竟以你每节课记录课堂纪律都写我名字这事儿来看我就应该抱你大腿才是。”
赵萌卫一阵儿嬉皮笑脸挡在陈琦面前，听她说的话，立菲林差点把自己气到自`焚!
这三个蚂蚱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一个个还不回座位站那儿做什么！老佛爷们是想我亲自挨个抬回去吗！”朱朱出现在教室门口，怒目圆瞪，“一大早就闹闹闹，早饭吃多了没处消化是不是！要不我允许你们不上早自习了，都去操场跑十圈消化消化！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牙脚尖一转，按住孟尧之的肩膀身子轻盈转了个圈坐回位置，以行动拒绝朱朱的提议。
赵萌卫和陈琦亦和她差不多动作，立菲林跺了跺脚，咬牙跟着也坐了回去。
她看着走上讲台准备领读的卢苗苗，扭头瞪了一眼埋头抄作业的苏牙，手指在书包内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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