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出门时多瞧了一眼对面的春联, 霍崤之便不甘落后也买了红底福字。
天边刚暗, 席越打来电话, 说过来接她回家吃饭, 想了想, 乔微终是拒绝了。霍崤之没回帝都留下来陪她, 没道理她自己倒是回去了。
在柜子里找半天才翻到宽胶卷, 给霍崤之送出去,贴在门上,总算也有了一点过年的气息。
她退开两步打量, 忽地听身后电梯门响,一回头,居然瞧见乐队众人从电梯里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乔微又惊又喜。
Y市太远, 为了准备年后的第一场演出, 袁律书没有买回家的车票,凌霖的父母都到老人那过年了, 也没回去。季圆则是被叔叔阿姨赶出门的, 怕乔微一个人太孤单。
徐西卜, 就是纯粹凑热闹了, 好不容易能借二哥的名头, 在外面自由潇洒。
“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微微姐!”
少年伸出手来讨红包,乔微羞赧, 她根本没准备。
他话音没落, 递到跟前的手便被霍崤之一掌拍了下去。亲二哥龇起一口白牙,“我给你,要不要?”
“开玩笑开玩笑……”徐西卜讪讪收回手。
人一进屋子,满室的清冷顿时没了踪影,乔微总算知道过年为什么都喜欢热闹了,这种喧嚣确实叫人心里熨帖。
几人来的正好,餐厅正中煮着汤锅刚煮沸。是霍崤之平日常去的餐厅送来的锅子,有了上回的经验,霍崤之干脆叫人把肉片好,蔬菜都洗净,一并送来。
白色的小泡翻滚,上头飘了些香菇豆芽,浓汤香味充溢,叫人食指大动。
几人欢快地拿了碟子,下了肉片便眼巴巴在锅边等着,只有霍崤之看谁都不大顺眼。
他计划好两个人的世界,又被这帮混小子搅了局。
“冰箱里有饮料。”早上出去时候买的,乔微想起来,放下筷子要去给大家拿,又被袁律书叫住,“我去拿吧,微微姐。”
他说着便起身进厨房。
地板上的水汽还未干,到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怕踩脏了,男生又在门口的垫子上踩了几道才进门。
冰箱里开着灯,他按着人数拿了牛奶和罐装饮料,拿着拿着,手却顿下来。
中间一层的透明抽屉里,放的都是煎好的袋装中药,视线所及的最顶端那层,也都是药,有的盒子甚至似曾相识。
乔微身体不好,常在住院,他从前从未听姐姐提过,是在来G市之后才知道这一点。然而具体得的什么病,徐西卜不知道,季圆姐和男友也从来闭口不提。
因为乔微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候,精神都不错,几乎看不出病态,他也一直没往坏处想,可是现在……
他怔怔放下饮料,拿起盒子逐一看过药名。
乔微的药确实比姐姐用的那些更贵更全,但袁律书还是认出了大半。他再清楚不过这些药的用途。
“拿个饮料也磨蹭这么久,老子都要辣死啦……”身后的人低嚷着进门。
“你发什么愣呢?”徐西卜抢了一罐拉开,探过头来,“卧槽,微微姐冰箱里居然这么多药?”
“不止。”
少年声音沙哑,抱起饮料合上冰箱门,“你知道这些药是治什么的吗?”
那表情着实唬了徐西卜一跳,转而又笑起来重重拍他几下,“你愁眉苦脸做什么?微微姐这么精神,总不可能是绝症吧。”
见袁律书依旧沉默不语,徐西卜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僵住了,把他挤到一边拉开冰箱门,“……治什么的?”
“肿瘤、癌症。”
袁律书攥紧了手中冰冷的易拉罐瓶,眼眶却不知怎地开始发烫。
姐姐葬礼那天,乔微留下的钱,他买完贝斯还剩下许多。也许那笔钱对乔微来说不值一提,却切实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他要还清这笔钱,报答乔微的恩情。所以当接到电话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辞掉工作,第一次踏上这座只存在于电视里,还有姐姐口中的城市。
和乔微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长,更多的时间,她其实是活在他的印象之中。和猜想的一样,她是个善良温和极了的人。
来到G市这段日子,是自姐姐去世后,袁律书最放松、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但老天仿佛总爱给那些出众聪颖的人更多的磨难,距离姐姐走后还不到半年,她最好的朋友也得了这样的病。
不,或许还更早。
袁律书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天在姐姐灵前,乔微漆黑悲伤的眼眸。
还是徐西卜先从沉默中回神,他静静重新关上冰箱,故作轻松低声道,“他们既然不想叫我们知道,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反正不管什么病,微微姐一定会好的。”像是在肯定自己,徐西卜又继续道,“对,我二哥不可能让微微姐有事。”
……
年夜饭吃到十点钟才散,公寓不够大,乔微只能到楼下,一一把大家送走。
将肩头霍崤之搂着的手扯下来,乔微疑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刚刚喝了啤酒,酒后不能驾车。”
“什么时候?”乔微惊诧地瞪大眼睛。
“吃饭时候,西卜带来的。”霍崤之得意抱起手来。
“那我帮你叫辆车。”
“诶诶诶……”乔微刚动,又被霍崤之拉回来,“今晚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车?”
“再说了,就算有,”霍崤之抬起表来,一格一格数给她看,“从这回到郊外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凌晨才到家,你忍心吗?”
她还要再说什么,霍崤之干脆俯身,整个人挂在她手臂上摇晃:“好像喝多了,头晕,困,快,快扶我回去躺会儿。”
乔微:……
***
指针指向十二点,春晚倒数到了尽头,烟火在远处腾空绽开,万家灯火里,隐约有鞭炮声传来。
一年又过去了。
从前的时间太紧迫,她总在逼着自己朝前走,忙来忙去不敢停。不知道别人生病时什么样子,乔微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开始花许多时间去思考,想一些从未想过的东西。比如,生命的价值、她存在的意义。
茶几上的杯子冒着氤氲的热气,霍崤之坐在身侧,仰头靠着沙发,一晃一晃睡着了。
乔微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打算起身吃药的时候,忽然肩膀上一沉,霍崤之忽然往她这侧来,鼻子动了动,闭着眼睛没有醒。
霍崤之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乔微僵硬地又坐了一会儿,亲眼看着他从她肩膀枕到大腿,在沙发上横躺着,睡得很香。
他睡着的时候倒是没了平日的嚣张,安静精致的眉眼舒展,睫毛很长,像童话书里的小王子。
若是旁人看见了,定不敢将他和那纨绔模样联系起来。
她屏住呼吸,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扫在指腹有些痒。
还未来得及多做点什么,霍崤之忽地睁开眼睛,眨了两下,看着她放肆地翘起唇角,牙齿雪白。
“微微,你是不是想偷亲我。”
乔微的脸哗地绷紧,耳后一红,“腿麻了,你赶紧起来。”
其实霍崤之倒下来的时候就醒了,温香软玉,他舍不得起。若不是乔微的手扫在脸上舒服得叫人想打喷嚏,他是绝对不想睁开眼睛的。
他没动,伸手从包里掏了一会儿,捞出一个红包来。
“微微,新年快乐。”
乔微抿唇笑起来,正要开口说谢谢,霍崤之忽地起来,吻在她唇上。
室内灯光昏黄,背景音是电视机里传来的欢快笑声。
这一吻极近温柔又绵长,直到乔微喘不了息时,男人才恋恋不舍放开,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她压根没料到自己今年居然还能收到红包,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既然都准备好了,刚刚你怎么没发给他们?”
“我就准备了一个,是送给女朋友的。”
霍崤之的呼吸近在耳畔,烧得耳朵触电一般酥麻,那喘息带着热气,诱哄一般轻声道,“微微,让我做你男朋友吧,嗯?”
“原来你今天都计划好了,就等现在啊……”乔微沉吟,若有所思。
饶是霍崤之脸皮厚,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七上八下。
“你快点答应吧,”他直接捉着乔微的手捂在自己胸口,“你摸摸,跳这么快,都要蹦出来了。”
他刻意将胸前的两块肌肉绷紧,摸上去滚烫发|硬,雄性的荷尔蒙爆棚。
乔微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脸一红,手被桎梏着,连扯带躲都没挣开,慌忙道,“好了好了,你赶紧放开。”
“那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成交,概不退换!”
一锤定音。
乔微发怔,有点后悔了,霍崤之的眼睛闪烁着狡猾的光芒,倒像那些以次充好高价把商品卖出去的黑心商人。
不知道乔微的心理活动,霍崤之这个新晋男友仿佛踩在云端,简直要飘起来了。
……
“客房在这边!”乔微喊他。
“哦。”
他愣愣应一声,大脑被狂喜填满,肢体和思维不同步,傻乎乎撞上客厅的门框,揉了揉发懵的脑袋,又才转过身朝乔微的方向过来。
梦游一样洗脸刷牙,梦游一样上了床。
乔微帮他铺好被子才出门,又见身后的灯被打开,霍崤之嚯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想来想去口说无凭,我们立个字据,省得明天你又后悔了。”
他说动便动,下床踩着拖鞋找来纸笔,就着台灯下的光线,一字一句往下写。
霍崤之大学兼修律法,写张字据简直手到擒来,只不过今天这一张,他写得格外认真,从他龙飞凤舞的行书变成工整的瘦金体便可窥知一二。
男方:霍崤之,女方:乔微。
男女双方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本着互敬互爱,公平自愿的原则,立下此据。
写完的合同递到乔微手上,她手指着,轻声逐字念出来。
“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处境,任何一方不得主动提出分手,违者,罚男方亲女方额头一百下。”
乔微:……
她干脆直接跳到自己的义务那栏。
“女方须得向广大亲朋介绍清楚男方的男友身份,介绍时,要深情握紧男方的手。”
“女方和异性朋友、亲人吃饭,须得向男方报备或携带男方出席。”
“亲人”那两个字落笔特别重,摆明了是为席越而设的条款。
“女方可以客观看待其他优秀的异性,但应主观地认为,男方是最好的。”
“女方要知悉,男方有时候的耍赖是撒娇而不是撒野。”
……
条款暂为以上部分,男方有权无时间限制添加,女方有权提出异议。
本合同自双方签字起生效。
乔微直到念完,还是觉得哭笑不得,“你今年几岁了?”
“反正是可以领结婚证的年龄。”霍崤之把笔递到她手上,漆黑的眼睛饱含期待看着她,“签吧签吧。”
“这么幼稚的字据,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儿吧。”乔微把笔还他。
“哎!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协商修改——”霍崤之可怜巴巴拉着她的手。
“都这个点了,你既然睡不着,不如去刷刷浴缸泡个澡?”
乔微思量着提议,她这次出院没请钟点工,家里的浴缸落了一层灰还没刷。
“好,我把浴缸刷干净,你要记得签字。”
乔微打了个哈欠,没接,扭头往外走。
“下次演出我还求奶奶写新曲子!”
乔微脚步顿了顿。
“明天我就提前带你去奶奶朋友那拜访。”
说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建筑大师。
罢了,乔微想,陪他玩儿签个字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当即转回身,执笔在霍崤之掌心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
***
次日,霍崤之果然依言带着她登门拜访。
来开门的佣人热情之至,显然与霍崤之是极为熟稔的,与乔微上回只身前来时截然不同。
霍崤之的性子不讨父辈喜欢,老人家们却待他格外宠溺亲厚。才进门那位建筑家和夫人已经亲自迎下楼。
“秦爷爷。”
霍崤之叫得亲热,乔微却不能跟着叫,一念间想了好几个称呼,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唤了,“秦老。”
老人瞧着两人并在一处的肩膀,诧异打量她一眼:“你是崤之女朋友?”
“我……”
乔微说着往一侧站开些,反倒被霍崤之捉住手,指腹在她掌心划了一条线。
乔微立刻意识到,他是在提醒自己昨晚的字据女方义务栏第一条。只能任凭他将自己的手握紧,在半空虚晃两下。
这个幼稚鬼……
“我女朋友,乔微。”霍崤之不待她说完便打岔,介绍完又轻声叹气,“哎,她就喜欢害羞。”
乔微颔首行礼。
从之前电话里的朋友升级为女友,老人笑起来,“你跟着崤之叫就行。”
礼物递给佣人,霍崤之那边已经同老人攀谈起来。
两人气氛聊得欢畅,乔微干脆进了厨房给准备早饭的秦夫人帮忙打下手。
那老人的银发微蓬,慈眉善目,极有亲和力,见乔微进门便夸她,“现在的年轻人进厨房的不多,崤之倒是眼睛亮得很。”
乔微忙推谦,两人又聊过几句,择菜时,老妇人便与她讲起了霍崤之小时候的事。
“……崤之小时候多聪明,跟着他奶奶学了一手好钢琴,才六七岁就拿了一堆奖杯,要不是因为他家那样,做个钢琴家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霍崤之的人生居然差点走上这样的轨道,乔微诧异极了:“那后来怎么又不学了呢?”
“后来他爸妈两口子闹离婚,两边都不想让他继续学琴了,就把他送到英国念寄宿学校,说什么精英贵族中学,可半大的孩子,只身远渡重洋求学,身边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没有亲人照顾,累了受委屈了也没个地方倾诉,哪有好受的。”
英国的全封闭寄宿学校是什么模式,乔微当然有耳闻,那是连父母探望都极为艰难的地方,从十二三岁进校那天起,便仿佛成为家庭的弃儿。
她忽然有些理解霍崤之为什么会是这样放纵暴戾的性子了。
天性不拘,崇尚自由的人,要用教条将他框住、约束起来,怕是天底下最大的刑罚,而这样的折磨,他整整忍受了整个中学。
“他可孝顺了,小时候做什么都想着奶奶,好吃的要留着给奶奶吃。你得用心待他,我看着他长大,最清楚不过了,崤之是个赤诚的孩子,没有那些坏男人的花花肠子……”
乔微剥玉米的手顿住。
“我记住了。”她轻声答。
***
吃过饭,乔微总算有机会跟进书房,同秦老说上林路的事。
霍崤之就在门外等候,书房静悄悄的,乔微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面对一场极为重要的答辩,她心中再三建设,终于启口。
上林路很有历史意义、纪念价值,不能拆。
一番话乔微在肚子里不知打过多少遍腹稿,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初时还有几分紧张,后面便越说越快,说到最后,她上前几步,将准备好的图纸和资料一并放在老人跟前。
站在书桌前等待的时间,乔微心如擂鼓,七上八下,就是从前考试时候,她也从未这么紧张过。
老人认真看了半晌,才似笑非笑抬头看她,“你想让我来主持这件事?”
乔微没敢这么想,在她之前看来,秦老能出面多说几句,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可是老人这样笑着,又让她不自禁由衷地生出几分希望。
“你准备这些东西,看得出来,确实花了很多功夫。”老人点头肯定,“我致力古建筑研究和保护一辈子了,但说实话,到了我这个岁数,做点什么都力不从心……”
乔微心噔地跳了一下,惶惶往下落。
谁知书桌对面的话,又忽然有了转折,“不过,既然你都已经把这些递到我跟前了,我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东西我收下了,”他把文件竖起来在桌上理了理,塞进右手边的抽屉里。“这件事情,就算看在崤之的份上,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绝地逢生,柳暗花明。
短短十来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乔微简直找不到更多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兴奋,又激动。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秦老开了口,这事便有极大的几率能成。
她甚至可以开始准备去疗养院,把外公接回来了,老人这段时间在那儿待得闷闷不乐,乔微一直挂念着。
对,还有梁嫂!
乔微出了秦家便低头翻梁嫂的号码,直到收了手机,才抬头,真心实意冲霍崤之倒了声谢谢。
这次又沾了他的光。
霍崤之没忙着启动车子,而是拉起她的手来,在指尖啄了一下,懒洋洋道,“谢什么?让女朋友开心不是男朋友的义务吗?”
乔微又想起来字据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条款里,好似还真有那么一条。
***
钟与蔷薇那次的演出视频在网上火得猝不及防,乔微是走在街上被人频频要签名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舞台妆与平日有些差异,穿衣风格也不尽相同,路人们仍能认出来,确实叫人吃了一惊。
季圆三岁便爬钢琴凳,弹了近二十年的钢琴,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以键盘手的身份火的,连凌霖音大校草的身份都被网友们深挖出来,一朝曝光,好几个娱乐公司朝他扔来了橄榄枝。
袁律书深居简出不必说,徐西卜的社交账号,快要被学校的学姐学妹们加爆了。
托他们的福,音乐节的门票刚开卖便被抢购一空,主办方乐得合不拢嘴。
只有霍崤之,别人梦寐以求的热度与名气,到他这儿成了负担。
当年的钢琴家之路都能被横腰截断,不必说,父母现在当然更不可能支持他玩儿乐队。
霍父的电话才挂,那边霍母也来凑热闹。
“……崤之,从前小打小闹当个消遣,我不说你,你现在已经成年了,那对母子霸占着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半点不着急?”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不思进取下去,我真的要对你失望透顶了……”
霍母电话没说完,那边便传来声音,奶声奶气叫妈妈,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孩子是再婚后生的,他母亲中年得子,那小孩说是得万千宠爱也不为过,比起他这个妈不管爹不教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么多年来,这对离婚夫妻倒是头一次达成了共识。
……
乔微大约察觉他心情不大好,转回身轻声道,“快要上台了,开心点儿。”
这次音乐节主办方没有提供化妆师,乔微的妆容是从前酒吧那位化妆师亲自设计的,唇红齿白,眼神魅惑,瞧一眼便觉得身心都被攥紧了。
霍崤之抱着她的腰,收拢在自己怀里,总算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他从前对音乐其实没有多大的执念,那么多年坚持,大约也是因为家里的反对,叫人愈发生出叛逆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希望能做出叫人惊艳的音乐,每一次演出都得到成功。
因为他想要乔微高兴些,再高兴些。
同样有个音乐家的长辈,但比起他来,乔微才是真的喜欢这些,她可以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练琴,愿意为了更高的技艺不眠不休,对音乐的追求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渗入她的骨血。
倘若没有生病,乔微做什么不能成?她有天赋,又勤奋,就算荒废多年,只要有些机遇,同样能成为她父亲那样举世闻名的音乐家。
霍崤之忘不掉初见乔微时候,那时的她眼眸里是一滩没有波动的水,直到后来才渐渐变得鲜活。
是了,她原本不打算治病的,是对音乐的执念,点燃了那簇火,也支撑她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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