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繁星心急火燎地赶到市中心医院, 简振在八楼骨科病房, 李欧在电话里告诉他, 除了左手骨折, 还有轻微脑震荡以外, 其他并没有大碍。
但是当陆繁星冲到病房看到一言不发坐在病床上的他时, 她第一个念头是:他人没事, 可是他的精神垮了。
她一步一步忐忑走向他,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转头对她笑笑,哪怕一下也好, 可是他没有,他的灵魂仿佛完全抽离了出去,剩下的只有一副毫无任何知觉的躯壳。
陆繁星从没有见过这么一蹶不振的简振, 他总是那么无所畏惧, 他朝气阳光,每每在她脆弱时, 为她带来力量。
她曾经以为他无坚不摧。
可是现在陆繁星知道自己错了, 他也会有脆弱不堪一击的时候。
比如现在。
他被内疚折磨得生不如死, 只因为他的大哥简拓坐他驾驶的车, 结果车速太快不幸遭遇车祸, 现在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陆繁星心疼地看着木头人一般垂着头的简振, 耳边响起李欧心有余悸的话语。
“老简车速太快了,那辆工程车速度也不慢,路口有个视线盲区老简大概没注意到, 抢在红灯前冲过去结果跟那辆转弯的工程车迎头撞上了, 要不是德国车还算结实,要不是他最后关头打了个弯,两个人可能都没命了。”
她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精神濒临崩溃的他。
简妈妈陪着他,她憔悴至极,两个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一个没脱离危险期,一个几乎快被悔恨击垮,作为母亲,她其实是最难过的那个。
简妈妈红圈红了,做了个手势央求陆繁星安慰简振,她乖巧点头,简妈妈便擦着眼泪出去了。
陆繁星看着这样的简振,这是她的男朋友,他很痛苦,可是她却什么也帮不了他,她鼻子一酸,默默伸手把他揽进了自己怀里。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求你了。”她哭着求他。
听到她的声音,简振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冰凉的手慢慢地握住她的,然后陆繁星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液体落到她的手背。
陆繁星心都碎了,如果不是这件事,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大男孩哭泣。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他搂得更紧一些,渴望自己的体温能给她一些温暖。
陆繁星一整天都待在病房里,简振跟行尸走肉一样不睡觉不吃饭也不开口,简拓也依然躺在ICU,除了几处骨折,他的头受伤最严重,被剧烈撞击后的他当时几乎是生死一线,送到医院后火速做了脑部手术,能不能醒来,医生也说不好。
如果不能醒来,等待他的,也许是植物人的命运。
陆繁星去楼下想看简拓一眼,可是ICU不许家属进入探望,她只能站在ICU外面,默默地为好哥哥简拓祈祷。
ICU的外面有可怜的母亲在撕心裂肺地嚎哭,她的儿子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在ICU外面能听到世间最悲伤的声音,在外面等待的家属们静静地看着这位母亲,有人在擦泪,他们的亲人也在里面,和死神做着搏斗。
简妈妈摇摇欲坠,简爸爸和陆繁星搀扶着简妈妈,每个人都强忍泪水,相信自己的亲人会活下来。
医生说,简拓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繁星从没有那么难受过,世事太无常了,昨天她还跟简拓在一起吃饭,今天他却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简拓是个多么完美的哥哥啊,他总是很温柔,说话做事总是会照顾对方的情绪,他爱自己的弟弟,对弟弟的女朋友也是爱屋及乌,他幽默风趣,跟他相处哪怕几分钟,都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么完美的人,老天怎么忍心带走他?
简家一老两小在医院,简妈妈也快垮了,只有简爸爸还有一干亲戚在医院奔走,李欧也过来医院,陆繁星私下里问他,怎么没见到简拓的那位未婚妻,李欧悄悄透露说,其实简拓一个多星期前就瞒着长辈跟未婚妻解除了婚约,他那个前未婚妻也不是个吃素的,分手没几天就有了小七岁的新欢,在简拓车祸前就跟新男友去地中海度假了,甚至听闻简拓出车祸以后,还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暗示老天替天行道,有些人种下什么因,就要吞食自己的恶果。
暗讽的自然是前未婚夫简拓。
听说有这样的事,陆繁星也是唏嘘不已,怪不得那天在餐厅见到简拓,他很郁郁寡欢的样子,大概是生活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除了偶尔分神牵挂一下昏睡的简拓,陆繁星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陪伴男友简振上。
因为歉疚,简振自我折磨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整天就坐着封闭自己,简爸简妈束手无策,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他就是不吃不喝。
他在用这样自残的方式惩罚自己。
陆繁星好话说尽,喂他饭他也不张嘴,她心疼又心急,后来干脆恼了,一把把手里的饭扔到桌上,豁出去说:“好,你想自残是吗?我陪你,你不吃不喝不睡,那我也不吃不喝不睡,你从没说过你爱我,可是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我愿意跟你一起饿死。”
她的话让两天来如行尸走肉般的简振有了一丝反应,他空洞的眼神有了神采,似乎带着隐隐的不忍和心疼,陆繁星知道这剂猛药下对了。
如果他爱他,一定舍不得她也这样伤害自己。
陆繁星相信自己一定能赌赢。
因为简振,这个她爱的男人,他耍酷,他毒舌,他小心眼,但这些毛病并不妨碍他有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简振或许以为她绝食的狠话是说着玩的,但是陆繁星说到做到,当天他滴米未进滴水未喝,她也一样,简妈妈把她拉出去让她吃点东西,哪怕喝点水也好,她也咬牙拒绝。
陆繁星坚持了一天一夜不进食不睡觉,到了隔天中午,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出现了低血糖电解质紊乱的症状。
缺水让她的嘴唇干裂,脸色也透着病态的苍白,她刚站起来,人一歪,差点晕过去。
简振拉住了她,才没让她栽倒在地,自从知道她真的打算跟他一样绝食后,他整个人不再那么麻木,虽然嘴上不说,可是眼睛时不时追随着她,眼里分明很焦急。
她把陆繁星拉到床边,让她躺下。
“陆繁星,我……爱你。”他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着她,声音嘶哑疲惫,“我吃饭。”
“妈,给我饭。”他对快哭了的简妈妈说。
陆繁星像个孩子一样哭着笑了,她赌赢了,如果不是深爱着她,如果不是不忍心,他不会轻易妥协。
“你也吃。”简振捧着盛着粥的碗,舀了一勺,要喂陆繁星,她乖乖地张开嘴巴,流着眼泪吃了。
简振的眼里也有水光。
陆繁星坐起来,拿了汤勺也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里:“你也吃。”
简振张开了嘴。
两个年轻人一边哭一边互相喂对方喝粥,就算不开口,也有浓浓情意在其中,简妈妈在一旁欣慰地抬手擦泪。
简振喝了粥,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好了一些。他受的伤不重,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怕他在医院心理负担太重,决定给他办出院。
临出院之际,简振提出要去楼下看看他哥,进不去ICU也没关系,他只想离他哥近一些。
考虑再三,简爸简妈同意了。
大家都不放心他,跟着他一起去了ICU门口,陆繁星望着简振挺直的背影,他不让大家陪着,一个人背对大家站在门口,凝望那扇不会打开的门。
他的背影如此沉默,却又如此悲伤,陆繁星知道这个她爱的男人,他心里在流泪。
有家属在啜泣,哭泣声回荡在偌大的过道里,每个人的情绪都处于临界点,简振终于崩溃了,他用头猛烈撞墙,一下比一下重,仿佛想以这种方式来赎罪,陆繁星吓得冲了上去阻止。
“简振,你冷静,别这样,求你别这样……”她慌乱地冲到他面前抱住他,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去平复他心中那头悲伤到极致的猛兽。
“简哥哥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哭着安慰他。
简振终于从自残的情绪中醒过来,他不动了,头埋在她的颈间,无声啜泣。
“我哥要是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简哥哥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女人的预感。”她细声细语安慰他,“说不定他还会因祸得福呢。”
他没有吭声,大概是不相信她的胡说八道。
“小振。”身后响起一道陌生却十分好听的女声。
陆繁星明显感觉怀里的男人震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十分诧异地抬头看向来人。
简爸简妈也是满脸震惊。
陆繁星看向那个女人,就算是她挑剔的审美也无法在这个女人的脸上找出一点瑕疵来,她五官精致柔和,不像别的漂亮女人那般长得具有攻击性,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特别好,除了有成熟的风韵,却一点儿不显老。
总之这是个十分养眼让人看了很舒服的女人,刚才她也是背对着他们站在角落里,所以陆繁星并没有注意到她。
“……向阳姐。”简振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刘向阳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回来了。”
“我哥……”简振似乎很激动,走到她面前,“我哥等了你很多年。”
“他要是知道你在外面,一定……一定……”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刘向阳的眼圈慢慢地,慢慢地也红了,目光里带着坚韧:“是,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简振出院了,陆繁星没有跟去,这两天在医院她也累得够呛,在简振的坚持之下,她回学校去了。
她回学校不过一个晚上,谁知隔天一早,简妈妈打电话给她,请求她来家里一趟。
电话里简妈妈的语气颇有些焦急:“繁星,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来陪陪小振,这孩子状况还是不太好,昨晚把他哥酒柜里的酒喝掉了两瓶,我真怕他哥还没好,他又喝出事来。”
陆繁星很清楚,不到关键时候,简妈妈是不会开口求她的,简振一定是情况很糟糕,才会让家里这么急着搬救兵。
可问题是她也没有太大的能耐啊,上回还能用绝食威胁他,这回难道要斗酒吗?她那差劲的酒量,还没唬到他呢,自己就先倒下了。
她按照简妈妈给的地址到了找到了简振家,没有空欣赏他家的别墅和偌大的花园以及游泳池,直接去了三楼他的房间,然后在他房间的地毯上找到了烂醉如泥的他,脚边何止两个酒瓶,她粗略数了数,有五六个空瓶,房间里酒气熏天,听他家的阿姨说,刚处理完他的呕吐物。
简妈妈愁眉苦脸,两个儿子,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因为内疚不断地自我折磨,她快撑不下去了。
陆繁星看着这样意志力崩溃的简振,心里又焦急又心疼,他本来就好几天不吃饭,再加上酗酒,再强悍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简拓醒了,他又因为胃出血住院。
她没有料到一向强悍的他,会有这么脆弱不堪一击的时候。
她陪简妈妈了一会儿,说服她去睡一会儿,打包票一定能把简振劝住。简妈妈很感激她,却因为担心,死活不肯去睡。
两个人只好等简振醒来。
到了傍晚,简振的房门打开了,他灰头土脸地走出来,又打算去酒柜取酒时,被火冒三丈的陆繁星堵住了去路。
她拧着眉:“怎么?又打算去拿酒?”
简振沉着脸不说话,这几天折腾下来,他瘦了一圈,脸颊甚至凹了进去。
“你哑了?你说话啊?”
“不喝酒我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他的嗓音嘶哑极了,“酒至少能让我忘掉……”
他没有说下去,似乎在逃避,陆繁星明白他还被那天晚上的梦魇深深困扰着,简拓不醒,他就无法从自责里走出来。
他越是逃避,甚至不惜喝酒伤身,她便越是要逼他,逼他像往日一般坚强面对,倘若简拓真的醒不来,简振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中,这辈子就算活着,一生也会在死气沉沉中度过。
她不想看到他会有这样一天。
他帮了她很多,他让她重拾对画画的热爱,他握着手让她不要放弃,而现在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她不能放弃他,她要拉住他,就像他那时,用力拉住她一样。
她走近他,咄咄逼人地问:“让你忘记什么?”
简振沉默,偏过头去,执拗地拒绝回答她这个犀利的问题。
简妈妈,家里的两个保姆阿姨,全都忧心忡忡地盯着正现在楼梯上争执的他们。
“你说啊?你这个关键时候只知道喝酒绝食的胆小鬼,你不敢说话了?你要忘记什么?你倒是说啊!”陆繁星言辞激烈,不顾一切地想要激怒他,“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你不但是酒鬼,你还是自私鬼!你根本不在乎你的父母为你担心到整晚睡不好,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你内疚,所以就自虐,然后还要拉着所有人跟你一起受罪。”
“对!我就是这样的自私鬼!”简振果然被她激怒了,他暴跳如雷,暴怒的声音似乎要掀开天花板,“我疲劳驾驶,我害了我哥,该死的是我,躺在病床上的也应该是我!我们分手吧,我这样的自私鬼配不上你。”
“你说分手就分手,你以为我陆繁星没脾气的吗?”陆繁星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会被分手第三次。”
“就算你是自私鬼酒鬼,我也要做你的女朋友。”她委屈地大声哭,“你骂我好了,我就是这么没骨气,我就是要死乞白赖待在你身边,因为我见不得你这么难过,呜呜呜……”
她尽情地哭,愿意在他面前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倔强,而在她流下眼泪的那一刻,简振身上所有的戾气都不见了,他心中那只猛兽被她的眼泪淹死了。
他双手拥住她,抱紧,陆繁星哭得更凶了,这是喜悦的泪水,那个她认识的简振又回来了。
小情侣和好,一旁简妈妈也是喜极而泣,这段时间积累了太多的负能量,哭一哭,发泄一下也许不是坏事。
陆繁星和简振手牵手回到他房间,他这几天憋了一肚子话,这个时候能让他平心气和地说话的,也只有女朋友陆繁星。
“那晚的责任全在我,可能是熬夜了的缘故,我的注意力没法集中,人特别迟钝,又急着赶去医院,等我哥提醒我时,车子已经冲出去了……”他断断续续的描述着那晚的情形,“我看到,看到我哥满脸的血,全是血啊,怎么叫他都不回答我,我脑子嗡嗡的……”
“好了,别说了。”陆繁星抓紧他的手,“都过去了,简哥哥会醒过来的,说不定过了今晚,他就醒了。”
她用贫瘠的语言安慰他,虽然连她自己都怀疑这份可能性,简拓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每过一天,大家心头希望的火苗就熄灭一点,可是谁都不敢放弃希望,简拓的一生最爱回来了,他们甚至拜托护士每天在他耳边说,刘向阳回来了。
奇迹一定会发生的。
陆繁星瞄到简振的书桌上有很多画笔,望着他房间洁白的墙壁,她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你跟我来。”她牵着他走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画笔,递到他面前,“我记得师父第一次给我们上课,他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说,如果你觉得痛苦,那么请你拿起手上的画笔,因为艺术最原始的力量,便是治愈。”她把笔放到他手里,紧握住,“酒不能把你从痛苦里解脱出来,但是画笔可以,去画吧,说不定等你把这堵墙画完,简哥哥就醒过来了。”
简振真的去画了,用的就是她给他那支表,陆繁星牵挂他,当晚就在他房间陪着他,到了12点,便催促他睡觉,他确实疲倦至极,真的乖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
陆繁星关灯之前去看那面墙壁,那上面有他画的各种形状的建筑物,宏伟壮观,就连细节处都十分逼真,那是一座他想象出来的遗忘之城,他是这座城的王,也是它的子民。
但他不可能永远躲在这座城里,总有一天,他要回到现实中去,陆繁星静静地看着那些林立的建筑物,关了灯。
简哥哥,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亲眼来看你弟弟画的这座城,然后给他一个拥抱。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所有人的祈祷,第二天上午一大早,简爸爸打电话过来,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大家喜讯,简拓醒过来了!
他身体极度虚弱,意识却清醒,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她真的回来了吗?
那个她自然是他等待多年的女人刘向阳,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吃了一些流食,又昏睡过去,医生检查后表示,他已经渡过了最难的一关,接下来的恢复期虽然漫长,但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消息出来,客厅里全是欢呼声,陆繁星奔跑着往楼上去,却看到二楼楼梯上的简振,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心潮澎湃,还没说话,他已经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简拓的病情果然如医生所说,慢慢好转起来。他成了医生护士眼里最配合的病人,先是出了ICU,转进了普通病房,每天贴身照顾他的人是刘向阳。
陆繁星和简振去探望他的时候,简拓正在被刘向阳训,起因是他趁她不在,把她削好的苹果偷偷给了看护阿姨,结果看护阿姨吃苹果被提前回来的刘向阳发现了,于是当着他弟弟和弟弟女朋友的面,把他结结实实训了一顿,说着说着,竟然要开始哭的样子。
“好好,我错了,你罚我好了,我今天吃两个。”简拓全程笑眯眯,一点都不像被训话的可怜男人。
刘向阳前一秒还柔弱,下一秒就站起来削苹果:“每天都要吃两个。”
“好好,都听你的。”
“苹果可是我哥最讨厌的东西了。”从病房出来的简振抿笑,“小时候他宁可被我妈打,也不愿意吃苹果。”
“你哥可真是因祸得福啊。”陆繁星扬着嘴角,“将来一定是个宠妻狂魔,好羡慕向阳姐啊。”
“切,口气那么酸。”简振斜了他一眼,“我难道不是吗?”
“那你今天开始给我每天两个苹果走起啊。”陆繁星故意刁难她。
简振噎了一下:“风太大了,听不见。”
风波过去,陆繁星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画室的生意虽然算不上火爆,但也不算太差,出国的学长给他介绍了一个很牛的兼职销售,这位能说会道的姐姐来了之后,每个星期都会给画室拉来一两个新学员,陆繁星感觉自己捡到宝了。她粗算了算,照这样下去,第一年画室就会盈利,而这对于初创业的她来说,已经太幸运不过了。
傅老师支持她的小事业,偶尔也会过来画室亲自指点画室学员。陆繁星有次去吃师门宴,叶海潮没出现,听学姐私下说,他和颜筱露还是分手了。颜筱露在国外的助手爆料她的画作大多出于父亲之手,她只是个“不懂画画的骗子”而已,甚至向媒体出示了一张她爸爸在画室专注创作的偷拍照,而那副创作的作品正是颜筱露斐然中外的作品《秋思》,助理这爆料一出,之前媒体的猜测坐实,颜筱露几乎是身败名裂。
“这个时候提分手,师兄有点不厚道啊。”陆繁星小声议论,虽然她对叶海潮这人不抱什么好感了,但是也没想到他也是墙倒众人推中的一员。
“这不怪他。”蒋学姐压低声音,“颜筱露大概受不了打击,跑去酒吧跟一个巴西人一,夜情,被海潮发现了。”
陆繁星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从这八卦中缓过神来。
叶海潮过得不顺,但那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陆繁星也不会多此一举到跑去安慰他。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她那时走出来了,相信叶海潮也可以。
简拓还在住院,陆繁星和简振经常会去探望。吸取这件事的教训,简振再也不熬夜了,成了早睡早起的好青年,晚上十点半睡觉,早上五点起床画图干活,他们宿舍被他带动,一窝熬夜狗被迫戒了夜宵游戏,也都早睡早起,提前有了老年人的作息。
用李欧的话说,虽然每晚十点就想打死简振这个每天催他们睡觉的神经病,但坚持早睡早起了一段时间,人也不喘了,爬楼也有力气了,一天时间仿佛也延长了。
早睡早起的正面作用就连陆繁星也感受到了。她也成了早起一族,到了后来,早起这个病毒传染到“美大败类”群,所有人每天早起打卡,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习惯坚持下来。
很快,陆繁星的生日到了。
陆繁星生日到了,她在工作室搞了一个生日派对,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到十点才散,工作室一片狼藉,简振主动提出留下来帮忙打扫。
陆繁星猜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不拆穿他。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个扫地,一个处理桌上的垃圾,等到打扫妥当,陆繁星正想去把桌椅摆放整齐时,简振开口了。
他古古怪怪地说:“先别弄那个,你把石膏像擦擦,都沾上蛋糕了。”
陆繁星拿着抹布,结果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有个石膏像的脖子上有光在闪烁。
她走近一看,乐了,是一串坠着星形的银色项链,款式十分好看。
为了逗他,她故意视而不见这串项链,明明项链就在眼皮底下,她却装着颇为忙碌的样子,很努力地擦着另一尊根本没有污渍的石膏像。
简振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惊呼声,终于没法假装镇定了,指着戴有项链的石膏像:“那个不脏,你擦这个。”
陆繁星便很殷勤地擦拭起来,对于石膏像脖子上的项链,完全无动于衷,恍如一个瞎子。
“我说……”简振蹲在她面前,“视力没问题吧?”
“没有啊。”陆繁星继续擦着,已经快憋笑到内伤。
她脸上漏出来的那丝坏笑终于被简振捕捉到,他笑了:“你故意的。”
陆繁星也不逗他了:“还等什么,快给我戴上吧。”
简振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看到项链在她脖子上,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满意极了。
“喜欢吗?”他小声问。
“喜欢。”陆繁星诚实回答。
“我拿工作室赚的第一笔钱买的。”简振诚实坦白,“我想这样比较有意义。”
“我会天天戴着它的。”陆繁星轻声承诺。
简振牵着她的手走到落地窗前,夜晚的街道静悄悄的,偶有汽车经过。
世界安静地仿佛只有他和她。
“陆繁星。”简振望着她,眼中有星光,“我跟你提过三个条件,你做到了两个,还有最后一个,我请求你答应我。”
“什么条件?”陆繁星好奇问。
“最后一个是,”他深呼吸一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请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陆繁星望着他,还有他眼中的星光,然后灿烂地笑了。
“好,我答应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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