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就藏在了我们身边。”云歌灵缓缓笑了开来。
王炸抬头看向了斜对面的一栋竹楼, 竹楼大门紧闭着, 走廊里除了被风刮起的尘土外, 没有一个人。王炸收回了目光, 忽然说道, “我大概有些想法了。”
“哦, 你知道是谁了?”
王炸道,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人肯定是我们认识的。”
王炸以只有自己和云歌灵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了某些人的名字。云歌灵听着听着, 神色逐渐变得深沉复杂,最后听完,她笑了起来, “我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王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应承她这句话。
“先回焦家竹楼。”王炸看了一眼时间,迈脚就朝着前面走了出去。
云歌灵刚迈出脚, 似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疾步向前一把抓住了王炸的袖子, 在王炸回头看她的时候, 她才低声开口道,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迎上王炸略显疑惑的目光, 云歌灵继续道,“和你们分开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中途我遇到了一只会伪装成我们认识的人的精怪, 它身体很强壮, 速度也非常快,我和它纠缠了一会才找到了机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败了它。之后我就进入了一片黑暗里面,四周全黑,看不到除了黑暗之外的其他东西,路都是平的,一望无际,世间好像剩下我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怀疑自己进了别人布置的阵法。”
“在我寻找出路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刀片林,这些刀片林并不是大脑神经自己虚幻出来的,刀刀来势汹汹,无声无息。我用身上带的符纸炸了几次刀片林,最后才从他们中逃了出来。”在云歌灵说这段经历的时候,王炸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与云歌灵十指紧紧地相握在了一块。云歌灵说得轻巧,如果不是身上还带着点符纸,那恐怕就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了,哪还有此时出现在王炸面前的机会。
王炸的表情冷到了冰点,但是周身的气压却被他极好的控制住,并没有因此而伤到云歌灵,只是在他们两人五米开外的地方,阴风滚滚,把竹楼外面垂吊下来的镇鬼牌吹得噼里啪啦直响。
云歌灵捏了捏王炸的手,算是安慰了他一下,才继续接着道,“等我再一次对刀片林进行攻击,然后借机逃跑时,我……突然进到了鬼门关去。在我思考自己是肉身还是灵魂离体出现在鬼门关里时,鬼卒牛头突然出现。他念叨了好些话,然后把我送出了鬼门关。”
“你确定你真的下到了阴间?”王炸眉头已经紧蹙在了一块。
“不会有错的。”云歌灵抚上了自己的眼睛,手指挡住了她的脸,让人一时半会看不清她的神色,“我还看到了渡魂的阴差,听到了孟婆的招魂铃,作为一个入阴师,我不会记错阴间给我的感觉,而且鬼门关的力量,我现在想起来还浑身打着战栗。”云歌灵松下手,抬头望向王炸,“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如果说在那片黑暗中是人为的阵法影响,那么把我魂魄拉到阴间的也是人为的吗?据我所知,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入阴师,而入阴师也不会随便就能把人魂魄打进地府里,即使是入阴师,也需要借助一些阴物作为连接阴间地府的媒介。”
“而且我被精怪引出竹楼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走太远,但是当我从鬼门关出来,醒来后确是出现在了乌婆的屋子里,并且和乌婆碰上了面。还有一点,就是乌婆在我醒后,对我说了一句特别耐人寻味的话,她说幸亏有一些鬼朋友救了我。鬼朋友?我从来不知道我有什么鬼朋友……”
“魂入鬼门,身在异处……”王炸一直不断地喃喃着这句话,忽然眼睛瞥到了云歌灵抬起来的手腕处,在云歌灵的愕然下,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腕道,“之前套在你手上的毛线呢?”
云歌灵被王炸这么提醒,才发现手中的毛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掉了,她都没有发现。
云歌灵沉思片刻道,“我遇到精怪时还在……”
王炸摩擦了一下云歌灵手腕正面的脉络,突然微微勾了勾唇,笑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炸,你还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云歌灵微侧着头,含笑地注视这王炸,也没有挣脱开王炸的禁锢。
王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之前我跟你说过,这个毛线是好东西,它会护着你。当时你被刀片林攻击时,它大概是感应出了你的危险,也就是说他预感到你会死亡,所以救了你。”
“救我?”
“毛线里面藏了鬼气,这些鬼气应该是你之前在中转站遇到的那些鬼怪们特意留下的,在危急关头,把你带到了他们的地方,鬼会去的地方——就是下阴间。”王炸把自己的猜测徐徐道来,“阴间只能魂魄过去,不能带着肉身,所以鬼气,或者说是鬼气化作的鬼物把你的魂魄抽走带到了阴间去,而你的肉身大概就是这样被送到了乌婆那里。你之前在乌婆的竹楼住过,那边关于你的生气是最重的,他们凭着本能只会寻到那边去。”简单点说,那些鬼物就像是只会认人味道的小狗,而乌婆的竹楼正好被他们认作了云歌灵留下来的窝,他们也就自作主张把云歌灵送回到了她的窝内。
“果然时代在发展,你们鬼怪行业都开始搞起专职快递了,还能把东西分开打包再送到同一个地方。”云歌灵啧啧了两声,惹得王炸无奈地摇了摇头。云歌灵哈哈大笑了一声,然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道,“所以还真是那个中转站的鬼怪们救了我一命?唔……难怪乌婆会说我有些不错的鬼朋友,是指他们?”
王炸道,“如果下次遇到他们,可以确认一下。”
云歌灵伸了个懒腰,边走边道,“阳间有好心人,阴间也有好心鬼啊……”
王炸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跟了上去。
两人顺着小道一路回到了焦家,而到了焦家的时候,正好是凌晨四点。夜空已经开始泛白,周遭的景物都笼罩在了一层薄纱之中,黑暗逐渐远去。
焦家大门没有关上,门被风吹得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发出啪啪的轻响。摆在玄关处的鞋子被踢得到处都是,一看就知道有人曾经着急地跑进了屋内来。云歌灵和王炸走进了大厅,首先入目的就是大厅那倒了一地抽屉的木柜,木柜里的东西全都洒了一地,有些还飞到了很远,一地的蜡烛和日常用品,看起来这里似乎曾经经历过一场非常激烈的争斗。
大厅中很乱,但是同时也非常的安静,除了窗外吹来的风声外,不见一个人的人影,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云歌灵和王炸到每个房间转了一圈,亓官房、腾青、简方原和阿九四人都不在屋内,摆放在房间里的行李也已经不见,想到大厅中的惨状,也不知道在这其中有没有他们四人的手笔。
云歌灵两人一路转到了角落最后的房间——也就是焦氏夫妻的卧室。焦氏夫妻房间里和大厅一样凌乱,桌子好像被重物砸到,已经歪到了一边,地上那些燃烧到一半的蜡烛都从桌上脱落洒到了一边。可是除了房间内凌乱的物品外,并没有发现多余的打斗痕迹。
云歌灵和王炸在房间里没有特别的发现,两人重新走到了大厅来。王炸环视着周围,云歌灵则蹲在了那个半倒不歪的衣柜前,看着地上撒开的东西。大部分是白色的蜡烛,还有一些扳手,在这些完好的白色蜡烛中,还有几只是烧了一半的半截蜡烛,而在这些半截蜡烛底下,还能摸出一丝散发着恶臭的灰迹。
云歌灵摩挲了一下手指,正想往后退一步时,余光扫到了茶几的一角。她眯了眯眼,往茶几的方向挪了两步,把差点错眼看漏的一团黑色毛线捡了起来。这团毛线样式十分熟悉,虽然此时它已经断成了两截,其中有一截还烧成了一个尖角,云歌灵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来历。
“王炸,我觉得你之前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云歌灵举起断掉的毛线看向朝着她这边走来的王炸。
这断掉的毛线上已经没有了鬼气,现在已经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针织线了。
“既然他们帮了你,那我也帮一下他们好了。”王炸接过云歌灵递来的毛线,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了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
云歌灵站起身望向了王炸,王炸却只是对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云歌灵耸了耸肩,也不勉强王炸,站起来后就走到了大开的窗户前,四处张望了一下,“只是这线团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有亓官房他们都去了哪……”
在云歌灵说完这句话,老警官带着警员就走进了屋内,当他看到云歌灵和王炸的身影时,太阳穴就突突地直跳了起来,“怎么到哪都能看见你们?知道不知道像你们这样到处乱跑,给警察添了多少麻烦!”
老警官指着云歌灵和王炸就是一通骂,“现在杀人凶手还没抓到,你们随便跑知不知道很危险,如果你们人员失踪,我们还得加派人手去找人,这就给凶手制造了更多的缓冲时间。找凶手那都是非常紧迫的事情,耽搁一分钟,可能就得死一个人。现在连续死了五个人,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心理已经扭曲,怕是会杀死更多的人。现在,在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别以为自己运气好就遇不到凶手,谁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怎么想的,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法。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我派人带你们过去帐篷那边让人看着你们,而且你们的同伴都已经在那边了。”
云歌灵笑了笑道,“警官,我们只是来拿自己的行李,之前大家就是住在这里的。我们完全听从警方安排,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在云歌灵说着话的时候,王炸还提了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上的背包。老警官狐疑地看了王炸一眼,在王炸放下背包的时候,他却突然快步走向了前来,指着王炸的右手就道,“这个线团放下来再走。”
云歌灵与王炸对视了一眼,之后她偏头问老警官,“警官,这线团是你的?我们刚才在角落捡到的,只是好奇看一下,没恶意,真没啥恶意。”
“……你们俩还真是有些奇怪。”老警官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灵和王炸,云歌灵和王炸朝他笑得十分的友好和无辜。老警官眼神里的怀疑却没有消散,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回答云歌灵的问题而是抬手叫来了两名小警员,“你们两个,把他们送到帐篷那边去,让其他人好好看着,别让这些小明星到处乱跑。”
“是!”两名小警员立刻稍息立正,敬了个礼,接着转头就对着云歌灵和王炸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歌灵叹了口气,王炸则是把线团还给了老警官,两人便迈脚跟在了小警官身后。
一名小警员见老警官还在看着云歌灵和王炸的背影,便好奇地开口问道,“老大,他们有什么问题吗?还有,这毛线团有什么特别的,我看你好像很紧张。”
老警官收回了视线,睨了他一眼,绷着脸摇了摇那团毛线,“你知道这毛线我怎么来的吗?”小警员摇了摇头,老警官压低了声音道,“是从四个穿着白色斗篷,没有脚,飘在半空中,手举着一个人的鬼怪身上掉下来被我捡到的。”
“老大,我虽然年轻,但是不是小孩子啊,你编故事就不能编得好听点?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怪啊的。”小警员只当老警官在开他玩笑,笑过后就拉了拉手上的白手套,转头继续干起了自己的工作。
老警官瞅着旁边经过的警员手里拿着的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脸色微微变了变,仿佛想起了某种十分不友好的记忆,他愤愤不平道,“想当初爷爷我也是个完全信奉科学的人,现在……去TM的科学,还真撞鬼了……”
老警官甩了甩头扭头指挥起了身边的人,而已经快走到大门口处的云歌灵和王炸,两人的视线却是隐晦地撞击在了一起。
小警员走在前面,云歌灵和王炸跟在他们身后,云歌灵往云炸身边靠了靠,耳语道,“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王炸:“嗯。”
“穿着白色斗篷,飘在半空的人,手里还举着一个人……”云歌灵忽而低头一笑,玩昧道,“我怎么感觉他在说我,被举着的人,你说对吗?”
“那应该就是毛线中的鬼气化成的鬼影了。”王炸淡淡地分析道,“不过,我觉得那个老警官还看到别的什么……”
云歌灵摊开了手,“可惜他已经对我们产生了怀疑,想问大概也问不出什么关键的信息。恐怕他心里已经把我们放在了嫌疑犯的位置上去。”
云歌灵的猜测完全没有错,做警察的对什么事情都非常的敏感,也不相信真有那么巧的巧合。三翻四次在案发现场看到云歌灵和王炸,仔细一想,他们一来这边直播,就连续死去了五个人,换做谁都要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就藏在他们六个嘉宾之中,尤其是各种行为已经被老警官归纳到古怪层面的云歌灵和王炸。
云歌灵和王炸跟着小警员回到了田埂内的帐篷中,焦大嫂和焦大海的尸体已经被带走,此时只有几个小警员守在了帐篷内,除了他们警方的人外,就是坐在一排凳子上的亓官房四人。亓官房靠着椅子正在闭目养神,简方原拿着一本外文书在看,腾青拿着手机四处乱晃,似乎正在寻找着信号,而阿九则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一个魔方,低着头扭得非常的入迷。
云歌灵和王炸一走到这边,腾青第一个就发现了他们,他放下手机,连忙就走上了前来,“太好了,我们一直没见你们回来,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本来想去找你们,但是这些警察都不让我们出去。”
“你们一直都守在这?”王炸瞥了一眼围在四周的警员,忽然开口问道。
简方原放下书走了过来,抢过了腾青的话头回答了王炸的问题,“你突然跑出去找人,我们不放心就跟着跑到外面找你们去了。只是还没走几步,就撞见了警方的人,警方的人直接就把我们带到了这边来。我第一个过来,阿九第二个,简方原和亓官房最后一块到的。我们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一直没瞧见你们,幸好你们都没事……”
云歌灵狐疑地看了一眼简方原,简方原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只是云歌灵总觉得他这是特意把话说给她和王炸听的,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但是他提到了他们等了好几个小时,又顺便提了各自来到帐篷的顺序,这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不在场证据完美奉上。
简方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故意的话,为什么要提这些,这不是直接就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吗?还是他想提醒他们些什么?
简方原对上了云歌灵带着打量的视线,依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脸。
腾青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波汹涌,指着旁边的位置就道,“大家先坐着吧,听说警方的人已经联系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节目组好像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我们只要等到节目组过来,应该就能回家。”
云歌灵和王炸分别坐到了一边的空位上,王炸的旁边就是阿九,不过阿九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手里的魔方已经全部扭好,但是很快又被他拆了开来,重新拼合在一块。云歌灵余光扫到阿九的身上,微微蹙起了眉头。王炸把手放在了云歌灵的手心上,徐徐地写了两个字,“方立。”
云歌灵一下子福至心灵,立刻就明白了王炸的意思。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个嘻嘻哈哈,神经兮兮的阿九,而是沉默寡言,嘴巴里蹦不出一个字的方立。方立和阿九的人格转换究竟是基于什么情况下进行的?云歌灵有很多问题想问王炸,但是显然现在并不是问问题的时机。
王炸收回了手,看了一眼云歌灵,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一旁的警员,与警员不知道说了什么,就从对方那里得来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箱。他提着塑料箱走回了位置,坐下后把箱子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把唐装的宽松袖子卷了两下,露出精干苍白的手臂,然后拉过了云歌灵放在一边的双手。
在云歌灵错愕下,他打开了塑料箱,取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水。
简方原看见了他们这边的互动,忽而笑道,“王炸还真是细心啊,不过我倒是现在才留意到,云歌雅你身上怎么都是伤?”
六人中,云歌灵此时大概是他们中最为狼狈的一个。衣服满是灰尘,有些地方还裂了几个口子,然后在衣服外面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都是一道道好像被小石子刮过的伤痕,虽然伤痕不重,但是细细密密的,看起来数量十分的惊人,在配上云歌灵原本白如雪的肌肤,这些又青又红的伤疤就更加的显眼了。
经简方原提醒,腾青也注意到了云歌灵的狼狈,赶紧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了过去,“我这有纸巾,你擦擦。”腾青等云歌灵接过纸巾后,才露出害怕的神色怯弱地问道,“你们不会碰见……那个杀人凶手了吧?”
云歌灵笑了笑,道,“我也不清楚,没看清对方的脸。不过我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凶手迟早会被绳之以法的。你们说,对吗?”
简方原含笑不语,腾青低下了头,亓官房换了个姿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在云歌灵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瞟了她一眼。
云歌灵意味不明地笑着一一扫了他们一番,最后才敛走了所有的目光。
之后的气氛死寂般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王炸翻找药箱的细碎声响。
云歌灵六人坐在帐篷内一直待到了天亮,第一缕阳光缓缓地扫进了帐篷的阴影中,远处,苗灿和老警官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漫天的黄沙中。他们步履匆匆,身影逐渐放大,很快就钻进了帐篷中来。
老警官进来后先是瞥了一眼排排坐的云歌灵几人,便转身跟那个穿着白衣的法医走到了一边,看起来似乎正在交谈些什么。
苗灿接过一个小警员递来的两个大袋子,就把东西送到了云歌灵六人面前,“这些是早饭,我们昨天过来时买的,都是些面包和蛋糕,虽然放了一晚上,但是应该还能吃,就是味道一般,你们凑合凑合填一下胃。”
云歌灵六人把袋子中的食物分了分,就纷纷拆开吃了起来。苗灿和其他警员也寻了个位置,拿了些面包和咖啡边吃边休息了片刻。警方的人从昨天到了雨村后一整夜都在搜集证据,没有充足的睡眠,此时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浓重的疲惫之意。有些禁不住疲意的人已经拆了好几罐的咖啡,经过外物的刺激,才缓解了一些紧绷的精神。
苗灿坐在他们前面,简方原吃完手上的蛋糕后,便望向了苗灿,问道,“苗警官,我们也算是半个当事人,是不是有权知道这件事进展如何了?”
苗灿灌了一口咖啡,道,“你想知道什么?”
简方原笑了,“就是想知道你们找到了多少证据,凶手心里有没有底,不然我们一直糊里糊涂的,总觉得自己的小命没啥保障啊。当然,如果有些事情真不能说,我们也不勉强。”
苗灿抹了把嘴道,“我知道你们好奇,不过具体的事情不能告诉你们,反正我们大致已经有些考量了,心里对于凶手是谁也猜到了一些,现在就差找到更多的证据。你们也别担心,好好呆在这里,有警方的人看着,凶手也不会傻兮兮地跑进来杀人。而且听说你们节目组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录下口供就能回去,不过回去后,我们警方这边有什么事情,联系你们时希望你们也能好好配合警方办事。”
苗灿说完这段话就起身离开了原地,云歌灵望着她抛到垃圾袋里的咖啡罐时,思绪飘飞,在心里把这三天遇到的事情重新理了一遍。
雨村,一个常年下雨的地方。如果雨一停,水鬼就会上门借命。
因为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村民非常害怕水鬼的到来,所以在家里张贴了驱鬼的黄纸符,还摆了红白蜡烛。可惜因为死去的人身边都出现了用到一半的白色蜡烛,这些胆小怕事的村民自以为白色蜡烛是邪物,就把这些蜡烛全都给收藏了起来,而只有被水鬼借了命的死人才知道,用骨灰和人皮脂做成的白色蜡烛才是对水鬼有着最大杀伤力的东西。只是这些村民忘了老祖宗的做法,因为心里的恐惧,做了很无谓的改变。
除了害怕水鬼外,雨村的人还忌惮着因为死后太痛苦,而积攒怨气化成的怨鬼,怨鬼比水鬼更令他们恐惧,为了不被怨鬼缠上,他们在屋子外张挂了镇鬼牌,以此驱走怨鬼。却不知道镇鬼牌只是他们身上非常薄弱的一层保护膜,这层膜迟早会被怨鬼撕裂,雨村的村民都不会有多美好的未来。
而放在屋子里的扳手等工具,云歌灵猜想是这些村民用来对付水鬼和怨鬼的工具,虽然扳手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想对付水鬼和怨鬼,彻底从这种绝望中脱困而出,雨村的人还发现了向水鬼借寿的方法。只是这种方法,害了人也害了自己。
云歌灵想起第一天她在乌婆屋子里翻找出来的那些女装,课本还有那封意味不明的信。结合水鬼借寿和乌婆说过的话,她理出了一些非常清晰的头绪。
唐老师五人在某个圈子内知道了雨村存在借寿的方法,他们因此到达了雨村,为了得到这种方法,他们伪装了自己,欺骗了雨村的村民。
乌婆曾经说过,有些人来雨村是为了借寿而害人,有些则是为了害人才借寿。
唐老师他们一行人,此时还有谁活着,云歌灵不得而知,但是从乌婆客房找出来的信上写的三句话,“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该怎么办,没有人可以帮我”“他们想要杀死我”,结合水鬼借寿,大脑霎时就活络了起来,突然整件事情都变得明了了。
两个女老师中的一个,显然在后期发现了唐老师三人的目的。
而乌婆说过,刚到村子来的唐老师身体非常的虚弱,为了救自己所以来到了雨村想借寿这个观点似乎非常的有说服力,至于其余两人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想借寿还是单纯的憎恶两名女老师想要害他们,不管是哪一种,这两名女老师的确在临死前察觉出了危险,但却只来得及写下了这几句只言片语,到最后都没能躲过水鬼的索命。
之后就是唐老师出车祸身亡,时间线连起来一看,他会出车祸,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水鬼的特意所为,因为他和水鬼签订了契约,女老师的孽债报复在了他的身上。而唐老师写的超话,还有微博,都在美化自己,或者是知道自己害死了人,午夜梦回,寝食难安,所以借此自编自导的文章来误导自己,而不是别人。至于与唐老师一伙的其余两人,想来后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似乎更多和水鬼签订契约的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借寿,唐老师是这样,林姨也是这样。林姨为了自己的丈夫把目标打到了云歌灵的身上。只是……
第一个夜晚,林姨为什么要来劝阻自己离开?云歌灵又再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云歌灵闭上眼睛把第一晚遇到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等等,云歌灵倏地想到了伪装成苗灿引诱自己的精怪,所以谁说那个晚上的人就一定要是林姨?
云歌灵还产生了另一种猜测,敲门的人其实是两位,在中途的时候,曾经有人短暂的离开过。因为当时气氛过于紧迫,云歌灵没有想到这一点。谁规定从一而终都是林姨这个人的?
想想当时大风大雨的天气下,还能把门撞得快要破开的人会是瘦瘦小小的林姨吗?不,或许第一个来敲门的不是林姨,而是伪装成了林姨的精怪。如果当时云歌灵一开始就开门的话,或许那天晚上就会遇害,又或者会提前进入了那个全黑色的空间里,也就是说把她第二天晚上经历过的事情提前到第一天晚上。
不过第一天夜晚云歌灵过于警惕,避过了第一波袭击,也是这样才会有了第二个夜晚的再次攻击。
第一个夜晚,想害云歌灵的敌人大概是察觉到了云歌灵极高的警惕心,所以让伪装成林姨的精怪暂时选择离开(云歌灵十分怀疑,有人在背后控制了精怪,为的就是拿了自己的命)。在精怪离开后,真正的林姨才找上了门,至于林姨为什么要找云歌灵,还这么好心的劝阻她离开,现在都成了未解之谜。
虽然云歌灵怀疑林姨和精怪是同一伙,毕竟有些人还特意把林姨夫妻的魂魄抽了去,让云歌灵和王炸即使是想要召唤林姨的鬼魂,都无法做到。
不过细想她那天晚上说的话,云歌灵其实觉得林姨和唐老师更像是同一类人。午夜梦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想到自己间接杀死的人,或因为害怕,又或因为愧疚,唐老师选择美化自己,林姨则选择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云歌灵还没有被害死的时候,劝阻云歌灵离开。但是劝阻说出口后,她又想起了自己患了重病的丈夫,便有了第二天的否认。因为愧疚所以产生了后悔,又因为自己爱的人产生了私欲,最后私欲大过愧疚,就把后悔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这是云歌灵想到的最有说服力的一种猜测。
如果能找到林姨和她丈夫被抽走的魂魄,到时候或许云歌灵就能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究竟有几分是对的,又有几分是错的。
通过这件事,云歌灵和王炸已经知道,有人混进了他们的身边,背着他们了好搞些小动作,而做这些小动作的人要么是雨村的村民,要么就在……他们几个参加了直播的嘉宾里面,而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林姨借云歌灵的寿暂且不提,云歌灵、王炸和雨村素面谋面,雨村的村民也犯不着千方百计的害她。而且从唐老师等以前进雨村的人的先例中可以看出,雨村的人想要害云歌灵和王炸的几率太低。
而这次参演直播的人,嫌疑反而是最大的。
只是除了云歌灵和王炸外,剩下的嘉宾中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中谁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却是有些难猜。想到这里,云歌灵的视线还落到了亓官房四人身上好一会。
简方原又对上了云歌灵的视线,再次朝她展颜一笑,笑容虽然灿烂,却总让人觉得有种耐人寻味的味道在里面。
要害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亓官他们?云歌灵想到自己前两天的失魂,觉得还是只有亓官房四人有最大的下手机会。
她会恍惚出神,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思绪突然混乱成了一团,云歌灵暂时把想害自己的问题放到了一边,继续理着借寿的事情。
林姨为了自己得了重病的丈夫所以向水鬼借寿,要害云歌灵这件事没有什么毛病。但是看村长的死状,他也是被人借寿害死的,而不是因为被水鬼与雨村的借命契约。通常被借寿的人,水鬼都会把与被借命的人区分开来。
被水鬼借命的人,死后尸体会变得和焦大海焦大嫂一样,皮肤变得蜡黄,周身满是褶皱,内里的精气和脂肪好像都被抽走了般,形成了一具干瘪的干尸。
而被水鬼借寿的人,死状要惨烈了许多,尸体的骨头被扭断,鲜血往外流,皮肤既不会变蜡黄也不会像枯树般突然老化。看村长当时死在祠堂门口的画面,很清楚的知道,村长就是被人借寿害死的。
只是杀死村长的人现在都直指是雨村的村民,这是云歌灵最大的不解。雨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褚天光的下场,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借寿的人最后的结果。上一辈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关于借寿的实验并记录在乌婆说过的手札里的经历,绝不仅仅只有褚天光这么一件。
明知道自己会死,也看到了前人用血得来的教训,但是偏偏还是有人选择杀死了褚大民。经过短短两天的接触,褚大民给云歌灵的感觉并不坏,这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即使褚大民是伪善之人,云歌灵也觉得瞒不了王炸的眼睛。有些人害死了人,被怨鬼恶鬼缠上,身上都会有黑气或者怨气,总不会太干净。但是褚大民却没有,就连王炸都看不到他身上有一丝怨气或者黑气。
云歌灵想到水鬼提到的害死村长的人的身份特征,便开口问了一句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的苗灿,“苗警官,你知道这个村子里有谁是姓郑或者陈的吗?你们身为警察,村子家家户户的信息你们应该都早就了解得很清楚,对吗?”
苗灿皱了皱眉头道,“姓郑和姓陈,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
云歌灵站了起来,走到了苗灿身边,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带到了一边去,小声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把村子里姓郑和姓陈的资料给我,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关于案子的线索。怎么样,你们是警察,我就一普通老百姓,根本犯不着骗你们,这个线索对你们来说可是挺重要的。”
苗灿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云歌灵,“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向老大请示一下。”
云歌灵拍了拍苗灿的肩膀,做了个请的动作。苗灿默然地转过身去,朝着老警官那边走了过去。老警官听完了苗灿的转述,一双虎目就瞪向了云歌灵这边,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对苗灿点了点头。
云歌灵看到他这个动作,就知道这桩交易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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