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尔雅的年纪虽然比纪东曦大了不少, 不过, 他感情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时至今日, 他才从纪东曦的语气中反应过来, 原来纪东曦总是拉着他谈论他自己的感情, 不是因为信任他这个老师, 反倒是因为嫉妒或者吃醋吗？

　　复尔雅觉得有趣，可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并不会跟纪东曦再计较这些。

　　虽然不会计较, 但被个男孩子这样防备也令人气恼啊。

　　复尔雅微笑地扶了一下眼镜：“纪东曦同学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不应该是上课时间吗？”

　　纪东曦：“啊，校长找我有些事情。”

　　别说的这么高大上了，不就是去挨训嘛。

　　洛芍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原本在与复尔雅对话的纪东曦却一下子接收到了这个眼神。

　　他朝洛芍笑了笑, 模样很是无辜, 嘴上却说：“老师，还不把手收回来吗？”

　　复尔雅笑容温和：“洛芍, 那周日见。”

　　洛芍：“好的。”

　　“周日？”纪东曦眯起眼睛, 他怀疑的视线落在复尔雅身上。

　　复尔雅笑容更加温和：“对了, 方才阎老师来过, 将你们两个的事情说了一下。”

　　纪东曦露出害羞的神情, 他低下头, 鞋底蹭了一下地面：“老师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复尔雅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好呢？你们都已经成年了，这也不算早恋，只是老师还是不赞成你们在错误的年纪做正确的事情, 爱情这种事情只有在成熟的时候才能享受其甜美的风味。”

　　纪东曦上前一步：“虽然老师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

　　他盯着复尔雅眼镜后的双眸，将手放在复尔雅搭在洛芍肩膀上的手背上，像是开玩笑一样道：“老师没有经验吧？”

　　复尔雅蹙眉：“什么？”

　　纪东曦咧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老师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

　　复尔雅一下子抿紧唇，包裹在白色衬衫领口内的脖颈挺直。

　　温润的黑与尖锐的绿碰撞，如同瀑布飞溅在大石上，溅出一片翠墨流光。

　　复尔雅突然笑了：“纪东曦同学好像对老师的私人感情很感兴趣啊。”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纪东曦对他怀有什么不轨之心似的。

　　洛芍抖了抖肩膀，将两人的手都抖了下来。

　　“老师，那就这么说好了。”

　　洛芍朝复尔雅深深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纪东曦盯着洛芍的背影，立即想要追上去。

　　然而，他却被复尔雅抓住了。

　　纪东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把甩开复尔雅的手。

　　复尔雅的眼镜镜片在反光，他嘴角含笑，温声道：“不要去打扰洛芍同学了，她很烦恼。”

　　纪东曦的眼神冷了下来。

　　“纪东曦同学应该是个好孩子，如果再对女同学纠缠不休的话，老师会跟闫肃老师好好讨论一下你的问题。”

　　纪东曦站直了身体，明明神色焦躁不耐，语气却还维持着虚假的温和有礼：“谢谢老师的教导，可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跟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因为洛芍同学马上就会是十一班的学生，你们一班的学生最好不要过多打扰她，她的文科成绩很有可能会给一高带来想不到的荣誉。”

　　一班……十一班……

　　只是分个班而已，难道就变成异地恋不成？一个个都是这样，要分手，要隔离，他是病毒吗？他和姐姐在一起世界就会毁灭吗？

　　他只是想要得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有什么错！

　　纪东曦垂在腿边的双手慢慢握紧，躯体上凌厉的肌肉线条紧紧绷起，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而崩裂开来。

　　复尔雅无奈说：“你的年纪还是太轻了，太过固执了，老师说的话，你最好还是听一听。”

　　要是听的话，他就握不住自己的太阳了！

　　纪东曦似笑非笑：“那可真是多谢老师了。”

　　他每个字都咬的狠狠的，似乎恨不得直接从他身上撕扯出一块肉下来。

　　纪东曦怎么就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你啊，真是误会了……算了，以后不要打扰洛芍了。”

　　警告？劝告？都特么的滚蛋！

　　他就是要姐姐！就是要！

　　纪东曦紧绷的身体轻微发颤，他嘴角的肌肉抽动几下，才带动嘴角扬起：“打扰？呵。”

　　他转身就走。

　　可身后的复尔雅又叫住了他。

　　纪东曦侧身望去。

　　复尔雅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那双温润的双眸却像是平静湖面下压抑的汹涌漩涡。

　　“……还有你的提问，我自然是谈过恋爱的。”

　　暗恋也是恋爱，一个人谈暗恋也算是谈过恋爱了。

　　纪东曦却不想跟他谈论什么他的感情，转头就走。

　　回到教室里，纪东曦又围绕着洛芍转来转去，可她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只看着窗外发呆，不理会他。

　　烦躁！

　　纪东曦恨不得挠两下桌面，连屁股下的椅子也火烧火燎地难以就坐了。

　　郑天宝实在忍不了了，他用书戳了戳洛芍的后背，哀嚎着：“洛芍啊，我求求你就理一下纪东曦吧，他现在就像是发情的狗一样，一时也安静不下来啊，他不用做题，我还要做呢！”

　　纪东曦立刻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

　　甘宁宇忍不住回头斥责：“你可真爱管闲事！”

　　郑天宝委屈地扁扁嘴，却不敢还口。

　　他们三人将目光齐齐落在洛芍的身上，只看她如何反应。

　　洛芍转过身。

　　纪东曦一下子坐正了身体，他目光水水地望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洛芍摇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在学校分班就等同于异地恋了吧？我不谈异地恋。”

　　洛芍紧紧盯着纪东曦的双眼，像是蛊惑，又像是诱哄：“我如果不去十一班，那就是在迁就你，你呢？你能迁就我吗？”

　　“我……”

　　洛芍语气发凉：“先别着急回话，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回答。”

　　甘宁宇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洛芍。

　　午饭的时候，两人避开纪东曦和郑天宝，在小卖部里买面包吃。

　　“洛芍，你……你的想法，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唔？”洛芍嘴里还叼着面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甘宁宇抿紧唇：“最好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蛊惑纪东曦让他放弃一班，跟你一起去十一班吧？”

　　“这可真是个疯狂的想法，不是吗？”洛芍嚼着面包微笑。

　　甘宁宇捏着面包，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复杂：“虽然，他追求你的疯狂劲儿我不认同，但是，洛芍，你如果真的这样做，你这就是在害他。”

　　“你明知道他喜欢什么，也知道他在理科方面多么擅长，是，他语文和英语也很好，可是文综呢？你有没有想过……”

　　“没有呢，”洛芍急促地打断她的话，“我什么都没有想过，无论如何决定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与我无关。”

　　甘宁宇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闷闷地将那袋面包啃完。

　　洛芍回教室的时候发现纪东曦正在吃药，又是胃药。

　　有这么大的焦虑吗？

　　见她回来，纪东曦嘴里还含着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活像一只嘴里塞满了坚果的小松鼠。

　　少年人果然有其可爱的地方。

　　“洛芍，你还记得吧？咱们约好周六去看电影。”

　　“啊？”洛芍疑惑道：“我有答应你吗？”

　　纪东曦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闷声说：“姐姐，你不能这样啊……”

　　洛芍将脸庞的碎发撩到耳后：“我只记得，我们两个好像分手了。”

　　纪东曦漂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周六的时候，纪东曦一直围在洛芍身边，似乎就想要缠着她，跟她在一起。

　　中午放学，洛芍借口上厕所，甩开了纪东曦。

　　复尔雅从男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正撞见纪东曦等在女厕所门口。

　　复尔雅一乐，忍不住问：“女厕狂魔纪东曦同学，又打算进女厕所吗？”

　　原本正倚着墙壁的纪东曦走神的一下子站直身体，对着他笑眯眯说：“如果我的女朋友在里面有危险的话，我就算多个外号又如何？”

　　复尔雅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纪东曦，纪东曦拦住过路的一个女生：“能麻烦你去厕所里叫一下洛芍吗？”

　　纪东曦露出羞涩大男孩儿似的笑容：“我担心我女朋友。”

　　女同学点头：“哦，好啊。”

　　她进去片刻，却出来说：“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

　　纪东曦背在伸手的手掌猛地攥紧。

　　复尔雅问：“你这样缠着洛芍有什么意义？你们两个现在还是学习要紧……”

　　纪东曦看着他，语气不善地问：“是老师将她藏起来了？”

　　“啊？”复尔雅有些疑惑。

　　原本也是因为洛芍突然失踪，六神无主的纪东曦对他迁怒，见他一脸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他也就只能自己暗暗生闷气了。

　　姐姐为什么要躲着他啊？

　　纪东曦又看了一眼女厕所，一件事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坏了，洛芍！”

　　纪东曦扭头就跑，可刚跑到楼梯口就被跟上来的复尔雅拦住了。

　　“让开！”纪东曦语气又急又躁还有一股醋味儿。

　　复尔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上来，只知道自己的心脏突然猛地一跳，似乎在告诉他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洛芍有关？”

　　“关你什么事！”

　　“纪东曦！我是洛芍的班主任。”

　　纪东曦勉强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复尔雅：“那您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

　　嘿，这臭小子。

　　纪东曦眼珠子一转，喃喃：“对了，陆玫对你……”

　　他突然扬起嘴角，笑容有些狡诈的味道。

　　“好，老师跟我来，陆玫似乎要找人对付洛芍。”

　　“什么！在哪里？”

　　“学校对面公寓楼后身的健身广场。”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了校门。

　　校门口，正在等公交的郑天宝望着他们的背影吹了声口哨：“这是在干什么？跑步比赛吗？谁赢了就能得到女神的芳心？”

　　站在他身边的甘宁宇踹了他一脚：“别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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