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这样说来, 我们现在其实就在离您所在的那座城市不远的地方。既然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打算和您的证人分开, 请问您是否想要我们把证人和证物一起带去海牙?”
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的卢卡茨沉默了一会儿, 并试探着说道:“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认为我的安保团队应该有把证人和证物一起安全送达海牙的能力。但我个人并不建议这样做。因为那样我们的团队很有可能会暴露, 也很有可能会陷入到不必要的国际纷争中。但那又的国际纷争是我的委托人极力希望避免的。
“可如果总统阁下很希望我们这样做的话, 也许您可以先和我的委托人取得联系。在你们达成一致意见后, 我会按照你们的最新指令变更任务。”
“不, 不用了。”
在对方说出了她的建议后,卢卡茨很快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并告诉对方:“就按照原定计划,但只是更改运抵地点和时间就可以了。”
就这样, 卢卡茨结束了他与那个神秘安保团队之间的第一次通话。而当他走出这间小书房的时候,他会不可避免地又看到躺在卧室床上的项灵熙。
那种感觉可真是奇妙。
仿佛此时卧室里的这份景象就好像在记忆中定格了的一幅画一样。
只要他踏过那纷乱的声音走向仅仅只是有着海潮声一浪一浪地响着的那间建在海上的房间,他就能走进仿佛已经成了永恒的, 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画面, 并去亲吻让他喜欢的那个人。
可他却并没有走进那个温柔的,美妙的, 让他的内心深陷的地方, 而是站在卧室外又看了项灵熙大约几十秒的时间。在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对方此时的样子记在心里的时候, 他才替项灵熙把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上, 并真正地转身离开。
* * *
与项灵熙所在的那间套房昏暗的灯光相比, 卢卡茨自己的那间套房此刻几乎称得上是灯火通明。而副总统埃里克则就好像他预料中的那样, 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你比我们之前说好的时间迟了一些。”
埃里克正站在窗前看着这座已经入睡的城市,当他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以及那让他感到熟悉的脚步声时,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几乎头也不回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这让我感到很反常。”
埃里克转过身来,看向才不过几天没见就已经经历了许多生死瞬间的总统阁下。
埃里克:“我听说你找到的那个证人是一个被你迷得不轻的年轻女人?”
卢卡茨:“你听谁说的这些?”
埃里克:“已经安全回来的访问团成员。”
卢卡茨:“是吗,那他们的原话是怎样的?”
副总统埃里克看了卢卡茨一会儿,而卢卡茨也在此时同样看着他。半晌之后,埃里克仿佛并不在意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我也不能记得清他们的每一句原话。”
卢卡茨:“你认为这并不重要?那它为什么会成为你在见到我之后最先提起的话题?”
埃里克:“因为你在她那里待了一整个晚上,你甚至还为了这个女人迟到了整整15分钟。但你向来都会为已经做好的重要安排预留出起码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你起码因为这个女人多耽误了25分钟的时间。可她甚至都不是一个罗科曼尼亚人。”
埃里克本不想像现在这样,在见到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的友人兼与他拥有相同政治夙愿的同伴之后,马上就提起这样很可能会让对方感到不悦的话题。
但是对方的反常却让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提起这些,而卢卡茨之后的回答则让他更为此而感到忧心忡忡。
这让埃里克不禁以此为话题继续说道:
“你从中国把她带过来,也打算让她作为你的重要证人去到海牙。现在你又在这样的时候在那个女人的房间里待了整晚。我真的很难相信是她被你迷得不轻。”
埃里克审视了一番虽经历了那么多糟糕的事,可看起来却依旧还和出发时一般沉重冷静且蓄势待发的卢卡茨,并说道:“被迷得不轻的那个人明明应该是你。”
卢卡茨:“你到底想说什么?”
埃里克:“你还记不记得,在苏联解体之前,一些在苏联控制下的国家里,有数量不少的官员为了能得到苏联的信任和更多向上晋升的机会而娶了苏联女人?”
当埃里克说到这里的时候,卢卡茨就已经明白了他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并因此而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可埃里克却依旧要接着说下去。
他说:“这些无能之辈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向苏联投诚。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不愿意借助任何他国势力去达成政治目的的,强势的人。但是卢卡茨,你的这种反常的举动却让我想起了那些无能的人。”
此时,那个拥有冰蓝色眼睛的男人已经看起来很不快了。但埃里克却还是步步逼近,直至走到他的身前,并问道:
“你向他们承诺了什么?”
眼见着他们的总统阁下并没有很快就回答自己的问题,埃里克很快就接着问出了更为露骨的问题。
——“下次你去到俄罗斯出访的时候,如果他们给你送来10个经过了精挑细选的美女,你是不是也会勉为其难地收下一个?”
这真的是非常尖锐的,并且也带着侮辱性质的问题了。
而这甚至还是从自己的重要同盟兼好友的口中所问出的。
面对这些,卢卡茨在沉默了片刻后就恢复了进门时的那种平静的神色,并说道:“如果我说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我会在把那个被送来的美女收下之前先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做?”
这下,换埃里克的面色阴沉起来了。
“看起来你对我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如果我告诉你,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你又可能会抓着我待在灵熙的房间里,比先前和你说好的时间迟了15分钟这件事不放。所以埃里克,你并不是在想我询问什么,而是在对我兴师问罪。”
说着,卢卡茨笑着摇了摇头,并说道:“但我以为,在专机被导弹袭击,又在海边被雇佣兵杀手追击之后,你再见到我的时候起码会先给我一个发自肺腑的拥抱。”
闻言,埃里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虽说24小时以来所经历的那些让人精疲力尽的事让埃里克并没有真的像卢卡茨所说的那样给他一个兄弟再见时的拥抱,但他却也伸出了一个拳头,几乎看都不用看的和卢卡茨拳心拳背敲了一下,而后拳头绕到对方的拳头下,由下往上地和他敲了一下,再是把拳头绕到对方的拳头上方,由上往下地和他敲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此消散殆尽。
直至此时,卢卡茨才出声道:“我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在埃里克的审视目光下,卢卡茨向这名他在遭遇不测时第一个想起的求助对象接着解释道:“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以合法手段竞选成功的罗科曼尼亚政府能够不被一些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以不恰当的手段推翻。”
埃里克:“仅此而已?”
卢卡茨:“仅此而已。”
虽然卢卡茨已经这样和他解释了,可生性多疑的埃里克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并且他也不信一切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即便卢卡茨并不足够了解他,他也已经能够从这名他亲自任命的副总统的脸上看出对方此时所想的到底是什么。那就更不用说,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和对方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不等埃里克继续说出那些会让人感觉到不愉快的话语,卢卡茨就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埃里克。”卢卡茨说:“很多事,我们在还没有身居高位的时候可以这样做。很多政治上的观点,我们可以在从政之初让它成为代表我们的一面旗帜。但现在,你和我都已经不是籍籍无名的从政者了。你必须试着改变你自己。我是说,发自内心地去改变自己,而不仅仅只是做出一份伪装。”
埃里克:“虽然我在连续工作了将近28个小时之后,还在大半夜赶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但如果你想说什么,你可以直接说出来。”
卢卡茨:“也许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埃里克:“但如果你认为我的政治见解和你有很严重的分歧,我们就必须在现在,并且就在这里把这件事讲清楚了。毕竟,你很快就要离开罗科曼尼亚起码一周的时间了。在这些时间里,我会代表你全权处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事务。我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什么让我们都感到不愉快的事。”
毫无疑问地,属于这个国家的总统与副总统之间的友谊在索林尼亚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
无论是总统卢卡茨还是副总统埃里克,他们都是在整个欧洲都非常引人瞩目的政界超新星。
他们都同样年轻,拥有出色的外表,也都足够强势,精力充沛,几乎从不出错。他们俩都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主张让完整的前罗科曼尼亚重新出现在地图上。
他们相识于籍籍无名的时候。那时候的卢卡茨和埃里克还分处于两个不同的政党,他们虽有着不同的成长背景,一个出生在偏远的小镇上,曾在军队服役;而另一个则是出生在大城市里的教师之子,但他们却是在相识之后一拍即合。
而后埃里克抛弃了他原先的那个政党,并转投到了卢卡茨所在的国家人民党。
结成了统一战线的两人以沉稳务实的作风,以及恢复前罗科曼尼亚完整领土的政治诉求让人们眼前一亮,并迅速赢得了大批的支持者。
无论是在老一辈的人里,还是在年轻一辈的人里,他们都有着相当高的支持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所在的国家人民党必然会面临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到底应该推选他们中的谁来成为领导整个政党的党魁?
在一次抉择中,他们选择了更年轻却也更为沉稳的卢卡茨。
从此以后,一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双剑开始有了主次。
在许多人看来,副总统埃里克固然很好,但是与总统卢卡茨相比,他就差了一些了。
首先,副总统埃里克虽然是名校毕业的硕士,但在尚武的索林尼亚,他的这一背景并不能为他赢来有从军经历的卢卡茨更高的支持。更不用说卢卡茨在退役之后也考入了很好的大学进行学习,只是才念了一半就辍学去从政了。
其次,在政治履历近乎相似的前提下,卢卡茨却要比埃里克年轻了七岁。
并且,埃里克的外表虽然也很出众,但和卢卡茨相比,那便是显而易见的平凡了许多。
那就更不用说……两人虽拥有相似的政治主张,可埃里克却是肉眼可见的更为激进,并且也更为让人捉摸不定。
同样的一件事由卢卡茨说出口会让人感到备受鼓舞,而由埃里克来说,则会让人感到忧心忡忡。
如果没有卢卡茨,埃里克或许也能够拥有成为总统的机会。
可现实中没有如果,只要更受人民欢迎以及爱戴,并且做事也更为沉稳可靠顾全大局的卢卡茨还在,人们就不会选择埃里克。
这颗昔日的政坛超新星就这样在自己好友的身边,变得日渐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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