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三天, 晚上不用上晚自习。

　　第一天考完试, 时间尚早, 对于锦葵这种学渣考试实在是百无聊赖的一件事。

　　云晚晴不知道约了谁, 溜得很快。

　　锦葵站在学校一楼的拐角处, 跟做贼一样。

　　站了五分钟, 清冷很有质感的声音落了过来, “出来。”

　　程晏站在楼梯口，单手插兜，神情自若, “偷情呢？你怎么不给自己砌墙里。”

　　“我怕人看见我。”

　　“怕什么？”

　　锦葵招手，示意他快走。

　　程晏看她蹑手蹑脚的样子觉得逗极了。

　　“你真不用回家复习？明天还要考试呢。”

　　刚刚程晏给她发信息，约她考完试出来见面, 锦葵就开始想多了。他怕程晏因为跟她出来玩影响明天的考试。

　　又怕别人说程晏不务正业, 考试期间还出来约会。

　　程晏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考小休息, 大考大休息, 不考不休息。没听过？”

　　锦葵将这话嚼了几遍, 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你要收心呀, 我不能成苏妲己, 红颜祸水呀。”

　　“你再废话试试？”

　　“哦。”锦葵撇撇嘴，到底是怕程晏，“那要不你陪我去看爷爷吧。”

　　锦葵的爷爷还在医院, 锦葵被她爸爸打的第二天, 司机就避重就轻的将整个事情告诉了锦老爷子，老爷子一把年纪，但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直接就把锦远山和王曼赶回了A市。

　　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锦葵的饮食起居。

　　这几天，锦老爷子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在医院再观察几日就可以回家了。

　　“我爷爷挺喜欢你的呢。”锦葵轻轻扯他衣袖，“去吗？”

　　“好。”

　　两人到医院，锦老爷子小睡刚刚醒来。

　　锦葵开门跑过去：“爷爷，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她把爷爷的病床靠背升起来，又看到站在门口的程晏，折回去拉他。

　　锦老爷子看着两人，眼里意味深长。

　　招招手，“小葵，快过来。”他眯眼，很慈蔼，“你说谁来了？”

　　程晏已经走过来，他站得笔直，很恭敬，“爷爷，您好。”

　　锦老爷子嘴有些干，“你是......”

　　病床前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锦葵先回答：“爷爷，是程晏啊。”

　　“程什么？”

　　“程晏。”

　　“什么晏？”

　　“程晏。”

　　程晏：“......”

　　“爷爷，您怎么了？”锦葵有些着急。对于爷爷的病情，她始终被大家刻意隐瞒着，他知道爷爷身体不好，心脏也不好，可具体的情况没有人告诉她。她若问，得到的也只是敷衍的回答。

　　不会是......老年痴呆？

　　她听说上了年纪的人得这种病是会记不得人的。

　　她抿着唇，不敢说出口，脊背发凉。

　　垂着的手被程晏握住，紧紧的。

　　锦葵想抽走，被按住没抽动。

　　两个人都很严肃，病房的气氛像北极一样冷。

　　蓦地，锦老爷子憋出一口气，哈哈哈哈的大笑。

　　“哈哈——你们两个孩子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子老年痴呆了？”

　　“......”

　　锦葵怔了一瞬，猛得跳脚，“爷爷——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吓死我了！”锦葵气得手舞足蹈，而后也跟着锦老爷子笑，“您有三岁吗？！”她恍然想起这不是影视剧上“马冬梅”那个梗嘛，爷爷还挺潮。

　　“在床上躺着无聊看，逗逗你们也不行？”

　　程晏松了口气，他转头看锦葵，发现锦葵笑着的眼中有泪光，噙着没流下来。

　　“爷爷哪敢有事，有事了我们小葵怎么办？”锦老爷子抿抿唇，“我有事了，是不是还有程晏？”

　　后半句像是在呢喃。

　　“您说什么？”锦葵问。

　　“没什么。”锦老爷子回答，眼睛看向程晏。

　　“爷爷你就少说点话吧，看你口干的。”锦葵拿起桌上的苹果，“来我给你削个苹果。”

　　她拿起水果刀比划半天，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刀。

　　程晏接过去，默默坐在一边削。

　　“我们小葵以前跟着她爸爸过的苦，什么都得自己做。有一次我去看她，她正在家自己吃泡面，她那时候还那么小，不懂烧水，是接凉的自来水泡的。”锦老爷子说话很慢，“可自从我把她接到身边，我孙女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了。”

　　程晏一直低头削皮，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开口道：“爷爷，以后她会一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

　　锦老爷子看窗外，夏日的天黑的晚，外面有蝉鸣有鸟叫，有昏黄的阳光。他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树叶，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锦葵不明白两个人嘀咕什么，转头看来看去，“阳春水是什么水？”

　　头立刻被打，“跟程晏学学，多读点书，爷爷真怕你以后连自己都不能养活自己。”

　　锦葵心思没在话上，她眼睛瞪得发直，两个拇指都竖着，“啧啧，程晏你连苹果都削得这么好，整个皮都是一条，没有断过的啊。”锦葵将一条苹果皮来起来扯来扯去，恨不得捧回家，装裱一下挂在墙上。

　　“你瞧瞧，你削个苹果皮她都觉得是宝。”锦老爷子笑道。

　　程晏抬眸，也跟着笑。

　　锦葵怕程晏渴，出去给他买饮料。回来的时候有护工在，程晏起身出来，“爷爷有些累，要休息会，我们先回去吧。”

　　“我还想再坐会儿呢。”

　　“爷爷需要休息，他在养病。”程晏提醒她。

　　两人上前道别，一起出门。

　　从出门起，程晏就牵着她的手。

　　锦葵想到什么，“程晏，我刚刚看爷爷给你了一张纸条，那是什么？”

　　程晏还没回答，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字一顿，“还真巧！”

　　锦葵握拳，“宋乘风你阴魂不散啊，你来医院做什么？看脑子的？”

　　宋乘风走过来，歪着头，“问问你的程晏啊，我来做什么，他最清楚。”

　　“别理他，我们走。”

　　他们两个继续走，从宋乘风身边路过的时候，程晏停了一下。

　　锦葵听到程晏冰冷的声音，“别牵扯她。”这话是对宋乘风说的。

　　宋乘风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他看着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直到从视线消失。

　　.

　　考试结束。

　　锦葵长松一口气，学校规定不允许提前交卷，每门考试对于她都是折磨，屁股都坐麻了。

　　成绩出来后，还没过两个小时，张贴出去的红榜就不知道被谁抠出了个洞。

　　十班的几个人出去玩，还叫上了一班的几个。

　　柳盛考的不错，心情很美好，嘴上就滔滔不绝了，“红榜上不知道谁的名字被抠掉了。”

　　有男生搭腔，“不小心掉的吧，谁没事抠那玩样。”

　　“绝对是故意的，你没看那人的成绩，英语9分！阅读理解那么多篇，我就是随便蒙都不止这个分。”柳盛英语考了126，他自觉不错，手舞足蹈，转头，“对了，锦葵你考多少分，我怎么没找到你的成绩。”

　　锦葵和程晏走在最后，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黄一阵红一阵。

　　“要不要暑假我给你辅导下？”程晏在旁边说，他实在受不了自己女朋友那张憋得快成彩虹一样的脸。

　　锦葵不语，手里攥紧了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红纸，攥得太紧，手里出了汗，手指都印染上了红色。

　　“可能中间的不好找，我没看见，不像我们阿晏，回回在榜首，也太好找了。”柳盛还在自顾自的说。

　　锦葵没了出去玩的兴致，她戳程晏，“你嫌弃我吗？”

　　“嫌弃什么？嗯？”

　　锦葵用手比了个“九”。

　　“九挺好，吉利。”程晏点评了锦葵的英语成绩。

　　“你讽刺我。”

　　“没有。”程晏轻笑，轻轻揉了下她的头，低头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在我心里是满分。”

　　.

　　这个暑假过后，就是高二下半学期了，大家都知道课程会更加紧张，索性想在这个暑假好好放飞自我。

　　锦葵和程晏约了去郊区山上的庙里拜拜。她一早出门，特意穿了白色的连衣裙，简单可爱。

　　程晏今天穿了休闲都T恤和运动裤。

　　两人在约定的地点见面，锦葵大老远看到对方，眼就笑得能放光，抹了把口水，程晏简直就是个衣架子！

　　两人坐上旅游观光线的游览车，一个小时后，车到了山脚下。

　　程晏先下车，转身伸出手。

　　锦葵握上去，跳下车。手指间传来的温度热热的，充满了整个内心。

　　“你穿这个...... 上山？”

　　程晏这才发现锦葵穿了件过膝盖的连衣裙。

　　“里面有穿打底裤的。”锦葵连忙掀裙子，被程晏按住。

　　这到底是有没有把他当男人啊。

　　两人一路上山，程晏怕锦葵累，走走停停。

　　“想求什么？”程晏边走边问。

　　“求平安。”她想求爷爷平安健康，求程晏平安健康，“你呢？”

　　“没什么想求的。”程晏语气淡淡。

　　“那你还要来？”

　　程晏偏头看她，“你说想来。”

　　锦葵绞尽脑汁想，嗯，她之前好像无意说过一次。

　　她说过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

　　行至寺庙已至中午，庙中参拜，程晏始终陪着她，全程没有一丝不耐烦。

　　结束寺庙里的行程，两人往后山走，那里有食斋饭的地方。

　　锦葵毫不含糊，吃了好几碗，把上山时耗费的体力全吃回来了。

　　吃过饭，两人随处走走。

　　后山有大片菜田，一眼望去，绿油油的，有风吹过，波涛摆动。

　　锦葵觉得心旷神怡，她深呼气，“这趟来的值得。”

　　菜田里有人挑水浇菜。

　　“那个人是这里的僧人吗？”

　　程晏摇头，他也不知道。

　　浇菜的人看到这边，随后挑着水过来，笑着问，“二位来庙里求什么的？”

　　“求平安。”锦葵爽朗的回答道，她觉得眼前的人很面善。

　　“那你呢？”来人转而问程晏。

　　“无事可求。”

　　来人把水放下，“哦？可否借左手一看。”

　　“不用，我不信这个。”程晏呈现出面瘫脸。

　　锦葵看了一眼他的臭脸，“看看嘛，看看嘛，这位一看就像是世外高人，你给人家看看嘛。”

　　程晏不信这个，但又受不了锦葵撒娇，老不情愿的，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对方只看了一眼，悠悠道了句，“欠的都得还。”

　　“什么意思？”锦葵眨巴眼。

　　程晏手还是摊开的状态，他开口，声音在空荡的菜田边格外清晰，“若从这手心纹路能看出一个人的命，那这是什么意思？”他将摊平的手握起来，沉着眸子，顿了顿道，“这证明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道了句“谢谢”，拉起锦葵转身离开。

　　“诶，很神奇的样子啊，刚刚那人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欠的都要还？”

　　刚才起锦葵就一直问东问西。

　　程晏不想让她再纠结这个问题，“废话，欠的当然要还。欠贷款你不还银行同意吗？”

　　“......有道理。”锦葵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刚才忘问了，早知道让他给我算算姻缘。”

　　程晏将她的手放到胸前，抬抬下巴，“这还用算吗？”

　　难得有这样的时光，两人转悠很久才返程。

　　锦葵想走另一条线路，可以看与来时不同的风景。

　　程晏迟疑了一下，答应。

　　这条线路上人不是很多，不过景色确实不错。

　　锦葵牵着程晏的手一甩一甩的走，时不时的回头说话。

　　山里下起很细的小雨，天气预报并没有，程晏抬手看表，蹙眉，“我们要快一点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窜出一道黑影，锦葵还没看清，就被程晏护住压在了身下。

　　程晏摸了下怀里的人，确认没事，他起身，对着黑影就是利索的一脚。

　　那人倒地摔的不轻，爬起来跑了。

　　有黏腻的液体顺着程晏的头留下来。

　　锦葵反应过来，慌了神，她爬起来捂着程晏的头，“有，有血......你受伤了......”

　　她去撕自己的裙子，不一会儿过膝的裙子被她撕成了超短裙。

　　她将撕下来的布条缠在程晏头上。

　　她的手很颤很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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