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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阅却没有再问。
他拿着熊小时分出来的三摞照片, 潦草地翻了一遍, 很快就有了发现。
那是4月28日, 下午三点, 他跟在郑辉后面, 拍照跟踪。
中途, 郑辉进了一家小饭店。由于那家饭店太小, 进去很可能会引起郑辉的注意,于是他就等在了外面。之后,不到5分钟, 郑辉提着袋吃的走了出来。他继续拍照跟踪,直到郑辉回家。
但这段在他印象中非常平常跟拍出的连贯照片,却被熊小时分成了两部分:
郑辉进小饭店前的照片, 在正红色的那摞里。
郑辉从小饭店出来后的照片, 在“馕”的那摞里。
丝毫不差,没有一丁点对不上的地方。
他在递出所有的照片前, 特意把顺序混得很乱, 她不可能知道这些照片的拍摄日期和前后顺序。所以, 只有一种可能——
郑辉那个王八蛋, 在小饭店里和别人交换了。
而眼前的这个小短腿, 真的能看出这些照片里人的不同。
妈的。
不爽。
干了两年, 还是第一次被坑成这样。
他把照片收起来,下巴扬得更高了。
“这个馕,是你什么人?”
熊小时:“当事人。”
“律师?”
“嗯。”
“什么律师?”
“刑辩……”
砰!
门被猛地关死。
“走开!”
门里的人大叫。
“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律师!律师里最讨厌的就是刑辩律师!”
熊小时愣了愣。
我也是啊!!!
律师里最讨厌的就是刑辩律师!!!
她正想敲门表忠心, 手都抬起来了, 门却忽地又被打开。
一看就是进行过一份心理斗争,连头发都挠得跟鸡窝似的何阅敞开了门:“进来。”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回去。
等熊小时绕着满地的纸箱子、踩着乱飞的狗毛跟着他走到沙发前,他蹲坐到沙发上:“我也想知道一些事情,信息交流一下吧。”
说完他立马又瞪着警告她:“交流归交流,不该问的一概不准问!”
接着,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过友好,于是又放缓了语气:“相对应的,对于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追问。”
“所以,你先说说看,你的当事人是谁?”
熊小时站定着看了他一会儿。
“你大概还没搞清楚情况。”她说。
虽然很想接近他,也很希望能和他有很好的关系,但那都是她的私事。
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的交集是公事,所以她必须要确保两个人至少站在平等的交流地位上,不然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公事和私事,熊小时向来分的十分清。
“相对应这种事,前提是双方掌握的信息等价。而先提问的人,一定是掌握信息量多的那个。”
“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其中几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和地点。”她盯着他的眼睛:“但你想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吧?”
辛巴跳上沙发,坐到何阅的旁边,把他弹得也晃了晃。
但他仰着脸落在熊小时脸上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晃动。
要说他这几天对小短腿的印象呢,不外乎就是:
傻不拉叽。
胆子特小。
做饭好吃。
又闹又吵。
但好像并不只是这么几点。
他插着兜弓着腰跳到地面,然后动作流畅地站了起来,极具压迫力地凑到熊小时眼前:
“小姑娘,你是哪家律所的刑辩律师?”
熊小时从文件夹的袋子里抽出一张名片,正面朝下地向他递过去。
但就在何阅快要接住的瞬间,她立马抽回名片,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一本正经:“相对应的?”
何阅又看了她两眼,转身。在几个纸箱子跟前转了转,他最后选准了一个,蹲下去埋头扒拉了一会儿,找出个名片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然后,扭头,嗖地一丢。
哎呀。不小心丢太高了。小短腿肯定接不到。
但就在幼稚如同大班小朋友的何阅的报复快要得逞的时候,本来躺在沙发上快要睡过去的辛巴突然跃下,狂奔着一口把因为熊小时太矮没够到而即将飘到地上的名片咬住,然后慢慢跑到熊小时跟前,仰着头把名片叼给她。
何阅:…………
而本来腰板挺直的熊小时一看到辛巴用嘴对着她,一下子又有点怂了。
她胆战心惊地尝试着向辛巴的嘴边伸出手,咬着牙心一横,一把将名片抽走。
……
……
呼。安全。
有了这次平安的经历,她狂跳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
看辛巴还站在原地没走,熊小时试着捏住她自己名片的小角,把这张名片也递到了辛巴的嘴边,然后看着它顺利地被叼走。
只是,被赋予了送信使工作的辛巴在咬住她的名片后,就慢吞吞地扭头,跳回了沙发。
卧倒。
睡觉。
…………………………
蹲在原地等它送名片的某个人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他一步一步缓慢又沉重地走到沙发前,从它的嘴里一把把名片抢了出来。
然而,在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的鸽子图案后,何阅身上的沉重一下子消失了。
他用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语气:“我这辈子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律师,律师里最讨厌的就是刑辩律师,刑辩律师里最讨厌的就是大悟律所的刑辩律师!”
熊小时:“……”
你是在针对我吧?
你就是在针对我吧?!
没等她把心里的呐喊通过表情表露出来,何阅慢悠悠地又开了口:“而且,你这不是律师啊。”
他把名片正面转向她,指着上面印刷的几个字,一个一个地念出来:
“律、师、助、理。”
说完,他顿时趾高气昂起来。
还以为真是那个破办公室里的执业律师,差点被唬过去了。
“你们那个破部门成天赔钱还没关闭吗?”
“竟然还能接到案子真是不容易啊!”
一句接一句,尖酸刻薄得不得了。
但是熊小时的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她也是这么觉着的!
不管律师水平怎么样,就光看他们这半年接的案子数,刑事办公室能坚持到现在还没关闭,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了!到底为什么还没关闭呢?!
于是,她不仅没被何阅的讽刺击退,反而边在心里无比赞同着何阅的话,边面不改色地把那张只有“何阅”两个字和一串电话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名片的卡片放进口袋。
接着,她把已经被何阅扯出地球大半圈的话题拉了回来。
“要是我没猜错,在我发现以前,你一直把三个人误当成是一个人。但你以为的那一个人,并不是我的当事人。所以,你想知道我的当事人是谁、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你误认成另一个、还想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而得到这些答案的途径,目前只有一种,就是去问我的当事人。但他现在人在看守所,除了相关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他所聘请的律师或者律!师!助!理!也是就是我,才能去问他。”
她这一通猜测准确、条理清晰、连着重点都用语气表明了的话说完,何阅的气势有点熄火。
他坐回沙发,一把一把摸着辛巴的毛,不出声。
熊小时也坐进何阅身边的沙发。
“现在,信息多的一方是我。即使我只是个律师助理,你也只能从我这里获得信息。”
“所以!”
她学着刚才何阅的语气,扬起下巴,“你先说说看,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辛巴。”
何阅拉过辛巴,搂住它的脑袋,就像拿着个大炮筒一样对准熊小时。
“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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