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李洁的事发生的很快。
由于有情人掌握了先机,让李洁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余地。
李洁恐怕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输了,她的战场甚至还没有拉开。
李洁和刘春见面那天,她果然从公司拷走了大量数据,一分为二,一半放在优盘里作为交给刘春的诚意,另一半留下当做后续交易的筹码。
阿珍虽然没有搞到录音,但她拍到了两人见面的照片,当时就发给了周垚。
周垚转给仇绍,仇绍立刻召开了高层内部会议,同时提供了李洁动用数据的证据,幸而前几天技术部已经将李洁电脑里可以连接的数据调换,否则公司损失惨重。
李洁下午回公司,就接到了革职查办,且通报全行的通知,但她并没有在商业上给公司造成巨额损失,公司考虑到她多年立下的功劳,最终没有报警。
和李洁同一天走的,还有她手下的那组人,除了阿珍。
李洁立刻去找阿珍要个说法。
内鬼阿珍低着头,哭着求李洁原谅,说自己都是为了钱,连下顿饭都没着落了,这时候周垚给了她钱,她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都是为了钱出来混饭吃,李洁气恨阿珍为了两万块把一组人都搁进去,当场给了阿珍一巴掌。
李洁收拾办公室的时候,有专人看着。
周垚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处理公事,一眼也没有投过去。
李洁原本也是冷静的,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人生很多事都看开了,一个女人要在男权社会获得成功,必然要做出别的女人做不出做不到的事,关键时刻没有道德包袱,没有莫名其妙的自我坚持和底线。
但是当李洁知道周垚将是暂时接替她位子的人选时,李洁炸毛了,她突然就忘记了维持风度离场的初衷,甩下手里的私人物品,冲出办公室的门走到周垚面前。
每个人都有一个绝对不能输的假想敌,很奇怪,周垚成了这个人选,尽管周垚只是暂时接替职位,李洁和周垚都知道,周垚不是一个能长期待在办公室里虚与委蛇的人。
但李洁只要一想到明天周垚就要踏进那间办公室时,她彻底崩溃了。
李洁脚下站定,吸了口气,压着嗓音说出这样一句话:“你达到目的了。”
客服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或站起身,或伸长脖子,还有的走近几步,怕两人打起来。
原本在办公室里看着李洁收拾东西的保安也跑了过来,一脸慌张,要把李洁拉走。
李洁不走,她就居高临下看着周垚。
在她看来,这个小了她十几岁的女人,比她狠多了。
其实只要周垚坐着不动,保安很快就会把李洁带走。
可这不是周垚的风格。
众目睽睽之下,周垚站起身,距离李洁只有一步,同样她也没有笑。
隔了一秒,周垚道:“李姐有话请说。”
李洁很想像对阿珍一样一巴掌扇过去,可保安就在旁边,防备的看着她,这巴掌出去胜算太低。
她只好咬牙切齿道:“我离婚了,有个儿子要养,我手下那组人不算阿珍一共七个人。今天的事之后,我们都没法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你够狠。”
周垚静静看着李洁半晌,突然想到菲菲曾对“狠”这个字的评价。
菲菲说,真正狠的人,是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
菲菲还说,男人都做不到让人用火枪烧掉纹身,她是她见过对自己最狠心的女人。
周垚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眨了下眼,迎上李洁的目光,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开口时,周垚声音很淡:“如果今天的情况反过来,失业的不止八个人。你们八个赢了,公司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到底是谁狠?李姐,做人别太绝。”
李洁咬紧牙关点了两下头:“你会后悔的。”
撂下狠话,人就走了。
周垚目送李洁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大胆做事,小心做人。
这次若非发现的及时,今天冲过去对李洁撂狠话的,恐怕就是她。
李洁就这样离开了有情人,客服部所有考核制度维持不变,仿佛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一切井然有序。
一旦制度和工作惯性定型,少了谁都不会影响公司。
周垚虽然暂时接管了李洁的事务,却没有一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自己最清楚,这间办公室,这个位子,她最多不会待超过半年,这里不是她的战场,虽然有很多人会为了一个高管的位子挤破头。
人事部也没有闲着,早就接到上级的指示,积极找足以长期接替李洁的人选。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公司来了一位来实地考察的大客户,大客户还带着自己的团队,两男一女。
所有部门的主管都要去开会,听说大客户是带资来的,一旦哄得这位满意公司会迎来一位新的股东。
未来一年之内,公司有望上市。
周垚代表客服部也去参加高管会,她坐在末座,很低调,很少和旁边的主管搭话。
这个时间,大客户还没到,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周垚就安静的坐着发呆。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陈经理,他是开门的。
进而埋进来一双长腿,仇绍脸上挂着淡笑,他旁边跟着进来一位气质锐利的中年女士,后面还跟着三个助手。
所有主管起身,周垚也跟着站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抬头一看,愣了。
那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把她生出来的女人,陈潇。
周垚的眉毛瞬间打结。
她突然有点后悔上次的一番戏言,当她妈陈潇问她什么生意好做的时候,她竟然提到有情人。
那只是她用来躲避话题的伎俩,看来她妈当真了。
这之后整个会议,周垚都面色凝重,半低着头,想事情想出神。
幸好由于她才接手客服部两天,没有人会点名让她站起来汇报工作。
就这样,熬了一个小时,众人鱼贯而出,由陈经理陪同陈潇参观公司。
周垚磨磨蹭蹭的站起身,准备最后一个走。
谁知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潇突然站住脚,笑容漾开,回过身突然开口说道:“等等。”
还有几位主管没有走远,闻言都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只见陈潇越过三位助手,重新踏进会议室,迎上隔了几步远的周垚。
周垚站住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目光迎上去,听到陈潇说:“女儿啊,要不还是由你陪妈妈参观吧。”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石化了。
只除了负责帮陈潇以私人名义买礼物的助理之一,这位女性助理见过周垚的照片。
一时间,周垚只觉得头疼,这场合不可谓不尴尬。
但她竟然不觉得惊讶,这的确是陈潇女士的行事风格,不跌破眼镜誓不罢休。
周垚飞快地看了立在门口的仇绍一眼,随即对陈潇道:“其实我只对客服部了解,别的部门讲解起来肯定不如陈经理。”
陈潇侧过身,也看了仇绍一眼,笑着说:“那仇总呢?”
仇绍被点名,笑着上前。
陈潇一把就搭上仇绍的手臂,同时另一手拉着周垚:“那就两人一起,除非你们还有比我更重要的客人要见。”
这下谁还能说不?自然陈潇最大。
这个下午,有情人多了一道诡异的风景,还巡回各部门。
陈潇一行人在仇绍和周垚的陪同下,走遍了整间公司,每到一个部门了解情况时,还会态度亲热的问上两人几句。
周垚有些僵硬,倒是仇绍从善如流。
外人看去,只觉得陈潇和仇绍仿佛很熟,周垚像是赶鸭子上架。
而周垚就是陈潇女儿一事很快不胫而走。有人说,是仇绍眼光毒到,原来不是扶植照顾女朋友周垚才将人拉进公司,原来人家周垚背景又厚又硬,这一对指不定是谁巴结谁。还有人说,来了两个大股东将来都是一家人,没准将来公司也得改姓。
另一边,周垚一直头疼到下班,终于可以歇歇脚喝口水。
她不懂,为什么她妈陈潇能像度假逛街一样游荡在这家公司一下午,怎么就这么闲,还一左一右领着她和仇绍当两大护法,全程都用丈母娘关爱的眼光看仇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包个小白脸。
谁知,周垚回到部门,刚喝了半杯水,陈经理就来到门口。
陈经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周经理,位子已经订好了,十分钟后大门口有车接。”
周垚一愣:“什么位子?”
陈经理:“自然是晚上和陈总的聚餐啊。”
下半场是个私人聚会,陈经理没有跟来,三个助理也只跟到酒店里,没有进包间。
十一月深秋,来暖气了,室内干燥温度和暖。
一顿饭,基本上是陈潇和仇绍在聊天,周垚很少搭腔,吃饱了就撑着头发呆。
不可否认,听这两人说话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陈潇是女中音,不尖锐,也不咄咄逼人,仇绍的嗓音更是磁性低沉,语速放慢时尤其有一种要给人洗脑的魅力。
周垚走着神,听不进去两人说什么,只觉得昏昏欲睡。
直到仇绍站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周垚一下子清醒过来,人虽然依然半靠着椅背,目光却对上了陈潇。
陈潇第一句话就是:“仇绍这孩子我挺满意的。外形帅气,将来生孩子肯定好看,工作能力也强,井井有条,生活上估计也不会差,唯一的担心就是会不会因为工作忽略了老婆孩子。”
周垚看着陈潇两秒,突然笑道:“你看上他了?Kevin叔叔怎么办?”
陈潇愣了一下,抬手去打周垚:“哎呀真是,别跟我装傻!”
周垚笑容收起来,不再说话,又开始觉得头疼。
她妈陈潇是个神奇的存在,饶是她们同为女人,她生自陈潇的肚皮,她都觉得难以理解和招架。
周垚曾和陈潇说过无数次她对婚姻的态度和看法,但陈潇永远可以当一次都没有听过似的,每次见面必然做她的工作。
陈潇的行动线只有一条,必须顺着她的思路走,顺她者好商量,不顺者就说到顺为止。
这样的性格,和周孝全的确是过不到一块的。
周垚这一刻突然觉得,离婚是对他们都正确的选择。
陈潇笑道:“趁仇绍没回来,妈妈问你几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
周垚抬眼,挑眉。
陈潇:“你要是一辈子都不结婚,那你还谈什么恋爱呀?”
周垚又皱了下眉,静了几秒。
这是个很大的课题,可以写一篇论文,论恋爱和因爱结婚的关联性。
但她不愿长篇大论,以免被陈潇逮住逻辑漏洞跟她没完没了,只能简单粗暴的来。
周垚:“婚姻,是因为要限制配偶的交配权,以及要将遗产留给下一代才出现的产物。我和他一来互不干涉,二来我也不喜欢小孩。”
陈潇极其不认同:“好,那我就先和你说说一。没有一对相爱的男人女人能完全做到不干涉对方。假如现在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吻你,要是仇绍看见了无动于衷,那妈妈就鼓励你们干脆就分,他根本不在乎你。”
隔了一秒,陈潇又道:“二,你不喜欢小孩,可以交给妈妈带,妈妈最喜欢小孩了。”
周垚诧异极了,甚至是震惊:“你喜欢小孩?”
陈潇:“当然!”
见周垚眼里流露出讽刺,陈潇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小时候我照顾你的时候不多,可那也是没办法。所以我现在才想弥补,真的。”
周垚缓慢陈述:“你弥补的方式就是要我结婚,再生个孩子给你带,放弃现在的生活,做我不想做的事。”
陈潇开始苦口婆心:“婚姻无论对女人,对社会,都是必然存在的环节。以前美国七十年代的时候,因为战争的影响,很多年轻人相信左翼思潮那套,反家庭,反婚姻,吸毒啊性解放啊堕胎啊,整天嚷嚷要追求自由人性解放,结果后来还是碰壁了,又开始反思如何回归家庭,回归主流价值观。垚垚啊,你们这代人可别走老美的老路啊。”
周垚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想深入探讨的问题,陈潇一下子就把坑挖开了,只等着她跳。
周垚觉得好笑,却仍是耐着性子说:“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经历的大背景大环境都没有可比性。是做别人眼中的正常人,忍受婚姻家庭的零碎折磨,还是做别人眼中的神经病,过着自己选择的生活。这只是一种人生选择。妈,我不是左翼青年,我不反婚姻,也不反家庭,我希望每个人都好,每个家庭都完整,每个人的婚姻都幸福,只是我不要而已。”
陈潇越听越纳闷:“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要婚姻?”
周垚只想叹气,代沟太深:“我刚说过了,我不想限制他的交友权,如果有更喜欢的人出现,他可以离开。可是结了婚,这就成了出轨。还有孩子,离婚了财产可以分割,房子可以变卖,孩子怎么处理?难道就像你们当年那样处理我一样?”
陈潇:“只要共同利益绑定足够牢固,婚姻就离不了。妈妈这回带资过来,为的也是你的将来。再说,孩子……”
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周垚终于烦了:“总之我不希望将来和我的孩子之间,也要靠互相送名牌包维系关系。”
陈潇一下子没了话。
周垚抬眼,轻声道:“妈,我和你太像了。我所有心思都在怎么过好自己的人生上,自私自利惯了,根本没有精力去负担一个孩子脆弱的人生。像男人一样思考,像女人一样生活,这是我对我后半辈子唯一的规划。”
好半晌,陈潇说不出话。
直到周垚喝了余下的饮料,刷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时陈潇才再度开口。
“是不是因为你在美国那些事?”
周垚手上一顿,将手机放下。
美国那些事她们母女之间很少聊,只是离开美国之前提过几句,但周垚知道,陈潇有办法去调查,应该知道了七七八八。
陈潇:“其实妈妈也很后悔,当年太不在乎你,才会让你交上那些朋友。可事情都过去十年了,你不能总让那些人影响你啊。”
陈潇的逻辑自成一派,一旦和她交手,就会被她丰富的经验打败。
周垚突然觉得,尽管她们母女血脉相融,生命传承,却绝对属于不同的物种。
周垚笑了,不想再浪费唇舌:“何止影响,我还跟他们学到了一件事。”
话音落地,周垚打开包间门。
门外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是仇绍。
也不知道他是刚走到门口,还是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仇绍拉住周垚的胳膊,轻声道:“先别走。”
换做她以前的脾气,爱谁谁,该走走她的。
但周垚却脚下一顿,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头:“那我在外面等。”
包厢门关上。
周垚没有走远,只站在门口,背脊贴靠着门框,听着里面人说话。
烦躁的情绪,在漂浮,听着她妈的声音都觉得是一种催化。
陈潇正说道:“……垚垚这孩子啊,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我也是出于好心,希望你们两个将来好,仇绍啊你有时间也劝劝她。这结婚啊就得冲动,想太清楚了就结不成了。”
隔了几秒,又传来仇绍低沉的嗓音:“现在想清楚对垚垚是好事。”
陈潇:“你怕她将来后悔了怪你?”
仇绍嗓音和缓:“我是怕她怪自己。她对家人朋友都很宽容,只是爱跟自己过不去。”
这之后陈潇又说了什么,周垚一概没听见。
她只是低着头,靠着门框,一动不动。
陈潇走时,又看了周垚几眼,欲言又止。
周垚别开目光,一言不发。
直到陈潇被助理接走,周垚坐进仇绍的车里,瞪着窗外一个个向后飞去的路灯,一路沉默。
仇绍播放了几首爵士乐,车里的气氛尚算缓和。
车子开到画室门前,周垚下了车,跟着仇绍进了门。
仇绍放下钥匙,轻声说道:“先去洗澡吧。”
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周垚冰凉的指尖抓住。
仇绍下意识握住,皱着眉回过身:“怎么手这么凉?”
他握着她的双手,捂着,转而要走向吧台,说:“给你冲一杯热可可。”
可周垚却一动不动。
她突然唤道:“仇绍。”
仇绍一顿,望着她。
周垚抬眼,眼神坚定,声音沙哑:“有些话,我想今天告诉你。”
为什么要说,周垚也说不清。
仇绍目光温和:“好,你说。”
他们谁也没有松开手,温度渐渐糅合在一起,她的手掌暖和了。
“在城市生活久了,感官就会变得麻木,忘记什么是绝望。但对我来说,真正的绝望不是生死一线,而是被生活里的无奈一点点凌迟耐心、勇气、热情、坚持。也许它一辈子都不会爆发,但它会每天都在累加,人活的有多长,那座山就堆的有多高。我以前看的心理医生和我说,家庭会给人温暖,同时给人痛苦,当那个痛苦远远大于温暖,人就会想逃离。她还说,打开心结就是一个和过去的自己和解的过程。可我却觉得,人不一定要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周垚话落,尾音噎住。
她低下头,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
直到温暖的怀抱包围上来,将她拽进一副厚实的胸膛。
一只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仇绍的嗓音在耳边道:“怎么一个不小心,我又把你的刺挑起来了?”
才不是他挑起的。
周垚笑了,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关你屁事啊。”
仇绍轻笑:“也是,不关我的事,都怪叔本华那家伙。”
周垚愣了两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笑出声。
叔本华有个有意思的刺猬理论,说的是一群刺猬在冬天彼此靠近取暖,但靠的太近会刺痛,分开又会冷,反复尝试后,发现最终只能保持着一定距离,才能做到既不受伤又感到一点温暖。
周垚大概就是这群刺猬中刺最硬的那个,一旦有人对她好,就会警惕,哪怕是她妈陈潇,她爸周孝全。
因为那背后一定有动机,有目的,而不是出于本能。
仇绍抬手,缓缓揉着她的耳根,连她的耳垂都变热了。
很久很久,他松了手,笑着看她。
半晌,仇绍轻声问:“你想过要我的承诺么?”
周垚一怔,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点了下头,又摇头。
点头,因为想过,摇头,因为不敢轻易想。
周垚很坚定:“不,我不想要。”
仇绍捏了捏她的脸:“怕打碎?”
周垚抓下他的手:“与其那样,宁可没有过。”
一声轻叹,仇绍反手握着她的手指,目光温柔:“你在怕什么?怕我变,怕我忘记?”
周垚咬了咬唇,倒是坦白:“也怕自己变,怕自己忘记。怕……忘记自己曾经用力爱过,恨过,怕有一天把什么都看淡了,无所谓了,连七情六欲都麻木了。”
仇绍:“既然这样,那你我之间,就不要承诺。”
做不到,立承诺也是为了打破,做到了,那承诺至多只是个牌坊。
周垚点头,终于笑了:“好,不要那玩意。”
见她笑了,仇绍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低声道:“既然说到这步,我也有些话要说。”
周垚:“什么?”
仇绍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缓慢道:“无论是否进入婚姻,两个人相爱,多炙热的情感最终都会转化成感情,爱人会变成家人。”
顿了两秒,他瞅着她,在那双大而晶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淡淡道:“如果一定会经历这个过程,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而不是和别人。
不是任何人。
一瞬间,周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哽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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