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正如景锐所言,知道同学会纵火真凶是余然后,除了少部分人情绪激动外,多数人的生活已步入正轨,并不执着于追究这件事。
再者,同学会纵火犯和害死张倩的凶手皆被捕,往后几年甚至余生,都将在监狱里接受应得惩罚。
结夏只知道余然因为故意伤人、秦皓因为杀害张倩被抓紧看守所,对于重生者们激烈讨论的那场大火全然不知。
寒假她忙着参加各种补习班,这条劲爆消息很快便从生活里逆行而去。
临近春节,四处张灯结彩。
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结夏想着要不要约宋晴去烧香拜佛,祈求高考发挥超常,快走到单元楼门口,不经意地抬眼,便瞧见树下站着的季远——
听到动静后,那双桃花眼半眯着看过来。
少年的眉眼被漆黑的外套衬托出几分阴郁,淡色的唇叼着快要燃尽的烟,白雾缭绕在他脸庞。
似乎等了许久,他脚边全是烟蒂。
这让结夏微微一愣,季远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她恍然发觉,虽然过去一年多时间都在追逐着他,但眼前像是蒙着一层纱,看不真切,她不知道季远是如此强势的人,她甚至,从来就没了解过季远……
寒假前的不欢而散让她对季远抱有一丝惧意,结夏停在原地不敢向前。
对视间,季远已踩灭烟头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上补习班,没法接。”
“哦?深夜12点也上补习班?”他低眉,语带讽意。
结夏头埋低,脸颊因为被拆穿谎言而微微刺痛。
“我说过,寒假出来,时间地点你选,忘了?”
轻飘飘一句问,却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结夏心颤,头埋得更低。
“头抬起来。”
命令式的四个字,让她越发紧张,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没想这样的行为彻底激怒季远,他猛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入目处,是一双怒不可遏的眼,也许是尼古丁的缘故,他的嗓音比平日里沙哑许多,听上去十分暴躁,说出来的话也似夹杂着火气:“你到底在闹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甚至不愿见到我!”
“对不起……”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就道了歉。
季远打断她:“别道歉,我要听理由!”
她心里的天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薄耀光,如今又得知春游帮忙的人根本就不是季远,她怎么还可能答应他的约会?
他不肯听她的拒绝,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避开。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打量着他的表情,结夏壮着胆子颤声道,“如果是约会的话,我不能赴约……”
季远的视线紧锁她眼眸,似乎再也从里面瞧不出丝毫的爱慕,攥着她下巴的手缓慢又无力地松开。
随着手垂落的动作,心也在寸寸下沉。
他以为她说早已放下不过是怄气,气他当初不顾情面扔了她的东西,气他那些伤人的话,气他没有早点回应她。
现在看来,是他太过自负,又或者太过自欺欺人。
她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却不愿意看进心里……
他咽咽嗓子,喉结的每一次翻滚,都带出刺人的郁气,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话语叹息般低而轻:
“太迟了吗?”
“……我的表白。”
结夏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握紧手,视线四处乱扫。
“我再给你一点时间,高考结束后,重新给我答案。”
这话让结夏再次抬头,焦急声音脱口而出:“无论多长时间,我的回答都是……”
后面的话被充斥着烟草味的手堵住。
季远低眉朝她看来,面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眼波却闪烁不停:“我说过,拒绝的话,不听。”
可是……
结夏眼中流露的全是抱歉,因为——除了拒绝,她给不出别的回答。
于是,在季远走开一段路后,她终于狠下心追上,扬声告诉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颀长的背影一顿,脚步未停。
结夏继续说,“高一春游的时候我犯低血糖,一个人等宋晴回来的时候险些晕过去,有人在那时把我抱去长椅,给我喂水喂糖,我缓过来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这话终于绊住季远脚步。
他背对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然缩紧。
——“季远,我、我喜欢你!”
——“没关系,我知道会被拒绝,但我还是想要说一声谢谢,高一春游的事,我一直都很感激。”
记忆中的少女,扬起小脸,眼里盛满细碎的光。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说——“不必,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帮过你。”
就是这句话,让当年的结夏流露出难堪又悲伤的神色,狼狈地转身跑进雨帘,跑向死亡;就是这句话,让他背负着指责、愧疚,艰难地熬过8年却依然忘不掉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然而,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过这件事。
他从来没有帮助过她!
一时间心乱如麻,身后再次响起她的声音——
“我以为那个人是你,因为感激,不自觉地关注你,不自觉就喜欢上你,为了和你一个班拼命学习,终于考进了理重,结果我发现,我认错人了……”
喉咙里好似卡了铁屑,每说出一个字都带出淡薄的血气,季远背对着她,一字字问:“就因为这个?不觉得你的喜欢太过肤浅了吗?”
“的确肤浅,我后来才意识到,我从未了解过你,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又谈何喜欢?……所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上辈子是他拒绝了她,所以这辈子风水轮流转,变成她来扎他的心了么?
季远极力克制住情绪,不断上窜的火气却还是驱使他暴躁地踹翻路边的垃圾桶。
哐当声响中,他攥紧拳,头也不回地离开。
春节的气息越发浓重,看守所里冰冷的墙面,却只有凄凉。
余然坐在墙角,看小窗外透进来的天光,眼睛被刺得发疼也不曾移开视线。
以后,怕是瞧不见如此灿烂的阳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看守员在门外喊他的名字:“余然!有人来看你。”
先前已经来了不少人,骂他变态,怪他毁了他们的生活。
——这次,又是谁?
他被带去接见室,隔着玻璃,和陈雪对上视线。
女生苍白着脸,眼眶泛红,见她就快要哭出来,余然连忙对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哪知这一举措,让她眼泪直接滚落。
他手足无措地坐下,接起电话:“你别哭,我真没什么。”
判决马上要下来了,至少都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今年高考无缘参加,出来后永远都将背负案底,他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都这样了,竟还能轻松地对她说没什么。
陈雪受不了,捂着脸哭,听筒传来那头的声音:“别哭了,探视的时间有限……”
她这才强忍着抬起头,手背狠狠擦过眼角,对着电话低骂:“你是傻子吗?”
余然牵了牵唇角,没说话。
怕监听,许多事不好明说,陈雪稍微稳住情绪后,才继续道一句,“……谢谢。”
两人都明白指的是哪件事。
余然垂下眼睛,低低地叮嘱:
“你自己多保重,该远离的远离,不要再做傻事了。”
一切,像是终于画上句号,回归风平浪静。
新年在短暂的欢庆和忙碌的备考中度过,转眼又是新学期——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
何兴依照各自情况调整座位,结夏被调到第二排,后面就坐着季远,总让她感觉如芒在背,不过彼此都忙于学习,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开学没多久,班里就连续爆出几条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叶宁寒假期间报考了美院,准备走艺术生道路。
以顾凛为首的几个男生组队打比赛,准备进军电竞圈。
还有人忙着开淘宝店、经营微博、当主播、更新网络小说。
更惊爆眼球的是,汪欣为了攒整容费准备卖掉自己的初夜,结果运气不好让原配抓了个现行,被打得重伤住院。
教室里的学生转眼就少了一半。
何兴最后一根头发,成功被他们给气没了。
往日里最不学无术的一帮人却是乖乖来学校上课,景锐硕大的个头硬是和前排同学换了座位,笔挺地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每堂课都认认真真做笔记,课间拖着老师问题最积极的人也是他。
薄耀光虽说没他那么积极,但课余时间也能瞧见他转着笔,低眉看模拟题解析。
三模出成绩那天,稳坐第二名的结夏就看到自己后面紧跟着薄耀光的名字,她不可置信地瞧了半天,指着第三行问一旁的周静雨:“这里,是写着薄耀光吧?”
周静雨还没答,头顶便传来低低轻笑:“怎么,怀疑我作弊?”
她回头,就看到高挑少年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睇着她。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
薄耀光进步太快,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从门门零分冲到班级第三,照这样的架势,下个月的高考,岂不是能顺利摸到A大的录取线?
正不可思议,脑袋被他揉了揉,依然是不正经的语调,透着笑意,落在耳边:“惊讶什么,不下点功夫,怎么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结夏一愣,紧接着又听见他自语般说道,“异地恋,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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