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猪肉的进程在经过这个令人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之后顺利进行。
“一斤四两!”牛富贵喊了一声。
赖头子听队长牛富贵一发话, 就从肥肥的五花肉上深深的一划, 后面的人着急喊着,
“她这工分得靠后分肉。”
牛富贵头也没抬拿着笔在本上记着, 随口说, “就一斤半斤的俺后面还得记着呢, 乱了套了, 割了就割了吧。”
赖头子才没管那么多,早割了一条肉扔到旁边的称上,那人提着称一称, “哈哈,赖头子,这下不行了吧, 不准, 一斤。”
赖头子跟那人憨憨的笑说,“斤数少不容易割准。”
“再割四两。”秤肉的人说着。
“四两咋割呢, 给上一副猪耳朵算了, 猪耳朵看着大, 没甚肉。”赖头子把刀插在案板上, 从一边的案板上伸手拿了一对儿早就已经切好的猪耳朵秤都没秤直接扔到牛鲜花的盆里, 牛鲜花感觉到包着盆的胳膊一沉, 这……这……这早就超出四两了吧。
其他人再想说什么,赖头子不耐烦的跟旁边的队长说,“下一个, 老子冻死了!”刚刚抬猪肉的时候光着膀子, 那时候在运动可能不感觉这么冷,现在站在这里割肉嚷嚷着冷。
牛富贵看看牛鲜花盆里的猪耳朵和肉本想说什么,再看看牛鲜花,算了算了,寡妇家家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低头看了看花名册。“下一个,牛爱国!”
后面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咋咋呼呼的冲出来,混乱中谁还管牛鲜花这点小事。牛鲜花抱着一副猪耳朵和一斤肥的流油的五花肉看看牛富贵和赖头子,牛富贵皱着眉头早就不理她了,赖头子一脸嫌弃的跟她摆摆手,似乎在控诉她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牛鲜花还是说了声谢,赖头子看着牛鲜花愣了一下,表情不耐烦的挥挥手,满脸写着占了便宜还不快走的嫌弃。
牛鲜花满足的抱着盆就回家了。
事实证明,牛鲜花之前的努力没白费,要不然在这人人都缺肉的时代,肚子都填不饱的牛家村,自己哪能拿着这肥花花的五花肉和两个能招风的大猪耳朵。
牛鲜花一个寡妇,一共才分一斤多点的肉,注意的人不多,但就是有那好事者惦记的清清楚楚。
“牛大国一家!”牛富贵叫了人继续分肉。
说起这牛大国一家,也是牛家村数得上的奇葩大户,牛大国老两口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个格局谁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三个女儿取名来娣,招娣,盼娣,就怕还不来男孩,好在最后还是生了一个儿子,得男不易,取名大宝,一家人宠的跟什么似的,到现在都是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跟个弱智儿似的,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被老两口和三个姐姐一家人养着。
这个年代,虽然重男轻女,但是一般十五岁的半大小伙,正是有力气的时候,谁家不是派到地里干活,就为了能多挣点工分。可是她家不一样,全家拿着半工分的人养着一个壮劳力。
“三斤二两。”牛富贵说着牛大国一家该分得的肉。
招娣挽着她娘站在案板前,咬了咬嘴唇,“娘,俺想吃猪耳朵。”
她娘正皱着眉头研究着眼前的肉该要哪块好呢,一边训斥一边跟赖头子招呼,“吃甚猪耳朵,干占地方没肉,大宝又不爱吃猪耳朵。”“要三斤猪五花,俺家大宝爱吃这肉,有肥有瘦,吃起来才香!”
赖头子笑了笑,划了三斤五花肉,上称一称,正好三斤。
“那不是还有二两么,赖头哥,正好要个猪耳朵。”招娣一看还有戏,看着赖头子就招呼起来。
赖头子抬眼看了看她,又看看招娣娘,赖头子有点犹豫,虽然这招娣性格强势倔强,但她是做不了她们家的主的,这不还没动手呢。果然,招娣娘不理家里女儿的意见,“别瞎要,剩下二两割点奶脯肉,给点肥的,俺回去炼点猪油。”
赖头子朝旁边一喊,“二蛋,让你找的衣服呢,你想冻死俺?”
二蛋抱着赖头子的棉袄过来了,赖头子穿上二蛋拿来的衣服,见她娘俩确定了,手起刀落,扔了一块白白的肥肉在秤上。
“嫂子,你看,二两高高的。”
招娣娘欢天喜地的抱着盆走了。
“招娣,等会俺让俺娘要这副猪耳朵,到时候上俺家吃来。”二蛋在旁边及时的献殷勤、但是被娘怼了的牛招娣正烦心着呢,气呼呼的冲二蛋喊,“俺家有的好吃的五花肉,谁稀罕吃你家的猪耳朵,再说等你家挑肉的时候,说不定连猪耳朵都吃不上!”
二蛋傻眼,赖头子抬眼严厉的看了眼看牛招娣,这姑娘从小就泼辣,长大了越发没个样儿了。
招娣看到了赖头子的眼神更觉得委屈,狠狠的瞪了旁边的二蛋一眼噘着嘴跟着她娘走了。
其实,今年并没有跟往年有什么不同,每年割肉牛招娣家要的肉都差不多是一样的,大头是儿子吃的,留下的零头来买点奶脯肉,回家炼点猪肉,这个年也就算过好了。牛招娣虽然那么说,但她也知道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过年牛招娣家的餐桌上还是会有肉的,不过,还是以牛大宝吃为主,牛大宝吃完了才会留得她们其他人吃个一片半片的。不过牛大宝的食量那么大,想来今年是吃不到肉了,牛招娣心里那个不痛快呀!
二蛋被心爱的姑娘怼了,心里也不痛快,在旁边跟着赖头子打下手,蔫蔫的也不说话了,像是霜打的茄子。
也难怪牛招娣会那么说,二蛋家是村里的另一个寡妇家,二蛋爹早早就死了,二蛋娘一个人拉扯着二蛋长大,二蛋年纪还小,尽管早早的就到队里干活了,但是也只是挣半工分,二蛋娘长年一个人带孩子,早就身体不怎么好了,半工分有的年景都挣不满,因此,能分到的猪肉很有限,工分少,就排到后面分,到分的时候,往往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这样的家庭,牛招娣当然看不上他。
赖头子趁分肉的空档拿出烟来,把刀递给二蛋,“二蛋,你来分肉,俺吃跟烟!”
二蛋在旁边瞬间眼睛就亮了,割肉,这在牛家村可不是个一般的差事,能给大家分肉,自然也就莫名奇妙的高人一等。赖头子因为力气大在年纪小的时候就跟着杀猪割肉,又跟以前割肉的老人儿混的熟,后来就自然揽下这个活儿,刀是从不让旁人碰一下的,这也是门手艺呢,而且是抢破脑袋的好手艺。
二蛋喜滋滋的拿着刀,赖头子在旁边点上一根烟。
拿上刀二蛋明显感觉自己身价瞬间提高了,村民们跟他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带着请求的成分,“二蛋,给俺割点肥的肉。”“二蛋,还有五花肉没了?”
二蛋手忙脚乱的,也不认得哪个肉是哪个肉,分量也没个把握,常常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赖头子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指导着。但是这分明就是个大爷的职位,任二蛋犯什么错,村民们都保有十二分的耐心,连个埋怨的都没有,割的少了,不要紧,再给俺割一刀,割的多了,多就多把,称高高的才好看。
快到二蛋家的时候,确实已经不剩什么了,二蛋有点着急,悄悄在赖头子旁边说,“赖头哥,能不能给俺留那副猪耳朵。”猪耳朵没什么肉,大家一般都是不愿意选的。
赖头子把他的刀接过来,恨铁不成钢的说,“看你那没出息样儿,吃甚猪耳朵,给你留了猪五花!”
二蛋瞪大眼睛看着赖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吃到猪五花?
赖头子看了一眼二蛋呆呆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还给你留了一副大肠,肥,好吃。”
二蛋挠着脑袋笑笑,“谢谢赖头哥。”
赖头子听到这句谢谢,直接伸了一只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了笑,“你咋也学会拿腔拿调了你!”
今天他已经听了两次谢谢了,第二次是二蛋,第一次是牛鲜花。
“上次俺听鲜花嫂子说来着,礼貌。”
赖头子低头处理着肉,嘴里哼了一声,“不知道学点好。”
“这还不好?”二蛋不懂。
赖头子没说话,手里不停下。
分完了肉,赖头子把留下的肉和一副大肠拿给二蛋,二蛋看着肥肥嫩嫩的五花肉,“赖头哥,这多了吧?”
赖头子收拾着自己的一副肠子和肉,“你过年就十八啦,能干事了,但是干事不能白干,知道不?”
二蛋端着肉笑嘻嘻的说,“赖头哥你真好,谢谢赖头哥!”
赖头子起身给了他一下,“又说又说,好的不学。”
“这咋不好了?”二蛋不明白,明明那么好的两个字赖头哥为啥不喜欢。
这问题赖头子没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说不上怎么不好,但是他就是不想听这俩字,拿腔拿调的,一个村儿的说这作甚,显得生分!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最怕的就是别人不拿他当自家人,也最怕牛家村人跟他生分。
“行了,赶快端回去给你娘哇,今年过年好好吃一顿,跟你娘说,明年十八了,你就能赚满工分啦,别舍不得吃,明年还有。”赖头子催促道。
二蛋答应了一声,笑呵呵的抱着盆回去了,他娘见了不知得多高兴呢,每年娘俩都吃不上啥好肉,今年终于能吃上这肥花花的五花肉了,他娘非乐坏了不可,吃饺子一定特别香,他走在路上就开始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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