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珠刚刚小产过, 被裴芳接回家养身体。

　　裴芳对江明珠这做法, 十分不满意：“他让你打胎你就打胎了？不是说那个男人跟江念念找的那个一样, 家里都是高门大户的, 江念念那种性子都能把男人栓死了你就不能？要不是我跟你爸去的时候你手术已经做了, 我怎么着也要……”

　　江明珠毕竟年龄还小, 没裴芳那种手段：“妈, 他很喜欢他老婆，跟我说分手说的挺干脆的，我们其实也就是出去玩的时候比较多, 平时的时候他还是……”

　　“闭嘴！”裴芳端了碗鸡汤过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喜欢就是他喜欢了？当年你爸还喜欢江念念她妈呢, 最后谁赢了，你告诉我一声, 你爸的财产, 她念安和江念念还不是一毛都沾不到。”

　　江成功刚从外面回来, 正在换鞋, 就听到了裴芳这一句, 登时愣住了。江明珠住的那间卧室门没关紧, 裴芳尖酸而刻薄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出来：“男人跟你上床了，你还怕没机会？明珠，你要是真想抓住那个男人, 听妈妈话, 养个十天身子就回宁城去，对着男人要学会示弱，不然他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但是妈，我……”江明珠想起那天林璨星的态度，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这件事情我比你有经验，当初我也是戳了避孕套才怀上的你，你爸要跟我断，我就趁着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跑去找他求情，他一次两次三次的，就渐渐对我软了态度，念安那女人，最后看到你年龄的表情，你可不知道，像是丢了魂似的，她自己没看好男人，还不许我抢了。”裴芳话语之间，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江成功站在客厅里，听着里面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忽然产生了一种疑惑，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究竟在做些什么。

　　“你呀，正好遇到这么个合适的男人，虽然年纪比你大了点，但是也不是没好处，人家会疼人，而且你打过他的孩子，在他那里，怎么着都是不一样的，”裴芳在那里对着江明珠谆谆教导，“他家世好，以后对你没坏处，到时候去看看他老婆的情况，争取能让他娶你才是对的，不是说他那个老婆也三十多岁了吗，你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就凭脸，也能争得过他，错过这个，下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我试试。”江明珠显然被说动了，有些蠢蠢欲动。

　　“江念念那个未来婆婆还找你爸说话，哎呦你是没见那个女人吶，那一副知书达理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觉得江念念在那女人手里也过不上什么好生活，顾氏那么大个公司，江念念也捞不着什么，她那男朋友，以后指不定多少女人呢，咱们不看他们，你就看准了林璨星，争取早点儿嫁给他，以后把人看好了，这辈子就不愁了。”裴芳依旧洋洋自得的，跟女儿传授自己多年来的生活经验。

　　江成功站在客厅里，陡然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裴芳口中知书达理道貌岸然的梅琳，反倒是一身好气度，跟他言辞恳切的说了会把江念念当做女儿来看待，未来一定不会让念念吃苦，但是考虑到念念的心情，很抱歉没办法邀请他去参加婚礼，念念表达过想让妈妈送出嫁的心情，顾家也已经在做准备，人生就一场婚礼，梅琳说，希望那一天完全是按照念念的想法来的，想让念念开心。

　　梅琳甚至还说明白到他为人父母的心情，和顾方安一起，跟他吃了饭见了面，毕竟两家孩子未来是一生的伴侣，他们做大人的，该做到位的就该到位。

　　梅琳会坦诚没办法邀请他们出席婚礼，也会认真道歉，觉得失了礼数，完全让人挑不出错来，这种气度，还真不是裴芳能评价的。

　　“对了妈妈，”江明珠开口，“我爸的遗嘱你早点看着点儿啊，别让他给江念念留什么东西，这种事情早作打算比较好，我爸那个律师，你……”

　　“知道，”裴芳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你爸那个死鬼，真打算给江念念准备嫁妆呢，那律师说了，万一你爸哪天没了，到时候咱们一起改遗嘱，他有的是办法。”

　　“妈妈你果然魅力不减嘛，”江明珠的声音，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剑，直接戳在客厅里江成功的心上，“到时候我看中的那个别墅一定要买。”

　　“没出息的样子，你爸的女儿都这么没志向？”裴芳笑笑，“你爸公司那些股份……”

　　江成功觉得他不能再听下去了，他站在客厅里，捂着心口深呼吸了好几下，从裤兜里掏出随身带的药物，干咽了两颗，才逼迫自己站直了身体。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为了创业身无分文的日子里，念安会打理好家里的一切，拿出她自己攒下来的钱，笑着给他和江念念准备上一顿红烧肉。

　　每次他公司入不敷出的时候，念安总是能从角角落落里找出点儿存款来，帮着家里渡过难关。

　　带念安出去应酬的那些时候，她局促不安，却也温和有礼，其他人也并不是都在嘲讽或是什么，总有人跟他说，江总，您太太为人很好很温和，她一定把家里顾得很好吧？

　　的确是顾得很好。

　　有念安的那些年里，他全力创业，没有为家里操过一点儿心，念念被她教养的听话懂事，成绩出类拔萃，考上最好的大学，就连他妈妈……

　　江成功这才发现，跟念安离婚之前，老太太每次来城里，都能住个一年半载的，走的时候心里乐呵呵的，但是裴芳来了之后，老太太最多的一次，也就在家里住了三天，临走那天，还拿着手里的硬座车票，无奈的笑着说自己身子骨还硬朗。

　　可是念安，哪怕是在日子那么拮据的当初，也没让老太太受过这份罪。

　　江成功想起顾城问他的那句话，她恐惧不安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牵着她的手陪着她走到最后，还是放任她默默离开？

　　他当初选择了后者，然后在念安眼皮子底下，带着刚进公司的裴芳出入各种场合。

　　裴芳无疑是优秀的，尤其是跟念安比起来，她适应那些场合非常快，在各种宴会上如鱼得水，后来也慢慢漫漫的，走进了他的生活。

　　跟裴芳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江成功已经忘了，或许是一次酒醉，或许是一次外出，再或许，是他还没动心思的时候，她跑去他房间，抱着他求着他，说什么不要名分不要未来，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想要。

　　他叫江成功，可是他的人生，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路径。

　　*

　　方晴的情绪最开始很崩溃，但是在酒店住了一夜之后，她又变了想法。

　　江念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方晴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问她：“你没睡啊？”

　　“唔，”方晴默认了，然后把江念念的手机递过去，“对不起，昨晚我好像疯了似的，竟然还收你手机，你跟顾律师解释一下吧。”

　　江念念很理解这种情绪崩溃的感觉，拿过了手机就去抱抱方晴：“好啦，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哎呀，”方晴眨眨眼睛，“你先跟你们家顾律师好好说说这件事，我有个伟大的计划需要筹备一下，你稍等我啊。”

　　江念念心里没底，但是看着方晴的表情又不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就稍微放下了心来，拿了手机看消息。

　　顾律师昨晚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他搂着雪球一起睡觉的那种。

　　还给配了个文字。

　　【顾城：你男人和你爱的猫都在这里，小狐狸真是不听话啊，跑哪儿去了？】

　　江念念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拍了张自拍照发给他。

　　【江念念：我在白城，陪方晴，你看我没事的。】

　　顾城估计已经起床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江念念带着几分心虚接起来。

　　“喂，顾城——”

　　“还知道我是谁？”顾城正在倒牛奶，雪球在一旁跃跃欲试，他拿了个小杯子，顺便帮雪球准备早餐，“偷跑是什么坏习惯？”

　　“我怕你不许我出来，”江念念习惯性冲着他撒娇，“而且我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了手表的，你肯定能知道我在哪里，不要生气嘛，你说了要帮我解决所有烂摊子的，而且，方晴不是离婚了嘛，我就……”

　　“昨晚我从林璨星那儿大概了解了，不过你是去陪她散心？”

　　“没有，”江念念看方晴没注意这边，小声说，“林璨星出轨的那个女生，就是江明珠，方晴说她要来白城打小三，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好像有变。”

　　顾城皱眉，担心之情简直写在脸上，裴芳和她那个女儿是什么货色，他也见识过。

　　“念念，你们别乱来，”顾城看了眼手表，心里迅速计算，“我马上过来，你乖乖在酒店等，不许出门。”

　　“啊？”江念念没明白他怎么忽然就要来了，“那你工作……”

　　“不许出门，”顾城声音严肃了几分，“立刻跟我保证。”

　　江念念：……好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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