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这件事还要从19点45分, 也就是何阅把熊小时忽悠回家以后说起。
因为最近几天何阅不着调的形象在熊小时的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突然正经地看着她低声说话, 一瞬间就把她说得迷迷糊糊, 虽然没听明白, 但就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 她开始琢磨他的话。
琢磨。
琢磨。
琢磨
突然就琢磨到了——
不管新的还是旧的, 不管有用还是没用的,说的不就是她的“鸡肋”吗?
一个切入点出现,她的思绪顿时转得飞快, 很多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以至于没有产生关联的信息全都冒了出来。
对。
那是能对上的!
她怎么才想到?!!!
熊小时跑过去拉开抽屉,蹲在地上把已经被各种新资料压在下面的文件袋翻出来。
紧张和期待让她的心跳得厉害,连打开暗扣的动作都做得格外慌张, 差点把里面的笔记本和U盘倒到地上。
顾不上别的, 她赶紧翻开笔记本,用手指指着读起来。
没错, 就像她刚才意识到的, 在4月9日到5月2日最开始的两三周里, 孙茂远上下楼的时间很固定, 除了孙母到熊猫市的那天, 其余的都是晚上6点左右下楼、清晨6点左右上楼。就像他会见时说的, “白天睡觉,我上夜班”,除了夜晚在网吧里值班, 其余时间, 他都呆在楼上的房间睡觉,生活十分简单规律。
但从4月的月末开始,他上下楼的时间却变得没有规律,上楼下楼非常频繁,甚至经常在本该上班的时间回到房间、在本该睡觉的时间走下楼。
当时她没有意识到问题,但现在看来,在他不规律进出的这些时段中,有很多次都能和何阅拍下他照片的时间对得上。
他下楼,是为了去给郑辉做替身!
能发现这点,说不定还能发现别的。
熊小时把U盘插~进电脑,照着本子排着调出一个个不正常日期的录像,不断将进度条拉到孙茂远出现的时间。
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每次孙茂远匆忙地跑下楼时,都像是在对着楼下的谁说话。
但因为监控角度的问题,她看了好几天的录像,都不知道和他对话的人到底是谁。
以这个为观察点,熊小时继续看着,22日、23日、24……
终于,她找到了。
4月28日。
13:28:11。
孙茂远下楼走到一半,摸着口袋像是忘了什么,刚要转身往回走,一个男人走进监控范围、踩上楼梯,用力地把孙茂远拽了下去。
两人在楼梯口说了两句后,或者说,那个男人单方面暴躁地吼了孙茂远两句后,孙茂远最终没有上楼,而是默默地跟着男人离开。
而这个男人……
“嗯,这个男人。”
时钟拨回现在。
5月8日晚11点13分,何阅听了一会儿熊小时对她过去两个多小时发现的报告,指了指她电脑上暂停放大出来的图像:“说了半天,他到底是谁?”
“是另一个人!”
熊小时的眼神里充满了“就知道你猜不到”。
“是三个人里草绿色的那个!”
何阅本来正靠在沙发上盘着腿抱着枕头,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半夜被吵醒的不满。
听到她的话,他抱着枕头的手没放,但身子却悄悄地坐正了一点。
“但这个发现还不算什么。”
熊小时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咬了咬下唇,“你看,还是4月28号这天,孙茂远走的时候,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但他回来的时候穿的……”
拖动进度条。
暂停。
放大。
她看向何阅。
“是灰色的布料运动外套。”
何阅丢开抱枕,凑到电脑前,“接着说。”
“然后,这里。”
对照着她的笔记本,熊小时把这一天的进度条继续后拉,停下。
“28号晚上,孙茂远呆在楼上的时间里,这个男人又出现了一次。”
在这次的录像中,他没有等孙茂远出现,直接走上了楼梯。
熊小时:“你看他穿的。”
黑色的,针织外套。
何阅已经明白了熊小时的意思。
他捞回抱枕,再次靠回了沙发里,看着熊小时打开四张录像截图,把它们对比地放在一起。
左边竖着的两张是孙茂远,右边竖着的两张是那个男人。
而横向看——
第一行,他们穿着同样的灰色布料运动外套,连外套右侧袖子上的一块油渍都丝毫不差。
第二行,他们穿着同样的黑色针织外套。本来外套的左右肩膀上都有一颗金属扣子做装饰,但在两张图片中,左肩膀上的扣子都不见了。
何阅知道她想说明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点头:“对,都是同一件。”
熊小时刚想继续说,却随着何阅也打了一个哈欠,而且嘴张得比何阅的还要大。
她用力捂住嘴,好半天才眼泪汪汪地松开手。
吸吸鼻子,她继续:“那现在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孙茂远和这个男人,会互相换衣服穿。”
嗯嗯嗯。
何阅点头。
“再根据录像看,5月1日晚上,那件黑色的针织外套应该就在这个男人身上。”
嗯嗯嗯。
何阅点头。
“黑色针织外套上粘一根穿过者的头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嗯嗯嗯。
何阅继续点头。
熊小时:………………
何阅这种敷衍的态度,严重打击到了熊小时的积极性!
她啪地合上电脑:“这就可以解释,孙茂远的头发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何阅:“发现很好,解释不了。”
看着她露出和自家蠢狗在咬到舌头时同样懵逼的表情,他把枕头放到她的脑袋上,隔着枕头安慰地拍了怕她的头。
“你所做的一切的推理,都只有在一个大前提下才能成立。那就是,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凶手。”
虽然还差的很远,但对于一个从来没真正接触过刑事案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了
就算是个毛都没长出来还总扒拉坏草窝往外看的小鹌鹑,也是个弄坏草窝后能知道找东西堵住的小鹌鹑。
“但这个发现还是挺不错的。”
何阅站起来,“回去换衣服。”
熊小时:???
“去威风堂网吧。”
……
带着口罩帽子,何阅拖着睡得呼噜震天的辛巴就出了门。
熊小时跟在他后面,呼哧呼哧,一路小跑。
“别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走到网吧那条街道的拐角,何阅突然停下,把狗链递给她,压低帽檐。
“辛巴你牵着。你先走。”
熊小时牵住辛巴,抿了抿嘴唇,走进街道。
看到她跟前那条唬人的大狗,几个想凑过来的小混混都犹豫着退了回去。
一路顺畅,很快,熊小时就走进了网吧。
没一会儿,何阅也推门进来,插着兜径直越过和店员打听消息的熊小时,到前台买东西。
……
听完熊小时的描述,店员马上就知道了。
“你说的是茂远的表哥吧?过年的时候,我们网吧聚餐,他也跟着来了。”
他打开手机翻相册,“这是我们当时拍的合照。”
熊小时看过去。
身高。体型。眉尾痣。
“就是这个人。”
“他叫刘凯明,也住在这条街,离这儿不远。”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说是卖汽车的……哦,我这儿有他的名片!”
说着,他从抽屉找出个皱巴巴的硬纸团,展开以后,上面还画了一排歪七扭八的火柴小人。
他不好意思:“我哪儿买的起车啊,他硬要塞给我,我就当纸随手画着玩了,你可别笑话我。”
熊小时当然不会笑话他。
刘凯明工作的地方,就是被害者刘戈买车的那家车店。
如果说有谁会知道刘戈的家里有大量现金,那刘凯明绝对排在前面。
她握紧那张名片,问店员:“他具体住的地址,你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是知道,但也就知道怎么走,门牌号我可写不出来。”
”没关系,你就这么说一下也行。“
“从这儿往里,第六个门洞……”店员详细地把怎么走告诉了她,“他家的防盗门上贴了一大张沙滩美女海报,你一看就知道了。”
但紧接着,他又小声地凑近她:“你可别一个人大晚上的过去,那个刘凯明……”
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他吸毒。就在家里,明目张胆地吸。有次茂远过去找他的时候他吸high了,差点掐着茂远的脖子把他从楼上推下来。”
何阅买完东西,撞了一下熊小时。
熊小时对上他的眼睛,转瞬又收回目光,继续和网吧店员聊了好几句句,才牵着辛巴出来。
而她刚出来,站在外面点烟的何阅就把烟掐灭,看也不看她地往街道里走。
熊小时和他保持着距离,看着他接连进了几家店。
最后,在快走到刘凯明家楼下的时候。
何阅停下来,把他钱包里的钱全部掏出来,塞进新买的廉价钱夹里,接着把他自己的钱包装进熊小时的口袋。
然后口罩帽子一摘,衣服皱巴巴一揉,他挥了挥刚买到手的铁扳手,看向熊小时:
“想玩点刺激的吗?”
没等熊小时反应,他活动了两下肩头,抡起胳膊,一把把扳手砸进了刘凯明的家。
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房间里传出了男人粗暴的怒吼。
熊小时:呆若木鸡。
但何阅却咧开嘴,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拉住她的手,直接往楼上走。
几十秒后。
站在那张比基尼美女海报前,何阅敲着门,小声地恼火地埋怨絮叨:“都说了家里钱紧张,那摩托修一修还能用,你非要买新的。我也没说就不给买啊,我就先修一修,你至于抢了我的扳手丢出去吗?现在倒好,把人家窗都砸碎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弯腰驼背,那语气完全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没出息男人,还是那种只会拿女人出气的窝囊废。
熊小时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何阅一看到刘凯明狰狞的怒容,浑身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的背都吓得佝偻了,话也说不利索:“老板,对不起,我跟我女朋友吵架,她、她不懂事,那个扳手就是她……”
熊小时抬起一直垂着的头,冷着脸一把把没提防的何阅推了个趔趄。
“是我丢的!我丢的怎么了?!”
她尖锐地拔高声音,但随即,她的眼睛里就闪出了泪光。
“我跟了你三年,我跟你要过什么东西吗?我不就想要个新摩托吗?!我同事哪个的男朋友不是开着汽车车接车送,只有我,成天坐着你那个破摩托,你知道我都怎么被她们笑话的吗?!啊!!你说啊!!”
何阅被她推了,也不敢还手,想怒又不敢,气得喘了好几下,都没能憋出话来。
最后,他只能小声骂了一句“疯子”,接着看向刘凯明:“您别理她,我赔钱,我赔钱。”
刘凯明因为大半夜的玻璃被砸,早就不耐烦地露出了凶狠暴虐的神色。
但被这两个人吵架吵懵了,又听到他说赔钱,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何阅见状,赶紧唯唯诺诺地掏出钱包:“老板,你看,我陪多少钱合……”
“嗷!!!”
就在刘凯明把注意力放到何阅的钱包上时,辛巴一个猛子冲进了房间。
没等刘凯明回神,何阅先屁滚尿流地跟了进去,一把抱住辛巴,跪着把它往外拖。
冷不丁看到那么大的狗,刘凯明有些打怵,只是盯着,没有靠近去赶。
熊小时在门外狠狠地喊:“就知道狗!你有买狗粮的钱,早就能买个新摩托了!”
抱着辛巴的何阅差点没绷住笑,咳嗽了两声,收好表情,才拖着辛巴出来,对着刘凯明一副懦弱相地点头哈腰,头都不敢抬。
但当刘凯明要把他钱包里所有现金全抽走的时候,他还是抬了下头:“我就这些钱了,你不能全拿走……”
“少废话!滚!”
门被用力关上。
捏了捏被刘凯明丢到怀里的空钱包,何阅直起腰,活动了两下脖子,走到楼下。
下面,熊小时脸上的泪还没干,好几滴都挂在下巴上。
何阅的笑到底没绷住,用手背帮她把下巴上的泪抹了。
熊小时差点没忍住一口咬上去!
等走出这条街,哭了一通的熊小时已经累得不轻。
她两眼无神:“我本来皮肤就干,现在被风一吹,感觉脸都要裂开了。”
何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小时:……………………
何阅:“我本来想的是我说话、你安静在一边站着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事都有汽车送,你太棒了,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你怎么知道辛巴的狗狼能买一辆摩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小时:……………………
“所以呢?
两个人一起回到何阅家,刚进门,熊小时就伸出手:“你发现了什么?”
何阅鞋子一甩就趴进了沙发里。
“等着。”
他打开电脑,【临时工】的头像正在闪。
打开看了看,他告诉熊小时:
“钱在沙发底下的袋子里。数量看起来没有丢失数额那么多,应该是已经花掉不少了。但露在外面的几捆,编号和刘戈丢失的相同。”
“刘戈丢的戒指和项链也都在袋子里面,手表不在。”
“孙茂远穿过的那件黑色针织外套就堆在房间里的衣服堆上,有没有血迹看不出来,但如果拿去化验,能检测出死者血液的可能性很大。”
“没发现凶器。不过上面的那些证据也够了。”
熊小时:………………
“你刚才就进去了那么一小会儿,怎么发现了这么多东西?!”
何阅:“商、业、机、密。”
他对着电脑。
【何阅:收工吧临时工1号。】
【临时工:1号?】
接着他抬起头:“2号,过来。”
熊小时:“谁是2号?”
22
第二天。
熊小时因为前一天过度的惊心动魄而睡过头,踩着上班的时间打了卡。
冲进办公室前她满脑子都是“坏了坏了坏了又要被嘲笑了”,结果……
风平浪静?
她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办公室内。
田桃?
她放弃了她平时不离手的薯片、辣条等一系列高热量垃圾食物,正在啃青菜叶,每一口都咽得十分艰难。
乔桐?
认真地对着电脑打字,头也不抬。
梁宝宝?
……也在认真对着电脑打字,头也不回。
???
什么情况?
今天的办公室里,安装了直播监控吗?
“小时!”
打破平静的反而是好久不见的蒋姐。
她把拖把放到一边,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就挽住她:“你没事吧?”
“……什么事?”
“我们都听说了!听说你在调查案子的时候看出疑点,自己跑去见了嫌疑人的表哥,却在他家发现了被害人的首饰,报告了刑侦局!这次的案子能顺利解决,你可是大功臣啊!”
“对!小蒋说的对!”
推开门,老周气势如虹地朝她走来,重重地在她肩头拍了两下,赞许地哈哈大笑。
“正好你和小乔刚来,咱们办公室就忙着接了案子,也没顾上一起吃个饭,等过两天等案子彻底结了,一定要凑起来聚一聚!”
“梁宝宝,”他说着就扭头找人,“附近吃饭的地方你不是最熟了吗?挑个现在小姑娘爱吃的,要不就问问小时和小乔,看她们想吃什么。”
梁宝宝拼命挤都没挤出笑,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答应了。
乔桐倒是笑着向老周道了谢,但她的笑容也根本达不到眼底。
过了一会儿,等老周又出门,她把书重重地拍到桌子上,板着脸继续打字。田桃听到了动静,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
而熊小时,就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气氛里坐回了她的办公位。
她拿出电脑,顺便看了一眼乔桐。
…………脸色铁青。
不过也是,说是欢迎她们两个,但怎么听都更像是要给她庆功。
如果她是乔桐,那她肯定连笑都笑不出来。
:)
……
但安静了没一会儿,把那袋菜叶子啃完的田桃站了起来。
她走到熊小时的办公桌边,敲了敲她的桌面。
“出来。”
熊小时突然紧张。
一路没有说话,熊小时跟着她走到了律所一楼的开放式咖啡厅。
田桃挑了一个靠近窗边、撑着遮阳伞的圆桌,翘着腿坐下。
也不等熊小时问,她就开始懒懒散散地出声:“你报案以后,刑侦总局在刘凯明的家里搜出了被害人的现金和首饰等赃物,还发现了大量的毒品。一件沾有血迹的衣服经过化验,确定残留在上面的是死者血迹。凶器也随后在卫生间的下水管道中被取出。因为证据确凿,无法抵赖,今天早上,刘凯明直接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
她顿了顿,懒得再说,干脆直接反问熊小时:“动机条件这些你应该都清楚吧?”
“毒品和车店工作?”
“啊,差不多。”
田桃抬抬手,把这个话题处理完。
接着,她眼神往熊小时脸上扫了扫。
“老方收到消息,天刚亮就已经去处理其余的手续了,估计这几天就能把孙茂远接出来,去给他妈妈做手术了。”
熊小时笑容慢慢消失了。
半晌,她找回声音,又笑起来:“这是好事啊。”
“是吧。”
田桃的嘴角微微扬了下,说不上是不是在讥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那我就回去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板巧克力,放到熊小时面前,接着转身离开,只撂下一句:“这种巧克力太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老是喜欢吃。”
熊小时出神地拆开巧克力包装,咬了一口。
她从小就爱吃这种巧克力,明明从来都不甜。
23
这一天,直到晚上下班,方老师都没有回来。
熊小时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田桃跟她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越发心绪不宁。
周三。
周四。
周五。
直到孙茂远离开看守所的消息传来,熊小时都没有再看到方政。
周日的傍晚,熊小时坐在楼下大叔的小酒馆里吃晚饭。
她随手打开眼前的的小电视,声音调大。
“……本市地产大亨郑威次子郑辉因贩毒,于昨日22时被刑侦总局抓捕。接下来,由本台记者……”
突然,遥控器被旁边坐下的人拿走,电视的声音被很快调成了静音。
“郑辉把他爸给他的产业败得差不多,就想走点来钱快的歪路子堵上窟窿。”
何阅把辛巴推到里面,自己靠着熊小时坐好,接着就朝帘子里忙活的大叔喊:“大叔,一碗叉烧面,再来块鸡肝,煮熟了就行。”
大叔:“好勒!”
听到大叔回话,何阅收回视线,正好看到熊小时一脸的“是你干的?!”。
但她明明就想问得不行,憋到脸颊都鼓起来了,却始终没有张开嘴。
“算是我干的,但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
他看着小短腿:“说起来,你知道孙茂远为什么不肯说出5月1日晚上他在哪吗?”
熊小时摇头。
何阅:“因为钱。”
“孙茂远是由刘凯明引荐给郑辉的,但郑辉觉得他比刘凯明可靠,所以私下又跟他做了约定。5月1日给他的10万,只是4月的工资。照他们的约定,这个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在规定时间走规定道路的工作可以干到6月,也就是,孙茂远还能再拿20万。他还惦记着被放出去以后继续拿钱,好给他妈交手术后的药费,所以才硬拖着不愿说出来。“
这时,大叔端着盘刚炸好的炸鸡块放下,指着盘子:“给你们送的,先吃两口垫垫肚子。”
熊小时刚吸了吸炸鸡的香味,筷子还没碰到,旁边的辛巴就已经趴上了桌子,冷漠地用它的大头使劲顶着想把它弄下去的何阅。
熊小时后仰着看了看战况。
势均力敌。
………………
终于战胜了某条蠢狗,何阅把身上的狗毛一根根摘下来,丢回辛巴的头上,然后才接着说:“本来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郑辉会对孙茂远避之不及,没想到郑辉却在前天又来联系了孙茂远。所以我就顺道跟孙茂远做了个交易,弄到了点能把郑辉送进去的证据。”
熊小时:“交易?”
“钱啊,钱!”
说到这里,何阅突然提高声音,愤愤不平,“手术费、药费、后续保养品加上各种保险金,比我干这单生意赚的还多!……看什么看?那些钱当然不是我出!“
熊小时:……………………
“不说我了。”
何阅扬着下巴瞥向她:“怎么样?看着检察院那帮人不得不把所有的起诉准备全部推翻、同意放人,是不是特别爽?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鹌鹑的脑袋上好容易长出一撮毛,他刚兴致盎然地在上面插了朵花,那朵花就随着她的心情一起耷拉了。
熊小时低着头:“从周二开始,我就不知道案子的进展了。”
但她马上又把失望的表情收起来。
“可能是老师太忙了,顾不上我!”
方政这个人在人情世故上怎么看都很迟钝,实在很难把他往坏处想,应该只是疏忽了而已,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是吗?
何阅冷笑。
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什么都让她干,跑跑流程就能领功的时候却不顾上她。
真是大忙人啊。
“不过,”熊小时晃了晃她因为太短而踩不到地面的两条腿,“我们办公室的人都在夸我。但这件事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的功劳。”
她认真地看向他,“是靠你才发现了刘凯明家里的罪证。可你非要让我按你教我的话跟刑侦局说,他们就全都信了。”
“我?”
“我就扔了个扳手而已。”
“最关键的不是你发现了凶手吗?”
“草绿色、换衣服,”何阅说着把粘到辛巴毛的一块炸鸡夹给她,笑着慢慢夸了她一句,“真亏你能找到啊。”
熊小时:o(*////▽////*)q
不管办公室里的谁夸她,她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夸奖太少见,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就觉得又充满了干劲和力量。
她碰了碰自己的脸。
不热啊。
……
不管怎么说,孙茂远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地。
熊小时吃得饱饱地回到家,拿出一个新的本子,从头开始整理这次案子的心得。
可越写,她就越觉得何阅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有用。
没忍住,她停下笔,拿出他给她的名片,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何阅】两个字和他的电话,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收起名片,继续把案子整理完。
在最后,熊小时想了想,又加了一段话:
【在刑辩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是鸡肋。即使它现在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也许在不久或很久的未来,那一丝肉,就会成为救命的希望。
2017.05.14
星期日】
写下最后一个字,熊小时合上本子,对照着看了一眼日历,却发现上面显示着【母亲节】三个字。
她对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久,久到新的一天就快来临,她才垂下眼睛,对着电脑,打开新的文档,开始输入——
【辞职信】。
喜欢小时不识月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小时不识月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