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没了声音, 默默吃饭, 过了会, 又小声嘟囔。
“那你这么久不在家, 我想你了怎么办?”
白璐深吸了一口气, 微笑:“以前我们吵架的时候, 不也经常一个星期没见面吗?”
所以, 现在在这里矫情个什么鬼?!
景言闻声瞪大了眼睛,不满的嚷嚷:“那能一样吗?!以前是以前,现在现在!”
“好好好, 我错了,吃饭吃饭。”白璐投降,埋头于碗间, 认真吃饭, 景言见状也偃旗息鼓。
收拾完回房,看到门边那个箱子, 景言心头又是一堵。
白璐第二天要赶飞机, 他不能折腾, 于是独自辗转反侧大半个晚上, 刚一睡着, 就被闹钟吵醒。
白璐爬起来洗漱, 他缓了几秒,挣扎着起身,抹了把脸。
里头水声停住, 白璐出来看到他有些惊讶:“吵醒你了吗?”
“我送你去机场。”他穿鞋下床, 脸上都是睡意,白璐连忙拒绝:“没关系,你再睡会,我打车过去就好。”
景言没有开口,直接进了浴室洗漱。
待白璐换好衣服,他已经精神抖擞,两人出门,外头还是一片灰蓝,淡黄色的月牙隐在天边云层中。
六点半的清晨,路边绿叶上沾着露珠,空气清新微凉。
景言握着方向盘在认真开车,白璐拿着手机联系周显。
车子平缓行驶,刚起床的两人都不想开口说话,车里气氛很安静,只有发动机发出轻微的轰隆声。
到了机场,景言下车帮她提行李,白璐伸手欲接过,他已经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拉过她往里走。
“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白璐跟在后头说道。
“没关系。”景言简短的回答,侧脸弧度带着丝硬朗。
“你待会上班来不及了。”白璐抬手看了眼腕表,从这边过去他公司大概要一个小时,现在已经七点多了。
“我是老板。”景言侧头淡淡扫了白璐一眼,她顿时没了声音。
景言一直牵着她往前走,掌心温热手指有力,步伐不紧不慢,身姿却十分挺拔。
白璐跟在后头,轻轻捏紧了他的手。
换好登机牌托运行李,白璐开始排队检票,景言一直在旁边陪着她,队伍快到尽头的时候,白璐朝他挥手。
“好了,你回去吧。”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电话。”景言按住她的头,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嘱咐。
“好。”白璐不自然的抿了抿唇,余光在四周偷瞄了几眼。
景言微微颔首,大步的走开了,白璐独自一人过完安检登机。
上了飞机后,白璐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周显和摄像师陈岩已经坐在了那里,三人选的是一排座位,他们贴心的给白璐留了靠窗的那个。
落座,周显立刻凑了过来,小声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刚刚看到了。”
白璐侧头:“嗯?”
“景少和你。”周显满脸神秘,意味深长。
白璐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放心,我会为了你们保守秘密的。”他露出一副你知我知的神色,拍了拍胸口,白璐眨了眨眼,微笑点头。
“好,那就谢谢你了。”
飞机落地,已是中午,三人到路边餐馆吃过中饭就上了大巴,一路颠簸,下午三点时到了县城。
老旧的建筑,略显萧条的马路,行人明显比市里面少了一半,这是一座极其偏僻的小城市。
到镇上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车程,这次的交通工具从洁净的大巴变成了小号公交车,外表破旧不堪,里头座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车里人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皮肤黑黄的中年男人。
三人是在终点站上的车,因此各自都有位子,白璐坐在窗边,周显靠着过道,他身旁已经挤满了人。
车子摇摇晃晃前行,慢得像是蜗牛,六月的天已经热了起来,车厢各种气味混杂,闷热不堪,让人头昏脑胀。
白璐费力的打开窗户,却被外头飘进来的漫天灰尘熏得立即关上。
她不敢玩手机,这种情况再盯着屏幕只会让人更加头晕目眩,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黄土荒野,白璐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已经分不清里头唱得是什么。
酷刑终于结束,车子停住,前头和过道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白璐站起身,顺了顺身上发皱的衣服。
三人拖着行李箱下车,踩到脚下厚实水泥路的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天边已经一片橘红,飞鸟从上头飘过,溅起一阵阵涟漪,
不远处青山环绕,树木茂盛的枝冠苍翠欲滴。
晚风夹杂着丝丝凉意,让人瞬间神清气爽。
三人拉着箱子没走多远,就直接在街头租了辆半旧的面包车,出发往村子里赶。
一路上司机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和他们勉强交谈,弄清了几人的目的之后语气兴奋了不少,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比之前热忱几分。
这条山路比起之前的那些更为难走,白璐被两人照顾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即使有安全带,也时不时会被颠簸而起。
后头就是砰砰的撞击声了,还伴随着周显的痛呼。
白璐转头,只见两人捂着脑袋,一脸菜色。
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窗外吹来的晚风掀起她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
夕阳未落,山里的空气比起外头灰尘漫天的马路要清新不少,两旁风景十分优美。
一望无垠的田野,边缘散落的村庄,远处雄伟壮丽连绵起伏的青山。
耳旁没有了音乐,心情却仿佛在跳舞。
太阳即将下山之际,一处村落闯进几人眼中,黑色屋瓦,白色墙壁,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
村口两条大黄狗在对着他们狂吠,车子从它们面前呼啸而过,拐进一条黄泥马路。
车子在一栋平房前面停下,灰白色老旧的建筑,裂了无数条缝的操场,旁边的水龙头前,围着一群带着红领巾的孩子。
中间一位高个青年在招呼着他们洗手,听到汽车的声音,一群人纷纷望了过来。
白璐率先拉开门下车,朝那位青年挥了挥手。
“齐老师您好,我们是电视台记者,之前和您联系过的。”
“啊,欢迎欢迎。”
齐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朝几人走了过来。
趁着夕阳还有余晖,孩子们都在场,白璐索性先进行采访,摄影师陈岩开始寻找角度搭好机器,白璐站在那里和齐杨聊天。
“他们都还没回家吗?”她视线环顾那一群正睁着漆黑的眸子,好奇打量着几人的小孩。
“他们都是住在村里的学生,一般都会在这边写好作业再回家,其他路途较远的学生已经回家了。”
齐杨笑道:“因为大部分人家里条件简陋,只能蹲在地上写作业,而且通常一回家就要开始干活。”
“在这边我还可以指导一下他们。”
白璐闻言点头,神色没有太大变化。
做记者这么多年,人生百态已经见过太多。
这是一个两极分化的社会,一部分人高高在上光鲜亮丽,一部分人衣衫褴褛艰苦生活。
总有些角落是阳光照不到的。
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把这些现象披露出去。
让那些活在象牙塔里的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和他们不一样的,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默默无闻,却高尚善良。
齐杨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身后刚好是如血的夕阳,染红了一大片天。
寻找了多处而定下来的角度,采光极好,年轻教师的脸端正而清秀。
白璐看着摄像机里头的画面,向他提问早已准备好的采访稿,
两人大概交谈了半个小时,采访将近尾声,白璐收起了手里的稿子,朝他抛出了一个之前未曾对过稿的问题。
“据我所知,你的支教时间是一年,原本上个月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所在的城市,是什么原因又让你决定主动留下来了呢?”
齐铭愣了一会,视线落在不远处那群孩子们身上,脸上渐渐露出一个笑容。
该怎么形容这一个笑。
大概就是黎明时刺破黑暗的第一缕阳光,严寒冬日乍然放晴洒在身上的温度,三月春花齐放的烂漫和绚丽。
“我舍不得他们啊…”齐杨轻轻说道:“这里有一部分学生今年就要毕业了,我想亲手把他们送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虽然我的力量很小,但是也希望可以尽其所能,让这些孩子的未来变得更美好。”
“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两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却可能就是一辈子。”
镜头里的人青年目光坚定,脸上笑意迟迟未散,像是凝聚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
采访结束,白璐起身和他握手,约好明天一大早过来拍摄学生们上课的情景,三人收拾东西往村长家走去。
齐杨叫了其中几个小孩给他们带路,学校建在马路边上,村民们却都住在后头,路径狭小曲折,行李箱提起来颇为费劲。
那两个小孩立即把白璐手里的箱子抢了过来,一人抬着一边,脚步飞快的往前走去,白璐瞬间出声。
“哎,不用了,我自己来。”
“没关系。”两人异口同声道,脸颊微红,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无比淳朴和憨厚。
白璐轻轻笑了起来,心头柔软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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