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也被纪寒声那句话堵了一句, 慢了半拍才想起来问:“哪样?”
纪寒声下巴轻抬, 冲着门口示意了一下:“问她。”
乔茵于是又转过头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陆夏。
这边陆夏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一时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她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直到注意到那俩人的视线, 她才轻“啊”了一声,“对对不起纪总……我不该打扰你们。”
乔茵:“真的……”
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时间,陆夏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然后快速往外头退了几步,并且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关门声荡了几秒,之后又很快恢复安静。
乔茵的视线还黏在门上, 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她转头看向纪寒声:“你什么意思?”
纪寒声垂眸看过来:“希望她误会的意思。”
“……”
男人眼底深沉一片,像是有一个漩涡转啊转, 直能把她的视线攫住转进去。
乔茵拧了下眉, 垂了眼把视线偏开。
她开始在心里琢磨待会儿跟陆夏解释。
解释的措辞还没憋出来,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一声接一声, 声声入耳接连不断。
乔茵愣了几秒才看向床尾的手机上, 刚拿起来要接听,手机就被男人拿走,下一秒, 铃声中断, 女人的声音像是经过了扩音装备传过来,即使手机没在乔茵耳边放着,但是她也能听得清楚——
“居然还敢接电话!你这几天出门最好给我小心点……”
乔茵下意识想去拿手机,脚微踮起来刚伸直了胳膊去拿,男人又把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她就这么抓了个空,再想绕到另一侧拿的时候,她听见头顶的男声响起:“知道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第四十二条是什么吗?”
那头的女人没想到这次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而且第一句话就问了句不相关的问题,她愣了一下,然后又骂骂咧咧起来:“我管它是什么!我今天就……”
“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下拘留。”
“……”
那边突然没了声,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你威胁我?”
纪寒声皱眉,声音凉凉:“再给她打电话,就直接转我们报社的法务部了。”
“你……”
纪寒声没听完,这次直接挂断电话。
因为那边声音后面低了不少,乔茵根本没听清多少,她看着纪寒声挂了电话把手机又重新扔回床上,然后男人开口:“因为这个?”
乔茵视线跟着手机走了半圈,这会儿还停在床尾:“什么?”
“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安静半晌,乔茵轻应了一声。
“下次遇上这种事,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法务部。”
乔茵转过头来,男人刚好也俯了下身,他伸手碰了碰她还有些湿漉漉地眼角,又低低加了句:“打给我也可以。”
“懂了没?”
乔茵点头,然后又摇头。
纪寒声已经直起身来,说出的话跟陆夏差不多,但是听着就是比陆夏悦耳:“习惯就好,法务部也不是摆设。”
他抬手看了眼表,眉角轻挑又看她一眼:“下次直接给别人留报社的电话。”
乔茵眼睛轻眨,没吭声。
然后男人把她解决完的东西拎起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吐了个字出来。
乔茵听得清楚,就一个字,一个让她不太喜欢的字——
“傻。”
乔茵:“……”
-
纪寒声出门以后,陆夏又隔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乔茵本来以为以陆夏的性子,肯定要缠着她问一个下午八卦。
结果一个下午过去,陆夏硬是忍着没问半个字。
整个房间里全是她们两个人打字的声音,彼此都一言不发,乔茵盯着电脑屏幕,一篇稿子翻来覆去改了几遍,最后还是在陆夏又偏头看他的时候开了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陆夏又立马摇头:“没什么想问的。”
乔茵不解,活动着手腕瞥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一直看我?”
而且换成平常,这丫头问题可能都提了八百个了,而且还是不带重样的那种。
陆夏这次看得更认真:“我就是想看看,纪总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乔茵动作一顿,手腕还没活动完,掌心朝上停了半秒才又收回来,她皱眉,低声道:“别瞎说。”
“我没瞎说啊……”陆夏一脸无辜,“纪总说的。”
乔茵:“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纪总了,他自己说的喜欢你。”
见乔茵不答,陆夏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是他说的。”
乔茵:“……”
“你不信可以自己问他。”
乔茵权当做没听见,视线收回来,又开了一个文档写稿子,写了几行之后,她又突然停住。
上头齐刷刷的一排“我喜欢你”。
她今天绝对是中邪了……乔茵呼了口气,连忙趁着写的不多赶紧关闭了文档。
-
接下来的几天十分风平浪静。
乔茵跟陆夏还是马不停蹄地在酒店和大桥那里来回跑,偶尔还能在现场碰上跟前设计师和建筑师交流的纪寒声。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乔茵又快速撇开。
反倒是陆夏,一直感受着这俩人间的暗潮涌动,几天下来,自己脑补出了一部大型连续剧,无聊地时候就拿出来播一播。
出差任务提前一天完成。
周五中午退房前,乔茵收拾好了东西,然后抱着相机在床上整理照片。
这几天照片拍了有上千张,但是到最后能用的上的可能还不足十张,乔茵一圈圈地缩小范围,删了整整半个小时,还剩了几百张。
乔茵盯着半天照片,眼睛都有些晃,一抬眼的时候,好像又金色的星星在眼睛里转圈圈,她闭了闭眼,一头栽倒在床上。
陆夏还在收拾东西,在上海扫荡了一圈,战利品买了有半个行李箱,她往里塞得气喘吁吁:“小乔,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没买啊?”
“没什么可买的啊。”
乔茵歇了几分钟,然后又爬起来选照片。
隔了一会儿,陆夏突然“哎”了一声,“我才发现,你的拖鞋跟我的怎么不一样啊?”
乔茵:“……”
本来以为这茬都过去了,结果今天陆夏又提了起来:“为什么比我的高级那么多?”
乔茵瞎扯:“我的鞋丢了一只,就从外面买了双新的。”
“丢了一只?”
陆夏转头看她,两人对视半晌之后,陆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懂我懂……”
“……”
“看来确实挺激烈的。”
乔茵抓了酒店里的软枕丢过去,一头砸在陆夏背上:“能不能纯洁点?”
换成谁谁还能纯洁?
陆夏撇了撇唇,还剩了个东西实在塞不下了,又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向乔茵:“小乔,你的行李箱还有位置没?”
“你自己看看。”
乔茵顿了一下,“不过我下午不回北城。”
陆夏已经把东西塞了进去,“那你去哪儿啊?”
“去杭州一趟。”
陆夏知道乔茵家里是杭州的,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乔茵提前订好了车票,发车时间比回北城那行人晚了两个小时。
下午三点多,乔茵在车站等过安检的时候,纪念发来一条消息:【小乔,你上车了没?】
乔茵腾出一只手回复:【快了。】
【四点那趟?】
【嗯。】
纪念发了个OK的手势,【注意安全,下车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乔茵没再回,收了手机过安检。
上海和杭州距离不远,坐高铁还不到一个小时。
乔茵在车上打了个瞌睡都还没睡着,到站的广播声音就想起,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抬手去拿行李箱。
还没碰到,行李箱被另个人拿下。
她转头看了一眼,男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和她差不多,或者比她更小。
乔茵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接过行李箱,她也没再多说别的,跟在那人身后头一起下车。
然后没过半个小时,乔茵转头就把这人给忘了。
-
乔茵在杭州是有住处的。
之前住了十几年的家,即使后来和宋女士一起去了北城,也没有卖给被人。
她家不缺钱,所以也就一直留着,每隔一个月就叫当地信得过的家政过来打扫一遍。
乔茵打车到附近,然后拖着行李箱走路过去。
钥匙就在她包里放着,几年没用,上头锈迹明显,乔茵低着头找锁孔,然后插钥匙开门。
因为前不久才来人打扫过,房间几乎还看不见什么灰尘。
乔茵找了个地方放下行李箱,然后回自己以前的房间看了眼。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放眼望去,除了床上的被褥,基本空荡荡一片。
南方天气潮湿,这几天又阴雨绵绵,房间似乎都飘着水汽,窗户又有一段时间没开了,几乎没办法住人。
乔茵回到沙发上,趁着休息的几分钟定了个酒店。
休息完之后,她嫌行李箱碍事,也没拎着行李箱出去,撑了把伞打车去了酒店。
前一周关于杭州这几天的天气预报无比准确。
小雨一直连连绵绵地下到了清明节当天,到下午的时候才停下,太阳从厚厚云层里冒出来半个角,不温不火地撒了满地没什么温度的阳光。
乔茵在酒店待了两天,一直到这日天晴,她才从酒店出去——她要去墓地一趟。
乔夫去世之后,骨灰安置在了安怀陵园。
乔茵打车过去的路上,去花店买了一束小雏菊,春天还没过去,这会儿花开得正鲜艳,上头挂着的露珠都要耗好些时间才会蒸发。
乔茵把花抱在怀里,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垂着眉眼出了半天神。
她一连几天没什么精神。
不喜欢清明节,也不喜欢这种连绵细雨下几天的天气。
等到陵园的时候,乔茵付完钱给司机师傅,要开门下车的时候,还被司机师傅用方言安慰了一句:“姑娘,想开点儿。”
乔茵扯了下嘴角,说了句“谢谢”之后,下车关门。
乔渊的墓地在最上面。
乔茵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双手抱着花,低着头一节一节台阶地往上踩,快到最上面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皮鞋。
她脚步一顿,顺着男人的裤腿慢慢抬头,然后看到正凝眸看着她的男人。
那人盯着她看,好半晌,他嘴角慢慢牵了起来:“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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