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惨大会
这次, 陆爸爸不在家。
陆殊凝已经能非常熟练地去找出胃药给裴树, 并递上一杯温水了。
紧接着, 她马不停蹄地去厨房煮粥。结果一转头, 裴树跟了进来。
“你去客厅坐着就好啦。”陆殊凝翻着柜子找山药片, 嘴里念叨着。
“没事。”裴树倚在料理台边, 看着她忙前忙后。
“哪里没事啊, 胃不疼了?”陆殊凝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瞪他一眼。
是谁刚刚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哦,现在又轻描淡写地装作若无其事了。
裴树撇开眼, 低声道:“还有一点。”
陆殊凝让他弄得没脾气了,轻叹一声:“还疼着,就去休息一下呀。”
结果裴树回答:“这已经是在休息了”。
陆殊凝失笑, 把终于找到的山药片打开倒进电饭煲后, 转过身,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有时候觉得啊, 虽然你总是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裴树罕见地打断她:“我什么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这人抓的都是什么重点哦……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呀。”
“你呢。”裴树抬头:“也这么觉得?”
“我——”陆殊凝有些不自然地转回身, 继续捣鼓小米粥去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吧。”
那时候多多少少会因为他的学神光环和冷淡态度而有些发怵, 没法在他面前做到随意和自如。即使陆殊凝自认为她已经算是很自来熟了。
没想到裴树还会追问——
“现在呢?”
现在嘛……
“现在当然不会再觉得啦。”陆殊凝笑眯眯道。而且她甚至越来越隐约觉得, 如果可以的话, 裴树也并不喜欢永远都一个人待着。
两人俱是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电饭煲响起咕噜咕噜声,陆殊凝拍拍手:“好啦, 走吧, 去客厅等。”
裴树点头,站直身子转过头,却无意中瞥到了放在厨房台子上的滴漏式咖啡机。随口问:“你平时自己煮咖啡?”
“啊?”陆殊凝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神情收敛了起来,“我不喝咖啡的。”
她从小就嫌咖啡苦,热巧克力才是她的最爱。
这个口味应该是遗传自爸爸。直到现在,爸爸虽然因为工作原因时常需要熬夜,必须想办法提神,也只喝浓茶。
裴树显然是有些不解和好奇,但他不是会多嘴问的人。
陆殊凝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随即就主动解释道:“这是我妈妈买的,好几年前了。”
裴树的表情迅速变了变:“抱歉。”
“没关系。”陆殊凝低着头,没察觉到自己正用指甲掐着皮肤,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事实,总要面对的。”
说罢,她扬起头,露出一个笑:“况且,我已经可以面对了。”
她的笑容并不是勉强挤出来的,那副洒脱又乖巧的样子,反而让裴树更加手足无措。
那一瞬间,甚至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
结果下一秒,陆殊凝就收起笑垮下了脸:“虽然能接受了,但是每次想起来,还是很伤心,很难过。”
裴树:“……”
没等他再次说抱歉,陆殊凝就又开始嘟哝了:“尤其是看到你妈妈之后。”
裴树从满心歉疚变成了哭笑不得。
“我说真的,听了你和你妈妈的对话之后,我真的觉得我妈妈是个仙女。”陆殊凝意识到什么,随后又瘪瘪嘴,“不过反正她也不在了,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稍微炫耀一下吧。”
裴树终于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想怎么说都行。”他低声说。
“那你可别后悔,我能说上一天一夜的。”
“嗯。”
陆殊凝抿嘴笑了笑。她当然只是在开玩笑。并不是和妈妈的美好回忆说不满一天一夜,而是回忆越是温暖美好,再回想起来,就会越发伤感怅然。
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和从不曾体验过,究竟哪一个更可悲?
这个问题,恐怕她和裴树都没法回答。
良久,直到裴树主动问她“要不要去坐一会儿”,陆殊凝才意识到他们俩刚刚居然在厨房门口站了这么久。
往客厅走的时候,她心里还五味杂陈着。
察觉到裴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侧脸时,陆殊凝终于转过身,问出了一直以来都特别好奇,却憋在心里的问题:“裴树,你妈妈,到底是为什么偏心你弟弟啊?”
明明他这么优秀啊。换作任何家长,要是有这么优秀的孩子,哪里有冷落的理由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八字不合吧。”裴树挑了一下嘴角。
但陆殊凝没法跟着笑出来,忍不住问:“她到底是怎么个偏心法啊?”
他明明不是真的冷血的人,即使和父亲关系并不亲近,但也是尊敬和彼此相安无事的。反而是他母亲,居然能让他那么反感,反感到恨不得划清界限。
裴树抿着嘴,似是在隐忍。
陆殊凝试探性地小声道:“如果你不想说——”
“不是。”裴树垂眸笑了一下,“只是,如果真的让我说,我能说一天一夜。”
“那快说呀,赶紧的!”陆殊凝眨眨眼,“你想怎么说都行,我绝对洗耳恭听。”
裴树当然也不会真的说一天一夜。事实上,如果不是陆殊凝问起,这种事情,他是不愿多提多说的。总觉得有些不堪。
但既然是她问起——
“弟弟和我同母异父。大概我母亲对他父亲和他都有更深的感情吧。”裴树垂着眼,淡淡道。
当初,母亲出轨,裴父本来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息事宁人的。裴母却坚持要离婚。
再婚仅仅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裴树也是那时才知道,母亲离婚前就已经怀上了弟弟。作为“爱情的结晶”,弟弟得到的宠爱,当然比他这个失败婚姻的产物多得多。
有了新家庭后,母亲对大儿子倒也不是完全不闻不问,但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再加上并不在一个城市,见面都少。
去年春节,裴父去外地谈生意,早就做好了一个人过年的准备的裴树,却意外收到了母亲的邀请,说要接他去她新家一起过年。
他原本想要婉拒,毕竟自己是外人,没想到母亲态度十分热情,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他爸爸不让他去,甚至为此专门打给了裴父。
裴父其实是无所谓的,再加上自己也有点没法陪儿子过年的愧疚,便跟着劝裴树去他妈妈家挺好。
大年三十的下午,街上人烟稀少,即使有,也都是匆匆赶回家的行人。裴树坐上了来接自己的车,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母亲。
她已经完全不是童年记忆中女强人的形象,反而显得温婉贤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和妆容或者发型有关。
让裴树事后不愿承认也不愿回想的是,他当时坐在母亲身边,心里竟然是怀着一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憧憬和幻想的。
是不是,终于可以在一个被团圆包裹的节日里,感受到之前从未有过的家庭的温暖呢?
然而事实却是,一整晚,母亲和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其中几乎每一句都带上了“你弟弟”。
第二天,她直接把小儿子的作业拿到大儿子面前,说:“阿树啊,你弟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不喜欢上学上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总也说太难,你看能不能帮一帮他。”
裴树皱眉接过,问弟弟人呢。
母亲一边穿外套一边说:“他爸爸先带他出去玩了,我一会儿也去。你在家帮他看看他的这些作业吧,晚上回来给他讲讲。”
陆殊凝听到这儿,差点没跳起来,要不是这人是裴树的母亲,她就要直接骂出口了。
最后还是只气呼呼地问他:“然后呢?”
“然后——”裴树抿了抿嘴,“我就自己打车回家了。”
有魄力!陆殊凝简直想给他鼓掌。
可随即又想到,那天是大年初一啊,他就一个人坐出租车从临市回了冷冷清清的家。
陆殊凝只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心疼得不行。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安慰吗?都过去这么久了,裴树也未必需要吧。义愤填膺地谴责他母亲吗?自己似乎又没有这个立场。
然而这时,裴树突然转头看她。
“你说,”他很浅地笑了一下,似是自嘲,“都一年多过去了,我居然还在计较这种小事,是不是特别可笑?”
“怎么会。”陆殊凝一时激动,脱口而出,“我要是你,就天天说年年说,当着她的面说,说到对方道歉或者再不敢来找我为止。”
“你怎么这么偏袒我。”裴树被她说得想笑,脸上已经毫无被往事困扰的表情。
陆殊凝本来想说不是自己偏袒他,而是本来就是他占理。结果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偏袒你又怎么啦,今天你还病着呢,你妈妈居然还来跟你吵架。”
裴树看着她佯装不讲理的样子,嘴角噙笑:“你这个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特别惨。”
陆殊凝叹了口气:“你别说。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惨的,结果知道了你的童年经历和家庭状况,感觉自己真的很幸福——等等,我这话是不是显得特别欠打?”
“放心,不会打你。”裴树往沙发上一靠,“而且挺好的,让我觉得自己惨得还算有价值。”
陆殊凝:“……谢谢您了。”
裴树往厨房看了一眼,见旁边的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忍不住逗她:“怎么,还真打算听我说一天一夜?”
“没——”,陆殊凝一怔,“你饿啦?”
“嗯。”
“走走走,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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