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是薄耀光高中时代常来的酒吧,地点隐秘,木质装潢颇具风格,偶尔会和沈临风上台玩玩贝斯,凭借那张脸吸引不少小姑娘。
但现在……
他望向颇具年代感的舞台,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杀马特气息迎面扑来,尤其在瞧见墙壁上他穿着皮裤马丁靴的仿欧装扮后,额角青筋跳了跳,顺手就给撕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
他抓了把搭在眉眼处的额发,这头黄毛还是赶紧去染黑吧,毕竟他早已过了中二病的年纪,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都能被雷得吓一跳。
吧台的小姐姐眼尖地瞧见他,热情地打招呼:“嘿!阿耀!好久没来了,真想你~”
低v领的制服,沟壑深陷,厚重齐刘海配上杀马特浓妆,真辣眼睛。
薄耀光早就忘了这人是谁,他默默移开视线,在幽暗的灯光下搜寻沈临风的身影。
小姐姐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见状笑嘻嘻地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告诉他:“找临风的话,他在最里边哦~”
薄耀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偏角的卡座,血红色拱形沙发上窝了一个人,手里抱着酒瓶,颓靡地抽着烟。见他来了,也只是掀起眼皮瞅了一眼,把未开的啤酒推过去,又窝回坑里。
薄耀光微微提起裤脚,在他对面坐下。
骷髅烟灰缸里插满烟蒂,还有一撮未燃尽的星火,这架势,是打算一口气抽死吗?
开了一瓶酒,薄耀光倚在沙发上,问:“分手了?”
“嗯。”沈临风不想提这件事,仰头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闷掉,又去拿新的一瓶,伸出去的手摇摇晃晃,半晌没捞准。
薄耀光倾身拨开他:“别喝了。”
“是哥们儿就别跟我来这套啊!你喝到胃出血我都说啥,直接把你送医院,出来咱继续嗨,多够意思!”
这话也就他沈临风说得出口,薄耀光被气得笑一声,没再阻止。
土得掉渣的音乐声中,两人相顾无言地喝酒,倒也没谁觉得不自在,从初中玩到工作,早已磨合出默契,自己在想什么,有时候对方比自己还要清楚。
沈临风从上周四开始情绪低落到极点,薄耀光不需要多想都知道跟陈雪有关。
最初得知不可能和陈雪在一起的那天,沈临风拉着他绕沿海公路飙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扛不住地伏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那夜天幕清寒,星光似雪。
薄耀光知他心里难受,既然无法替他解决问题,那沉默便是最好的陪伴……
一连喝了几瓶,眸光渐染醉色。
薄耀光仰头望着头顶闪烁变幻的灯光,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又响起那晚酒店里戴婷所说的话——
“你也知道我高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干的都是体力活,之后嫁人、带孩子,社交圈也窄,算是班里混得最差的一个吧……
我极力伪装出自己过得不错的样子,怕被瞧出破绽不敢多说话,后来实在是待不下去,我就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我记得那儿挂了一副花鸟图,我还站那儿看了会儿,结果就听见左侧的房间传来动静。
我不是好奇心重的人,随后进了右侧的洗手间,可发现水龙头被拧掉了没法用,就想出来找人问问,发现对面的门半掩轻晃,门缝里隐约看到个男人的背影,弯着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然后我就冲里面喊了声,你好。
那人忽然就停住了,没有应声也没转过来,就那么僵在那儿,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走过去推门,门推开一半我就闻到隐约的汽油味,低头一看,那人脚边全是塑料桶!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想赶紧掉头回会客厅,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往后拖。
我害怕极了!拼命挣扎、咬那个人的手,他吃痛地松开我,我死命往前狂奔,有些后悔没有去另一边人多的洗手间,这头都是收藏室和休息区,根本没人救我。
那人很快追上来,扯着我的头发往后拽,然后……”
薄耀光闭了闭眼,黑暗中,戴婷苍白到极致的脸写满惊恐,她揪住耳侧的头发,痛苦啜泣,将不愿想起的回忆吐露,“我被一路拖到洗手间的墙角,那个人……那个人……他……他……”
她抽噎着,话语支离破碎,“他掏出一把小刀,直接、直接划开了……我的喉咙……
我没有立刻就死掉,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他还在我脑袋上踩了几脚……
我想起来,想呼救,但我越是挣扎,血就流得越快。我不敢动,趴在地上,被血染湿半边脸。
我好害怕,祈祷着有人能快点发现我,很快有脚步声传来,我欣喜若狂,却不是救我的人……
是、是刚才的人,我余光瞥见他带了黑色口罩、鸭舌帽盖得很低,根本看不到五官。
我想求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拧开油桶就往我身上浇……
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看到他的脸,就算看到我也不一定认得出他是谁,毕业那么多年,谁还可能保持18岁的模样?”
是个男人吗……?
薄耀光抬手捏了捏眉心,如果放火的人就在他们班,那最该怀疑的人便是陈雪,当时沈临风刚和她说了分手,她正处于情绪激动的时候,很可能趁此机会报复。
但经过上星期的调查,他发现陈雪似乎不是重生者,否则面对伤害过自己的前男友不可能表现得那么平静。
再加上戴婷的说辞,最后那点怀疑也全部打消。
那到底,是谁……
到了周二,造谣一事依然是热门话题。
名不见经传的结夏彻底出名,来学校的路上有许多不认识的人跑过来跟她说:“学姐加油!不要被那种垃圾打倒!”
也有人跑来道歉:“学姐对不起,之前不了解情况,还跟着在网上骂你,心里觉得愧疚,所以必须要来跟你道个歉才能安心。”
结夏心里阴霾扫尽,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嘛!
不知道为何,想第一时间把这些事告诉薄耀光,便加快脚步来到教室,薄耀光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应该还在路上吧……
还有八分钟才打铃,结夏把作业交上去后,按耐住情绪等他。
抽屉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结夏拿了一颗出来,摊在掌心,凝视间露出微笑。
她剥开糖纸,西瓜软糖辗转齿间,好似尝到了独属于夏天的味道,那样的甜。
她翘着唇角,想到薄耀光昨天的臭屁样,耸着肩膀偷笑,不经意地抬眸,发现斜上方的季远正压着眉看她,心里一咯噔,险些噎住。
她慌忙收了笑,脑袋埋低到书页上,心扑通直跳。
自从道谢被拒后,每次面对季远她都慌乱得想要立刻逃开,也许是因为难堪,也许是因为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
毕竟是喜欢了一年多的人,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会被他左右情绪。
须臾,头顶响起季远温润的声音,原来是和后桌的叶宁讨论难题,不是在看她。
结夏松口气,定了定神,翻出草稿本开始默写古诗词。
隔了一个过道坐着的叶宁,对着那道题端详半晌,心里黑人脸的表情包已经循环播放了八百遍,但表面却维持着镇定。
他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道题呢,它虽然是高一的题,但你别看它只是高一的题就觉得它简单,不然怎么连身为学霸的你都需要跟人讨论呢?唔……我觉得吧,你这个解法虽然可能很标准,但不排除错误的可能。”
他左手抱着右胳膊,屈指放在唇瓣上,沉吟片刻后,镜片暗光一闪,忽然扭头朝向结夏,猝不及防的一句,“不如我们来问问结夏,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新思路。”
“啊?”突然被点名结夏一脸错愕地抬头,西瓜软糖咕咚一声咽下去,结结巴巴问,“什、什么?”
叶宁推了推眼镜,飞快地把高一习题册扯到结夏面前,指着季远问他的那一道,不甚积极地说,“这道题,你有什么见解?”
季远不满地瞪叶宁:“你问她做什么?”
“这不,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叶宁搪塞一句,镜片后面的眼眸闪着期待的光,“对吧结夏?”
有季远在旁边看着,结夏脑子乱作一团,她暗暗深呼吸,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习题上,草草扫了一眼,立刻指出问题所在。
“这道题我记得高一分班考试的时候出现过,套用公式变换一下即可,看!这一步出错了,这里应该先除以6再进行加减。”
“哦,这样啊!”叶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里一万个狗头弹幕式滑过,mmp,都什么跟什么啊!
把习题册还给季远,他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学霸也会犯这种粗心的小错误,那个……我要开始背古诗词了,还有什么题要讨论的话,可以问刘菁。”
他毫不犹豫地把同桌给推了出去。
语文课代表连连摆手,谦虚道:“不不不,还是你们俩讨论吧,我偏科严重,数学这种科目对我来说就是未解之谜。”
刘菁也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她已经八年没碰什么数学了,别说是高中数学,小学奥数题拿给她都不一定会。
这几天上课跟受审似的,生怕老师一双火眼金睛瞧出她是个连基础题都不会的智障,现在突然被叶宁扔了个炸弹过来,真的恨不得把他给掐死。
好在季远什么都没说的回过身去,否则刘菁要偷偷往叶宁头上抹粉笔灰以表愤怒了!
季远把那道题足足看了三遍,撕下一张新的草稿纸又重新演算一次,这才罢休。
视线落在下一道题上,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他咬牙握紧笔,焦急迅速蔓开,在额角化出细细的汗。
——连高一的基础题都不会,他要如何再次夺得全省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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