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看着张牙舞爪的孔晓玥, 又望望窗外, 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孔晓玥还沉浸在兴奋中, “就刚刚啊, 两分钟之前吧。你放心, 我们学校出警那叫一个快, 五分钟以内必到!”
谢岚关掉煤气灶, 拔足而出。
“喂,你上哪儿去!”孔晓玥喊她。
门一开,刺骨寒风倒灌。
毛孔瞬间紧锁, 谢岚打了个冷战,孔晓玥拿着她的大衣追上来。
“你还病着呢,要去手刃跟踪狂么?”
谢岚披上大衣, 弯腰换鞋, “他可能是我男友。”
“……啥?”孔晓玥瞪大眼睛。
“他是我男友。”
谢岚都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
她根本什么都没看清。
但从下午停车场那个背影,她就似乎冥冥中得到一种感应。
一定是他。
【几次IP都在D镇。】
原来他一直都在。
谢岚浑身发热, 完全感觉不到寒冷的存在, 砰砰直跳的心就像个发动机, 给她注入源源不断的能量——
几十米距离, 她向着他奔跑。
大衣没来得及扣上, 长长的衣摆被风掀得上下翻飞。
她目的太明显。
车启动了。
心猛地一沉。
“陈默, 是不是你?!”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沙沙声,那辆SUV从停车位中缓缓退出来,转弯, 上路——
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车顶的红蓝灯闪烁不停, 下来两个警察,右手摸着腰间的枪柄分别从两侧向黑色SUV逼近。
“Stop!”
“Freeze!”
他们高声警示。
黑色SUV靠边停住。
年轻的车主拉手刹,摇下车窗,将双手平放在方向盘上。
光线很暗,帽檐遮住了他半张脸,但那毫无疑问就是陈默。
他穿着纯黑色冲锋衣,下颌轮廓硬朗许多,如同被经年的风刀霜剑雕刻过一般,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冷峻而凛冽。
他一言不发,等着警察先开口询问。
谢岚以前没见识过美帝警察的执法模式,霎时被这见面二话不说先掏|枪的架势给震慑住了。她做了个深呼吸,强自镇定住发软的双腿,用英文向两个警察解释,“对不起,警察先生。我想可能是误会了,他不是跟踪者,他是我男友。”
年轻的拉丁裔警察扫了她一眼,依然将手扶在枪柄上,死死盯着陈默。
陈默却听到“男友”二字,抬头看向谢岚。
两道视线相遇,火花一触即发。暧昧在空气中流动缠绵,每一点一滴都表露出,这分明是久别的恋人重逢。
白人警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是报警的人?”
孔晓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也没穿好衣服,冻得瑟瑟发抖。
“是我,是我。警察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位男士是我室友的男友,看他开车跟在我们后面就以为是跟踪者。抱歉对你们造成了困扰,这完全是个误会。”
两个警察低头商量了几句。白人警察指着两个女生说:“你们过来。”
拉丁裔警察继续向陈默讯问。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拦你?”
“不知道。”
“你被举报非法跟踪这两位女士。”
“……”
另一边,谢岚和孔晓玥在回答白人大叔的问题。
“我必须要向你们确认,你们有没有受到过这位男士的威胁?”
谢岚:“没有。”
孔晓玥:“没有。”
白人警察在表单上记录。
“如果再次发生被跟踪的情况,你们可以向地方法官申请保护令。保护令期间,此人不得接近你们,否则将被警告或者逮捕,明白了吗?”
孔晓玥尴尬地点点头。
谢岚问:“警察先生,他现在不会有麻烦是吗?”
白人警察笑笑,转身去找他的哥们,两人又叽叽噜噜了会儿。
等警车终于离开后,孔晓玥长出口气,“谢岚,你这男朋友也太搞了吧,不能好好见面么?居然玩跟踪play,吓死宝宝了……”
谢岚和陈默对视着,周围那么安静。
五年未见,情绪像海水一样泛滥起来,直将人淹没。
谁都不懂该怎么开口。
她想过无数种重逢画面,却没料到是今天这混乱的一幕——
险些让他被警察抓走。
他能开车,至少说明下肢功能已经基本恢复。
既已痊愈,为什么不来见她?
如果不想见她,为什么又要跟在她身边?
既见了她,为什么又要跑?
……
没关系。
都没关系。
谢岚说服自己。
她不问原因,只要将来。
陈默紧抿着唇,低头搭上手刹。
“晚上别走了。”谢岚轻声说。
他顿住。
谢岚站在车窗外,狂风卷着她的发尾飞扬,她的眼底却无风无浪。陈默听得出来她的语气,虽然不重,但决不是在和他商量。
她永远都是他们之间的主宰者。
陈默犹豫一瞬,拔下车钥匙,又从后座扯了个旅行包,开门走出来。
谢岚笑了笑,牵起他的手。
一只手很冷,一只手滚烫。多少年没有握在一起,他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试图拒绝,身体却不听使唤,跟着她走到孔晓玥面前。
谢岚面带微笑,“介绍一下,这是我男友,陈默。这是我室友,孔晓玥,今天就是她报警要抓你。”
陈默低着头,无奈得扯了扯嘴角。
“嗨呀,都是误会!误会!”孔晓玥跺跺脚,“快进去吧,冷死人了。”
陈默握紧谢岚的手,又帮她把大衣领合上。
一个体贴入微的动作,让孔晓玥羡慕不已。
他们回到暖烘烘的屋里。
谢岚去厨房将两个菜重新热一热,又烤了几片面包。
孔晓玥没事做,就在上下左右全方位观察陈默,很快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脱掉外衣和鸭舌帽后的陈默,帅气逼人。他呆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孔晓玥看着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暗自腹诽:这货真是谢岚男友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绑来的压寨相公呢。
压寨相公沉默地吃完一碗饭,菜吃得很少。
吃完后他主动去洗碗。
孔晓玥逮住个机会悄悄问谢岚,“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有男朋友?”
谢岚说:“异地嘛,有和没有差不多。”她去房间里拿了睡衣睡裤,准备去浴室冲澡。
孔晓玥倚在她房门上,“难怪春假憋屋里哪都不去,早计划好了和男朋友过啊。”
谢岚笑,“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长得真帅。”孔晓玥小声说,“不过我觉得他有点怪。”
谢岚扬眉。
“见面就见面,他干嘛偷偷摸摸跟了你一天?”
谢岚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哦,我知道了。”孔晓玥自问自答,“难道想给你一个惊喜?看不出来啊,跟个闷葫芦似的,还这么浪漫。”
“……”
孔晓玥看着她手里的奶奶款碎花睡衣,“姐,你们这好不容易见一面,要不要穿……正常点?我那有一件新的Le Perla,蕾丝小吊带,香槟色,性感而不失清纯,高档而不显奢侈。七五折给你,要不要?”
谢岚揶揄她,“你这推销口才,怎么不去做代购?”
孔晓玥拽着她的胳膊,“我就是在做代购呀……”
谢岚拿这小姑娘没办法。她笑着摇摇头,径自去洗澡。
洗完出来之后,陈默还坐在沙发上,谢岚问:“你带换洗衣服了么?”
陈默指了指那个旅行包。
“那等我室友洗完,你再洗。”
“嗯。”
“牙刷和毛巾在这里,都是新的。”
“好。”
谢岚嘱咐完,先进房间躺下了。
她本来就低烧未愈,晚上又出去吹了半个小时零下二十度的冷风,这会儿头昏昏沉沉,沾上枕头便有些神志不清。
她想把他看明白。
可她实在无力思考……
还有什么比他完完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更值得她高兴呢?
来日方长,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眼皮越来越沉。
陈默洗完澡时,房间里亮着盏灯,谢岚已入眠。
一张单人床,她蜷着腿,贴着墙壁而睡,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他。枕头也留给他,自己睡的是沙发上的抱枕。一床薄羽绒被,她也只盖了一角。
陈默轻轻坐上床头,而后无声无息地躺下。
床单和被子都是白底绿格子纹,很干净,闻上去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屋里暖气虽然足,但她毕竟还在病中,陈默拉起被角,给她从头到脚完整地盖好。
谢岚觉察到他的动作,转醒过来。
因为发烧,她双颊有些泛红,眼里也蒙着一层水汽。
她感觉得到,他原本是要走的。
是自己强行留他在这里。
“陈默……”她迷迷糊糊地喊他。
由于扁桃体发炎没好,她又一觉醒来,声音也是沙哑的,听在陈默的耳中,却觉得万分诱惑。
可今时不同往日,陈默克制住那些想法,只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烫,吃药了吗?”
谢岚压了压下巴。
陈默:“那我关灯了?”
谢岚说好。
灯熄灭了。
谢岚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她故意把小腿和额头贴在墙上,冰凉凉的很舒服。
“陈默。”
“嗯。”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好……你呢?”
“也还不错。”
就像两个老朋友久别之后的寒暄。
寒暄过后再无下文。
没过多久,谢岚又沉沉睡去。她再次翻身面对着他。
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陈默恍然回到了高三毕业时那个夏天,他们分别前的晚上。他在黑暗中凝望着她的轮廓,怎么也看不够。
简直入了迷。
他本不应该再出现,更不应该留下来。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自私,贪心,没原则……
他反反复复告诫过自己的事情,却在见到她的一刻彻底失控。
陈默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她。
手指停留在她唇边。
不敢再多动一寸。
谢岚闷闷地“嗯”了一声,陈默过电似的收回手。
她腰臀一拱,忽然没预兆地靠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他皮肤是凉的,身体里却是暖的。发烧的人恰恰相反,因此才会格外贪恋这种感觉。
令人贪恋的不仅是温度,他的胸膛也比以前更加宽阔紧实,像一座小山,将她包围。
“别走……”她似在梦中细语呢喃。
陈默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回抱住她。
早知道见到她自制力为零,又何必……
罢了,放纵这一回。
就当给以后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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