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烟整日的好心情都被败光, 毫无征兆却又无可避免。
她转身就走, 也不顾周遭几道看热闹的视线。
冯新岚似乎是想拉她, 手伸到了一半又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池烟听到有陌生的女声问她:“长得跟你还挺像, 是亲戚吗?”
大概是一起陪同的某个豪门阔太, 池烟回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精致又贵气。
她没听冯新岚的回答,推门而出。
秋意渐浓, 道路两旁已经有落叶堆积起来,傍晚的余晖铺下来,薄薄的一层。
池烟眯了眯眼睛, 胸口也有什么东西堆积起来, 烦闷地不行。
姜易这几天忙,这会儿肯定还在公司忙工作。
池烟不想回家, 干脆就拿出手机给宋羽拨了个电话。
宋羽赶过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 彼时池烟已经在西尙吃完了两份甜点。
西尙是临安市知名度很高的一家清吧, 环境清静, 来往的人也不像酒吧夜店那样鱼龙混杂。
桌子上的两个空盘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下去, 池烟跟前放着满杯的鸡尾酒, 未动一口——宋羽不来,她一个人没敢喝。
池烟酒量虽然不错,但是也不敢真在没有朋友的情况下喝的烂醉。
宋羽注意到盘子上蛋糕残留下的细碎渣滓, 她看了池烟一眼:“晚上吃这么多甜品, 你明天肯定……不,你回家就会后悔。”
池烟不置可否,伸手把宋羽拽到手边的卡座上坐下。
角落那处有人抱着吉他在弹唱,曲调舒缓,唱的是一首英文歌。
池烟有印象,之前那次剧组聚会,有个男演员当着姜易的面给她唱了一首情歌之后,很快就有人为了化解尴尬很快就切成了这首曲子。
她那会儿光顾着装醉了,今天细细地一听,每个旋律每个单词都听得清晰,居然觉得意外的缠绵好听。
池烟轻眯了眼睛,伸手去拿那杯酒之前转头问宋羽:“小羽,你喝酒吗?”
她也知道宋羽会喝酒,以前见她在酒桌上喝过。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这个圈子里的每个女明星基本都会喝酒,而且酒量只会越来越大。
宋羽觉得今天的池烟不大对劲儿,她支着下巴看她,眨着一双眼睛打量她:“烟烟你怎么了啊?”
池烟垂了垂眼睛,望进五彩缤纷的酒液里,酒杯晃了几下,各层液体已经有了混合在一起的趋势,她闷声回答:“心情不太好。”
在今天之前,她一度以为冯新岚对她来讲,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可是真碰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冯新岚的出现对于她,虽然算不上轩然大波,也在无波无澜的水面上漾起了层层的水纹,一圈接着一圈,扩散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池烟眨了眨眼,恍然间觉得灯光又暗了几分。
宋羽在旁边试探性地问她:“跟姜教授吵架了?”
池烟摇头。
宋羽便不厌其烦地继续猜测:“那是新戏被谁给抢了?”
池烟依旧摇头,她偏头看过来,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小羽,我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吧?”
“提过几句。”
没人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揭开再撒一把盐上去,即使当时宋羽问到这个问题,池烟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几句。
宋羽把声音都放轻了些:“是你爸还是你妈啊?”
池烟不想回答。
她不觉得冯新岚是她的妈妈。
没有哪个妈妈会丢下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嫁作他人多年后又莫名其妙地想要跟她亲近。
到底是女孩子,宋羽平时虽然说话没个把门的,但是心思尚算得上细腻,很容易就明白她的意思。
池烟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问。
宋羽正想着该怎么让她开心起来,一抬眼就看到池烟把那杯鸡尾酒给一口饮尽。
池烟酒量好,但是还是被呛了一下。
这款酒似乎酒精度数极高,从喉咙滑进去之后,整个口腔到食道的地方很快就蔓延开火辣辣的灼烧感。
池烟咳嗽了几下,耳根开始泛红。
宋羽本来想跟她来个一醉方休,结果手刚伸出去拿酒单,就被池烟拽了回来:“你今天别喝了。”
酒劲儿上头得快,池烟的脑袋已经有些晕,她往吧台上趴了一下,“要是我们两个都喝醉了,容易出事。”
宋羽只能又把手默默的收了回来,心想着丫头考虑得还挺周全。
池烟已经又摸了一杯新调好的酒过来,“小羽,你给我讲几个故事吧。”
女孩子仰着脸看过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晕着水汽,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狐狸。
宋羽顿时母爱泛滥,开始倒着讲,从大学讲到高中,再讲到小学。
池烟像是认真在听,因为她全程都特别专注地看着她;但是又不大像是认真——她已经足足一个小时没有说话了,除了叫调酒师帮忙调酒。
宋羽讲故事的间隙去看吧台上头零零星星的几个杯子,有些头疼。
池烟喝酒的速度似乎比调酒师调酒的速度还要快,半分多钟就是一杯。
再一看酒单上划上去的对勾,,已经有十来个了——池烟喝了十来杯的酒。
宋羽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醉了?”
池烟很缓慢地摇头,说了一个小时来的第一句话:“你继续。”
宋羽只能又把话头给收了回来,讲起她幼儿园的奇葩经历来:“我妈说我幼儿园的时候,经常去隔壁床的小哥哥床上去尿床。”
宋羽说着凑过来,闻到她周身的酒气之后又往后退开,眼眶都撑大了些。
池烟眨了眨眼睛,反射弧拉长,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句话给消化,她伸手去摸酒杯,声音带了半分的卷音,软软的:“我舅舅以前跟我说说,我上幼儿园那会儿,隔壁床是个长得比小姑娘还好看的小哥哥,我每次上学都跟他一起吃饭睡觉。有一次那个小哥哥生病了没去,我那几天就每天都不愿意去上学……”
十几秒过去,她也没能摸到酒杯。
池烟懒得转头去看,胳膊还搭在吧台上,顺势就支起下巴来继续说:“我现在还留着那个小哥哥的照片呢……”
宋羽扯了一下她的胳膊:“烟烟……”
“……你想看吗?”
宋羽咳嗽了一声,突然凑过来,低声提醒她:“姜教授……好像在你后面。”
池烟今天是真喝醉了,这几个字都没能让她清醒过来,她没有耍酒疯的毛病,只轻声反问了句:“哪个姜教授?”
此时晚上九点半,西尙的客人渐渐增多,但是依旧清静。
清静到宋羽完全能肯定,池烟身后的男人是能听到池烟这句话的,因为他的脸色更不好了,眼眸深沉,一侧的唇角轻挑着,似笑非笑。
池烟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迷迷糊糊地听见宋羽叫她的名字,然后她迷迷糊糊地应。
尾音还拖在嗓子眼里没有完全出来,身子就一轻,她伸手挡了下眼睛,宋羽刚才那声“姜教授”这会儿才经过她今天长到令人发指的反射弧传到大脑。
池烟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手被姜易从眼帘上拉下来,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酒醒了?”
池烟当然不敢这时候承认,干脆就一醉到底,一双细长的眼睛轻轻地眯起来,瓮声瓮气又口齿不清地开口:“这位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姜易扯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池烟觉得自己可能把姜易给气到了。
从西尙出来一直到被抱到车上,池烟都能闻到包围着自己的火药味。
她一句话都没敢多说,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姜易是和陆靳声一起过来的,回去也是由陆靳声开车,宋羽坐在副驾驶。
池烟眼睛闭着,所以把声音听得尤为真切。
比如隔个几分钟,就要从陆靳声口中说出来的三个字。
小哥哥。
这个神经病,就差把这三个字编成一首歌给唱出来了。
他每说一次,池烟就能感受到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一分。
宋羽在副驾驶轻咳,刚抬头去看后视镜,就瞧见后座的男人抬了下眼,语气不冷不热:“陆靳声,你是不是有病?”
前排的人似乎说了什么,池烟没太听清楚。
酒似乎催化了她的困意,池烟眼皮重的不行,本来只是想装睡,结果没过多久就真的躺在姜易腿上睡了过去。
池烟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再一睁开眼,人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床头的台灯开着,昏昏暗暗的,在地板上把床头柜脱出了一片朦胧的影子。
顺着影子看过去,前面十几厘米的地方,男人正在脱衣服。
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池烟听见他问:“酒醒了?”
池烟装作自己喝断片的样子,故作镇静的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先发制人:“我为什么会在家里啊……宋羽呢?”
“宋羽?”男人伸手去扯领带:“老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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