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一大早就去了市里。
因为睡得太晚, 起得太早, 开车的时候有点犯困, 他把车窗都打开了, 外面微凉的风四面八方的吹过来, 好歹也精神了一点。
太阳慢慢升高, 天色大亮。
阳关普照大地的同时也刺的眼睛有些疼。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醒了没有, 毕竟昨天晚上睡得实在太晚了。
他们两个看星星看月亮的，偶尔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偶尔交汇一两个不深不浅的小眼神, 就这样颇有文艺的在院子里晾了大半个晚上，直冻得身边的小丫头打了喷嚏，陆江才反应过来, 这都快两点。
陆江让楚桐去睡觉, 楚桐冻得鼻头微红，眼睛亮晶晶的, 仰脸跟他说：“那我去睡啦, 晚安。”
声音软糯, 神情可爱, 陆江差点没忍住上去把人抱住的冲动。
这感觉……越来越像他们之前的相处状态, 可又没那么黏腻, 恰到好处的距离，吸引着人靠近但始终越不过那道线。
陆江叹一口气。
这样也不错，他想。
阳光从窗帘缝隙投落房间,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 似醒非醒，眉头皱着，嘴角却是勾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房间里很干净，摆放的物品都很整齐，看得出经常打扫，其实只有陆江每天来看看，给里面的小盆栽浇水或者扫地擦桌子，反正把里面都打扫的十分干净，好像就等人来住。
这不是就等着人了么。
楚桐缓缓睁开眼，闻着房间里熟悉的味道，心里暖烘烘的，笑着翻过身去，低骂一声：“闷骚！”
她赖在床上，没等一会儿，手机响了，竟然是陆江主动给她发微信。
上面显示着楚桐给他的备注：我的大帅哥。
这个备注是他们恋爱之后，楚桐改的，为此还强迫陆江给她改了一个情侣备注叫[我的小仙女]，楚桐改完，陆江就笑话她：“哪有你这么淘气的仙女，你就是个小妖精。”
这话一出，不仅是楚桐，连陆江都愣了，楚桐窝在陆江怀里哈哈大笑，直笑的陆江耳尖都红了。
楚桐捧着手机陷入回忆，笑了好半天才回神。
[我的大帅哥]：“起床了吗？不要赖床，洗漱好就去吃饭。”
楚桐噼里啪啦打下一句话，发送。
陆江看着屏幕。
[我的小仙女]：醒了，不想吃饭。
陆江眉头微蹙。
[我的大帅哥]：不吃饭怎么行，快起来去吃一点，收拾好了，可以找李玉去玩，他们今天去市里，可以带你回去。
楚桐本来还捧着脸笑，看到这条消息立刻拉下了脸。
[我的小仙女]：你就是想让我回去嘛，早说呀。
陆江：“……”
楚桐愤怒的把备注改成[讨人厌的陆老三]。
此后陆江又说了些什么，楚桐再也没回复。
陆江看着屏幕叹口气，收起手机，专心做事。
楚桐起床，打着哈欠去东屋吃早饭。
屋里的人看到楚桐俱是一愣，除了孔晓有点兴奋的八卦，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临上班前徐朝晖给了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孔晓一巴掌，就给人拽走了。
屋里只剩下楚桐、李玉和蒋立博。
今天要去医院给李玉做第一次产检。
预约在十点，蒋立博开车有些快，到医院的时候也才九点半。
楚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等了很长时间李玉和蒋立博总算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还拿着四维图给楚桐看，画面很清楚，楚桐甚至能看到宝宝的眼眶和鼻梁。
“很像蒋哥呢。”
蒋立博两眼发光，有些激动的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像！以后肯定和我一样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楚桐笑话他，蒋立博呵呵的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只有李玉全程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那四维图也没表现出特别的喜悦。
因为是工作日，今天人还比较少，趁着人少，蒋立博拿着医疗卡去充值缴费，以免下一次要排很久。
李玉和楚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等着，许久也不见蒋立博回来，楚桐起身对李玉道：“我去看看。”
李玉点头：“好。”
楚桐走到缴费口，在长长的队伍里找了一遍，也没看到蒋立博，拿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电话还没打通，楚桐脚步顿住，她看到蒋立博。
以及他面前娇羞的护士，不知蒋立博说了什么，那护士捂嘴笑起来，接着便拿出手机，看起来像是在交换号码。
楚桐转身，走出大厅。
蒋立博没多久就出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意，关怀的问李玉要不要去吃点什么，或者去购物，李玉摇头，说要回家。
楚桐本来是打算留在市里的，但当下又决定跟着回去。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跟李玉讲她在大厅看到的那一幕。
车子经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楚桐靠着车窗，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路口红灯，车子停下，楚桐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对面大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穿黑色及膝风衣，正低着头跟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讲话，楚桐登时就瞪大了眼睛，然后看着剧情极其的相似，不知陆江说了什么，那女人捂嘴笑了一会儿，拿出了手机……
绿灯通行，楚桐抻着脖子看到一眼那大楼的名字——
轻语茶楼。
楚桐愤愤的转回头，脸上的怒火显而易见，搞得驾驶位的上蒋立博直打怵，问：“怎么了？”
楚桐瞟一眼蒋立博，低声嘟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蒋立博：“……”
李玉轻轻的点头，竟也表示赞同。
蒋立博干咳一声，转回头专注开车。
楚桐一路沉默，想着今天要怎么质问陆江，可当她想了好几种办法的时候，突然想起，没剩几天她就得走了。
楚桐有点急，必须在那天来临之前做点什么！
此时在茶楼和老板娘交谈的陆江，并不知道回家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依旧和对面的老板娘交谈甚欢，只是可惜这茶楼名义上的主人毕竟和吴舟其他情妇不同，她明显更圆滑世故，和陆江交谈的半个小时，陆江只得知，这茶楼是吴舟三年前就给她开的，全权交给她打理，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炫耀和得意。
老板娘把陆江引到二楼里坐。
茶楼没什么人，但打扫的十分干净，一眼望过去就把人看了个全乎，一水儿的女服务员，个个眉目清秀，穿着开衩到大腿根的旗袍。
老板娘给陆江泡了一壶水丹青，可能是交谈许久，对陆江没有了戒备心，老板娘对陆江很热情，以至于不经意间说了不少这茶楼的事情，陆江静静听着，当话题不知何时有点往私人方面延伸的时候，陆江才发现这女人的眼神有点不大对，于是起身告辞。
出门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青年，因为跑得有些急，正好撞到陆江的肩膀，那青年忙回头致歉，陆江道：“没事。”
青年抬头，陆江微眯起眼，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他栗色头发，眉目清秀，皮肤白，身材瘦削，是时下正流行的审美。
陆江没多想，转身欲走，便听到那青年对身后的老板娘喊道：“姗姗，我来啦！”
陆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直到坐到车上，望着那茶楼的出神许久。
近来吴舟和李成麟都操碎了心，一个是为了和首营合作的事情，一个是因为警察频繁查问。
李成麟隐约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要好解决。
他跟吴舟报告过，可吴舟只敷衍道：“一件小事罢了，上面会交代好的。”一句话打发，李成麟也没办法，只能每天在成山和警察局两头跑。
结果，真出事了。
有人报警了。
是从成山逃出来的人，说成山是传销公司，工厂后面的小树林里还埋着人。
警察挂了电话就派人过来盘查，李成麟慌忙打电话给吴舟，吴舟眉头紧蹙，给徐朝晖打了电话。
徐朝晖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安排，警察很快就退了回去。
李成麟松了口气，瘫坐在办公室。
吴舟把陆江和阿西叫过来，问阿西：“冯大喇叭手底下打死过我们的工人？”
阿西点头。
吴舟眉头皱的更紧，几乎把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似乎是遇到了极难解决的事情。
“尸体怎么处理的？”
阿西道：“这不知道，我去问问？”
吴舟深吸一口气，对两人说道：“去问，要是在后山，尽快带着人去找，挖出来扔到别的地方去，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陆江唇角微抿，和阿西对视一眼。
“是。”
事情安排的紧急，陆江和阿西走出吴舟的别墅便驱车去找当初冯天宝的手下人。
阿西开着车，沉默半晌突然笑出声来，陆江瞥他一眼，没作声。
“你打算怎么办？”阿西问道。
陆江想了想说：“先把人找出来。”
阿西道：“就在那里，我知道。”
陆江挑眉，“你知道？”
阿西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吴舟手底下这么多年都干嘛了。”
“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要帮我。”
阿西问道：“不怕我出卖你？”
陆江看着窗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那就得认命了。”
阿西撇撇嘴，问：“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么？
陆江看向他。
阿西目光微沉，说：“因为你眼里没有狠劲儿。”
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狠劲儿，要出人头地的狠劲儿，拼死要争一口气的狠劲儿，准确的是对荣华富贵的贪婪。
阿西从小就是混子，跟着一帮混子长大，看的人太多了，哪一个眼底都有着那贪婪的狠劲儿，但唯独陆江没有。
他总是淡淡的模样，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面对那些拿刀拿枪，喊打喊杀的混混们，他眼底是轻视冷漠甚至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这不是同类的眼神，在阿西第一眼看到陆江的时候就知道。
陆江沉默半晌，问：“你为什么帮我？想做老大？”
阿西摇头：“不想，只是不想看着吴舟当老大。”
他不愿再多说，陆江也没再问下去。
车很快停到冯天宝曾经的别墅院子里，阿西打了个电话，叫下一红毛小年轻来。
阿西和红毛交谈了两句，红毛就上了车，一起去了成山后的树林。
*
天色擦黑，夜风微冷。
挂断了严明谨的电话，楚桐倒头在床上，捧着手机给陆江编辑微信。
今天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这是楚桐从东屋里那群亢奋的男人们身上得出的结论。
楚桐从李玉家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孔晓一声兴奋的叫，楚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成山出事了。
纪晓宇脸上也带着笑，对楚桐说：“你知道是谁报的警么？”
“谁？”
“就是那个捅伤你的男人，他那天拿着手机跑了出去，回家就报警了。”
楚桐有些恍然，那男的看的病的不清的样子，难道那天就突然清醒了？
总之那男人胆子倒是不小，反而帮了他们大忙。
楚桐问：“那刘蓓呢？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纪晓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
楚桐点头，想想也是。
不管怎么说，成山已经被敲了一个缺口，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缺口越敲越大，直到完全破碎解体。
陆江一定也是知道的，徐朝晖已经打过电话要好好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开庆祝。
楚桐此时就给陆江发微信通知。
［我的小仙女］：“你快点回来，徐叔说做好吃的呢。”
没等一会儿，陆江就回了消息。
［讨人厌的陆老三］“二十分钟就到。”
楚桐看着那短短一句话坏笑，静等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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