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突然拉住了傅延北的手, 傅延北停下来, 感觉到她掌心的汗意, 他却笑了, “紧张了?”
叶然点点头, “很紧张。”她没有说刚刚傅老爷子看向她的时候, 她差点忘了呼吸。老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打量着在在思索着什么。也许,老爷子没有看到她,可他已经听过她的名字。
傅延北扬了扬眉头, “拿出当初你追我的胆子来。”
他的打趣,却让她心头涩涩的。
叶然扯了扯嘴角,话语变得很轻, “也许我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傅延北一愣, 却温润地开口道,“我妈妈看着有些高冷, 其实相处长了, 她是个很好的人。”
叶然重重地点头。当年, 他伤成那样, 傅母都没有说她一个字。
她都知道。
叶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整了一下心情, 冲着他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走吧。”
傅母正在和几个贵妇说话,苏韶言的母亲也在, 两人的关系向来亲厚。尽管傅延北的事, 让苏家人很不舒服,但是苏家人在面子上依旧做的很大气。
“以岚,延北来了——”有人提醒道。
傅母侧过身,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维持着浅浅的笑意,“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众人对叶然充满了好奇,只走远了几步。
傅母手里挎着一个黑色的包,配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不失风采。50岁的人了,身材保持依旧苗条,堪比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妈——”傅延北咬字清晰,声音平和。“叶然,我女朋友。”
叶然抿着嘴角,心情复杂。
傅延北曾不止一次问过她:然然,这周末去见见我妈妈吧?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时隔多年,她慢慢地完成了他当年说过了许多的话。
“伯母,你好。”叶然轻轻地叫着,小心地回道。
傅母望着她,脸色淡淡的,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叶然的心里满是不安,隔着半米的距离,她无处遁形。
“妈,你别这么严肃。”傅延北往前一步,站在他母亲旁边,亲昵揉了揉她的肩头。
傅母终于笑了一下,这个儿子是怕她对叶然不好吗?哎,就是现在忘了她,可还是偏爱着她啊。“叶小姐,今天爷爷生日太忙了,第一次见面礼物我还没有来得及准备。下次我让延北带给你。”
叶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用了,伯母,不用这么客气。”
傅母:“以后有时间和延北到家里来玩,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多陪陪他们。”
叶然:“我们会的。”
傅母:“延北,好好招待叶小姐,我去招待客人了。”
傅母离开了,叶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刚刚那几分钟,如同度日如年一般的煎熬着。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傅延北抬手轻抚着她额角几缕碎发,“走吧,你午饭都没有吃,带你去吃点东西。”
知道她心慌,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呢。”
生日宴不奢华,可每一样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
傅延北端着饮料,叶然手里拿着点心。“要是小笙在,她现在肯定吃的像只小松鼠。小笙可喜欢吃蛋糕了。”
“小笙最近怎么样了?”
“爸爸妈妈工作忙,外公和婆婆说要照顾小笙。”叶然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她想着若是以后有了傅叶莱,一定要把小笙接过来,让两个孩子一起成长。
两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有人把傅延北叫走了。
“我去去就来。要是无聊,可以去外面转转。”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傅延北走了一会儿没有回来,叶然一个人在待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叶小姐,夫人有请。”
叶然笑笑,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过关。
年轻的男人带她乘坐电梯去了六楼,“请——”
房门虚掩着,叶然深深呼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一步一步走进去。
傅母背对着她,一直看着对窗外,听见声音,她转身。
气氛微微凝滞。
傅母点点头,“坐吧。”
“伯母,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刚刚吃的太多了,现在胃焦灼地难受着。
“好久不见了,已经有四年了吧。”傅母的眉毛轻轻拧了一下,眸色沉了几分,“孩子,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回到延北身边。”
“伯母,我回来的时候他没有爱人。”叶然急切地解释着。
“可是他有未婚妻了啊。”傅母不轻不重地解释道。“你离开之后,是韶言一直陪着他。车祸后,他的每一处复建都是韶言陪在他的身边。”
叶然红着眼,用力地掐着掌心。“伯母,车祸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她希望出事的人是她。
“车祸的事是命中注定。庙里的大师给延北算过命,他命中有此一劫。不怪你。”
真的不怪她吗?
可是你已经放弃了她了。
“叶然,延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你确定他对你和以前一样吗?”
“伯母,我不介意,我想和他在一起。”
傅母摇摇头,“你们大一时,我就知道你了。延北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是他偷拍的。他一直想带你来见见我,从大一到大二,我都没用见到你。”
叶然声音哽咽,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家人性子都执拗,偏执的可怕。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无论世事万千,都不会改变。我是,他的父亲是,延北更是。”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延北选择忘了你 ,他自己选择埋藏了你们所有的记忆。”
叶然抬手捂住了嘴巴,双腿软的屋里,踉跄了几步靠在桌角。她以为他的失忆是车祸造成的……
“你知道他看心理医生的事吗?”傅母嘴角干涩,如何可以她也不想这么残忍。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可是不告诉这件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若是以后延北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他要怎么办?
叶然现在在他不知道的情况,和他在一起,这是欺骗。
“医生给他进行了催眠。”
叶然静静地听着,视线一片模糊。
“叶然,我不想我的儿子再次受伤了。我见过他从云端跌入污泥,粉身碎骨了。你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妈妈,不要为难然然。”傅母双眸湿润。“叶然,你走吧。趁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爱上你,离开宁城,离开他。我不想再失去我唯一的儿子。我已经失去了丈夫,再也承受不起了。我不年轻了——”
叶然缓缓地闭上眼,心震荡着,眼泪滚滚而下,脑袋突突的发疼,她好疼好疼,疼的想要死了,一如当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做错了很多事,她把自己逼近了悬崖边上。许久,她哽咽着,“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换我来爱他,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傅母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执念,就是一杯毒药。
“叶然,这样很累的。”
“我不怕累。”
“你就不怕,延北不会再爱上你吗?”
叶然抿着发白的唇角,她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如果是这样,她也心甘情愿。
叶然失魂落魄地下了楼,脸上被泪水洗刷过,粘粘的,她洗了一把脸,想掩饰住红红眼圈。可一是根本遮不住。
她的手机也响了,是傅延北。
“在哪儿呢?”他似乎很高兴。“宴会开始了,快过来。恒宇要表演节目了。”
“延北——”她想回去了,“我马上过来。”
大厅一片热闹。
她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傅延北,她走的很慢,脚步沉重。
傅延北见她垂着头不说话,歪着头问道,“眼睛怎么红红的?”
“刚刚在外面,有只虫子飞进去,没办法,拼命地哭想把虫子冲出来。”心理建设了许久的理由,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叶然慢慢抬头望着他,清隽的面庞一脸的关切,她痴痴望着他,内心波动。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催眠呢?你真的是要彻彻底底地放弃我吗?
傅延北,你真的不想再爱我了吗?
她的眼神,沉寂中带着深究。傅延北一怔,“现在好了吗?我看看——”指尖抬起她的脸,他微微低着头,仔细地看着她的眸子,一双翦瞳,布满了红血丝,“流了不少眼泪啊。”
这姿势,她就像等待王子亲吻地公主。
幸好,这时候苏韶言在舞台表演,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的温柔,哪怕只有一点儿,她都无法拒绝,她都贪婪地享受着。
角落里。傅延林一行人站在那儿,众人表情各异。
梁休宁撇撇嘴叫,“大少,你这弟弟失忆了,可是泡女孩子的功夫更加精进了。”
傅延林轻轻一笑,“过奖过奖。”
梁休宁一噎,总觉得这个傅延林是只老狐狸,狡猾的很。瞥了一眼时轶,真怕他被骗了。不过,时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应该不怕这只老狐狸。
这两人合作,还真有趣。
时轶收回视线,转头问了一句,“安安呢?”
梁休宁拍了一下脑袋,“哎呦,我给忘了,我去找找。”
傅延林侧首,“时轶,感情的事顺其自然。你和叶然虽然认识了很多年,我想你们之间更适合做一辈子的知己。”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时轶默了一下,“如果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舍弃一切,和她在一起。”
傅延林抿抿嘴角,看向远方,希望他那个傻弟弟不要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时轶这样的对手不容小觑啊。
苏韶言唱歌很好听,水平都快达到专业歌手水平了。听了傅母和她说的那些话,她现在看到苏韶言,心里异常的平静,甚至对她充满了感激。
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错。
“苏小姐,唱歌真好听。”
“她以前在美国就参加过唱歌比赛,还拿了奖。”
“那可真厉害。”叶然语气真诚,还充满了羡慕。傅延北和她有过她不知道的四年啊。
苏韶言落落大方地走下台,经过她的身边,问道,“叶然,你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我可不擅长,就不献丑了。”她连连摆手。
苏韶言弯着嘴角,靠进她,“其实傅爷爷很喜欢我们表演,助助兴吧。唱歌或者跳舞——”她想和她较量一下。
“不——”叶然来不及说。
苏韶言已经越过她,走到司仪身旁了。
叶然窘迫,“延北,快拉住她。”
司仪拿着话筒,“听完了苏小姐的美妙的歌声,现在又有人要加入我们了,欢迎叶然小姐,她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叶然一脸无奈地看着傅延北,这是他欠下的桃花债,偏偏要她来还。
傅延北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我去说一下。”
“别,现在说不表演,多丢人啊,而且你爷爷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你不用在意那些。”
叶然听了他的话,心里罩上了一层暖意,“也不难得,放心不会丢你的人。”
强自欢笑,心里的酸涩谁能看得见?
叶然真的佩服自己,这演技估计可以去拍戏了。
她借了一把小提琴,拉了两次试了试音。她支起了小提琴,微微仰起了头。
琴声悠扬而起,传遍了大厅。
维瓦尔第的《四季》。
大家静静聆听着,这么优美的琴声现场听到真是一种享受。
时安独自坐在一旁,脸上掩不住的震惊。她小时候也练过一两年的小提琴,她知道能把琴拉倒这个程度,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叶然拉的挺好听的。”
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她真不想理他。
周斯南舔舔嘴角,一晚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看都不看自己一下。“时安——”
时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周先生,请不要打扰我听音乐。”
周斯南还是第一次被她冷待遇,“我问你,那晚上,你是不是帮我换内裤了?”真是难以启齿。
时安的脸都要滴血了,她咬着牙,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就是换内裤吗?她撇过脸,正视着他,语气轻飘飘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斯南的脸色顿时紫了,立马掉头就走了。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人恭喜傅老爷子。“二少找了个多才多艺的女朋友,傅老有福了,恭喜恭喜。”
傅老爷子呵呵直笑,“不错不错。”
叶然翩翩下台,傅延北的目光一秒都没有离开她的身上,小骗子到底还隐瞒了他什么?会做书雕,会拉小提琴,她还会什么?
叶然把琴还给那位小提琴师。
小提琴师犹豫道,“能否问一下,你学琴多少年了?”
叶然微微一笑,“三年。”她只学了三年。
再次走到傅延北身旁,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傅母和她的谈话,好像是一个梦。梦醒了,还要继续生活。
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声线沙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小骗子!”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微微收紧。“我想你肯定骗了我不止这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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