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桔子这辈子没听过什么情话, 可秦岳这一句, 她觉得足够了。
她在他胸口靠了一会儿, 又抬起头, 看着他。他放开她, 大手拢住她的脸, 干燥又温暖, 他掌心的纹理蹭过她的皮肤,让她一阵紧似一阵的心悸。
她很仔细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属于她的未来世界。
他, 36岁,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岁月痕迹,他只是太沉稳, 气质上显得老成很多。他的下巴是刮过胡子留下的淡淡青色, 唇角有些干燥起皮,显示着他昨晚休息得也并不很好。她顺着他挺直的鼻梁往上看, 找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柔和, 一如平时看她时候的那样, 他眼睛后面像是藏了一片海。她抬起手用手指去碰他的眼睛, 他眨了下眼皮, 长睫毛刷过她的指尖, 像是鸽子振翅,翼尖的羽毛轻轻地触碰。
他的拇指滑到她眼窝,抹去那里剩下的泪水。她闭上眼睛, 觉得陶醉。
鼻子闻到一点点气味, 清清浅浅的味道,像檀香,又像柠檬。她翘起脚,靠近他下巴处嗅了嗅,呢喃地问他:“你喷了香水吗?”
“没有。”他低声回答。
“什么这么香?”她问,靠得更近些。
“不知道。”他回答,他的手慢慢移到她颈后,轻轻托起她的后脑。
她的嘴唇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暖融融的。
这个表白的时刻,这么好的气氛,以一个吻做结尾,该是多么美妙。
杨桔子觉得自己都发抖了,又激动又期待,双手揪着秦岳的绒衣领子,努力翘起脚尖。
所以杨桔子很多次都想把秦衡那家伙撕成肉松,是有原因的。
比如这次,好事将近的时候,秦衡来敲门了,边敲边喊:“哥,快点儿!该走了!还有那个杨桔子回来没?”
好好的气氛就像镜子被子弹击中一样碎了一地,秦岳放开了杨桔子,杨桔子也放开了秦岳。他们各自退开一步,相对无言,只有秦衡在继续敲门。
杨桔子低着头,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她掀起眼皮瞄了秦岳一眼。秦岳把手插在裤袋里,头偏向一边,也有些窘的样子。
“哥,你在吗?”秦衡扯着嗓门继续喊。
秦岳走过去把门打开,秦衡抱怨:“你干嘛呢?爸妈都在大堂等着了,不是说五分钟以后就下来的吗?”
“这就走。”秦岳说。
杨桔子听了急忙去把两个包都拿起来,跑过来,把黑包递给秦岳。秦岳接过来,嘱咐她:“你先去把衣服换好。”
杨桔子小绵羊一样听话,抱着粉红包跑里屋去了。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听秦衡在外面戏谑地说:“哥,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杨桔子往身上套绒衣的手顿了顿,侧耳倾听。结果听秦岳问:“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睛看出来的。”秦衡不怎么正经地说。
“你眼力不错。”秦岳说。
杨桔子扑哧一声笑出来。结果门就被嗵嗵地敲了两下。
“桔子小姐,麻烦你快点儿。”秦衡在那边嚷。
杨桔子匆匆把衣服穿好,拿着包跑了出来。迎面就撞上秦衡,他笑得鬼精鬼精的,一脸了然。杨桔子冲他撅嘴,扭头去看秦岳。秦岳已经把包背在身上,右手伸向她说:“包给我。”
她把包递过去,秦岳接了把包转到左手,又把右手伸向她,说:“走吧。”
她难以置信地看他,迟迟没有去握他的手。
秦岳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自然得好像他们一直是这样一般。他回头问秦衡:“你要带的东西呢?”
“我的东西已经送下去了。我是特意上来请你们的。”秦衡笑眯眯地说。
“那走吧。”秦岳说。
秦衡比了个OK的手势。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楼,杨桔子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一只手被秦岳握着,一只手压在心口。她觉得很甜,就像吃西瓜的时候挖到了正中心那块那么甜。她觉得很慌,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境,闹钟一响就会醒。她觉得不可思议,她虽说打定主意要追秦岳,可她明白她跟他就像是海螺姑娘配上罗密欧,种族还有文化背景都不同,怎么就会走到一起了呢?
难道就是因为她爱哭?方哲也说过她很会哭……早知道如此她怎么不早哭一哭呢?
她的手心下面有个凸起,是mp3藏在绒衣的后面。她忍不住甜甜地笑,偷偷对方哲说,你看,这次我没有懦弱吧,你看,我喜欢的人他也要喜欢我了。
电梯门开了,秦岳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了出来。外面站着秦爸爸秦妈妈还有詹悦容,秦爸爸背着手不知道在看哪里,秦妈妈跟詹悦容凑在一起,在研究一份小册子。
“抱歉,爸爸,来得晚了。”秦岳对秦爸爸说。
杨桔子也跟着说:“叔叔对不起,是我耽误了。”她说完拿余光瞄到秦妈妈不善的脸色,跟詹悦容眼里的讥诮。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默默挺起胸脯。
秦爸爸没责怪什么,只点了下头,沉声说:“下次注意。”
说完秦爸爸往门口走,秦妈妈跟詹悦容随后跟上,秦岳拉住杨桔子也跟了过去。秦衡则过去照应一行人的行礼。
他们包车到了滑雪场,秦衡去买票租衣服,剩下的人在车子上等。
杨桔子在车上呆不住,想下去看看,秦岳便陪着她下了车。
这里的雪下得比酒店那边更大,简直就像天上的神仙在打雪仗,雪片一块一块地往人身上砸。好在风不大,空气湿度刚刚好,气温显示是零下3度,却没有想象中寒冷。
也许是秦岳给她准备的绒衣质量太好了吧。杨桔子拢了拢衣领,往秦岳身上靠了靠。
“冷吗?”秦岳垂眸看着她,问。
杨桔子摇摇头,靠着他,呼出一口白汽,笑嘻嘻地说:“看着应该会冷,可是一点都不冷。”她往覆雪的远山那边指着,问他:“那座山有名字吗?那么高。”
“那是勃朗峰,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秦岳说。
“真美!”杨桔子把头靠在他胳膊上,又问,“阿尔卑斯山很大吗?”
“欧洲最大的山脉,长1200公里,横贯很多国家。勃朗峰高4800米。”秦岳耐心解释。
“那,有喜马拉雅山大吗?”她又问。
“喜马拉雅山长达2400公里。”他说。
他记得这么清楚,她有点儿想故意找茬。于是她继续追问:“那珠穆朗玛峰有多高?”
“8848米。”
“那么高啊……”她被这数字吓到了,伸出手指比量着勃朗峰,接着笑起来,说,“这座山才是它的一半高,那它还不钻到天上去了?”
“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因为地壳运动的缘故,海拔每年还在长。”秦岳俨然一派教书的口吻,让杨桔子想起来高中时候的地理老师。她忍不住调笑他:“有没有人说你像本百科全书?”
“没有。”他摇头,垂眸看她。她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真棒!你简直是移动的百度!”
他挑眉,她吃吃地笑。
她依偎着他,看着瑞士的大好河山。山峰层峦叠嶂,被雪埋着,远近高低各有各的风姿。她赞叹:“你看,多美啊?那些山像不像盖着糖霜的巧克力块?”
秦岳笑出了声,杨桔子抬头瞧他,问:“你笑什么?”
“你这联想真是出人意料。”秦岳含笑说。
“这有什么?”杨桔子嘟囔,用手比划着那些山头,说,“这次回去后我要照着这个做一批巧克力,用百分之七十可可脂的就够了,山体部分加点牛奶调色,山的纹理用黑巧克力熔出来,那样又随意又自然。然后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冬日的阿尔卑斯’。哦,巧克力中心可以加榛子酱,不要太甜的那种,咬起来就像火山里的岩浆。怎么样?这想法是不是很酷?”
秦岳笑意更浓,点点头。
杨桔子来了兴致,放开秦岳的胳膊,摘下手套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由东往西把那些山拍了个够。她回头看秦岳站在雪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跑过去拉着秦岳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抱着他的胳膊说:“来,一起来自拍,咱们合影。”
秦岳有些诧异。杨桔子举起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把秦岳拉得低一些,对他说:“来,看着镜头,我说一二三,一起说茄子。”
“桔子,算了……”秦岳看起来有些窘,眼神飘忽地四下看着。
杨桔子拿着手机也往四下看,也有一些人在自拍,有一些人在看他们,她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一起嘛!”她催他。
“桔子不用。我不习惯。”他拧着眉头拒绝。
“你不好意思啊?”她捂着嘴巴笑着问。
“……”
“来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那边那对老爷爷老奶奶还边接吻边自拍呢,你比他们年轻多了。”
“……”
“来嘛来嘛,看镜头。”
“桔子……!” “一二三,茄子!”
……
“秦岳你没在看镜头啊!”
“桔子,算了,回车上去吧。”
“再来拍一张嘛,你要看镜头啊!”
“我……” “一二三,茄子!”
“你怎么又没看镜头啊?你垂着眼不好看啊。再来再来。”
“我……” “一二三,茄子!……你看这次好多了,再来一张,一次比一次好啊。”
“桔子……”
他们闹腾了好一阵子,直到秦衡拿着票回来,杨桔子的手机里也没有一张拍摄成功的照片。
“你们还真会玩。”秦衡戏谑地说。
“你来帮我拍啊。”杨桔子把手机递给秦衡,搓着手抱怨说,“我这手都冻僵了,你哥也不赏脸拍得漂亮一点。”
“他那么一把年纪逼他玩自拍,你也真会难为人。”秦衡接过手机,把票塞到口袋里,也把手套摘了下来。
“谁一把年纪啊?”杨桔子撅嘴,挑衅地瞪秦岳。
“得了得了,你们摆姿势吧,我这也手冷。”秦衡扯开话题,举起手机。
这次秦岳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杨桔子却笑个不停,他拧眉看她,她捂着嘴憋住笑,巴巴地靠过来,仰着脸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紧张的样子很可爱啊。”
他看着她,面上无奈。
“好了没啊?”秦衡拿着手机不耐烦起来。
秦岳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把她的身子掰正,自己也面朝向秦衡。秦衡拍了几张,说:“完了。”
杨桔子跑过来察看,不太满意,想让秦衡重拍。秦衡戴上手套,摆明了不伺候,把手揣兜里往车子那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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