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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同也没想到林京去买的会是一盒创可贴。
他后知后觉得意识到, 他在这儿深究林京那天早上的反常, 跟案子或许并没什么关系。
但熊小时的脑子里却闪过了无数的头绪。
她抬手止住王同想要道歉的话:“你们打卡只录一个指纹吗?”
王同回答:“大多数人都只录了一个。”
“左手拇指?”
“对, 左手拇指。”他补充, “但有几个人的指纹不好识别, 就多录了几个。”
“那林京呢?”
“林老师就只录了左手拇指。以前他也经常自己打卡, 没有发生过指纹识别不了的情况, 所以就没有录过别的手指。”
熊小时摩挲着自己的左手拇指。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并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依据,只是她突然冒出的念头, 可她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为什么林京的指纹会突然无法被打卡器识别?
无非就是机器出了问题,或者,他的手指问出了问题。
但随后王同就成功用指纹模型替他打上了卡。
所以, 更可能, 问题是出在他的手指上。
那么,以这个推测为基准推断下去…………
林京的手指出了问题导致打卡失败, 接着他临时改变了等王同给他带早饭的计划, 离开研究所, 去健康大药房买了一盒创可贴。
手指出了问题。
打卡失败。
创可贴。
这些能得出的结论似乎只有一个:他的左手拇指上出现了伤口, 严重到不能通过打卡器的指纹识别, 并且还需要贴上创可贴才行。
如果这是事实, 那么在案发现场留下的,应该是一个有着破损痕迹的指纹,而不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伤痕的指纹。
熊小时在本子上粗略地把她想法里的重点写下来。
但刚写完, 她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用笔点了点鼻尖。
想推翻血指印这个证据, 需要的是证明破损指纹从3月5日早上到3月6日凌晨这段时间都存在。
不然光找到3月5日早上受伤的证据,对方一句“说不定他手指上的伤很轻,到作案时就好了”,就能把这项证据打回来。
她停下笔,问王同:“你还记得林京在3月5日那天有没有贴创可贴吗?”
王同很认真地捂着脑门地想了,但最后还是摇头:“我不记得了……”
也是,那天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何况凶案事发前,3月5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要是记得那点小细节才反常。
啊。
熊小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紧张地马上从包里拿出还没来得及细看的刑侦总局的调查资料,翻到最初林京在被刑侦总局带回接受调查时被探员采集到的他的指纹。
左手拇指的扫描图……
左手拇指……
在这!
熊小时定睛看去。
明明就有一条明显的伤痕!!!
她松了一大口气。
这样至少她就不用再找案发后那条伤痕依旧存在的证据了!
o(*////▽////*)q!
松了松一直紧绷着的后背,熊小时又翻了翻调查资料。
虽然当时做了指纹采集,扫描图上的伤痕也很明显,但这一点并没有得到重视,他们只是按流程做出了林京的指纹和现场留下的血指印match的结论。
不过这也不能说事重案二组的问题,谁叫林京那么早就认罪了。嫌疑人都认罪了,谁还会再去调查?只能说是接到这个案子的她倒霉。
熊小时:心里苦。tat
但不管怎么说,案子到现在,终于有了光亮。
现在,她已经找到了2017年3月6日林京指纹上有伤痕的证据,但由于这也可以被说成是他在犯罪时或犯罪后受的伤,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证明这个伤口在3月5日的早上就已经存在。
一个3月5日早到3月6日晚都存在的伤口,不可能在3月5日的深夜突然消失,也就不可能在案发现场了留下一个完整的手指印。这个证据如果能拿出来,法院绝对会让这个案子得到重申的机会。
但她要怎么证明伤口3月5日早上就存在呢?
林京与王同交流的微信里只提到了打卡失败……
那研究所打卡时监控的录像里,会不会有林京打卡失败时发现伤口的判断?
就在她还在琢磨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熊小时接起来才知道,打电话来的原来是方老师的妻子,她刚从外地赶回来,要到她家去接乐乐。
按照时间四象限来划分,这就是“不重要但最紧急”的事!熊小时只能赶快跟王同说句“以后再联系”,然后收拾好包就往外跑,连地铁都不敢坐,直接咬着牙打了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往家赶。
但刚过了一个马路,就被红灯堵在了十字路口。
她看看时间,给何阅打电话。
电话里,何阅的声音没什么精神,还莫名其妙有点凶:“喂,干嘛?”
熊小时:“乐乐的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应该一会儿就会到楼下接他了。我现在正在往回赶,你能不能先把乐乐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怕等我到的时候来不及。”
蒙头躲在被子里的何阅把手机捏在手里,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乐乐面前,没有好脸色地扬着脸,故意对着手机喊:“收拾你的东西,你妈要来接你了!!!”
喊完“啪”地就把电话挂断了!
天刚亮就跑了,整整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有需要他帮忙时候才知道给他打电话,没事的时候从来想不到他。
真是白收留了她两天。
白眼狼。
白眼狼!!!
……
于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又做错了的熊小时,刚赶回家,就遇到了“何阅把乐乐往外一推,大门立马关死,连个说话的门缝都没给她留”的一幕。
熊小时:?
难道是因为她今早没给他煮牛奶???
不等她敲门叫辛巴来开门,楼下就传来了停车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方老师的妻子已经到了。
她是位沉默寡言的女人,骑着电动车,穿着条黑色的连衣裙,面色蜡黄,露出了疲惫的憔悴感。
“谢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她简短地向熊小时道了谢,不等熊小时招待她上楼坐坐喝杯茶,甚至都没给她问一问方老师在哪儿的机会,直接把头盔拿给乐乐,催着他快点上车。
乐乐只能不情愿地戴上头盔,坐到电动车的后座上抱住妈妈。
电动车启动前,他扭头眼巴巴地看向熊小时,眼神里全是舍不得。
熊小时也慢慢地冲他摆摆手,看起来也很是依依不舍,连眼角都耷拉了下去。
然后。
车开走。
不见。
熊小时转过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走!了!
依依不舍?
不!可!能!
自从周五从方老师手里接过乐乐的那一秒开始,她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不敢打不敢骂,生怕他出一丁点的状况。如果不是有何阅和辛巴在,让她一个人跟他相处,她估计早就已经崩溃了!!!
解放了的熊小时简直想当街跳舞。
她蹦蹦跳跳地哼着rap回到久违了的自己家,脱掉鞋就冲回卧室,yoyoyo地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到床上。
然而,就在钱包掉出来的一瞬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立马就嗨不起来了。
看看月历,离发工资的日期还有三天。
本来如果没有乐乐这个意外出现,她自己省吃俭用抠着点花,熬到工资到手也不是很难。
但现在,她真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两分钟后,放弃了自尊心的熊小时拖着沉重的脚步,蹲到客厅装满了杂物的柜子前,找存折。
但她当时可是抱着誓死也不用这个存折的心情、把存折潇洒地随便一塞,现在想找,根本连头绪都没有tat
胡乱地翻着,一不小心,她碰掉了一本已经积灰的硬皮书。她扇了扇手,把眼前扑出来的灰尘扇开,低头把书捡起来。
这是本很多年前老版的《法律法规全书》,书脊的硬壳和内页都分开了,里面的装订线也松松垮垮,连内页的颜色都变得灰扑扑。
熊小时摸了摸封面上烫金的字,刚想把它塞回去,书里突然掉出了一个老式侧封口的信封。信封上没有写字,但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拆信刀拆开了。
熊小时犹豫了几秒,拿起信封倒了倒,里面一下子就滑出了一张很老旧的名片。
名片的纸片完全发黄,边缘都有些脆了,可名片上的印着的名字当到现在却还是很潮:
【money high调查公司】
除了这个加粗的公司名字,名片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地址。
熊小时把手伸进信封里掏了掏,又掏了一张三指宽的字条,上面粗略地写明了名片中这个money high调查公司在几个刑事案件中所提供的帮助。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字,熊小时把纸条和名片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夹进书里,又把书塞回原地。
看着那本书的书脊,熊小时也没了继续找存折的兴致。呆呆地蹲了几分钟,她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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