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锐所在的产业园区, 在开发区边沿, 隔着一条高架桥, 那边就是港口。风卷着海边特有的湿气, 阵阵袭来。
林舒沿着园区一直走, 走到公交站附近, 才打到车。
“圣府家园北门。”
说完, 她拿出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
车速加快,风从窗口灌进来, 即便她把长发掖到而后,还是压不住被飞到眼前的发遮住视线。
电话接通,听筒那头很是嘈杂吵闹。
林舒撩过眼前的发, 眉心微蹙:“你在哪?”
“我?”手机被举在耳侧, 厉言勋眉心微蹙,握着炒锅的手用力一颠, 锅里的鱼就翻了过来, “在努力翻身。”
“啊?”不等林舒反应过来, 听筒里就传出另一个熟悉又欠扁的声音。
“要不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我帮你转告他, 他正忙着呢。”边昊予啃了口苹果, 嚼得咔哧咔哧响。
林舒怔了下禁不住轻笑出声:“他已经到了?”
边昊予走到阳台,拖长尾音:“早到了。他这一来,可把我妈给解放了。哎, 我还真没想到哈, 他居然会做饭,还有模有样的。”
她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毕竟厉言勋原来吊儿郎当惯了,怎么也和现在的居家型联系不上。
“幺鸡……吃吃吃!放那!”
林舒怔了下:“不是吧,都成上了?”
“还是两桌,谢谢。我他妈都没抢上位置。”边昊予瞥了眼身后,清咳两声,声音变得很小,“你赶快过来,别全让我一个人忽悠啊大姐。”
“知道了。你再顶一会,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林舒望向窗外,才知出租车正经过北桥。桥那头紧挨着河边的二层楼,就是苏兰家的老房子。那一个大院里住的全是离|休|老|干|部和家属,年龄都差不多。
房子上了年头,供暖不好,又赶上要拆迁,原来的老住户基本都已经搬出来,早已不复昔日生气。
边昊予说成了两桌麻将,她倒是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这边的日子。一到这个季节,院子里的奶奶们,就在大院里树荫下搭个小桌玩牌。说是小桌,很多时候就是个装苹果的纸箱子铺上个花坐垫。
北方,即便是盛夏,树荫下也还算凉快。她们往往从中午吃过饭就围坐在那,能足足打上一下午。直到做饭的点,才会恋恋不舍地散了。
苏兰最爱玩。今天成了两桌,必然少不了她的。
正想着,老楼已经被出租车落在了身后。她转头看去,只看得幢幢高楼,和小店门口闪着彩光的灯牌。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现在的两室一厅,不像原来那么宽敞。男人们占了吃饭的桌子,陪着苏兰的一小桌不赢钱的,就用老桌子搭个木板,窝在电视前。
林舒一进门,就被坐在茶几上的祝倩茹拉过去。
“你来吧,我这腰不行。”
坐茶几累得很,她也不想玩。但她要是不玩,不赢钱的麻将边昊予肯定不来,就得散。
“小舒儿坐姥上家,多给姥打点好牌。”苏兰老花镜卡在鼻尖往上一点,她看林舒的时候,微微仰着头,嘴角一咧,露出整齐的假牙,“他们都不给我打。”
祝倩芹笑着摇摇头:“这就搬救兵了,不好打咯。”
林舒笑笑:“都打着玩。”
她在茶几上坐下,码着牌,目光总不觉穿过另一桌玩牌的人,往厨房飘。每每如此,总都能看见厉言勋在那切菜或者颠勺,跟他办公时没两样,认真得很。
但偶尔,碰见他在等开锅的间歇,也会看她。
林舒用唇语比道:“累不累?”
他就会对她笑笑,摇摇头。
“喂,打牌了。”祝倩芹往厨房瞥了眼,嘴角噙着笑,“你瞅瞅你,这还没嫁过去,就知道心疼了。”
“没有。”林舒不好意思地笑笑,抓了张牌又打出去,清咳两声,“锻炼锻炼他也挺好。”
话音刚落,就见苏兰身子微向前倾,朝几个人勾勾手,眼睛从老花镜上沿看出来。
“我觉着小伙子不错,至少很实诚。打一进屋就帮着忙活,一直忙到现在,脸上一点不高兴的样都没有。”
实诚?
林舒抿着嘴笑而不语,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词就跟他不沾边!
“干活还挺麻利,我刚才看了眼,用完的地全都擦得锃亮。菜我也偷偷尝过了,味道还不错。”祝倩芹朝林舒使了个眼色,“舒儿,会做饭的男人都顾家。”
“他好我当然知道。”林舒清咳两声,瞥了眼林瑞祥的后背,挠着后脖子嘴唇不动含糊不清地说着,“可我爸不这么觉得啊,你们有什么话,别光说给我听啊。”
刘铭桦瞥了眼林瑞祥:“别听你爸的,现在都倡|导自由恋爱了。你一心想嫁,他还能绑着你?”
说得是有道理,可她是希望,谁也别因为这事心里留疙瘩。不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不舒服。
正想着,手机传来振动。她低头看得是厉言勋发来的信息。
特哥:你说一声,开饭了。
“先不说了。”林舒清了清喉咙,“都最后一把了,开饭哈。”
祝倩芹她们把茶几和桌子都收拾出来,就帮着厉言勋上菜。所有菜都不偏不倚分成两份。喝酒的搬板凳围着饭桌坐,不喝酒的坐沙发围茶几。于是,几乎一直没说上话的林舒和厉言勋,还是没机会坐在一起。
“你不是能喝点吗?你也坐过去呗?”祝倩芹用手挡在嘴边,“那一桌大酒包,你不去护着点,他今天可能要出不去这个门了。”
他们和好后,还真没见他喝醉过。但是面临强敌,也不好说。
林舒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走到厉言勋身边。手搭在他肩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用不用我过来陪你?”
厉言勋下意识抚上她手背,而后就听得干咳声,两人都循着声音看向林瑞祥,并自觉拉开了距离。
“你回去坐。”他用下巴指了指茶几,轻声说道,“别喝酒。”
他这一提醒,林舒才想起来,她现在情况和以前有点不同,是要小心,也就悄咪咪回去了。
却不知,他俩这点交流全都被林瑞祥看在眼里。
等茶几这桌都散了,喝酒那一波还在兴头上。林舒靠坐在沙发边,看着厉言勋一杯接一杯地跟着干,她都胃疼。但酒桌上的人,好像都约好了,轮番轰炸,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又喝了几轮,厉言勋起身去洗手间半天都没出来。她终于忍不住给边昊予发了信息。
【我不好过去说,你倒是帮着点啊!】
边昊予拿出手机,怔了下。
【你以为我好说话?你爸早就知道我跟他是好哥们儿。而且我怎么觉得你爸今天故意在灌他,不会另有打算吧?】
这下林舒不淡定了。
老林不会等着厉言勋酒后吐真言吧?万一厉言勋喝得头脑不清楚,全都交代了。那可就呵呵了……
洗手间的门开了,厉言勋一出来,杨文就拍拍他肩头。
“没事吧?”
厉言勋笑着摇摇头,但脸已经泛红,连带着眼底都红着。
没事吗?她看着不像。那现在怎么办?直接过去劝?就怕老林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再灌厉言勋两圈……
正拿不定主意,就听得林瑞祥打了个酒嗝。
“今天就这样吧,都喝差不多了。”
散场后,几家慢慢悠悠走出小区,到岔路口,各自打车走了。林瑞祥家离得近,步行不过几百米。还没成一家的四口就沿着街边走。
走到小区前的胡同口,林瑞祥突然捂住胃,面容痛苦。还没等林舒凑过去,厉言勋就先扶住了他,两人踉跄着往胡同走。
林舒想跟上去,却被祝倩茹拦住。
“你就给他个独处的机会,让他明白这人可靠也就没事了。不然他心里总安稳不下来。”
“就怕他本来就有成见……”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祝倩茹摇摇头,嘴角微勾。
“对你自己选的人,要有信心。”
话虽这么说,但直到他们把老两口送到家,林舒都忐忑难安。
再精明的人也有说错话的时候,更何况厉言勋今天喝那么多酒,脑神经早都被麻痹了。
看着两人走进电梯,厉言勋拉着她到街边,拦下辆出租车,他先坐了进去。等她坐进去关上车门,转头就发现他和上车前完全判若两人。
他整个人完全瘫在车后座上,轻阖着双眼,呼吸很重,像是已经睡沉。
但车一启动,他就勉强支撑着朝她歪过来。胳膊往她肩膀一搭,像个软体动物挂在她身上。
看他这样,林舒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一早就知道,他并不喜欢应酬。除了和哥们出去,高兴了,他会喝点酒,在家基本滴酒不沾。结果这都到家了,还被他们灌成这样。
她抚上他脸颊,轻轻拍了拍:“要不要待会给你买点解酒的药?”
枕在她肩上的人,晃了晃头。旋即按着她脑袋,扬起下巴在她唇上嘬了下。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却勾起嘴角嘿嘿笑了。
“老婆,我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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