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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阳台上站着的人熊泽, 那以前的调查思路就有很多问题了。熊小时重理思路, 把手里现有的卷宗资料重新研究了一遍, 然后决定回到一切的起点, 从头调查。

　　于是, 第二天下午, 在临近孙衡坠楼时间的四点多, 她再次来到了体育大学。

　　踩着操场的草坪，她走到洗发水微商大姐给她儿子拍照的单杠前，蹲下来边看着对面的宿舍楼, 边比对照片。

　　之前因为发现照片里的人是熊泽而太过震惊，有一个细节她都没有注意到：

　　虽然因为相机聚焦在小男孩身上以至于背景中的627宿舍阳台糊得不轻，但还是能看出来, 就在孙衡手掌支着向外探身的那块阳台外面, 似乎有道黑色的痕迹。

　　可现在看过去，阳台外却没有这道痕迹。

　　熊小时从包里拿出记事本, 把这个发现写到本子上。

　　正写着, 她身后传来了向操场喊的声音：“俊俊！别跑了！过来让奶奶给你擦擦汗！”

　　笔尖顿住, 熊小时扭过头。

　　西红柿蒂周围青色果肉部分的味道。

　　这不是报道里面部被打了马赛克的目击者B大妈吗？

　　因为她到国外女儿家去了, 所以刑侦总局在询问证人时没能联系到她, 几天前熊小时打给她家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原来已经回来了。

　　她正琢磨着，俊俊已经跑到了奶奶身边，怀里的球一时没抱住, 轱辘轱辘, 正好滚到了熊小时的脚边。

　　熊小时捡起球，走过去还给俊俊，很顺便地就和B大妈聊了起来。

　　都不用她刻意问什么，B大妈很快就把话题从“养孙子真不容易”和“媳妇总是工作忙”换成了那天的坠楼事件。

　　熊小时听得很认真。

　　要知道，虽然那天在操场的人不少，但真正亲眼看到孙衡坠楼过程的人却非常少，多数都是在坠楼发生以后才留意到出了事的。可眼前的这位B大妈，却告诉采访记者她亲眼看到了孙衡坠楼前到孙衡坠楼后的全过程，而且还信誓旦旦地说孙衡就是被推下去的！

　　所以熊小时早就想问她，这次终于问了出来：“您真的看到推人的动作了吗？”

　　大妈这会儿却含糊了：“我当时是觉得自己看得挺清楚，后来接受采访的时候那也是实话实说！但后来我儿子媳妇知道了，就跟我说这事儿不能瞎说，要我好好想想到底看清没有。我在家琢磨琢磨，好像也没那么真切儿。那人一晃眼就掉下去了，你说到底有没有推人的动作，我也不敢咬牙说就是有，毕竟我都多大岁数了，眼神哪儿就那么好使……”

　　看来是没看清了。

　　熊小时听她委委屈屈地抱怨完，附和地安慰了一会儿，又问：“那您当时为什么会一直留意阳台？是觉得那边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倒不是，我当时正在树底下扇扇子，冷不丁听到我身后一个小姑娘喊了一声’不要’，我寻思她叫什么呢，就转过头看她，她正气喘吁吁手撑树干仰着脑袋朝宿舍楼那儿望。”

　　B大妈看来是经常跟别人讲这段经历，绘声绘色就跟熊小时说了起来。说得内容真假不明，但各种细节却说得特别完整。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阳台上站着两个人，穿着绿衣服的走到穿黑衣服的人身后，紧接着黑衣服就掉下楼了，没一会儿就听说死人了全是血，那哪儿还敢再呆，吓得我赶紧喊上我孙子回家去了！”

　　熊小时：“你先听到一个人喊‘不要’，然后抬头，正好看到死者被人推下去？”

　　“对啊。“

　　怎么会对？

　　熊小时看向阳台。

　　会喊出’不要’，说明出声的人已经看到孙衡出事了，而根据其他目击者的证词和现场勘查结果，当时根本就没有发生反抗打斗，从熊泽走到孙衡身后到孙衡坠楼，也就是一个瞬间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听到惊呼后先回过头看出声者，然后顺着目光再望向阳台，还能看见熊泽走过去推人”的事呢？

　　这个大妈的证词完全矛盾。

　　告别大妈，熊小时低下头，边走边在本子上写了几句，然后画了一个x。

　　刚把笔尖按回去，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看了一眼。

　　又是周谅。

　　自从前几天她见了周谅以后，周记者几乎每天都在好几遍地向她打听那个黑掉他电脑的人是谁，挖角的意图昭然若揭。还老是大言不惭地劝她说“你们做律师的，跟我们记者打好关系，那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这段时间实在没有跟他打交道的心情，一看到他发来了消息就头疼。

　　熊小时打开微信，打算不管他发了什么都用“不用了么么哒”打发掉。

　　【周谅：有份东西，你在外面绝对找不到。】

　　【周谅：和体育大学坠楼案有关。】

　　【周谅：独家新闻，只此一份，如有需要，详情面谈。】

　　嗯…………

　　【熊小时：马上就到么么哒。】

　　……

　　“能弄到这段视频可不容易。”

　　周谅自熊小时走进他的那间小办公室起，就已经换着词儿地重复强调了好几遍他手里的东西有多珍贵难得。

　　熊小时再次有求于人，只能全程一个劲儿地猛点头！

　　么么哒！么么哒！东西在哪儿看给我看一眼！！！

　　周谅：“这段视频时一个直播博主拍的，孙衡坠楼的那段时间，他正在操场上边溜达边做直播。不过，直播的内容他自己没留下，网上也查不到了……”

　　熊小时提起一口气。

　　“好在虽然这个人的粉丝不多，但有一个是他的死忠粉，每次都悄悄自发地为他的直播录屏，我这才拿到了当时的视频。”

　　熊小时把气吐了，走到他身后看他调出来的视频。

　　虽然说这段直播的地点是在体育大学，但视频里99%的画面都是直播博主的脸，帅是很帅，可熊小时的内心毫无波澜，如果想看脸，她回家捧着何阅的脸看就好啦。

　　“快到了。”

　　周谅指着录像提醒她。

　　“他现在走到大树下面，打算坐下休息。”

　　“看！在这儿晃了一下！”

　　周谅掐准时间按下了暂停。

　　熊小时凑近仔细看，就在博主坐下的一瞬间，镜头的确闪过了熊泽走到孙衡身后的一个画面。

　　可惜的是，画面马上又被主播的脸给挡住了。等他听到坠楼、站起来再调转镜头去拍的时候，阳台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所以坠楼的过程，他并没有被拍到。

　　而就那一个拍到熊泽、孙衡的瞬间，因为镜头闪得太快，忽地一下就过去了，所以截图看起来还没她之前从微商大姐手里拿到的那张照片拍的清楚。

　　为什么她就找不到一个拍到坠楼全过程的录像呢tat

　　叹气归叹气，但这也的确是珍贵的资料了。

　　熊小时戴上耳机，挤开周谅，又重新把录像看了一遍。

　　这一次，她却有了新的发现。

　　“竟然是真的。”

　　她从包里拿出记事本，翻到她记录的最后一页，上面记的正是B大妈说的话。

　　她看着本子上的内容，又把录像的进度条往回拖了一点。

　　这次，她可以确定，在这个博主说出他想要坐下的时候，录像里的确收进了一声女人喊出来的急促的‘不要’。

　　可在那之后，镜头才扫到了孙衡和熊泽。

　　也就是说，她出声的时候，熊泽不过是朝着孙衡走过去。那种情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他要推人的预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提前望着阳台喊出‘不要’？！

　　熊小时有种预感，说不定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这个她以前从未留意过的女人身上。

　　而且……

　　熊小时皱起眉。

　　她总觉的这个声音的味道她最近才尝到过，但因为这个味道寡淡得没什么特色，一下子根本就想不起来。

　　得回去看看她对案子里相关人员声音味道的记录，看有没有能对得上的。

　　这样想着，熊小时拎起包，打算拿着录像赶紧回家。

　　周谅听说他手里的东西能对案子有帮助，倒是很乐意让她把录像带走。

　　只不过，他也不愿做赔本的买卖。

　　“从我这儿拿东西，一点好处不给也不太好吧。”

　　他搓着手跟她商量着：“要是你不愿意拿那个黑客的联系方式出来，等这案子出了最终结果，一个独家报道的机会总得给我吧？”

　　“我是陆昂的律师，现在陆昂已经无罪释放，案子的相关调查我早就接触不到了，想给都给不了。”

　　推脱地说着，熊小时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她看着周谅，笑容逐渐变大。

　　“但是我有别的独家报道，你要不要？”

　　……

　　同一时间。

　　“我找到日记证据了。”

　　驴脸正拿着锤子小心翼翼敲核桃打算补补脑，眼前猛然冒出何检察官的声音，吓得他右手一抖，差点砸中自己的手指头！

　　他握紧锤子，看向按住他桌子的何阅。

　　“但这日记有问题。”何阅接着说，“我打算跟孙衡的舍友见个面，了解一些情况。”

　　之前跟老三见面的时候，聊到了对孙衡的印象。

　　老三说，孙衡的心很细，每天都会写很长时间的日记，而且他还特意提到，孙衡去年年底买了新的日记本，本子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边问边把宿舍所有人的生日都记到了对应日期的日记页上。老三的生日是7月9日，他亲眼看着孙衡把【老三生日】四个字写到了本子7月9日的那页上。

　　可再看刑侦总局从孙衡抽屉里找到的日记本，虽然提交的卷宗里只复印了7月起的几页作为证据，但7月9日很明确只写了一行“今天又被教练夸了！真开心！我可以做的更好！”，根本就没有老三生日的标记。

　　其他的几天也只是很简单地用一句两句话表达了开心，完全不符合老三说的“孙衡每天会写很长时间日记”。

　　他得拿着这些日记去让老三看看才行。

　　但驴脸完全是一头雾水啊！他举着小锤子，警惕的咽了一下口水：“你去呗……”

　　告诉我干嘛？

　　是不是又想支使我给你跑腿？！

　　何阅越过桌子，伸手按住他的肩头，友好地冲他笑：“我现在不是在给你跑腿吗？当然要跟你说一声。你同意我就走了？”

　　“走吧走吧！”

　　驴脸赶紧挥手。

　　看何阅出了门，他才靠到椅背上松了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他又想直接揪着他肩头的衣服把他拖走呢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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