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

　　林梵睁开眼，迷茫了几秒才连忙坐起来，不远处秦峰躺在地上。高考结束，秦峰说要带她去旅游，怎么到这里了？

　　“秦峰？”

　　林梵觉得哪里有些怪，秦峰睁开眼看着她，足足有半分钟，他扬眉震惊：“林梵？”

　　林梵狂点头：“我啊，你不认识了？”

　　秦峰连忙坐起来，哐当一声，他看过去一把剑掉在地上，再回头。林梵也叫了一声，“老秦你变年轻了！你穿的什么衣服？”

　　林梵也小了，非常小，最多六七岁。

　　“你看看你的手。”

　　林梵摊开手，“手怎么——我去！”

　　胖嘟嘟的小肉爪是谁？

　　林深树茂，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四周有两具尸体，出于职业本能。秦峰检查了死者的伤口，均是利器划断脖颈，一刀致命。

　　根据伤口……林梵跑过去捡起他的剑打开一截，露出血迹，“剑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还有，现在不是现实世界吧？”

　　秦峰很年轻，还是那张脸，但是很白。长相英俊的过了头，林梵有些不敢直视他，没了黑的遮挡，秦峰帅的太过分了，现在的他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难道当初有女生为他寻死觅活，长这样，简直作弊！

　　剑鞘上有血迹，秦峰抽出长剑，剑缝里也有血迹，他把剑装回去。打量身上的衣服，他和林梵一样，穿的并非现代装。

　　“——我现在什么样？”

　　林梵端详了几秒，脸红了，“很帅。”

　　秦峰：“……”

　　“还是我？”

　　林梵点头，“就是很小。”

　　远处有马蹄声，秦峰拉过林梵提起来就往山里跑，现在她小，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大声喊着，“小姐！”

　　秦峰长剑在手，小心躲在山后，“我们不是在飞机上？”

　　“难道飞机出事我们死了？”林梵脑洞大开，低声说，“穿越到这破地方？”

　　秦峰本想反驳，但是跟着林梵他真是开了眼，遇到什么都不稀奇。

　　“兵来将挡了。”

　　林梵蹲下去的时候身上有东西咯着她，她从腰间摸出来一把短剑，看着熟悉。“秦峰，这不是你家的东西？怎么在我身上？”

　　秦峰接过短剑，确实他们家传下来的那把短剑，拧眉刚要打开，山下的人越来越近，他把短剑握在手里。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被杀的尸体，几个人在讨论什么。

　　林梵想和秦峰说话，回头就碰到秦峰的脸，现在的他脸上还没长出胡茬，很软，林梵又蹭了一下。秦峰差点把她扔出去，拧眉，“你现在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你知道么？”

　　秦峰顺手把短剑装回衣服里，林梵这么小，真是太小了，他有些不太敢把短剑交给林梵。他媳妇变成了小孩，这可太心塞了。

　　两人正说着，林梵突然打了个喷嚏，山下人一齐看了过来，随即抽刀直奔过来。“小姐在那里。”

　　小姐？

　　退无可退，秦峰护着林梵抽出了长剑，“你们是什么人？”

　　“山下两名山匪可是英雄所杀？这位是我们家小姐，英雄可是救了我们家小姐？”

　　秦峰刚要回答，林梵突然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张妈。”

　　秦峰看过去，林梵挤了挤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那个女人扑过来抱起林梵，泪洒当场。

　　“小姐你没事吧？”

　　“他救了我。”这个人林梵认识，是她梦里的乳母，林梵脑筋转的飞快，她回到了前世？现在的乳母还没死，她才六七岁。

　　半个小时后林梵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父亲就是不久后的开国皇帝。现在她是随母亲舅舅赶往滁州，战乱年间，流匪四窜。他们就被打散了，最小的女孩也就是林梵被匪徒抢走。

　　这和她的梦没多大区别。

　　“刚刚的哥哥呢？”马车摇晃，林梵被摇的头晕，她被迫靠在乳母怀里，“我想当面谢他。”

　　“莫再提及此事。”关系到小姐的名誉，乳母难免严厉，“管家已去处理，小姐乖乖睡上一觉，醒来便都忘记了。”

　　不会再见不到秦峰了吧？这什么破地方！还把她变的这么小！

　　林梵气愤，但也无计可施，闭上眼。

　　身下猛地颠簸，林梵迅速睁开眼。

　　“尊敬的旅客朋友请注意，飞机遇到气流……”

　　又是颠簸，林梵揉了揉眼回头看秦峰，回来了？还是刚刚就是做梦？她推了秦峰一把，秦峰睁开眼，他漆黑眸子盯着林梵。

　　林梵：“我们在飞机上？”

　　秦峰看了四周一眼，收回视线，“你——”

　　他们在一起太久，林梵已经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了，刚刚那个年轻英俊的小哥哥就是他！他进了林梵的梦。

　　“是梦？”

　　秦峰：“你也进去了？我看到了你的小时候。”

　　林梵震惊，很意外，“你进了我的梦？不是，我们进了同一个梦？”

　　秦峰打开了遮阳板，刺目阳光照射进来，秦峰回头看着林梵的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松一口气，“你没变小就好，那不过是个梦。”

　　林梵回忆梦里的场景，“那把短剑原本是我的？我送给你了？我六七岁的时候我们见过？这是最早的渊源对么？”

　　秦峰点头，“应该是这样，我的视角里，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难怪那把剑护着林梵，那压根就是林梵的东西。秦峰打开一瓶水递给林梵，“喝口水压压惊，这种梦不做为好。”

　　林梵喝完一瓶水，想通顺了，他们回到了前世。难道是身体里欧阳玉的内丹作祟？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放下瓶子转头看秦峰，觉得他和少年是差别很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感很不好，收回手，“你年轻的时候真好看。”

　　秦峰扬眉，“小白脸？”

　　林梵笑出声，这是醋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么？

　　秦峰拉过林梵的手亲了下，注视着她，“我现在不好看么？”

　　“好看。”林梵看着他的脸，“我现在明白你那时候为什么招女孩喜欢了，那时候太好看了，现在主要是黑。”

　　秦峰撩起眼皮，凌厉目光直射过来，“哦？是么？”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黑的？”

　　“大学吧。”

　　林梵别过头笑，那张俊脸和现在的秦峰实在差距太大，有种白古和黑古的落差。突然面前一道阴影，林梵措不及防被秦峰亲了，空姐正好走过来，“飞机马上就要降落，请各位旅客坐好，不要随便走动。”

　　他们去海边城市，出了机场，骤然的热让她喘不过气，脱掉外套仍旧是热。秦峰拉着林梵去打车，热浪如潮，很快秦峰的手心就出了汗。

　　“这旅游挺受罪。”

　　终于上了车，秦峰帮林梵拂过汗湿的头发，“不想出来么？”

　　“想。”林梵握住秦峰的手，回头，“你去哪我都跟着。”

　　秦峰失笑，“傻。”

　　林梵不知道刚刚他们同时进入那个梦境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进去的。他们订了景区的酒店，进了房间林梵瘫在沙发上不想起来，秦峰取了两瓶水过来在另一边坐下。

　　拧开水递给她，“你以前的梦里面的人，穿的就是那样么？”

　　林梵喝了一口水，点头。这里风景很好，观景台有落地窗，碧蓝天空透彻，映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我原来七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你。”林梵笑了笑，“你那时候好像还不是将军。”

　　秦峰喝完半瓶水，他穿着黑色背心，短裤，露出长腿，眯眼看着远处。

　　“第二次相遇是什么时候？”

　　“可能就是你去接我。”林梵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再穿过去，先把欧阳玉那根线斩断怎么样？他也能转世投胎，不会害人，没有执念。”

　　秦峰回头直视林梵，半晌，“改了，可能就没你，不能改。”

　　林梵叹口气，“根据时间推，你去接我大概是平X战役。”

　　“你怎么活下来？”

　　“不知道。”林梵闭上眼，“我困了。”

　　“那睡一觉。”

　　到处都是喊杀声，大火烧着木材炸裂的声音。林梵身子摇晃，她猛的睁开眼，身下是一副单薄的身板。林梵恍惚了几秒，突然一根箭射了过来，她拉着身下的人想躲，另一个人速度更快。一剑斩断了箭身，她的身子凌空而起，林梵措不及防低叫了一声。人就被按在坚硬的马鞍上，“抓稳了。”他的声音低沉，拿下背上的弓，搭弓箭破空而出，一人应声落马。其余人一呼百应，一起追了上来。林梵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背林梵的男孩突然抽出长剑攻向战马，对方长刀挥过他就被掀翻出去。林梵似乎听到他喊了一声，声音细嫩，还是个孩子。

　　身下的马就飞奔出去，林梵死死抓着马鞍，他们在黑暗里飞驰。林梵颠的快吐了，她一声不吭，她知道身后的人长着秦峰的脸，可他不是秦峰。

　　不知道跑了多久，林梵发晕，马停下。他翻身下马，林梵直接摔了下去，他迅速接住林梵，等林梵站稳才躬身后退，“情急之下，公主恕罪。”

　　“不必客气。”林梵盯着他的脸看，很年轻，仍然是比秦峰年轻。听他和自己这么说话，很奇怪，“你——”她想说什么，随即目光黯淡下去，“刚刚那个孩子死了么？”

　　“不知。”

　　他穿黑色铠甲，如今战乱，她父亲已经掌握了大半个天下，已经称王。他要图谋更大的天地，便和岳父翻脸成仇。攻城迫在眉睫，林梵与一位哥哥却还在城内被作为人质。林梵的亲大哥死于乱箭，她被死侍拼死抢出来，里应外合才捡回一条命。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攻城立刻就会开始。替天行道，这一仗名正言顺。

　　林梵心情复杂，“那现在我们要去哪？”

　　“武昌。”

　　他看着远处沉沉大山，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一队骑兵疾驰而至。“将军。”

　　“走。”

　　“林梵？”有人叫她的名字，林梵猛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她眨巴下眼睛，秦峰说，“睡魇住了？”

　　林梵呼出一口气，“又做梦了，你没睡？”

　　秦峰：“没有。”

　　林梵掐了掐眉心，“难怪我在梦里没见到你。”

　　“梦到什么了？”秦峰给她拿水，“一头的汗。”

　　“梦到你了。”林梵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行。”

　　两人出门找海鲜吃，热闹的街道，秦峰牵着林梵的手，“做的什么梦？”

　　“梦到你还是个大将军，你去接我。”

　　秦峰揽过林梵的肩膀，防止她被人撞到，“嗯？然后呢？”

　　“你看起来很冷酷无情的样子，不搭理我。”

　　秦峰哭笑不得，“那一定不是我。”

　　“我还看到了欧阳玉。”

　　“他在干什么？”

　　“他从火海里把我背了出来。”

　　秦峰握着林梵的手有些紧，“你之前说过，梦里他是你的侍卫。”

　　不一样，林梵这次的梦特别真实，真实的有些可怕。

　　“我不想再做梦了。”

　　“我订回程机票，不玩了，回家。”

　　林梵抱着他的胳膊，跟个树懒似的，“回家也好，在家待着舒服。”

　　吃完晚饭两人回酒店，窗外海浪声遥遥传来。秦峰拉上窗帘抱着林梵亲她，浴巾渐渐剥落，林梵翻身以守为攻，脱他衣服。

　　秦峰低笑，“慢点。”

　　林梵在他脖子桑咬了一口，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也渐渐跟着没了禁忌，“你都很想要了——”

　　秦峰黑眸沉下去，短暂的停顿，他把林梵掀下去结结实实的做了一顿，直到林梵不再放肆才放开她。秦峰清理后事，抱着林梵，亲她的头发，“睡吧。”

　　林梵昏昏欲睡，但是怕做梦，握着秦峰的手，“你得跟我一块睡，那个世界很陌生，我怕。”

　　“好。”

　　林梵还不敢睡，“你想要孩子么？我是说，身体允许的情况下。”

　　“要不要都行，我不是很喜欢。”秦峰说，“你喜欢么？”

　　林梵想了想，老实摇头，“我以为你想要孩子。”

　　“养你就够了。”

　　秦峰是压根就没打算要孩子，不管林梵能不能生他都不想要，他自认不是个好父亲。做好丈夫都难，工作忙起来昏天暗地。他照顾林梵那个费劲，不敢想多出来个孩子该怎么办。

　　“就我们两个过一辈子也挺好，除了孩子，人生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比如工作，抓到犯罪嫌疑人的成就感并不比孩子考个好成绩少。刑警这个职业很忙，如果你以后选择这份工作，我们都会很忙，每天面对的是穷凶恶极的犯罪嫌疑人，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林梵嗯了一声，抱住秦峰的胳膊。

　　“别想那么多。”秦峰亲了亲她的头顶，“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家人，无论未来会如何，我都陪着你。”

　　高考的时候，他一直等在场外面，只希望林梵出来第一眼能看到自己，她也有家长接送，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秦峰自己高考的时候没有紧张，到林梵这里，他反倒紧张了。紧张的睡不着，等在外面的时候手心都是汗。

　　其实考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考。可他想的多，林梵考不好肯定会难过，这孩子会和自己怄气，一想到她憋屈……秦峰坚持每天早上四点起来给林梵炖汤，千万要考好。

　　林梵都看在眼里，他那么紧张，她反倒不紧张了，发挥超常。

　　她摸了摸秦峰的头发，“我不想再做那个梦。”

　　“有我在，别怕。”

　　他们再无退路，前方万丈悬崖，身后是追兵，一队人死的只剩下他，他怀里护着林梵。嘴唇落在林梵的额头上，手里拿着长剑。

　　“宝贝，害怕么？”

　　林梵抓着他的手，抓的很紧，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发抖，“一起死行么？秦峰，一起死！我害怕，我真的怕！”

　　秦峰掰开她的手，“一起活，你先走，我殿后。”

　　林梵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秦峰看着断崖，“马儿，给力点把我媳妇带到安全的地方。”

　　历史不能改，她必须得走，得活着。

　　有人喊，“拦住他们！”

　　秦峰狠狠拍了下马背，马飞跃过断崖。有人搭弓射箭，秦峰握着长剑飞身劈开重重包围圈，回头大吼一声，“快走！”

　　万箭齐发，马儿落到悬崖边却被射穿了脖子，它最后发出一声嘶鸣摔进了万丈悬崖。

　　她也被带了下去！

　　“不！”

　　林梵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男孩的怀里，他看她醒来，桃花眼一下子就亮了，“小姐！你醒了？”

　　林梵重新闭上眼，再次睁开，依旧在破旧的山洞，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味道。他喜气洋洋坐在面前，笑的露出白牙，欧阳玉。

　　“你——”林梵刚要发出声音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喝口水。”他小心翼翼把水喂过来，“慢点。”

　　冰凉的水涌入胃中，林梵咬牙，想到秦峰就眼前发黑，撕心裂肺的疼，“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摔下来了，我从水里把你捞出来。”欧阳玉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目光干净，“我一直在追你，可我追不上，我就混入了他们的军队里。”

　　“那你……怎么下来？”

　　欧阳玉目光躲闪，半晌才说，“我跟着跳下来了。”

　　林梵失笑，鼻子发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后她说。“真是傻子。”

　　他半跪在地上，抱着林梵，肮脏带着血污的脸，笑的异常灿烂，“我的命是主子给的，死也甘之若饴。”

　　他不傻，他只是固执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几百年，无法放下。心魔最可怕，一旦成了魔，不得解脱，生生世世。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我不过是个可怜虫，求而不得。”眼前画面迅速的变幻，林梵匆匆回头，虚空中欧阳玉似乎站着，他注视着林梵。“我放不下，不愿你忘记我，才带你到这里。这是我最后的灵气，今日之后便散了，不会再扰你。”他微笑，“老道士给的同心符倒是没骗你们，你和秦将军同命。内丹能保你们一世，至于将来如何，变数太大，听天由命罢。公主，我走了。”

　　林梵猛地坐起来，“不要！”

　　骤然的灯光，秦峰的声音就响起，“怎么了？林梵？”

　　林梵满脸泪，一把抱住秦峰，声音哽咽，“我做噩梦了。”

　　秦峰也做梦了，梦到前世林梵不得善终。他顺着林梵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擦掉她脸上的泪，“不怕，我在呢。”

　　同心同命，同生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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