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
“东朗既然知道你的存在, 必会丧心病狂围捕你。我花费六年时间精心设局, 枕戈待旦为的就是最后这致命一击, 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 是你这里出了纰漏。”
“东朗大限将至, 我难以离开德宏, 现在再去和你解释虚虚实实前因后果, 又啰嗦又浪费时间。”老林略停顿一下,宋书明机敏,立刻明白, 老林直到最后仍不愿将真相透露给林愫,想方设法转移注意隐藏真相,怕的就是她猜出自己身世有异。
“东朗若是寻不到你, 一切便可迎刃而解。而我能想到最安全最难以被渗透的地方, 就是老李和许大生所在的警队。”老林轻轻挥手,对林愫解释。
“离间你和宋书明, 在阿卡身上留下你的证据迷惑警方, 就是为了让你乖乖听话, 去支队配合调查。我原本以为你被带去协助调查之后, 詹台和宋书明彼此猜忌彼此制约, 也会更安全一些。宋书明必会争取为你取保候审, 他和詹台会常往警局,为你四周奔走。”
“你对老李有恩,协助调查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妥善照顾你。我和许大生商量之后, 都觉得为今之计, 最能护你完全的方法,就是让你成为被调查的嫌疑人。”
老林这样解释,宋书明非常能够理解。刑警政审严格,何况涉及命案,从出警到审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都有执法记录仪实时记录,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可趁之机。
林愫被关押之后,他和詹台肯定也会一起在首都住下,找律师争取取保候审。
如此一来,林愫虽然身在囹圄,却像是无形之间给自己周身筑上一座高墙,既保护了自己,也将她和詹台宋书明隔离开来。
詹台和宋书明接触不到林愫,也就没有了成为炼制元皿的关键步骤。
只要他们三人,再熬过这最后的紧要关头,东朗一死,所有难题就可迎刃而解。
毕竟,阿卡遇害的现场虽有林愫头发,但是要因此定罪,证据实在太过薄弱。何况阿卡和敬阿姨死得蹊跷,灵异色彩浓厚,若是没有如山铁证,宋书明按照经验推断,林愫取保候审之后就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撤销起诉。不出意外的话,整个流程干净清楚不留案底,丝毫不会影响林愫日后工作生活。
老林为了林愫,真的是煞费苦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宋书明越想越对老林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暗还有些猜想,不知道老林这般挑拨他和林愫,是不是多少存了些试探和考察的意思。
“我没想到,消息提前走漏,你和宋书明兜兜转转仍在一起,甚至还和詹台一路开车来到昆明。”老林看向宋书明,说出的话虽是夸奖,语气听来却像是在讽刺,“反侦察手段不错嘛!”
宋书明霎时背上一片冷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如何搭话,好在詹台年龄虽小却极会看眼色,站出来替他解围:“来到瑞丽之后,本来想设一个陷阱,捉到人之后好好审问,没想到掌柜本事不小,今天若不是您来此,我们三人就凶多吉少了。”
老林对着詹台,慈眉善目许多,点点头,说:“东朗如今八旬有余,一直苟延残喘,用着鳌蟒吊了一口气。他虽然猎杀灵兽制成元皿,但是若没有林愫以血养胎骗过鬼差生死簿,就算再多的元皿也没有用。”
“我之前卜卦算出,东朗的阳寿,最多不过月余。”
“你们刚刚进入德宏州,就被人盯上了,昨天白天詹台在东方融丰招摇露面,东朗便吩咐掌柜下了杀心。”
“他们今晚一击不中,没有回东朗所在的南坎覆命。最迟明天,东朗就会再次派人来此。”
林愫抬头问老林:“你刚才说,花费这消失的六年时间,精心布下了一个局。”
“这局,是什么?有把握拿下东朗吗?”
老林刹那迟疑,却极好掩饰过去,微微带了笑,冲林愫点点头,说:“事不宜迟,先离开这里,再作打算。”
宋书明说:“要么你们先走,掌柜四人尸体还在此处,总得有人收拾妥帖免留后患。”
老林却满不在乎,漫不经心摆摆手说:“东朗派人来此,自然上下打点好了。尸体留在这里无碍,自会有人来处理。”
几人这才趁着夜色出发。此时接机日出时分,东边天空已微微有些发亮,老林一路催促他们离开,却并不是往出城的方向,反而七拐八绕越走越近瑞丽中心,一处家具批发市场。
老林轻车熟路,在批发市场的卷闸门前左右环顾一番,确定四周无人这才示意宋书明将卷闸门拉开一角,侧身溜进门帘后的家具仓库之中。
家具仓库一半在地下,连着几扇小窗开在地上的半面墙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林愫抽了抽鼻子,说:“油漆的味道。”
室内光线昏暗,宋书明适应片刻才看出,空旷的仓库里面整整齐齐码了许多桌椅板凳,造型古朴,漆亮板正,看起来很上档次。
“这是红木。”詹台比宋书明还懂行些,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
老林赞许看向詹台,说:“不错。瑞丽紧靠中缅边境,缅甸最出名的就是玉料和木料。玉料,贵在翡翠,而木料,最贵的就是缅甸酸枝。”
“六年时间,我隐姓埋名千方百计来到德宏,最初的打算是想潜入东朗所在的南坎,伺机下手。前后辗转两年多,东朗身边却如铁板一块,我没有得手,又不敢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只要再次回到德宏。”
“之后一段时间,我也从灵兽和元皿方面打过主意,蛊毒和降术也都试过,但东朗心性狡猾多疑,食水生人一概不得近身,我几次尝试,也都失败。”
“两年前,我终于找到眉目,在这红木厂里找到份上漆的工作。”
林愫奇怪:“红木上漆与东朗有何关系?”
宋书明拍拍她手臂,说:“东朗既然身处南坎边境,想必出入关内的玉料和木材,绝大多数都是他的手笔。”
老林点头说:“大部分缅甸酸枝,都以原木形式从南坎运出,途径德宏瑞丽销往广东福建,再被制成红木家具销往全国。”
“家具价格高昂,一套品相上乘的红木沙发可卖至十万高价,可原木价格低廉,一顿不过三五万元。”
“东朗辛辛苦苦打通边境口岸,又费尽心思维持缅北和平,为的就是赚钱生财。可是他运原木出来,大部分钱却被经手的红木加工厂商赚去,时间久了,自然心有不甘。”
“我现在所在的红木加工厂,就是东朗自己花钱置下的产业,打的就是自己提供木料自己加工制作,再将价格高昂的成套家具销往内地的精明算盘。”
“不仅仅如此,东朗为了将瑞丽红木这块金字招牌打响,还特意赞助修建会展中心,计划今年三月,举办一场红木文化节,吸引大量经销商前来。”
“文化节的开幕式上,东朗请来数位明星献唱助兴,而他本人,也会前来剪彩。”
宋书明一惊,东朗年迈已经八十有余,老林一直说他命不久矣大限将至,却竟然还有这般力气,能从南坎来到瑞丽参加文化节的开幕式。
詹台瞥见他脸上表情,轻声说:“东朗年龄虽大,却一直用鳌蟒吊命,精神头应该是极好的。可他本已油尽灯枯,若是离了鳌蟒,数分钟之内便会迅速衰老萎缩,死状如干尸一般。”
老林微微笑道,说:“东朗的大限,就是他来剪彩的当天,我对他动手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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